正在这时候,又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甬道中跌跌撞撞奔出来一个人,却是小龙。
那名叫罗玉娟的剑女顿时惊惶万状,急急退到铁栅门边,不住地跺脚摇头,意思是要同伴们赶快拦住小龙,无奈有口难肓,竟无法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小龙也装作气急败坏的样子,边跑连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那“统领”沉声道:“不许大呼小叫,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小龙藉乱发掩住脸,用手向后指点着道;“有人闯宫,姊妹们抵挡不住,被杀了好几个,马上就要到这儿来了……”
那“统领”又问:“前面为什么不发警讯?”
小龙摇头道:“不能发动警铃,宫主正要出关,恐怕惊扰了吉期。”
“说的是。”那统领恍然点了点头,忙挥手道:“大家不要惊乱,先退到栅内去戒备应变,立即派人通知铁屋转换疑道,暂时把他们困住,待宫主出关以后再报警。”
剑女们同声应诺,急忙取钥匙启开铁栅门。
门锁刚打开,小龙便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
他一心只想抢进铁栅门,控制警铃机关,好招呼海云和盛彦生发动,谁知那名叫罗玉娟的剑女突然从斜刺里飞过来一脚,正绊着他的足踝。
小龙身子一歪,“砰”的一声摔倒地上,顿时长剑脱手,下面的裤脚管和大脚,都露了出来。
剑女们哗然惊呼道:“呀!是个男人……”
“奸细!奸细!抓住他!”
纷乱中,长剑像雨点般劈落下来。
小龙失去了兵刃,无法招架,只觉得一阵疼痛,身上已中了好几剑,情急之下,就地一个翻滚,顺手一捞,抱住一条圆圆的东西,好像是一名剑女的小腿。
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狠狠咬了一口。
那名剑女痛得嘶声大叫,人一软,仰面跌倒。
小龙就势抱个结实,接连几次翻身,滚进了铁栅门,一个挣扎爬起来,用那剑女身体遮挡四周,一面大叫道:“海大哥……海大哥……”
其实,没等他呼叫,海云已经望见这边的变化,早和盛彦生飞步赶来了。
铁栅门前剑啸嘶风,寒芒流闪,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混战。
剑女们虽然人数较多,武功却平常,加以局势混乱更不知道敌人还有多少,内心难免有些慌张胆怯,甫一交手,死伤了两三人。
栅门内四名剑女正围攻小龙,几招无功,立即有两女撤招后退,奔向对面的警铃机关。
小龙心里一急,竟将抱住的那名剑女奋力掷了过去。
那名剑女不由自主,撞中了其中一个,双双跌倒在地上,可是小龙却失去了护身的凭藉,当场又接连被刺中两剑,跌坐于地。
这时,另外一名剑女已经奔到对面石壁下,抓住警铃机柄。
海云大叫一声,飞步冲进铁栅,长剑挥处,及时将那名剑女的手臂齐肘砍断。
那名剑女发出一声刺耳惨叫,鲜血喷洒满壁,人倒了下去,那只染着鲜血的断手,仍然紧捏着警铃机柄,在石壁上摆动不停。
盛彦生几乎和海云同时冲进栅门,长剑展动,挡住了两名剑女,小龙才能保住生命。
那“统领”眼看手下伤亡将半,又无法发出警铃报警,敌人都已冲进了铁栅门,退路受阻,便带着其余剑女向甬道来路狼狈逃去。
海云急忙扶起小龙问道:“伤得重不重?”
小龙摇摇头道:“还好没有伤到要害,你们别顾我,快去追那些剑女要紧。”
海云一面替他止血,一面说道:“她们向前面逃了,碍不了事,让她们去吧!”
盛彦生道:“咱们刚才经过前面两门户的时候,忘了把警铃机关毁掉,如果她们发动警铃,岂不糟糕?”
一句话提醒了海云,顿足失声道:“不错,咱们必须赶快走!”
盛彦生道:“事不宜迟,愚兄带着小龙,你快去把张尧接过来,警钟发动之前,务必得赶到铁屋。”
两人立刻行动,各搀着一个负伤的人迈步疾奔,转了两个弯,甬道突然中断,迎面一堵墙壁挡住去路。
海云匆匆解开张尧的哑穴,问道:“咱们走错方向了吗?”
张尧摇头道:“没有错,这道墙便是铁屋的门……”
下面的话还没出口,忽然间,钟声大作,震耳欲聋,整条甬道仿佛沸腾起来。
海云等人都不禁骇然变色。
张尧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完了,现在即使进入铁屋,也没有机会再退出宫外了。”
海云道:“你知不知道铁屋门户的启开方法?”
张尧摇头苦笑道:“知道又有什么用?警铃一响,全宫都已经戒备,你们只有三个人,怎能胜得了金蚯蚓宫全派?”
海云道:“那是我们的事,你只要告诉我们怎样才能进入铁屋便行了。”
张尧想了想,道:“你一定不肯死心,那就试试运气吧!左首石壁上有一块活动的方石,取下方石,里面便是话筒,如果能应付屋内的盘问,她们自然会打开铁门。”
海云问道:“铁屋内防守的情形如何?”
海云道:“里面共有十名剑女轮流值班,每班两人,为首统领名叫唐翠花,是副宫主罗妙香的心腹。”
海云又问道:“那些不当值的剑女,也住在铁屋里吗?”
张尧点头道:“铁屋是全宫中枢,值班剑女都是特别挑选的,起居生活不与外间混杂,虽说轮流值班,实际都住在屋中,现在警钟一响,她们自然也全体戒备了。”
海云皱眉沉吟了一会,又道:“刚才逃走的那名统领姓什么?”
张尧道:“姓陈。”
海云接着问道:“咱们先前擒住的一名剑女,名叫罗玉娟,她和罗妙香有关系吗?”
张尧道:“她是副宫主的嫡亲侄女,新近才投效入宫,还不到半年时间。”
海云微微一笑,道:“这就成了。”
他依言在石壁上寻到那块活动方石,轻轻取了下来,却重重掼在地上,“砰”的一声,掼了个粉碎。
紧接着,便假作喘息,逼着嗓音向壁洞里叫道:“唐统领,唐统领,请赶快开门呀!”
壁洞中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问道:“什么人?”
海云一面喘气,一面答道:“是陈统领派我来的,前面有强敌闯宫,正在厮杀,玉娟妹妹受了伤,陈统领特别命我送她来铁屋急救,请快些开门……”
壁洞中的声音吃惊道:“什么?玉娟受伤了?”
海云道:“可不是吗?她伤得很重,一条手臂都快断了,血流得很多,怎么样也止不住……”
接着又推了推小龙,道:“玉娟妹妹,忍着些,马上就替你止血裹伤了,千万再忍耐一会儿……”
他装得逼真,小龙也不笨,立即呻吟道:“唉!不行了,我只怕是不行了。”
壁洞中的声音接口道:“别急,我立刻就开门让你们进来。”
于是,便听见呼喝声,应诺声,按动机钮声,乱成一片。
海云拍开张尧的穴道,递给他一柄长剑低声道:“你要求生,只有跟咱们一条心,如果咱们失败了,你也难逃一死,正邪是非,你自己权衡取舍吧!”
又叮嘱盛彦生道:“大哥负责截堵门口,兼带护卫小龙,屋里的交给我了……”
话未完,“轧轧”之声入耳,迎面那座墙壁已缓缓向两侧缩退。
门才启开一小半,海云长剑一振,当即冲了进去。
这“铁屋”全系坚钢铸成,进门是一间小客室,设着桌椅瓷凳,再里面一间,全是大小不同的机关钮柄,客室左右别有门户,可通卧房和厨房,范围虽不太大,却很精巧安全。
门内散立着七八名剑女,年纪都在二十以上,为首的“统领”唐翠花则在三旬开外。
海云打定“擒贼先擒王”的主意,一眼认出唐翠花衣袖上的黑线,便闪电般出手向她“肩井穴”扣去。
出其不意,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谁知那唐翠花竟然机警得出人意外,脚下一滑,塌肩错步,身子突然横移半尺,竟然避开了海云的五指。
海云不禁暗吃一惊,飞快地欺身又上,长剑疾翻,当胸刺出。
唐翠花吸气缩身,脚下倒退了两三步,反手拔剑……
这次海云已有准备,如影随形般紧迫而上,锋芒闪耀,冰冷的剑尖业已抵住她的咽喉。
第六十九章 箭在弦上
海云凝劲不吐,沉声道:“不许动!”
唐翠花背靠着室壁,满脸惊骇之色,果然没敢再动一动。其余剑女都张口瞪眼,一齐呆住了。
海云探手摘去了她的佩剑,又道:“叫她们全把兵刃解下,抛在门口。”
唐翠花期期艾艾地问道:“你是谁?”
海云喝道:“不必多问,照我的吩咐,叫她们抛下兵刃集中在一起,连里面值班的都站出来,快!!”
唐翠花不敢反抗,只好点点头道:“好吧!你们都出来,把兵刃放下。”
十名剑女愕然相顾,一个个解下长剑,默默退到屋角去。
张尧仗剑跨了进来,将十柄长剑全踢到一旁,盛彦生和小龙也同时进入铁屋。
海云道:“张兄请查点一下人数,有没有漏掉的?”
张尧兴奋地道:“都在这儿,一个也不少,海少侠果然高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们制服了。”
海云微微一笑,道:“叫她们一个人先去把屋门掩闭,再取些敷伤的药物来,其余的都关进卧室里去。”
说着,骈指疾落,将唐翠花四肢穴道点闭,然后收了长剑。
那些剑女没有兵刃,只得俯首听命,退入卧室,留下一个去发动机关掩闭铁门,寻取药物。
唐翠花冷冷道:“你们且慢得意,现在全宫都已知道警讯,不久就会搜索到这儿来,谅你们插翅也逃不了。”
海云一面替小龙敷药,一面答道:“这件事不必你来操心,咱们出不去,她们也进不来,且等把伤养好了再作打算。”
唐翠花怒道:“你们还准备把持铁屋顽抗么?”
海云笑道:“暂时只好这样了,反正此地既安全,又不愁饮食,乐得多住几天。”
唐翠花哼道:“你以为这儿贮藏着食物?简直在做梦,咱们的饮食都是按日送来的,最多仅够维持到明天傍晚,不出三日,你们准会饿昏。”
海云耸耸肩道:“没关系,等到实在饿急了,咱们也就顾不得人肉是酸的了。”
唐翠花骇然道:“你竟敢吃人?”
海云伸舌头舐舐嘴唇,道:“为什么不敢?这儿存货很充足,如果两天吃一个人,还能吃上二十天。”
唐翠花信以为真,机伶伶打个寒噤,险些当场吓晕了过去。
张尧低声道:“海小侠,说笑归说笑,困守此地决不是办法,趁后宫正迎接宫主出关,或许………”
海云摇头道:“咱们只有三四个人,小龙又受了伤,不可能突围出去的。”
张尧说:“那么,少侠的意思是想……”
海云笑了笑,道:“让我先了解一下铁屋里的机关布置再说吧!”
于是,带着那名徒手剑女走进内间机关房,详细询问各种机钮所控制的地区。那剑女也不隐瞒,一一照实回答。
海云沉吟片刻,问道:“这些都是控制前面甬道的机关,由此地通往后宫,难道就没有疑道机关么?”
那剑女答道:“铁屋的位置就在后宫入口,由这儿去后宫议事厅,相距很近,所以未设疑道,再往后去,便是宫主的寝殿和练功密室,更不必装设机关了。”
海云又道:“这么说,若有人要进入后宫,必须经过这座铁屋啦?”
那剑女道:“不用,铁屋右侧另有一道门可达后宫议事厅,但门户启闭由铁屋操纵,这里有面镜子,可以看见门口实际景象,外面的人没有办法混过去。”
海云指着机关扳上一支铁柄问道:“这就是操纵门户的机柄吗?”
剑女点头道:“是的。”
海云拔出长剑,连劈了几剑,将那支铁柄和接连的铁条一齐砍断。然后把那名剑女和唐翠花也驱入卧室内。
盛彦生诧问道:“我听见你在劈砍那些机关,难道咱们真打算断绝通路,困守在这里?”
海云道:“你们三人暂时留在这里,我想独自到后宫去一趟……”
盛彦生等人都吃了一惊,异口同声道:“你去后宫做什么?”
海云肃容道:“现在敌众我寡,苹儿他们又被阻在宫外无法呼应,如果硬闯,绝难成功,所以,我已将前后宫的通路封死,外面的剑手无法进入后宫,你们只要守住这座铁屋,便等于捏住了金蚯蚓宫的脖子……”
盛彦生截口道:“我是问你到后宫去干什么?”
海云道:“咱们想要脱身,只有先擒住人妖罗妙香,同时必须阻止玄姑出关,如今既然已经陷身重围,倒不如索性闯进后宫去试试运气。”
盛彦生道:“要去咱们应该一同去。”
海云道:“搜擒罗妙香只能智取,人多无济于事,你们守住这座铁屋,一则保全退路,二则可以调息疗伤,三则监视这些剑女;万一我不幸失手,你们也好用这些人质跟他们谈交换条件,如果同去,铁屋被她们夺回,那就只有束手待毙了。”
盛彦生听了这些话,默默无词可驳。
小龙道:“海大哥,你一人去太危险,还是大家守在一起等待机会的好。”
海云摇摇头道:“机会要靠自己去开创,坐而待,是不会有机会送上门的。”
张尧奋然道:“我跟少侠一同去!”
海云道:“不用了,你还想留在宫里,最好不要多露面,以防被人认出来。”
张尧道:“我已经想开了,留下来也是骨肉分散,不如跟她们拼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顾不得了!”
海云微笑道:“你能如此想法,倒也难得,不过,这样做也未必是死路,只要能破了金蚯蚓宫,你们父子还是会团聚的。”
张尧喜道:“少侠答应我同去了?”
海云道:“不,你留在这里比同去更有帮助,这儿有十一名俘虏,他们两人照顾不了,会发生变故。”
张尧道:“可以把她们统统捆绑起来,关在卧室里。”
海云轻轻拍着他的肩头,含笑道:“那也得花好一阵工夫,是不是?再说,捆绑起来也并非绝顶安全。”
张尧讶道:“怎么不安全?”
海云笑道:“别忘了我们三人也是被捆绑囚禁在地牢里的。”
张尧轻“哦”了一声,满脸绯红,再也无话可说。
海云略作收拾,弃了破裙子,选了两柄长剑,柄靠柄紧紧扎在一起,充作“双镝剑”使用,又由唐翠花身上搜到一块特别通行金牌,一并带着。
盛彦生情知拦不住他,只得叮嘱道:“千万要小心谨慎,没有机会就赶快回来,再想别的办法。”
海云点头答应,启动机关,打开了通往后宫的铁门,闪身而出,门外是一条笔直的甬道,却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不闻一点声音。
海云轻轻向前走了几步,脚下软绵绵的,低头一看,才知道甬道内竟铺着地毯。
可是奇怪得很,警铃既然响过了,后宫的剑女们理当也加强了戒备才对,为什么这条极重要的通路中,会看不见一个人?
海云心里纳闷,小心翼翼循着甬道向前走去。
片刻之后,已到甬道尽头,迎面有道极精致的落地长门,垂着密密的帘幔,门扉却虚掩着。
海云侧耳倾听了一会,推开门扉,用剑尖轻轻挑起了帘幔——啊!好华丽宽敞的一座议事大厅。
大厅占地足有二十余丈方圆,无梁无柱,全系人工开凿而成,工程之浩大,较“琵琶岛”上的石窑洞府犹有过之。厅内摆设着交椅桌案,地上铺陈着厚毡兽鼎,四壁锦幔低垂,屋顶明灯高悬……豪华堂皇,不亚皇宫内院。
更奇怪的是,每张桌案上都放着热腾腾的酒菜,兽鼎中正燃着袅袅香烟,厅内却无一人。
这情形的确太反常了。辉煌的灯火,丰盛的酒菜,竟会没有享用的人?”
海云皱了皱眉头,探吸一口气,剑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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