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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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义行-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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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一帆苦笑着摇摇头道:“可惜时机已逝,只怕再难有昨夜这种机会了。”

常无惧道:“他不是从什么蚯蚓宫来的么?咱们就不能找到他蚯蚓窝去么?”

海一帆道:“金蚯蚓宫只是一个名称,谁也不知道它在什么所在,咱们纵然想去,也无法寻到那地方。”

海云突然应声道:“孩儿倒有一个办法,或许能查出金蛆蚓宫的所在。”

海一帆脸色一沉,冷叱道:“不许再逞能多嘴,你的主意害人还不够吗?”

海云受了责骂,默默垂首,不敢再开口。

龙元庆沉吟了一下,说道:“此次虽然受了些挫折,总算保持住秦河的秘密尚未泄露。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些许挫折,其家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他口里在劝慰海一帆,暗中却由桌下伸过手去,轻轻握住了海云的手,并且向他使了个眼色。

那眼神中,包含着抚慰、鼓励和深深的关怀,海云缓缓抬起头来.当他接触到龙元庆那亲切的目光,感受到龙元庆手上传来的温暖,满腹委屈顿时烟消云散。

这一刹那间,他忽然觉得这位盟叔对自己的了解,竟较相依为命的父亲还要深切得多。

海一帆慨然道:“不错,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愚死并非为了遭受挫折耿耿于怀,而是觉得以往太过自负,经历这次教训,才知道自己实在肤浅得很。咱们兄弟都已年逾半百,来日无多,空有雄心壮志,怎奈力不从心……”

常无惧截口道:“大哥何必这样气馁?太公八旬始遇文王,咱们才多大年纪,就算老迈了?”

海一帆苦笑道:“三弟,江湖武林,让的全是真才实学。技逊一分,万难相争,不服输是不行的。就拿昨夜的事来说吧!金蚯蚓宫的追风剑招迅快绝伦,那书生的‘血焰刀’掌力更是霸道绝顶,这两种功夫,愚兄自问都无能破解,其他就不用提了。”

常无惧大声道:“那书生武功虽高,却是金蚯蚓宫的对头,至于‘追风快斩’剑把,只要——”

说到这里,语声忽变低哑,独眼中泪光闪了闪,竟没有再说下去。

海一帆颔首道:“是的,如果四弟也在,或许能够想出破解追风剑招的方法,可惜他已经退隐多年,不知如今还在不在世上?”

常无惧硬声道:“一定在的。他若知道大哥重返中原,也一定会寻来。他虽然出家当了和尚,一定不会忘记咱们结义的情份。”

说着,泪水又已夺眶而出。

他本是铁铸的汉子,但每当提到这位盟弟,便忍不住热泪泉涌。那每一滴泪水,都是至情发泄。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龙元庆忽然叹了一口气,道:“祸水双侣的纷争暂时平息,短期内想必不会再发生事故,小弟意欲趁此机会,向大哥告别数日,回徐州去一趟。”

海一帆讶问道:“有什么紧要的事吗?”

龙元庆道:“一则设法寻访四弟下落,二则抽调一部分入手来,以补庄中伤亡。”

常无惧急道:“你准备怎样寻访四弟?”

龙元庆道:“既然传闻他已经削发出家,多半奇迹在名山大庙之中,江淮一带最多佛寺,愚兄又在大江南北设有分号,倘若传讯名地就近查访或许能获得一些线索。”

常无惧道:“可是咱们并。广知道他出家以后的法名,天下寺庙何让千万,却到那儿去寻呢?”

龙元庆道:“名号可以改变.容貌总是改不了的,何况练武功的和尚虽然很多,但剑术精湛的和尚却很少,四弟决不会投身少林、峨嵋门下,据此,查访的范围就不太大了。”

海一帆轻吁道:“话虽如此,要从天下寺庙中寻访一个人,希望毕竟太渺茫,不过,能聊尽人力,总比坐着不动的好。”

龙元庆道:“小弟也知道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但僧侣生活,大都深居简出,万一四弟根本没有听到大哥的消息,岂非憾事?即使寻不到他,至少可以把大哥返回中原的消息传进寺庙中去,这总是有益无害的。”

海一帆点点头遗:“你打算离去多久?”

龙元庆道:“多则半月,少则十日,就可以回来,如果大哥俯允,小弟还想带云侄同去。”

海一帆道:“要他去做什么?”

龙元庆道:“他在庄里闲着也是闲着,一同出去走走,小弟路上有伴,他也可以增加点阅历。”

海一帆想了想,道:“好吧!就让他跟去看看世面,以后也好收敛些锋芒,少逞些聪明。”

龙元庆起身道:“那么小弟就告退了。”

常无惧诧道:“现在就要动身?”

龙元庆道:“不,大哥整夜辛劳,也该休息了,咱们略作拾掇。明天一早启程。”

常无惧道:“既如此,今晚再替二哥饯行。”

龙元庆摇手道:“自己弟兄,不须这些俗套,咱们天明之前就走,最好不要让消息传扬出去。”



第二十九章 叔侄论策

海云跟随龙元庆退出大厅,忍不住低声问道:“二叔,你真的要回徐州去么?”

龙元庆微微一笑,却不回答,直领着海云回到后院卧室,才含笑道:“去徐州自然是真的,但一往一返,并不须要十天半月,借这机会,咱们去办一件大事。”

海云振奋道:“不知要办什么大事?”

龙元庆摇头道:“你且别问我,让我先问你,适才你说有方法查出金蚯蚓宫的所在,那是什么方法?”

海云道:“方法虽有,并非定能顺利成功,而且爹说的不错,现在咱们无力解破‘追风快斩’剑法,纵然寻到了金蚯蚓宫,也没有取胜的把握,倒不如不去的好。”

龙元庆摇头道:“不!我觉得这两件事并不相悻,咱们当然要尽力寻求被解‘追风快斩’的方法,同时也要尽快查出‘金蛆蚓宫”的所在。”

海云道:“没有克敌制胜的把握,纵然知道了它的所在又有何用?”

龙元庆凝声道:“如果不知道它的所在,纵有克敌制胜的把握,又向何处施展呢?”

海云微征道:“莫非二叔已有破解‘追风快斩’的方法?”

龙元庆既不承认,只淡淡答道:“世上没有破解不了的剑法,正如没有永远不被人揭露的秘密一样,只是时间迟早而已。”

海云心中一动.已有所悟,忆道:“只要有了破解‘追风快斩’的方法,要去金蚯蚓宫并不困难,小侄想到一个笨办法,或许值得一试。”

龙元庆道:“你且说出来听听。”

海云道:“就咱们现在已经获得的资料,可以归纳为四点:第一,金蚯蚓宫只是个秘密帮派的名称,并非地名;这可由两面金铸号牌来证明……”

龙元庆道:“不须解释得太详细,你只管说下去。”

海云道:“第二,那地方出产一种特别的‘虎斑三色豹’,由此推测,当在西域一带。”

龙元庆点点头,道:“不错。”

海云接道:“第三、那地方虽在西域,却并非不毛之地,否则,门下弟子不会全是汉人。”

龙元庆又点了点头道:“有道理。”

海云道:“第四,‘金蚯蚓宫’以金为名,门下弟子佩戴的号牌也用纯金铸成,可见当地必然盛产黄金;而虎豹出设的地方,必是崇山峻岭,自无疑问了。”

微顿,又接着道:“由此四点,可以得到一项结论,那地方距离中原不太遥远,是个盛产黄金的山区,二叔不难想出,西域一带那座大山出产黄金?”

龙元庆目中精光一闪,脱口道:“阿尔金山?”

海云笑道:“正是阿尔金山。”

龙元庆道:但阿尔金山绵延千里,要从干峰万壑中寻找一座金蚯蚓宫,也不是容易的事。”

海云道:“有了固定范围,查访就不难了,何况咱们手里还有一位现成的响导。”

龙元庆道:“谁?”

海云道:“秦珂。”

龙元庆皱眉道:“他已经口不能言,手不能写,怎能充当向导?”

海云微笑道:“他虽然无法说话写字,眼睛还能观看,还可以点头和摇头,这就足够了。”

龙元庆讶道:“你的意思是——”

海云低声说道:“咱们可以将阿尔金山的形势,绘制成图,同时把寻觅金蛆蚓宫的可能途径和方向,列出许多条,然后逐段问他,是对的,他就点头,如果错了就摇头。这样一步步缩小范围,虽然费些时间,最后一定能找出确实的位置。”

龙元庆大喜道:“你既然想到这方法,怎不早说?”

海云道:“小怪也是在昨夜遭受挫败之后,计谋落空,才想到这个笨办法,而且,其中还有两点困难。”

龙元庆道:“什么困难?你快说!二叔或能帮你解决。”

海云道:“其一,咱们必须先说服秦珂,使他真正相信咱们,愿意跟咱们合作;其二,必须找到一位对阿尔金山地势比较熟悉的人,协助绘制地图。”

龙元庆道:“这容易、秦珂身受金蚯蚓宫迫害,说服他不会有什么困难,至于熟悉地势的人,可以高价聘雇,据我所知,冶金肆中的技师,都曾出入玉门关探采金矿,他们一定去过阿尔金山。”

海云道:“此事务须秘密进行,不能泄露了风声,尤其不能与铁门庄扯上关系。”

龙元庆点头道:“这是当然了。不过——”

他皱了皱眉,沉吟着道:“事宜谨慎,始可从容布置,最好暂时不要告诉你爹和三叔,咱们就趁此赴徐之便,先设法找一位熟悉阿尔金山地势的人。”

海云问道:“二叔还是要去徐州,究竟有什么重大事情呢?”

龙元庆轻吁了一口气,道:“老实告诉你吧!咱们并非是去徐州,而是去微山湖中访一位武林高人。”

海云讶道:“那一位高人?”

龙元庆道:“你听说过‘武林三大怪’这名称么?”

海云道:“听爹爹说过,那是三位很有名的风尘异人,一位是‘不老公公’,一位号‘剑绝诗狂’,还有一位名号‘阴魂不散’对吗?”

龙元庆道:“对极了,那位‘阴魂不散’又号‘阴司秀才’,姓冷名朋,咱们要找的就是他。”

海云吃惊道:“听说这三位异人,行踪无定,很难遇见,二叔怎知他住在微山湖中?”

龙元庆道:“我和他是多年旧识了,但咱们这次去寻他,却不是为了请他助拳,而是想向他打听另一个人。”

海云道:“谁?”

龙元庆道:“剑绝诗狂。”

海云道:“为什么?”

龙元庆徐徐说道:“当然是为了寻求破解‘追风快斩连环七式’的方法呀!”

海云恍然“哦”了一声,不禁大感振奋。

龙元庆又凝重的道:“这只是我心中的希望,能否顺利如愿,现在尚难预料,所以暂时瞒着你爹和常三叔。你爹虽然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但遭此挫折之后,情绪难免受到影响,临危求助,总是他不愿听到的,因此我只带你一同去。你已获‘海家神刀’真传,倘能再得机缘,练成破解‘追风快斩’的剑术,可以将剑招溶合在刀法中运用,既能克敌,又无损你爹的令誉英名,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海云听了,惶恐的道:“二叔这番苦心,小怪自能领会,只怕小便资质愚劣,会辜负了二叔的厚望_”

龙元庆微笑道:“若说你资质愚劣,那是客气话,不过,机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是否真能天从人愿,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接着,又感慨的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爷既不忍使你埋没海岛,就自会造就你成一朵武林奇葩。孩子,但愿你能把握机缘,好自为之。”

海云自解人事,便在孤岛居住,终日与浪涛为伴,以海鸥为友。浩瀚大海看得惯了,对运河中的狭窄水道和清运纤缆,反而感觉十分新奇。那成串的盐船,由牵夫曳引着在运河上蠕蠕移动,就象孩子们的玩意;那一群群怄偻的身子,一声声雄壮的“纤歌”,却又使人兴起无限沉重之感——他从来没有看见过用人拉着行驶的船,更想不到凭人的双手,竟能开凿成一条河流,如非亲眼目睹,简直不敢置信。

在大海里,人,实在太渺小了。但在运河中,又处处表现出人力的伟大。

“人”究竟是渺小?还是伟大?他为这个问题而深感迷仍,也产生出许多从未有过的感触。

抵达徐州已是傍晚时分,城中万家灯火,街上行人如织,市面的热闹繁华,竟比燕京城犹有过之。

“龙记”分店,在徐州城中是数一数二的大字号,一排七间铺面,四间是“钱庄”,三间是“当铺”,店前挂着亮堂堂的红字灯笼,店中的经纪、朝举、伙计……不下四五十名之多。

但龙元庆却不愿惊动店里的人,领着海云悄悄由侧巷转入店后,叫过一名伙计,吩咐道:“不许声张,只去告诉黄老夫子,请他到后院来,其他的人一概不用惊动。”

伙计去未多久,一名年约六旬的瘦削老人匆匆赶到后院。

龙元庆替海云引介道:“这位黄老夫子是我知交,现为徐州分店朝奉,也就是龙记字号在苏北九家分店的总负责人,你称他黄大叔就行了。”

海云拱手施礼道:“黄大叔。”

那瘦削老人连忙欠身道:“不敢当,老朽黄兆甫,请问就是海公子么?”

海云道:“正是小侄。”

黄兆甫轻“哦”了一声,向海云上下打量一遍,赞道:“好俊秀的人才,不愧为英雄之后。”

龙元庆笑道:“海大哥只有这位公子,咱们神州四杰也只有这么一个侄儿,老夫子精通相法,何不替他相上一相?”

黄兆甫目光闪动,又向海云脸上扭过深深的一瞥,却含笑道:“海公子神采外溢,英华内钦,身世才智仅非凡俗,少年英雄,前程未可限量,保必再多此一‘相’。”

龙元庆道:“我问的不是终生休咎命运,而是想请老夫子替他现观气色,看他此次企求的事,能否顺利成功,或者有什么波折?”

黄净甫道:“但不知企求何事?”

龙元庆道“寻人。”

黄兆甫点点头道:“如此,请公子移近一些。”挑亮了灯,凝目向海云细看起来。

海云趁他观察自己的时候,也仔细打量他,只见他两鬓俱已花白,身体瘦削,却有一颗大得出奇的脑袋。前额突出,后脑斜拖,正面看不觉得,侧面望去就像一条船,横捆在细小颈脖上,摇摇幌幌,仿佛随时都会翻转似的。

心里暗想:这不就是书上描写的“漳头”吗?俗语说:“樟头鼠目不可交”,此人相貌奸诈,不似正太君子,龙二叔为什么反将他引为心腹知己?

再看黄兆甫的耳朵又小又圆,胡须稀少黄色,尖下巴,高颧骨,鼠目阴森,鹰视狼顾,怎么看,都是个险诈惹厌的小人。

海云正由衷感到此人可厌,却听黄兆甫轻咳了一声,正色问道:“请教公子要寻的人,是男?是女?”

龙元庆接口道:。‘是男的"——

黄兆甫又问:“是旧识?还是初交?”

龙元庆道:“仅闻其名,尚未见过面。”

黄兆甫眉头一坡,道:“咦!这就不对了。”

龙元庆道:“怎么不对?”

黄兆甫连连摇头道:“海公子颊泛春辉,目蕴喜色,眉尾疏散,主桃花当令。所访之人若是女子,必能顺利结识,一见生情,若是男的,应当是位旧友才对。”

龙元庆怔了征,道:“这意思是说,如果寻访的是位尚未晤面的男人,就不很顺利了?”

黄兆甫凝容道:“非但不利,其中还有凶险。”

龙元庆吃惊道:“当真么?”

黄兆甫拱手道:“老朽只是就相理论相,不敢隐瞒,老东家请多原谅。”

龙元庆道:“你尽管直说,倘有凶险,会凶险到什么程度?应该如何化解?”

海云淡淡一笑,道:“二叔何必太认真呢?人主际遇本难逆料,只要持正而行,纵有凶险,又何足畏惧?”

龙元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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