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我真不知是应当爱她,还是应当恨她?也许……是该可怜她吧。”
这时,帐篷外,突然射出一根火箭。
火箭首射入黑暗的天空里,鲜红的火花,被狂风吹散,犹如满天流星火雨…这时第二根
火箭又已升起。
帐篷里的沈浪等人,自然瞧不见这奇丽壮观的景象。
他们只听见急箭破风之声,嗤嗤不绝,还听见远处隐隐似有呼喝狂叫之声,自狂风中一
阵阵飘来。
王怜花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熊猫儿道:“莫非有人来袭?”
王怜花道:“谁敢来捋快活王的虎须?”
沈浪沉吟道:“话虽如此,但关外民风强悍,多为化外之民,眼见得快活王车马侍从如
此之盛,说不定也会来动一动的。”
熊猫儿笑道:“无论如何,这对咱们总是好的。”
王怜花冷笑道:“这也未必见得,那些野人,什么事都做得出的,说不定……”
突然间,一人闪身而入,急服劲装,长身玉立,眸子里光芒闪动,却正是那精明剽悍的
急风第一骑。
熊猫儿眼睛一瞪,道:“你来干什么?”
急风第一骑微笑道:“王爷有请各位出去。”
沈浪笑道:“深夜之中,有何见教?”
急风第一骑道:“外面只怕立刻就要有好戏登场,各位不瞧瞧,实在可惜……同时,王
爷更想请沈公子瞧瞧他老人家的手段。”
帐篷之外,却是静悄悄的,大汉们一个个身上都裹着厚重的毡子,睡在沙上,像是已睡
着了。
快活王那华丽的帐篷里,虽有灯光透出,但却寂无声息,沈浪他们就坐在帐篷外的阴影
里。
这时那呼喝狂叫之声,已越来越近。
突然间,马蹄之声也响起,一群人马,手拿着长刀,直冲过来,刀光霍霍,马声长嘶,
声势十分惊人。
本像是已睡着了的大汉们,突然一跃而起,厚毡里竟早已藏着强弓,弓弦响处,急箭暴
雨般射出。
四面的小沙丘后,也有无数条大汉闪出,那一群人马,突然之间便陷入了重围,有的狂
叫着舞刀避箭,有的已参呼着中箭落马,有的却要打马直踏敌营,但快活王阵前却已有两队
人迎了上去。
这两队大汉右手拿着雪亮的鬼头刀,左手肘上,却架着藤牌,藤牌护住了身形,鬼头刀
直砍马腿。
刹那间,只听健马悲嘶声,狂呼惨号声,刀剑相举声……在狂风中响彻这荒凉而辽阔的
沙漠。
黄沙上,也已立刻流满鲜血。
四周也亮起了火把,被狂风拉得长长的。
闪动的火光下,只见马上的骑士,一个个俱是长皮靴,大风氅,白巾蒙面,手里的长
刀,也带着弯曲。
他们虽然在这瞬息之间,便已伤亡惨重,但剩下来的人,却绝不退缩,仍然扬刀向前直
冲。
快活王门下一条大汉举着藤牌迎上去,马上的骑士突然自马鞍上拔一根标枪,狂呼着直
刺过来。
标枪竟穿透了藤牌,将那大汉直钉在地上。
马上骑士直冲向快活王营帐。
只听‘嗖’的一声,剑光闪动,急风第一骑自半空中一掠而过,马上的骑士顿时已剩下
了半边脑袋。
鲜血有如旗花火箭般直标出去,马上的骑士却仍不倒,人马继续向前冲,眼见便要冲入
快活王的营帐。
只听得又是“嗖”的一声,急风第一骑马又已自那边掠回来,剑光闪处,马腿俱断,狂
嘶着向外滚了出去。
熊猫儿动容道:“想来这就是西域的战士了,果然勇猛剽悍。”
王怜花叹道:“但快活王门下也的确不弱,在这种情况下,才可看出他们每一人俱都当
真是久经训练的战士,谁也不可轻侮。”
沈浪沉声道:“尤其是那急风第一骑,非但武功显然高出齐辈,而巨才智也很高,假以
时日,此人绝非池中物。”
王怜花笑道:“此人一经沈浪品题,当真是身价十倍了。”说话之间,那百余骑西域战
士已剩下一半。
突听远处号角之声响动,响彻云霄。
西域战士呼哨一声,俱都掉转了马头。
急风第一骑振臂呼道:“让开道路,给他们回去。”
沙尘漫天,呼喝之声终于远去,染红了的黄沙匕倒满了尸身,数十柄弯刀插在沙里,刀
穗犹在风中飞舞。
熊猫儿叹道:“血战!好一场血战。”
只听一人大笑道:“大漠之上,这样的战事又算得了什么。”
笑声中,快活王已大步而出,目光睥睨,捋须笑道:“大漠风光,想来必非中原可比,
沈浪,你说是么?”
沈浪叹道:“鲜血染在黄沙之上,颜色也似分外不同。”
快活王高歌道:“黄沙碧血,英雄狂歌不歇,飞刀剑,且将狂奴首级作唾壶,勇士身经
千百战,有人来犯,留下头颅。”
歌声歇处,狂笑道:“本王麾下哪一个不是身经百战的勇士,龙卷风呀龙卷风,只要你
有胆量,就尽管来吧。”
沈浪道:“龙卷风?”
快活王道:“这一大群人正是大漠之上,声势最强的一股帮匪,为首之人,便是龙卷
风,也唯有他有这个胆子,来捋本王之虎须。”
熊猫儿忍不住问道:“此人是何模样?”
快活道:“本王未曾见过。”
熊猫儿道:“难道这是他们第一次?”
快活王大笑道:“这些人认为本王霸占了他们的地盘,一年前便已不断地前来骚挠,只
是,那龙卷风想必也听过本王的名声,又怎敢来与本王交手。”
其实这“龙卷风”也是大漠中一个传奇人物,据说此人来无影,去无踪,谁也没有见过
他的真面目。
只听快活王沉声又道:“龙卷风虽然常来骚挠,但像今日这般大举来犯,这倒还是第一
次,看来他们此刻虽然退去,但绝未死心,今夜想必还要再来的。”
沈浪道:“他们这一次来的人虽多,显然还非主力,他们的主脑人物,必定还留在后面
调派人马,是以号角一响,他们立刻就退了回去。”
快活王拊掌大笑道:“沈浪究竟不愧是沈浪……不错,他们第一度进击,显然只不过是
为了试探本王的实力,并未存心求胜,是以号角一响,不论胜负,都得退回。”
熊猫儿叹道:“以这么多条性命来作试探,这代价岂非太高了么?”
快活王大笑道:“战场之上,但求能胜,何择手段,这区区几十条人命,又算得了什
么?”
熊猫儿长叹道:“这运筹定计之人,心肠也未免太冷酷了。”
王怜花道:“一将成功万骨枯,心肠若不冷酷,岂是大将之才;看来这龙卷风非便剽悍
善战,智计也颇不弱哩。”
快活王睥睨狂笑道:“本王就是要瞧瞧他究竟有多大的手段。”
笑声顿处,突然厉声道:“检点伤患。”
急风第一骑快步奔来,躬身道:“启禀王爷,伤患己点了。”
快活王道:“情况如何?”
急风第一骑道:“弟兄死了七个,伤十三个,伤亡共计二十人,但对方共计死了一百十
六个,多出我们九十六人。”
快活王沉吟半晌,忽然又道:“白姑娘哪里去了?”
急风第一骑道:“弟子未曾见着。”
快活上道:“阵式安排好了么?”
急风第一骑道:“弟子依王爷之命,分成十六队,四队弓箭手,四队刀斧手,四队藤牌
手,四队枪手,各由急风队中七人率领。”
快活王道:“步哨放出去了?”
急风第一骑道:“三弟率领步哨二十人,早已去了。”
快活王挥手道:“很好,退下去吧。”
火光闪动,黄砂在狂风中卷舞,四面人影幢幢;刀光闪动,沙上尸身纵横,血迹才干。
天地间,正是充满了萧索萧杀之气。
快活王负手立在营帐前,喃喃道:“战场……这就是战场;这就是能使自古以来的英雄
俱都沉醉之地,本王……本王看来也不能例外的。”
朱七七忍不住道:“这种鬼地方,有什么好沉醉的。”
快活王大笑道:“战场上的刺激与乐趣,又岂是你小小女子能了解……当你握重权,千
百人的性命俱都决定你一刹之间时,你心里的感觉,再无任何言语所能形容,你所得的快
乐,也再无任何事所能替代。”
话声未了,见远处一条人影如飞掠来。
大汉们纷纷厉喝道:“什么人?停步。”
又有人喝道:“再不停步,就放箭了。”
那人影格格笑道:“混蛋!连我都不认识了么?”
银铃般的笑声中,白飞飞苗条的身影已落在快活王面前,她已换上了件紧身衣衫,面上
也蒙起了片轻纱。
快活王展颜笑道:“你到哪里去了?本王正在为你着急哩。”
白飞飞掀起面纱,笑着:“王爷猜猜看。”
快活王目光闪动,道:“你莫非去刺探龙卷风的军情去了?”
白飞飞拍掌笑道:“王爷真是绝世之才,什么事都瞒不过王爷的。”
快活王柔声道:“龙卷风并非寻常盗匪可比,你孤身前去,若有万一,那如何得了,
你……你又何苦为本王如此涉险。”
这一代枭雄,在白飞飞面前,居然也变得温柔起来……白飞飞呀白飞飞,你的确有令男
人沉醉的魔力。
只听白飞飞娇笑道:“我身子都已是王爷的,就算为王爷死了,又有何关系……何况,
就凭那些人,能杀得死我么。”
快活王拊掌大笑道:“本王竟忘了咱们的‘幽灵宫主’来去无踪,神鬼难测,区区龙卷
风,又怎会放在她的眼里?”
白飞飞道:“可怕的本不是龙卷风。”
快活王笑道:“可怕的是你,是么?”
白飞飞娇笑道:“王爷怎地也开起玩笑来了。”
快活王道:“血战之暇,本该轻松轻松。”
白飞飞道:“但我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快活王微微动容道:“是谁?”
白飞飞道:“是他们的军师。”
快活王皱眉道“军师?……龙卷风居然还有个军师?这我怎地从未听人说过……你却又
怎会知道的?”
白飞飞道:“我自然是听龙卷风属下兄弟说的。”
快活王道:“他们如何说法?”
白飞飞道:“我在暗中听他们的口气,固然将‘龙卷风’看成个了不起的英雄,但对那
军师,却更是敬如神明。”
快活王道:“此人是何模样?”
白飞飞道:“龙卷风与那军师所在的帐幕,外面警戒甚是严密,任何人都休想闯进去,
我自然也没有见着他。”
快活王道:“你可曾探出他的姓名?”
白飞飞道:“我将他们的暗哨诱出来一个,那汉子倒也骨头很硬,无论我怎么威逼利
诱,他都不肯开口。”
快活王笑道:“你自然有令他开口的法子。”
白飞飞嫣然一笑,道:“于是我就掀起面纱,向他一笑…他就什么都说了。”
快活王抚须大笑道:“自然要说的,天下的男人,谁能抵挡你的一笑?”
朱七七忍不住大声道:“这里最少就有两三个。”
快活王却不理她,又道:“他说了什么?”
白飞飞道:“据他说,这位军师是个神秘人物,加入龙卷风一伙,并没有多久,不但龙
卷风对他百般信任,别的人也都对他佩服的很,只是,此人终日都披着件黑披风,还用黑巾
蒙着脸,谁也没有瞧过他的真面目。”
快活王道:“他的名字呢?”
白飞飞一字字道:“他没有名字,却自称‘复仇使者’。”
快活王动容道:“复仇使者?……莫非他与本王也有什么仇恨?龙卷风此番大举来攻,
莫非就是被他说动的。”
白飞飞道:“看来只怕是如此了。”
快活工沉声道:“他自称‘复仇使者’,隐藏了名姓,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处处故作
神秘……莫非是本王认得的人?”
白飞飞道:“王爷想不出他是谁么?”
快活王道:“他能在短时期中,便令龙卷风那般悍匪如此信任,而且瞧他的行事,也的
确是又稳又狠,本王委实想不出他是谁来?”
朱七七忍不住又冷笑道:“你的仇人太多了,自然想不出他是谁。”
快活王心事重重,他是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又问道:“除此之外,你还探出了什
么?”
白飞飞道:“我瞧他们的人马,除了从这边惨败退回的之外,已不到两百个,看来实力
也不算如何强大。”
快活王道:“哦,剩下的人已不到两百个,本王倒是太高估他了。”
白飞飞道:“所以,他们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像是正在那里等着机会,但一个个都是
斗志高昂,似乎还要再作第二次进攻。”
快活王目光一闪,厉声笑道:“等着机会……哼哼,本王焉有机会给他。”
白飞飞道:“王爷想怎样?”
快活王沉声道:“先发制人,以攻为守,攻其无备。”
白飞飞拍掌娇笑道:“攻其无备,取其必胜,王爷之才,人所难及。”
快活王回头笑道:“沈浪呀沈浪,你看本王之计如何?”
沈浪叹道:“果然不愧有大将之才。”
快活王大笑道:“大将之才……岂只大将之才而已,古来之大将,又有谁比得上本王,
想那韩信如有本王之狠,便不致死在妇人手中,那项羽若有本王之忍,也不致自刎于垓下,
其余诸子更何足道哉。”
沈浪长叹道:“狠忍两字,的确无人比得上你。”
快活王仰天长笑不绝,道:“能得沈浪一言,当真胜过别人恭维万句。”
挥手大喝道:“置酒来。”
白飞飞笑道:“待贱妾亲为王爷倒。”
快活王睥睨狂笑道:“待本王饮过这杯酒,便要杀他个落花流水,措手不及。”
金杯满盛美酒,纤手亲自奉上。
快活王一饮而尽,厉喝道:“急风第一骑何在?”
急风第一骑应声而来,躬身道:“弟子听命。”
快活王道:“调度人马,准备攻击。”
急风第一骑道:“是。”
他还未退下,突听马蹄之声响动,一骑飞驰而来。
大汉们又自厉喝道:“什么人?下马。”
马上那人手舞一面白旗,大呼道:“在下奉帮主之令,请降而来。”
急风第一骑笑道:“咱们还未打,他们已投降了。”
快活王长眉轩动,喝道:“让他进来!”
健马急驰而至,马上人翻身下马,伏地而拜,顿声道:“王爷慈悲……王爷慈悲…”
快活王捋须道:“你们要降了么?”
那人顿首不已,道:“王爷之才,皎如日月,我家帮主,自知莹火之光,难与日月。争
明,是以命小人前来请降,从此归顺王爷麾下。”
快活王大笑道:“龙卷风倒当真不愧是个聪明人,他此刻若是不降,只怕你家兄弟们便
无一噍类了。”
那人伏地道:“但求王爷开恩。”
快活王大声道:“好,你且回去令他列队而拜,本王立即便来受降。”
那人顿首道:“多谢王爷天高地厚之恩,小人们永生不忘。”
伏地而退,退后十余步,一跃上马,打马而去。
快活王目送人马远去,微微笑道:“龙卷风呀龙卷风你真是个聪明人么?”
白飞飞含笑瞧着他,悠悠道:“王爷是不是……”
快活王大笑道:“自然是的。”
笑声突顿,厉声道:“准备进攻。”
急风第一骑怔了怔,道:“他们既已投降了,为何还要进攻?”
快活王厉声道:“他们既已准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