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外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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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外史-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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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个童子。
  沈浪道:“金兄倒也但白的很。”
  财使金无望道:“在沈兄如此聪明人的前面,在下怎敢虚言,但沈兄岂不闻,聪明必遭
天忌,是以才子夭寿,红颜薄命。”
  沈浪微微笑道:“但在下今日却放心的很,金兄既然要在下的银子,那想必是万万不会
又要在下的命了,是么?”
  金无望冷冷道:“但在下平生最最不喜欢看见世上还有与在下作对的聪明人,尤其是像
沈兄你这样的聪明人。”
  朱七七颤声道:“你……你要拿他怎样?”
  金无望微笑着露出了他野兽般的森森白齿,缓缓道:“在下今日纵不能取他性命,至少
也得取他一手一足,世上少了沈兄这般一个劲敌,在下日后睡觉也可安心了。”
  朱七七骇极失声,沈浪却仍然微微笑道:“金兄如此忍心?”
  金无望道:“莫非沈兄还当在下是个慈悲为怀的善人不成?”
  沈浪道:“但金兄今日纵是要取在下身上的一根毫发,只怕也不容易。”
  金无望冷笑道:“在下且来试试。”缓缓站起身子,前行一步。
  沈浪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道:“在下本当金兄也是个聪明人,哪知金兄却未见得多么聪
明。”
  笑声突顿,目光逼视金无望:“金兄当在下真的已被那‘神仙一日醉’所迷么?”
  金无望不由自主,顿住了脚步。
  沈浪接道:“方才浓烟一生,在下已立刻闭住了呼吸,那‘神仙们醉’纵然霸绝天下,
在下却未嗅入一丝。”
  金无望默然半晌,唇间又露出了那森森白齿,道:“这话沈兄纵能骗得到别人,却未见
能骗的到在下,沈兄若未被‘神仙一日醉’所迷,又怎肯做我金无望的阶下之囚了?”
  沈浪道:“金兄难道连这道理都想不通么?”
  他面上笑容越见开朗,接道:“试想这古墓中秘道千奇百诡,在下纵然寻上三五日,也
未见能寻得着此间中枢所在,但在下此刻装作被迷药所醉,却可舒舒服服的被人抬来这里,
天下可还有比这更容易更方便的法子么?”
  金无望面色已微微变了,但口中仍然冷笑道:“沈兄说词当真不错,但在下……”
  沈浪截口道:“但金兄怎样?”
  一句话未曾说完,身子已突然站起。
  金无望早已有如死灰般的面色,此刻变的更是可怖,喉间“咯”的一响,脚下情不自禁
后退了一步。
  沈浪目中光芒闪动,逼视在他脸上,缓缓道:“今日在下能与金兄在这里一决生死,倒
也大佳,你我无论是谁战死在这里,都可不必再寻坟墓埋葬了。”
  金无望闭口不语,冰冷的目光,也凝注着沈浪。两人目光相对,准也不曾眨一眨眼睛,
沈浪目中的光芒更是无比的冷静,无比的坚定……
  朱七七面上再也忍不住露出狂喜之色,道:“沈浪,你还是让他三招吧,否则他怎敢和
你动手。”
  沈浪微微笑道:“若是让三招岂非等于不让一般。”
  朱七七笑道:“那么……你就让七招。”
  沈浪道:“这才像话,在下就让金兄七招,请!”
  金无望面上忽青忽白,显然他必需努力克制,才忍得住沈浪与朱七七两人这一搭一挡的
激将之计。
  朱七七笑道:“怎么,他让你七招,你还不敢动手?”
  金无望突然一个翻身,倒掠而出,大厅石门“咯”的一声轻响,他身子便已消失在门
外。
  朱七七叹息:“不好,让他逃了。”
  沈浪微笑道:“逃了最好……”突然翻身跌倒。
  朱七七大骇道:“你……你怎样了?”
  沈浪苦笑道:“那神仙一日醉是何等厉害,我怎能不被迷倒,方少只不过是以体力残存
的最后一丝气力,拼命站起,将他骇走而已。”
  朱七七怔了半晌,额上又已泌出冷汗,颤声道:“方好他幸好未曾被激,否则……否
则……”
  沈浪叹道:“但我却早已知道金无望这样的人,是万万不会中别人的激将之计的……”
话声未了,突听一阵大笑之声自石门后传来,笑声之中,石门又启,金无望一步跨了进来。
  朱七七面色惨变,只听金无望大笑道:“沈兄果然聪明,但智者千虑,终有一失,沈兄
干算万算,却未算出这石室之中的一举一动,室外都可看得清清楚楚的。”
  笑声顿处,厉声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话说。”
  沈浪长长叹息一声,闭目不语。
  金无望一步步走了过来,狞笑道:“与沈兄这样的人为敌,当真是令人担心的很,在下
不得不先取沈兄一条手臂,来安安心了。”
  说到最后一句,他已走到沈浪面前,狞笑着伸出手掌……
  朱七七又不禁嘶声惊呼出来。
  哪知他呼声未了,奇迹又现,就在金无望方自伸出手臂的这一刹那之间,沈浪手掌突地
一翻,已扣住了金无望的穴道。
  这变化更是大出别人意料之外,朱七七在片刻之间连续极惊极喜几种情绪,更是目瞪口
呆,说不出话来。
  沈浪缓缓站起身来,右手扣住金无望腕脉间大穴,左手拍了拍衣衫的尘土、微微笑道:
“这一着金兄未曾想到吧?”
  金无望额角之上,汗珠一粒粒涌现。
  朱七七这才定过神来,又惊又喜,忍不住娇笑着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沈浪
道:“其实在下并未被迷的,这点金兄此刻想已清楚的很。”
  朱七七道:“你既未被迷,方才又为何……”
  沈浪笑道:“方才我与金兄动手,实无十足把握,而且纵能战胜金兄,也未必能将金兄
擒住,但经过在下此翻做作之后,金兄必将已对我毫无防范之心,我出其不意,骤然动手,
金兄自然是躲不开的。”
  朱七七喜动颜色,笑道:“死鬼,你……你呀,方才不但骗了他,也真将我吓了一跳,
少时我少不得还要找你算帐的。”
  金无望呆了半晌,方自仰大长叹息一声,道:“我金无望今日能栽在沈浪你这样的角色
手上,也算不冤,你要我怎样,此刻只管说吧。”
  沈浪笑道:“如此就相烦金兄先将在下等带出此室,再将今日中计被擒的一些江湖朋友
放出,在下必定感激不尽。”
  金无望深深吸了口气,道:“好!随我来。”
  沈浪背负朱七七,手擒金无望,出了石室,转过几折,来到另一石室门前,朱七七全身
无力,但双手勾住沈浪的脖子,而且勾的很紧,此刻大声问道:“这里面关的是些什么
人?”
  金无望目中似有诡异之笑意一闪,缓缓道:“神眼鹰方千里,扑天雕李挺,穿云雁易如
风以及威武镖局展英松,共计四人之多。”
  朱七七怔了一怔,道:“是这四人么……”
  金无望道:“不错,可要放他?”
  朱七七突大喝道:“等等……放不得。”
  沈浪皱眉道:“为何放不得?”
  朱七七叹了口气,道:“这四人都是我的仇家,他们一出来,非但不会感激你们,还要
找我拼命的,怎能放他?”
  金无望目光冷冷的看着沈浪,道:“放不放全凭相公作主……”
  朱七七大怒道:“难道我就作不得半点主么?我此刻全身没有气力,若是放了他们,岂
非等于要我的命……他四人动起手来,沈浪你可也拦不住。”
  金无望目光仍是看着沈浪,冷冷道:“到底放不放?”
  沈浪长长叹了口气,道:“放……不放……这可把我也难住了……他四人难道未被那
‘神仙一日醉’所醉倒?”
  金无望冷笑道:“神仙一日醉虽非什么灵丹妙药,但就凭方千里,展英松这几块材料,
还配不上来被此药所醉。”
  沈浪道:“石门如何开启?”
  金无望道:“石门暗扣机关,那一点石珠便是枢钮,将之左转三次,右转一次,然后向
上推动,石门自开。”
  沈浪微微颔首,不再说话,脚步却已向前移动。
  朱七七面上立时泛出喜色,俯下头,在沈浪耳背重重亲了两下,媚笑道:“你真
好……”
  金无望却又冷冷笑道:“我只当沈相公真是大仁大义,救苦救难的英雄豪杰,哪知……
嘿嘿,哈哈。”仰首向上,不住冷笑。
  那阿堵年纪虽小,但心眼却不小,眼珠子一转,接口道:“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英雄为了美人,自然要将一些老朋友俱都放到一边,这又怎怪得了沈相公?”居然也冷嘲热
讽起来。
  沈浪充耳不闻,只作没有听见,朱七七却忍不住又骂了起来,只见沈浪拖着金无望,转
了一个弯,突然在暗处停下脚步,沉声道:“这古墓中的秘密,金兄怎能知道的?”
  金无望道:“先父是谁,你可知道?”
  沈浪道:“答非所问,该打。”
  金无望沉声道:“先父人称金锁王。”
  沈浪展颜一笑,道:“这就是了,江湖传言,金锁王消息机关之学,天下无双,金兄家
学渊源,这古墓中的秘密自瞒不了金兄耳目,快乐王将金兄派来此间,正是要用金兄所
长。”话声微顿,又道:“金兄既说这古墓中再无他人走动,想来是必无差错的了。”
  金无望道:“有无差错,阁下当可判断得出。”
  沈浪笑道:“好。”指尖一颤,突然点了金无望身上三处昏睡之穴,反手又点了那阿堵
肋下三处穴道。
  他出手虽有先后,但手法委实快如闪电,金无望,阿堵两人,看来竟是同时倒下,朱七
七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浪反臂将她抱了下来,轻轻倚在石壁上,柔声道:“你好好在这里等着,古墓中已别
无敌踪,你大可放心。”
  朱七七瞪大了眼睛,道:“你……你要去放……”
  沈浪含笑道:“不错,我先去将那四人放了,令他们即刻出去,这也用不着多少时候,
盏茶工夫里我就会回来的。”
  朱七七本是满面惊怒,但瞬即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就早知道你若不放了他们,就像
身上刺满了针,一时一刻也不能安心。”
  沈浪笑道:“我就去就回。”方自转身。
  朱七七突又轻唤这:“等等。”
  沈浪道:“还等什么?”
  朱七七道:“你……你……”抬起目光,目光中有些恐惧之情,也有些乞怜之意,颤抖
的语声,轻轻道:“不知怎地,我……我突然害怕了起来,仿佛……仿佛有个恶鬼正在暗中
等着要……要害我。”
  沈浪微微一笑,柔声道:“傻孩子,金无望与阿堵都已被我制住,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乖乖的等着,我就回来。”挥了挥手,急步而去。
  朱七七望着他身影消失,不知怎地,身上突然觉得有一阵澈骨的寒意,竟忍不住轻轻颤
抖了起来。
  石门上的枢钮被沈浪左旋三次,右旋一次,再向上推动后,石门果然应手而开,门里一
盏铜灯灯油将竭,昏黄闪跳的火焰未端,已起了一股黑色的轻烟,在空中犹如恶魔般袅娜起
舞。
  光焰闪动中,石室里竟是空无一人,哪有方千里,展英松他们的影子,沈浪一惊一怔,
凝目望去,只见积满尘埃的地面上,却有四处颇为干净,显然方才有人坐过,但此刻已不
见,他们去了何处?
  难道他们竟能自己设法脱身?还是己被人救走了?救他们的人是谁?
  此刻在哪里?
  沈浪心念数转,心头突出泛起一阵寒意,霍然转身,向来路急奔而回,心中轻轻呼唤
道:“朱七七,你没事么?……”
  奔到转角处,身形骤顿,血液也似已为之凝结,全身立时冰冰冷冷——放在转角处的朱
七七,花蕊仙,金无望与阿堵,就在这盏茶时刻不到的工夫里,竟已全部失踪,宛如真的被
恶鬼吞噬了一般。
  沈浪被惊的呆在当地,额上汗珠,有如叶上朝露,一粒粒迸发而出,突然,一个嘶哑的
语声自他身后传来,狞笑着道:“沈相公,久违了。”
  这语声一入沈浪之耳,沈浪嘴角颊下之肌肉,立时因厌恶与惊栗,起了一阵扭曲,有如
闻得响尾蛇震动尾部时之丝丝声响一般。
  他暗中吐了一口气,极力使心神仍然保持冷静,真力保持充盈,以准备应付此后之艰
险。
  只因此人现身后,无论任何一种卑鄙、凶毒、阴恶之事,便随时俱可发生,等到沈浪确
信已准备充分,他仍不回身,只是放声一笑,道:“两日未见,金兄便觉久违,难道金兄如
此想念小弟。”
  那嘶哑的语声哈哈笑道:“委实想念的紧,沈相公你何不转过身子,也好让在下瞧瞧你
这两日来是否消瘦了些。”
  沈浪微笑道:“多承关心……”突然旋身,身形一闪,已掠至语声发出之处,眼角方自
瞥见一团黑影,手掌已抓了过去,出手之炔与目光竟然相差无几,那黑影哪能闪避得开,立
时被他一把抓在千里。
  哪知阴影中却又发出了哈哈的笑声,笑声一起,火光闪亮,“见义勇为”金不换斜斜地
倚靠着石壁,一副悠哉游哉,好整以暇的模样,左掌里拿着一只方自点燃的火摺子,右手拿
着根短木杖,杖头挑着件皮裘——被沈浪一手抓着的,竟提他杖头之皮裘。
  金不换满是得意之色,哈哈笑着道:“这件皮裘乃是沈相公相赠于在下的,莫非相公你
此刻又想收回去了么?”
  沈浪方才已当得手,此刻才知这金不换实在不愧是个大奸大猾之徒,早已步步设防,沈
浪心中虽失望,口中却大笑道:“我只当这是金兄,方想过来亲热亲热,那知却是块狐狸
皮。”
  伸手在皮毛上轻轻抚摸了几下,笑道:“幸好在下出手不重,还未伤着金兄的皮毛,金
兄快请收回去,日后莫教别人剥去了。”
  金不换亦自大笑道,“沈相公真会说笑,在下身上哪有皮毛……相公莫忘了,这块狐狸
皮本是在下自相公你身上剥下来的。”顺手将狐皮披在肩上,又道:“但沈兄的狐皮,却端
的暖和得很。”
  沈浪暗骂:“这家伙竟连嘴上也不肯吃亏。”口中却笑道:“常言说的好,宝剑赠于烈
士,红粉赠于佳人,这块狐狸皮,自然唯有金兄才配消受了。”
  两人嘻嘻哈哈,针锋相对,你刺我一句,我刺你一句,谁也不肯饶谁,但沈浪竟绝口不
提,朱七七失踪之事,金不换却实在有些憋的发慌,终于忍不住道:“朱姑娘踪影不见,沈
相公难道不觉奇怪么?”
  沈浪微微笑道:“朱姑娘有那徐若愚徐少侠在旁照顾,怎用的着在下着急……”
  金不换大笑道:“沈相公果然神机妙算,竟算准我徐老弟也来了,不错,我那徐老弟天
生是个多情种子,对朱姑娘必定是百般照顾,百般体贴,他们小两口子,此刻……”哈哈一
笑,戛然住口,目光却在偷偷的瞧沈浪是否已被他言语激怒。
  哪知沈浪是满面微笑,道:“但金兄怎会来到这里,又怎会对这里的机关如此熟悉?这
两点在下委实觉着有些奇怪了。”
  金不换目光一转,笑道:“沈相公且随我来瞧瞧……”转身带路而行,沈浪不动声色,
相随在后,火光闪闪烁烁,照着金不换身上的皮裘。
  沈浪忍不住暗中叹了口气,忖道:“这厮身上穿的是我的皮毛,袋里装的是我的银子,
却想尽千方百计要来害我,这样的人,倒也真是天下少有。”
  一时之间,心里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两人走进这间石室,门户本是开着的。室中灯光甚是明亮,朱七七,花蕊仙,徐若愚,
金无望,阿堵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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