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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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义行-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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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彦生讶道:“是吗?海兄弟要打听那一位风尘异人?”他这句话是询问海云的,然而,海云却正望着那封“挑战书”出神,怔怔地忘了回答。

龙元庆便将铁门庄血战挫败,无法破解“追风快斩”剑法,意欲寻访“剑绝诗狂”学剑的缘故,大略说了一遍。

盛彦生听了,似乎有些不信,凝容道:“剑术一道,家师亦曾涉猎,天下剑派虽多,论持重稳练,首推峨嵋降魔剑;若论奇正变化,应是武当“乱拔剑法”。此外,少林罗汉剑阵长于合击;罗浮派的“流云十三式”以快迅著称;除了这四大剑派,还有什么出类拔萃的剑法呢?”

龙元庆摇摇头道:“在下虽未习过剑术,但武学一道,殊途而同归,在下闯荡半生,会过的剑术名家不下百位,就从未见过如此快捷诡异的剑招,四大剑派与它相比,简直成了江湖买艺的花招虚式,不堪一击。”

盛彦生默然良久,轻吁道:“可惜晚辈自力已失,已无缘见识那“追风快斩’快到什么程度了。”

龙元庆道:在下决非过甚其辞,那的确是快似闪电,捷逾惊鸿,称它‘追风快斩’,犹嫌不足。”

盛彦生皱眉道:“但‘剑绝诗狂’并无一定的住所,其人浪迹风尘,萍踪难测,就连家师也不知道他究竟在什么地方?何况,即使能找到他,他也未必将独门剑法传授与人。依晚辈看,此事希望实在太渺茫了。”

龙元庆点点头道:“这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既然无处可.只好作罢了。”

于是,站起身子道:“云侄,咱们也该告辞了。”

谁知连叫了两声,海云只顾捧着那封信发楞,好象根本没有听见。

龙元庆伸过头去,却看不出信上有何奇异之处,举手在海云肩头拍了一下,大声道:“云侄,你在想什么?”

海云一惊,霍地抬起头来,迷惆的道:“二叔是叫我吗?”

龙元庆笑道:“瞧你这孩子,竟这般神思不属起来,信里究竟有什么古怪?把你人都看呆了?”

海云道:“没有什么。”

“既没有什么,咱们该告辞啦!”

海云望望盛彦生,迟疑地道:“不等冷老前辈回来就走吗?”

龙元庆摇摇头道:“他坐上棋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想到回来,何况,那‘剑绝诗狂’居无定所,他们师徒也不知道何处可觅,咱们只得暂且回去,再想别的办法了。”

海云怔了怔,悻悻站起身,却把那封信顺手塞进袖内。

盛彦生依依不舍地送到屋外,拉着海云的手道:“愚兄目伤未愈,无法招待你,等家师回来定会为你转达来意,如有寻找‘剑绝诗狂’的方法,愚兄就去铁门在相访,即使我不能去,也会求家师去一趟。”

海云愧疚地道:“快别说这种话,咱们虽是萍水相逢,却是一见投缘,也算共过患难的朋友,‘士为知己者死’,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接着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回去替我问候苹姑娘,伯父面前也代我叩安,只要伤势略好,我会尽快去铁门庄看望你们。”

海云含泪道:“小弟也会常来拜访大哥。大哥留步吧……”挥泪转身而行。

盛彦生仰着脸,屹立在“飞来居”大石边缘,似乎在倾听二人离去的步履声,那一双失去光芒的眸子中,满满含着两眶热泪。

步履声渐渐远去,盛彦生突然想起一件事,叫道:“海兄弟慢走一步!”

海云停住脚步,只见盛彦生展步如飞疾追上来,不禁诧道:“大哥有什么事?”

盛彦生兴奋地道:“有件重要的事忘了问你了,那次在玉田城客栈中,记得曾有姊弟两人跟你在一起,是吗?”

海云道:“不错。那时大哥已受伤了。”

盛彦生道:“我没看见他们的面目,但仿佛听见你曾替苹姑娘引介,说他们姓纪,姊姊名凤姑,弟弟叫做小龙,可对?”

海云道:“对!大哥忽然提起他们,莫非——”

盛彦生道:“这真是巧极了,海兄弟,你要寻找‘创绝诗狂’,怎么竟忘了他门姊弟两个?”

海云吃惊道:“难道他们姊弟和‘剑绝诗狂’有什么关系?”

盛彦生道:“原来你还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海云道:“小弟和他们只一面之识,并不知道他们的详细情形。”

盛彦生道:“这就难怪了,我本来也不知道,后来才听家师说起,那纪凤姑姊弟乃是‘酒母’金婆婆的外孙儿女。”

海云道:“酒母金婆婆又是什么人?”

盛彦生道:“你不善饮,自然不知道‘酒母’这个名号,那金婆婆最擅制酒曲,石楼山有一处泉水,品质醇冽,最宜于酿酒,若以金婆婆的酒曲,再加石楼山的泉水,酿出来的酒,不知要比汾阳出产的‘汾酒’好多少倍,所以号称‘石楼金露醉神仙’。”

海云道:“这些和‘剑绝诗狂’有何关系呢?”

盛彦生笑道:“一个嗜诗发狂的人.谁不是嗜酒如命的?你要寻剑绝诗任,除了这个所在,只怕再无更可能的地方了。”

海云连连点头道:“多谢大哥指点!”

盛彦生挥手道:“快去吧!石楼山距此并不太远,金婆婆更是一位慈善的老妇人,若能得她帮助.大事必谐。愚兄静候佳音.恕愚兄不远送了。”

海云和龙元庆再度称谢告辞。一路上,龙元庆对盛彦生赞不绝口,同时振奋地道:“要寻酒鬼,只在酒家。想不到正当‘山穷水尽疑无路’,居然‘柳暗花明又一村’。”

回到泊身之处,那船娘果然还在原处等候,两人登船启碇,龙元庆意与端飞,连干了三大杯。

但海云似乎并无欢喜之色,紧皱着眉头,神情显得十分忧慢。

龙元庆诧道:“贤侄,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咱们立刻赶去石楼山,八成能寻到那位剑绝诗狂,然后——”

海云摇头道:“石楼山之行,并不急在一时,咱门先在湖中游览半日,好么?”

龙元庆一怔,道:“你……现在想游湖?”

海云道:“是的。”

龙元庆道:“这湖里荒凉得很,没有什么可游览的,如今急事在身.二叔巴不得插翅飞到石楼山去,你……你怎么忽然动起游湖的雅兴来了?”

海云道:“小侄并非真为了游湖,而是想寻找那位‘残局棋王’的住处。”

龙元庆道:“找他干什么?”

海云道:“看看他和阴司秀才冷老前辈下棋的情形。”

龙元庆道:“你想跟他学棋?”

海云道:“不是。”

龙元庆道:“那是为什么?放着重要事情不办,去看他们下棋?”

海云从抽中取出那封挑战书信,双手递给龙元庆.凝重的道:“二叔你再看看这封信,那应”残局棋王’邀约冷老前辈下棋,只怕不是普通率棋消遣.而是怀着可怕的阴谋。”

龙元庆心中一动,急忙展信细看,喃喃道:“下淇较量,又不是拚命,会有什么阴谋呢?”

海王道:“二叔请注意馆内‘赌注如前’四个字。”

龙元庆笑道:“啊!你说这个?下棋的朋友为了提高兴致.偶尔下点彩头,也是常见的事。”



第三十一章 人妖下棋

海云道:“但小侄怀疑这不是平常的小彩头,输赢之间,可能很大。”

龙元庆道:“怎见得?”

海云道:“若是平常彩头,得失有限,冷老前辈决不会追悔好几天,接信时,也不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龙元庆“晤”了一声,脸上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海云又道:“再说,寻常朋友奕棋,总是互相往来,家人皆通闻问,那‘残局棋王’从未来过‘飞来居’,甚至连个真名实姓也没有,其中岂不透着蹊跷?”

龙元庆领首道:“经你这一说,果然有些可疑了。”

海云嘎声道:“二叔,你老人家是冷老前辈的朋友,盛大哥待小侄又情谊深厚,咱们不知道就罢!既然知道了,为了两代交情,焉能袖手坐视?”

龙元庆一震,道:“你认为阴司秀才的处境很危险么?”

海云肯定的道:“每奔皆输,决不是佳兆。但他已经势成骑虎,天性又好强,明知是个陷井圈套,也欲罢不能了。”

龙元庆惊然变色,道:“可是,咱们不知道他们约会的地方,这却如何是好?”

海云道:“既然用小舟来信,必如附近,咱们花点时间,沿湖搜寻,或者能够找到的。”

龙元庆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于是,吩咐船娘转舵掉头,诿称欲游湖观景,船只傍岸而行,继续向北方驰去。两人又自己动手,将酒菜搬到船首舱面上,一边饮酒,一边纵目眺望,以企有所发现。

约莫行驶了一个多时辰,所经之处,俱是荒草沙洲,毫无所得,而时间已经过午,日影也渐渐偏西了。

龙元庆不禁有些失望,轻叹道:“这样找下去无异大海捞针,看来希望十分渺茫……”

海云忽然低声道:“二叔不要性急,就在这附近不远了。”

他口里说得很肯定,目光却并未向水面望过一眼,只顾低着头,目不转瞬注视着水里的游鱼。“你发现了什么?”

海云一指水中,道:“晤!瞧这些鱼群。”

不错,水中是有许多鱼。正成群结队向湖心游去,但这种情形本权平常,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

龙元庆正感纳闷,忽见海云抖手一场,两技竹筷电掣般射入水中,登时有两条半斤重的鱼被竹筷贯穿,翻浮了上来。

附近鱼群立即围聚急食死鱼,却被海云一探手,将两条死鱼捞了起来,取刀割开鱼腹,反覆检视。

那两条鱼外表并无不同,但龙元庆注意到,其中一条肠内塞满了肉屑食物,另一条鱼肠内却是空的。

海云微笑道:“鱼群空腹而去,饱淡而归,这证明前面必有食物,而且必然是带血腥味的肉食,才能吸引大批鱼群。”

龙元庆恍然省悟,嘎声道:“你是指死尸?”

海云道:“不错,并且不止一具。”

龙元庆骇然抬头,遥遥望见右前方湖心有一片沙洲,急忙吩咐船娘道:“向那片沙洲驶过去,要快!”

船只将近沙洲,果然发现水中漂浮着四五具死尸,正被鱼群争食,水面一片殷红,全是血水。

那些尸体混身裸无寸缕.长发技散,已被鱼群啃食得面目全非,但仍可辨认得出来,个个都是年轻少女。

最奇怪的是,每一具尸体颈项上,均挂着一块木牌,牌上还写着字,有的是‘乒”字,有的是‘卒”字,也有红“炮”和黑“炮”——敢清这些裸体少女,竟是棋盘上的被“吃”掉的活棋子?

龙元庆惊出一身冷汗,忙喝道:“停船!”

其实,不等他吩咐,船已经停了,因为那船娘早就被这些血淋淋的尸体吓得骨软筋酥,瘫倒在船舵旁了。

龙元庆扬目望望那片沙洲,切齿道:“好个‘残局棋王’好残忍的‘赌注’!”

海云道:“这些只是‘棋子’,不是‘赌注’呢!”

龙元庆顿足道:“冷朋这老东西也不是人,怎么能用活生生的人作‘棋子’?这那里是下棋,简直是杀人取乐,绝灭人性!”

海云点了点头,道:“话是不错,不过‘棋具’必定是主人准备的,冷老前辈未予阻止,反而接受挑战,可能被激得发昏了。二叔,咱们上岸去看看。”

那船娘惊骇过度,业已无法操舟,海云便命她入舱里休息,亲自运桨,向沙洲缓缓驶去。

龙元庆盛怒下仍然很谨慎,低声叮嘱道:“动作轻些,不要惊动了岸上的人,略近些便下碇泊船,咱们宁可涉水上岸,别让这位船家受到连累。”

船距沙洲尚有三十丈丈,海云放下了碇石,轻声说道:“二叔请稍等片刻,待小便泅水过去弄条小艇来接你。”

龙元庆道:“不必了,这区区几十大水面还难不倒我。”

说着,翻身一跃,抢先下了水。

海云见他泳技居然不差,才放心了,随后也舍舟下水,伴着龙元庆朝岸旁泅去。一两人顺利的登上了沙洲,将湿衣略为拧干,正想行动,突闻一个阴恻侧的声音笑道:“这是你自己来送死的,老子就不客气了。”

海云只当行藏已露,一惊之下.急忙探手抽刀……

龙元庆悄声道:“‘别慌,这是冷老儿的声音,他不是在对咱们说话。”

话音未歇,果然又听见另外一人尖声叫道:“啊呀!我竟没留意这是马口。不行!后悔一步——一”

冷朋的声音哼道:“悔一步?举手无悔大丈夫。老子不吃你对不起你!马四进五,吃车!”

另一人尖叫道:“不行,明车暗马偷吃炮,吃车怎能不打个招呼?”

冷朋阴笑道:“是你自己送到马口里,死活怨不得人,吃就吃了。快拿走”

话落,听一声惨叫,黑影从海云和龙元庆头顶上飞过,“蓬”的一声坠入湖中。

水花四溅,赫然又是一名裸女,胸口已被利刃洞穿,头上所系本牌,正是黑“车”。

龙元庆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挺身站起,便向沙洲内奔去。

海云急忙跟在后面,低声道:“二叔忍耐一些,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两人迅速穿过芦苇丛,当他们看清现场的情形时,两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真是一种闻所未闻的棋赛,世上下棋的人,只怕连做梦都没有梦见过这种下法。

沙洲上,有一块正正方方的空地,地上纵横间隔刻画着一付象棋棋盘,七八名系挂字牌的裸女“棋手”,疏落地站在棋盘内,盘外两则排列着十余名魁梧大汉,每人手里握着明晃晃的利刀。

空地两端,各有一块大石,南端石上坐着一个文土打扮的老儒生,那是名列“武林三大怪”之一的阴司秀才冷朋。

北端石上坐着一个白面无须,相貌极其俊美的中年人,穿着一件雪白长衫,手摇折扇,身后侍立着四名绝色美女,都穿着鲜艳夺目的红衣。

两位对奕的人,相距十丈以上,彼此不用动手,只须以口指挥棋盘内的裸女移动位置,如果其中一“粒”棋子被对方吃掉,那些执刀的大汉便将被吃掉的“棋子”当场杀死,尸体抛到湖水里喂鱼。

这种别开生面的奕棋方法,固然香艳绝妙,却也极尽残忍,是以那些充任“棋子”的裸女,莫不流露出惊怕恐惧的神色,频频的回头自己这一方的“棋上”,只盼他的棋艺高强,千万别让她被对方“吃”掉。

棋赛的胜负和生死的攸关,使整个沙洲上充满了恐怖杀气,场中寂静如死,令人不期然生出一种毛发惊然的感觉,唯一例外的,只有那英俊潇洒的白衣中年人,折扇轻摇,嘴角始终挂着傲慢的微笑。

龙元庆一见那白衣中年人,不觉轻咦了一声,哺哺道:“原来是他。”

海云低问道:“二叔认识那个‘残局棋王’?”

龙元庆恨很道:“这无耻的东西,烧成灰我也认识,冷老儿真没出息、居然跟这种下三滥交往。”

海云道:“他是谁?”

龙元庆道:“粉魔白玉香。”

海云诧道:“白玉香?这好象女人的名字嘛!”

龙元庆道:“本来就是个不男不女的下流胚子,专在女入群中逞风流,男人堆里充相公。”

海云不懂,道:“充‘相公’?”

龙元庆道:“你还年轻,不知道这种男人。说得文雅点,就是‘既甘雌伏而又雄飞’。”

海云摇头道:“小侄还是不懂。”

龙元庆轻轻叹口气,道:“再说得明白些吧!这家伙在女人面是男人,在男人面前却是女人,懂了吗?”

海云忽然领悟了,脸上却不禁一红,低唾道:“呸!世上居然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忽听粉魔白玉香大笑道:“冷大先生请留神了。卒五进一,将军。”

冷朋道:“帅四平五。”

粉魔白玉香大声道:“马四进五,再将军。哈哈!马后炮,冷先生认输了吧?”

棋盘上,冷朋红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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