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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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外史-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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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野冷寂,乌鲁绝踪,但雪地上却满是杂乱的脚印,显见方千里,展英松等人必定走的
甚是狼狈。
  沈浪举目凝去,只见这些足印,来时痕迹极浅,而且相隔距离最少也有五六尺开外,但
足尖向着去路的痕迹,入雪却有两寸多深,相隔之距离也短了许多,又显见方千里等人来时
脚步虽轻健,但去时却似受了内伤,是以举步甚是艰难。
  沈浪微一沉吟,回首笑道:“金兄好高明的手段。”
  金无望怔了一怔,道:“相公此话怎讲?”
  沈浪笑道:“在下本在担心方千里等人去而复返再来寻朱姑娘复仇,如今他们既已被金
兄所伤,在下便放心了。”
  金无望道:“在下并未出手伤了他们。”
  沈浪不觉吃了一惊,忖道:“此人既然如此说话,方千里等人便必非被他们伤,那……
那却又是谁将他们伤了的?凭金不换的本事,又怎伤的了这许多武功高手?”他越想越觉奇
怪,不知不觉间放缓了脚步。
  但一路行来,终是走了不少路途,突见一条人影自对面飞掠而来,本只是淡淡灰影,眨
眼间便来到近前,竟是那乱世神龙之女,铁化鹤之妻,面带伤疤的半面美妇,她怀抱着爱女
亭亭,满面俱是惶急之色,一瞧见沈浪,有如见到亲人一般,骤然停下脚步,喘息着间道:
“相公可曾瞧见我家夫君了么?”
  沈浪变色道:“铁兄莫非还未回去?”
  半面美妇惶急道:“至今未有消息。”
  沈浪道:“方千里,胜滢,一笑佛等人……”
  他话未说完,半面美妇已截口道:“这些人岂非都是跟着相公一同探访墓中秘密去了,
他们的行踪妾身怎会知道?”
  沈浪大骇道:“这些人莫非也未曾回去。”
  他深知铁化鹤关心爱妻幼女,一获自由,必先赶回沁阳与妻女相会,此番既未回转,其
中必然又有变故,何况方千里等数十人亦是不明下落,他们不回沁阳,却是到哪里去了?那
半面美妇瞧见沈浪面上神情,自然更是着急,一把抓住沈浪的衣襟,颤声道:“化鹤……他
莫非已……”
  沈浪柔声道:“夫人且莫着急,此事……”
  目光动处,语声突顿。
  那雪地之上,赫然竟已只剩下足尖向古墓去的脚印,另一行足尖向前的,竟已不知在何
时中止了。
  沈浪暗道一声不好,也顾不得再去安慰那半面美妇,立时转身退回,金无望面沉如水,
半面美妇目光莹然,亭亭紧紧勾着她的脖子,不住啼哭——一行人跟在沈浪身后,走回一箭
之地,突听沈浪轻呼一声:“在这里了。”
  金无望凝目望去,但见那行走向沁阳去的零乱脚印,竟在这里突然中断,那老老少少几
十人,竟似在这里突然平地飞上天去了。
  半面美妇嘶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沈浪沉声道:“铁兄与方千里,一笑佛等俱都已自古墓中脱险,一行人想必急着赶回沁
阳,但到了这里……到了这里……”
  那一行人到了这里怎会失踪?竟究遇着什么惊人的变故,沈浪亦是满头雾水,百思不
解,只得长叹一声,住口不语。
  那半面美妇究竟非同凡妇可比,虽在如此惶恐急痛之下,眼泪并未流出,但她凝目瞧了
雪地上足印几眼,只见这行足印既未转回,亦未转折,果然似自平地升天一般——她虽然镇
走,却也不禁越瞧越是奇怪,越瞧越是惊惶,连手足都颤抖起来,骇极之下,反而一个字都
说不出来。
  金无望与沈浪对望一眼,这两人平日都可称的是料事如神之辈,但此刻竭尽心力,用尽
智慧,却也猜不出是怎么回事来。
  两人平日若是迷信鬼神,便可将此事委诸于鬼神之作祟,他两人平日若是愚钝无知,也
可自解说为:“此事其中必有古怪,只是我想不出来罢了。”
  但两人偏偏却是头脑冷静,思虑周密之人,片刻间已想过无数种解释,其中绝无任何一
条理由能将此事解释得通。
  他两人既不迷信鬼神,又深信此事自己若不能想通,别人更绝计想它不出,这才会越想
越觉此事之诡异可怕,两人对望一眼,额上都不禁泌出了冷汗。
  到了这时,那半面美妇终于也忍不住流下泪来,垂首道:“贱妾方寸己乱,此事该如何
处理,全凭相公作主了。”
  沈浪笑道:“这其中必定有个惊人的阴谋,在下一时间也想不出该如何处理,但望夫人
此刻且莫作无谓之伤悲,且与在下……”
  突听一声嘶哑的呼喝,道:“铁大嫂莫听这人的鬼话,他身旁那厮便是快乐王的门下,
也就是这次在古墓中捣鬼的人,姓沈的早就与他串通好了,铁大哥,方大侠以及数十位武林
朋友们却早已被这两人害死了,我见义勇为金不换可以作证。”
  这嘶哑的呼声,正是金不换发出来的,他躲在道旁远远一株树下,正指手划脚,在破口
大骂。
  他身旁还有四人,却是那“不败神剑”李长青,“气吞斗牛”连天云,与惜语如金的冷
家兄弟。
  原来李长青等人风闻沁阳城的怪事,便连夜赶来,却恰巧遇着了正想无事生非的金不
换,此刻李长青虽还保持镇静,连天云却早已怒形于色,厉声喝道:“难怪我兄弟猜不出这
姓沈的来历,原来他竟然是快乐王的走狗,冷三,咱们这次可莫要放过了他。”
  那半面美妇本还拿不定金不换言语可是真的,此刻一听“仁义庄”主人竟然也是如此说
话,心下再无迟疑,咬一咬牙,一言未发,一双纤纤玉手,却已拍向沈浪胸膛,掌势之迅急
奇诡,较那“震山掌”皇甫嵩高明何止百倍?
  沈浪怀中虽抱着着一人,但身形一闪,便险险避过,他深知此刻已是万万解说不清,是
以口中绝不辩白。
  金不换更是得意,大骂道:“你瞧这厮终究还是承认了吧,铁大嫂,你手下可莫要留
情……连老前辈,你也该快动手呀。”
  连天云怒道:“老夫岂是以多为胜之辈。”
  金不换冷笑道:“对付这样的人,还能讲什么武林道义?连老前辈你且瞧瞧,坐在那边
雪地中的是什么人?”
  连天云一眼瞧见了花蕊仙,目光立刻被怒火染红,暴喝一声,扑将上去,突见一个煞眉
煞脸的灰袍人,横身拦住了他去路,连天云怒道:“你是什么人,也敢挡路。”
  金无望冷冷的瞧着他,也不说话,连天云劈面一拳打了过去,金无望挥手一掌,便化开
了他拳势。
  连天云连攻五拳,金无望双掌飞舞,专切他脉门,脚下却仍半步未让,连天云怒极大喝
道:“花蕊仙是你什么人?!”
  金无望冷冷道:“花某与我毫无干系,但沈相公既已将她托付于我,谁也休想伤她。”
  雪地上的花蕊仙虽被拖的浑身发疼,此刻面目上却不禁流露出感激之色,但见连天云须
发怒张,瞬息间又攻出了九拳之多。
  “气吞斗牛”连天云虽在衡山一役中将武功损伤了一半,但此刻拳势施展开来,却是刚
猛威勇,无与伦比。
  拳风虎虎,四下冰雪飞激,金无望却仍是屹立当地,动也不动,那边李长青越瞧越是惊
奇,他固是惊奇于金无望武功之高强,却更是惊奇于沈浪之飘忽,轻功之高绝,怀中纵然抱
着一人,但身形飞掠在雪地上,双足竟仍不留丝毫脚印,半面美妇掌力虽迅急,却也休想沾
得他一片衣袂。
  金不换瞧得眉飞色舞,别人打得越厉害,他便是越开心,忍不住又道:“冷大、冷三,
你们也该上去帮帮忙呀,难道……”
  话声未了,忽然一道强锐之极的风声扑面而来,冷三右腕上那黑黝黝的铁钩已到了他面
前。
  金不换大骇之下,凌空一个斜斗,堪堪避开,怒喝道:“你这是作什么?”
  冷三道:“凭你也配支使我。”说了七个字后,便似已觉说的大多,往地上重重啐了一
口。金不换气得目瞪口呆,却也将他无可奈何。
  这时雪地上两人已对拆了数十招之多,沈浪与金无望两人仍是只有闪避绝未还手,沈浪
虽有累赘,幸好半面美妇怀中也抱着一人,是以他身法尚流动自如,那边金无望却已有些对
连天云刚烈的拳势难以应付,只因有守无攻的打法,委实太过吃力,除非对方武功相距悬
殊,否则定是必败之局。
  李长青眼观六路,喃喃地道:“这少妇必是塞外神龙之女柳伴风,不想她武功竟似已不
在‘华山玉女’之下,她夫婿铁化鹤身手想必是不凡,由此可见,江湖中必更定还有甚多无
名的英雄……但她夫妻终究是名家之后,这少年却又是谁?倒委实令人难以猜测。”
  要知沈浪自始至终都未施出一招,别人自然无法瞧出他武功,李长青目光转向金无望瞧
了半晌,双眉更是愁锁难展。
  突见那半面美妇柳伴风倒退数步,她早已打得香汗淋漓,胸中也喘息不住,但仍未沾着
沈浪一片衣袂,此刻,戟指娇叱道:“你……你为何不还手?”
  沈浪道:“在下与夫人素无冤仇,为何要还手?”
  柳伴风道:“放屁,此事若不是你做的,人到哪里去了,你若不解说清楚……”
  沈浪苦笑道:“此事连在下都莫名其妙,又怎能解说得出?”
  柳伴风顿足道:“好,你……你……”
  咬一咬牙,放下那孩子——亭亭早已吓得哭不出了,此刻双足落地,才放声大哭起来,
柳伴风瞧瞧孩子,瞧瞧沈浪,目中亦是珠泪满眶,突然弯下身子抱起她女儿,也轻轻啜泣起
来。
  沈浪仰天长叹一声,道:“真象难明,是非难分,叫我如何自处,夫人你若肯给在下半
月时间,我必定探出铁大侠的下落。”
  柳伴风霍然抬起头来,目光凝注着他。
  那边金不换又想发话,却被冷大、冷三四道冰冷锐利的目光逼得一个字也不敢说了,只
见柳伴风目光不眨,过了半晌,突然道:“好!我在沁阳等你。”
  沈浪转向李长青,道:“前辈意下如何?”
  李长青沉吟半晌,微微一笑,道:“我瞧冷家兄弟对你颇有好感,想必也不愿与你动
手,只是我那三弟……唉,除非你能将花蕊仙留下。”
  沈浪道:“在下可担保她绝非是伤金振羽一家的凶手。”
  连天云虽在动手,耳朵也未闲着,闻言怒喝道:“放屁,老夫亲眼见到的……”
  沈浪截口道:“前辈可知道当今天下,已有许多绝传的武功重现江湖,前辈可知道安阳
五义乃是死在紫煞手下,铁化鹤却绝未动手,在下今日不妨将花蕊仙留下,但在真象未明之
前,前辈却必需担保不得伤害于她。”
  李长青手捻长髯,又自沉吟半晌,慨然道:“好,老夫便给你半月之期,半月之后,你
且来仁义庄一行,铁夫人也可在敝庄相候。”
  柳伴风手拭泪痕,点了点头,李长青轻叱道:“三弟还不住手。”
  连天云猛攻三拳,后退六步,目光仍忍不住狠狠的瞪着金无望,金无望仰首向天,只当
没有见到。
  金不换忍不住大喝道:“沈浪虽可放走,但那厮可是快乐王手下,却万万放不得的。”
  沈浪道:“你留得下他么?”
  金不换怔了怔,道:“这……这……”
  沈浪一字字缓缓道:“无论他是否快乐王门下,但各位既已放过在下,便也不得难为于
他,在下若无他相助,万难寻出事情真象。”
  李长青叹道::“那位兄台若是要走,本无人能拦得住他……”
  突然一挥袍袖,道:“事已决定,莫再多言,相烦铁夫人扶起那位花夫人,咱们走
吧。”
  沈浪向冷家兄弟含笑抱拳,冷大、冷三枯涩的面容上,似有笑容一闪,但目光望见金不
换,笑容立时不见了。
  金不换干咳一声,远远走在一边,更是不敢接触别人的目光,李长青瞧了他一眼,忍不
住摇头叹息。
  人群都已离去,阿堵方自一挑大拇指,又大声赞道:“沈相公果然够朋友,危难时不肯
抛下我师傅,难怪师傅他老人家肯对沈相公如此买帐了。”
  沈浪微微笑道:“好孩子,你要知道唯有患难中才能显得出朋友交情。”
  阿堵道:“但阿堵却不懂,相公你怎肯将那……那姓金的轻轻放过?”
  沈浪叹道:“我纵要对他有所举动,李二侠也必要维护于他。”
  阿堵点了点头,沈浪忽然又道:“在下尚有一事想要请教金兄,不知……”
  金无望不等他话问出来,便已答道:“快乐四使唯有在下先来中原,但在下并未假冒花
蕊仙之名向人出手,那金振羽是谁杀的,在下亦不知情。”
  他事先便能猜出沈浪要问的话,沈浪倒不奇怪,但他说的这番话,却使沈浪吃了一惊,
呆了半晌,喃喃道:“既是如此,那金振羽等人又是谁下手杀的?除了快乐王一门之外,江
湖中难道还有别人能偷学到武林中一些独门秘技。”
  金无望沉声道:“想来必是如此,还有……‘塞外神龙’之不传秘技紫煞手,快乐门下
除了一人之外,谁也未去练它,而那人此刻却远在玉门关外,是以‘安阳五义’若是被紫煞
手所伤,在下亦是全不知情。”
  沈浪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骇然道:“在下平日自命料事颇准,谁知今日却事事都出了
在下意料之外,但……但那‘安阳五义’乃是自古墓中负伤而出,若非金兄下的毒手,那古
墓中难道还有别人在么?此人是谁?他又怎会学得别人的独门武功。”
  金无望叹道:“局势越来越见复杂,看来江湖大乱,已在眼前了。”
  沈浪暗然道:“火孩儿不知去向,铁化鹤等数十高手平白失踪。杀害金振羽等人之真凶
难寻,江湖中除了快乐王外居然还有人能窥及他人不传秘技……这些事其中无一不是含有绝
大之隐秘,此刻每件事又都在迷雾之中,绝无半点头绪,却要我在半个月里如何寻得出其中
真象。”
  若是换了别人,此刻当真是哭也哭不出了,但沈浪叹息半晌,眉字立又开朗,仰天笑
道:“如今距离限期还有十五日之多,整整一百八十个时辰,我此刻便已担忧起来,当真要
教金兄见笑了。”
  他大笑着挥手前行,走了几步,但见金无望兀自站着发怔,不禁后退一步,含笑唤道:
“金兄何苦……”
  语声未了,心头突有灵光一闪,急忙又后退了几步,目光瞧向金无望。
  两人对望一眼,面上俱是喜动颜色,再不说话,大步向古墓那边走了过去,阿堵又惊又
奇,忍不住间道:“这是做什么?”
  沈浪道:“走路的人既不能上天入地,但脚印偏偏突然中断,除了那些人走到这里又倒
退着走回去,还能有什么别的解释?”
  阿堵恍然大悟道:“不错,他们若是踩着原来的脚印退回,别人自然看不出来……难怪
这些脚步踩的这么深,这么零乱,原来每个脚印他们都踩过两次。”要知踩过两次的脚印,
自然要比平时的深,也乱的多了。
  金无望道:“在下此刻只有一事不解,那些人如此做来,为的自是要混乱别人的眼目,
但他们究竟要骗谁呢?”
  沈浪道:“要骗的自是你我,在下不解的是铁化鹤怎会连自己妻女都不愿见了,这除
非……”
  金无望目光一闪,道:“除非这些人都已受了别人挟持,那人为了要将这数十高手俱都
劫走,是以才令他们如此做法,布下疑阵,好让别人疑神疑鬼,再也猜不到他们的下落,
但……但……但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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