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禅和尚先前虽已愤怒,还没有出手的意思,听了这话,白眉连排了两挑,登时露出满脸杀机,寒声道:“小辈,就凭你这句话,贫僧今夜定要割掉你的舌头,挖下你的眼睛。六十年来,还没有谁敢对贫僧说过这种不敬的话。”
凤姑啤道:“呸!那是你运气太好,没有碰见像我老人家这么大年纪的叫小辈”
枯禅和尚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由身裁推断,他只能看出民姑是个女子,一直还当她‘小辈’看待,现在听凤始自称“老人家”,不禁大感诧异。
风姑却用轻蔑的语气答道:“只要将我老人家留下来,还怕不切道我是什么人吗?”
枯禅和尚怒哼道:“贫僧本无意出手,是你一再无理挑拨,说不片很,只好得罪了。”
大袖向后一指,又对柳天鹤夫妇和章冰宕道:“你们退后一些,休要在些碍手碍脚。”
柳天鹤夫妇毫不迟疑,立即双双后退,章冰岩略作沉吟,也依言退后了三四步。
凤姑冷笑道:“最好你别让他们离得太远,万一失手落败的时侯,有他们在旁边还可助你一臂之力。”
枯禅和尚厉声道:“贫僧是何等身份,岂能再人助拳,他们三位若相助了半招一式,贫僧便自认落败,掉头就走。”
风姑道:“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不要反悔?”
枯禅和尚道:“休要唠叨,亮出兵刃来吧!”
风姑双掌轻拍,道:“我老人家生平不用兵刃,要动手,就凭这双肉掌,足够应付你的寒铁乌龙杖。”
枯禅和尚气得将禅杖一顿,硬插进天井石板内,怒唱道,“贫僧也不用兵刃,咱们就赤手对双掌。”
凤姑摇拍头道:“不,这样你太吃亏了,也罢,我老人家就再让一步,只用左手对你的双掌,好叫你败得心服口服!”
说道,果然把右手反藏在黑袍之内。
枯禅和尚怒火上冲,大吼道:“贫僧连双手都不用,要杀你也容易得很。”
凤姑接口道:“大话人人会说,要看说出来的话算不算数?”
枯禅和尚道:“当然……”
这两个字才出口,便知道自己上当了,试想一个人武功再高.如果不用双手,怎能施展得出来?但他自负“干尸鬼见愁”的身份,一言既出,明知上当也不愿轻易反悔了,索性点点头,道:“贫僧不用双手,凭两只脚和口内罡气,仍可将你制于死地,不信你尽可试试。”
风姑耸肩笑道:“那是自然要试试的,不过,你口里强说不用双手,等到情急的时候,突然又出手发招,反能改到奇袭的效果……”
枯禅和尚道:“依你意欲如何?”
风姑道:“既要逞能,就索性用条绳子,先把你的双手反绑起来。”
枯禅和尚冷晒道:“贫僧若是反悔,区区一条绳子,就绑得住么?”风姑道:“一条绳子固然没有什么作用,但却能给你一个警惕.当你想用手发招的时候,心里多少会顾忌到自己的身份。”
枯禅和尚仰面笑道:“好吧!一切依你的意思。”
凤始从黑袍内取出一条细绳,笑道:“你很爽快,我老人家也不愿过份,绳子用我的,负责绑扎的人由你指定,以示公允。”
枯禅和尚道:“反正都是捆绑,由谁动手都是一样。”
欧阳玉娇笑盈盈走了过来,道:“贱妾来替大师父效劳如何?”
“那就有劳欧阳施主。”
欧阳玉娇接过细绳,才知道竟是用蚕丝与牛筋合织的“捆仙索”。
当下却不说破,便将枯禅和尚双手牢牢反绑,最后更用力打了两个死结。
凤始见枯禅和尚已经一步步坠入计中,缓缓举起左掌,沉声道:“留神些,我老人家要出手了!”
“尽管施为吧!贫僧……”
话犹未完,突闻风姑娇叱一声:“看掌!”
黑袍指扬,劲风排空而至,业已连环劈出三掌。
三掌出手,枯禅和尚站在那里纹风未动,凤姑不由大吃一惊,急叫道:“海云,还不快走!”
原来她拿势发出,已用了八九成具力,每一掌都结结实主击在枯禅和尚身上,但掌力所及.如中败革,那枯禅和尚不但分毫未曾受伤,就连身躯也没有晃动一下。
凤姑发现不妙,一面急急招呼海云快逃,一面变掌为抓,疾扣枯禅和尚的的咽喉、同时飞起右足,向和尚腹部猛踹了过去。
咽喉和腹部都是身体要害.凤姑一招双式.上取咽喉乃是攻其脆点,下端腹部乃是希望能把和尚逼退,以便掩护海云脱身。
谁知道枯禅和尚居然毫不闪避。
更故意仰露出咽喉,挺起肚子,硬挨了一抓一脚。
风站五指扣中和尚咽喉,只觉触手奇寒如冰,恍如抓住一很冰柱,心里一惊,连忙撒手……却听枯禅和尚嘿的冷笑道:“贫增还当你有多大道行,原来不过如此。”
笑声中,飞起一脚,竟将凤姑踢了个劲斗。
风站就地一滚。
翻身跃起,挥掌又扑了上去,一面拼命缠住枯禅和尚,一面又催促道:“你们还发什么呆?难道要弄得大家都死在这儿才甘心?”
海云也看出这“干尸鬼见愁”武功已达化境,实难力敌,非自己先走,凤姑例无法抽身脱险,于是,伸手一拉苹儿,两人同时长身,向后驰去。
章冰岩远远望见,急喝道:“小辈想往那里走!”
双袖一摆,直追了过来。
由天井能往后院的门户,距离柳天鹤夫妇最近,是以,当海云和苹儿发动之时,欧阳玉娇早横身截住了去路,但却未曾出手拦阻海云,反而一摇螟首,发出两支珠环,向章冰岩射去。
幸亏章冰岩早有提防,双手疾围,封开了珠环,身形略顿,眼睁睁看着海云和苹儿越过院门,奔人后院中。
章冰岩不禁怒道:“二位这算什么意思…”
欧阳玉娇道:“唉呀!贱妾原想助章大侠一手。”
柳天鹤埋怨道:“你做事总是这样卤莽,天幸没有伤着.这误会又闹大了!”
欧阳玉娇道:“我本是好意,又不是存心要……”
柳天鹤喝道:“好了.不用解释了.赶快去把两个小辈追回来才是正经。”
欧阳玉娇装作满腹委曲的模样,转身向后院追去。
柳天鹤又向章冰岩抱拳笑道:“章兄可曾伤着那儿?小妾鲁莽失礼.兄弟这儿替她致歉。”
章冰岩虽然明知他们夫妻是在唱双黄戏、无奈却不好发作。一哼道:“失礼事小,倘若那两个小辈脱身逃了.却是大事。”
柳天鹤忙道:“这不要紧,有小妾追去,谅他们逃不掉,章兄若不放心,兄弟这就亲自去追他们回来。”
说完,拱了拱手.也转身飞掠而去。
章冰岩想跟踪追去,又怕中了柳天鹤夫妇的圈套,想罢手不追,又担心“祸水双侣”被他们半途截走,怔怔站在后院门前,一时竟没了主意。
第十九章 余悸犹在
这时候,凤姑已被枯禅和尚连踢了七八个劲斗。黑袍上沾满泥土,模样狼狈不堪,但她每次被踢倒,总是忍痛挣扎着又爬起来,仍然缠着枯禅和尚死拼。
无奈她的掌招击在枯禅和尚身上,就像打在铜墙铁壁上,手掌都打肿了,和尚却分毫无损。
这实在不能算是搏斗,简直就是一场残酷的游戏,如果枯禅和尚双手未被反绑,便有十个风姑也早死了。
小龙在一旁看得不住搓手顿脚,要想出手相助,又不敢造次,全神贯注场中,竟未留意海云有没有脱身。
倒是风姑虽处危境,仍然随时注意着后院那边的情况,及见海云和苹儿奔出院门已久,柳天鹤夫妇追去也未再回来,料想已经离开了客栈。心里一松懈,又被枯禅和尚一式“盘腿”扫中足踝,踉跄几步,一跤跌倒地上。
也不知是因心神业已松懈?抑或体力已经耗尽?用力挣了挣,却无法再起爬起来。
枯禅和尚大步跨上前去,一脚踏在凤姑胸上,哈哈笑道:“现在你服了么?”
凤姑喘息道:“贼和尚,你要杀就杀,休想我老人家会服你。”枯禅和尚笑道:“杀你何须吹灰之力,但贫僧要先看看你的面目,看你究竟有多老?”
说着,双臂一振,便想将手上绳索挣断。
说知连挣了两次,那根细绳竟纹丝不动,仍旧牢牢绑在手腕上。
枯禅和尚变色道:“你用的什么绳子?暗算贫僧?”
凤姑冷冷道:“那是天蚕丝和犀牛筋合织的捆仙索,别说你这贼和尚,便是九牛二虎也拉它不断。”
枯禅和尚记起绳索是由欧阳玉娇动手缚上的,怒目回顾,才发觉夫妇两人竟已不在店中,忙问道:“柳天鹤夫妇往那里去了?”
章冰岩道:“他们趁大师父对敌分神的时候,假称去追赶“祸水双侣”,现在还没有回来。”
枯禅和尚怒道:“你怎么不截住他们?”
章冰岩道:“在下也曾出手拦截,却被欧阳玉娇从中作梗,反用珠环掩护他们脱身逃走……”
枯禅和尚怔了征,冷笑道:“这两个狡诈的东西,竟敢愚弄贫僧……章大侠,请替贫僧解开这捞什子,咱们一同追下去。”
章冰岩答应了一声,正想上前相助,突然一条人影斜刺里冲过来,拔起地上那柄寒铁乌龙杖,横身拦住去路。
这人正是纪小龙。
枯禅和尚沉声道:“小娃儿,你想找死吗?”
小龙道:“说好了一个对一个,不许分人帮忙的,你有本领,就自己解开双手,为什么叫他替你解开?”
枯禅和尚道:“这女子是你的什么人?”
小龙道:“她是我姊姊。”
枯禅和尚笑道:“你姊姊已经败在贫增手中,难道你没有看见么?”
小龙道:“姊姊败了还有我,除非你也能将我打败,咱们就替你解开那绳子。”
枯禅和尚道:“你也敢和贫僧动手较量?”
小龙道:“为什么不敢?我同样不用双手跟你较量,省得说我占你的便宜。”
枯禅和尚道:“很好,但不知你打算较量什么?”
小龙道:“咱们比赛脚程,却不许施展轻功,大家都用步行,看谁走得快。,,藏枯禅和尚笑道:“贫增跨一步可抵你两步,小娃儿,你是准输不赢的了。”
小龙道:“你先别吹大气,等一会输了只怕又恼羞成怒。”
枯禅和尚道:“贫僧若是输了,立刻放你们离去,决不留,你若输了呢?”
小龙道:“我输了任凭处置,决不食言。”
枯禅和尚笑嘻嘻道:“你这娃儿倒很好玩,如果你输了,贫僧也不难为你,只要你跟我做个徒弟如何?”
小龙冷笑道:“等你赢了再说这话也不迟,但依我猜想,你是输定了。”
枯梯和尚道:“你说,咱们要怎样比赛吧?”
小龙将寒铁乌龙杖仍旧插在天井中,说道:“由这客钱大门出去向左拐弯,有条小巷,巷内有座城隍庙,咱们同时动身,走到城隍庙再走回来,谁先取到这枝禅杖,便算谁赢了。”
枯禅和尚道:“如果你只到半途就回来,贫增岂不上当?”
小龙道:“庙中有香,咱们必须带一支香回来作为证物,这样就无法取巧了。”
枯禅和尚想了想,笑道:“好!就这么办,咱们是一同起步,还是分个先后?”
小龙道:“办法是我想的,自然让你先走一步。”
枯禅和尚道:“贫僧偌大年纪,岂能占你这个便宜,让你先出店门,贫僧也可轻易追上你的。”
小龙正色道:“你别忘了,途中只准步行,是不能施展轻身功夫的呀!”
枯禅和尚晒道:“当然!当然!”脚一松一挑,把风姑扶了起来。凤姑略作调息,担心的道:“贼和尚功力精湛,即使不用轻功,步履也比你矫健,你怎能胜得了他?”
小龙微笑道:“别的我比不过他,若说竞走,却是十拿九稳,姊姊你在这儿休息一会,看我赢得他惨惨的。”
那边章冰岩也低持对枯禅和尚说道:“这小鬼分明是存心拖延时间,好让祸水双侣脱身,咱们不要上当……”
枯禅和尚摇摇头道:“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先让柳天鹤跟下去,咱们再向柳天鹅要人,那样更省事。”
章冰岩又道:“大师父务请多多小心,这小鬼出这主意,必有阴谋。”
枯禅和尚笑道:“他能有多大道行?你只须守住这女子,别让他溜了。”
说到这里,只听小龙高声叫道:“商议好了没有?咱们要开始啦!”
枯禅和尚应道:“你只管先走,贫僧随后来。”
小龙道:“那就不客气了,等会见!”
声落,双腿迈步如飞,穿过天井直向门外行去。
枯禅和尚见他走得果然不慢,转瞬间,矮小的身子已消失在中门外,心里一惊,连忙也迈开大步,急急追了出去。
待他迈出客栈大门,抬头一望,大街上夜沉沉的,已经不见了小龙的人影。
枯禅和尚暗叫:“糟糕!”慌忙快步急追……断魂钩章冰岩颇不赞同枯禅和尚跟一个小孩子赌赛.和尚坚持要行,劝阻无效,心里不免有些快快之感,谁知就在枯禅和尚离去不久,忽听外面传来一声闷哼,仿佛有人然骤倒地。
接着,又听见有人轻轻笑道:“贼和尚,饶你老奸巨滑,这次可也上了小爷的当了吧!”
章冰岩听出竟是小龙的语音,不禁吃了一惊,急忙倒提着护手钩,匆匆追出查看。
由天井至店门,必须经过外厅和柜台,这时夜色正浓,店门半掩半开,外面大厅内更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辨五指。
章冰岩在中门前凝神听了片刻,不闻声息,便将双钩交叉护住前胸,蹑足走进大厅内。
刚跨过门限,突然身侧一围黑影拦头飞到。
章冰岩脚下横跨半步,双钩逐起,反迎而上。
“蓬”的一声响,钩锋所触,却是一张木桌子,两柄护手钩顿时一齐嵌进木桌里。
章冰冉正待振臂摘回变钩,右腿腿弯处忽被人重重踢了一脚,同时听见小龙的声音骂道:“姓章的,跪下来吧!”章冰岩岩腿一软,真是应声跪跌在地上。
小龙接着又点闭了章冰四肢穴道,顽皮的笑道:“你在这儿躺一会吧,等贼和尚回来你们商议,是让他先替你解开穴道呢?还是你先替他解开绳子?咱们可要走了。”
章冰岩身不能动,只气得哼了两声,眼看着风姑和小龙想偕越屋而去。
姊弟俩刚走,风声入耳,枯禅和尚已飞也似的赶了回来,反绑着的手上,果然拿着半支香。
章冰岩忙叫道:“大师父……”
枯禅和尚望然止步,诧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那两个小辈呢?”
章冰岩道:“咱们都上了那小鬼的当,被他们金蝉脱壳逃掉了”
枯禅和尚顿足道:“难怪贫僧一路追去不见那小鬼头的人影,敢情他根本没有往城隍庙去……”
微顿又道:“贫僧答应和他赌赛较量,上当犹有话说,你在这儿守候,怎么也中了计?”
章冰岩恨恨的将经地说了一遍,言下不胜惠忿。
枯禅和尚竟大笑起来,道:“那小鬼固然狡猾,你偌大年纪,又是阅历丰富的老江湖,却如此轻易就中了圈套,未免可笑。”
章冰岩反唇相识道:“大师父更是见多识广,竟然会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打赌比赛,难道就不可笑么?”
枯禅和尚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道理你现在不会了解,等你到了贫僧这种年纪,若有年轻人要和你比赛逗乐子,你也会动心的。”
海云和苹儿越过招安客栈后院围墙,其实并未远走,而是躲进了巷中那间矮小木屋。
一进屋子,海云便匆匆将盛彦生解下来,低声道:“表妹,你在此他仔细守护着盛大哥,我还得回去帮助他们对付那贼和尚。”
苹儿道:“那和尚功高强,混身刀剑难伤,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海云道:“但风姑姊弟俩为了掩护咱们脱身,自己反而隐在店内,咱们怎能置之不顾……”
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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