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二心中害怕,悄悄地将板凳脚被桌脚绊住,一下歪倒,“哗啦!”一声,连人带凳摔倒在地。
“妈的!”熊宗一掌拍在桌上,“小二!”熊宗这一句叫骂,并不是骂余小二,而是骂店小二。
他嫌店小二上菜太慢,他们吃过饭还要急着赶夜路,去追丁不一呢。
余小二听得这一声叫骂,忙从地上爬起,合起双掌道:“色、厉二鬼大爷,对不起,在下余小二无心冒犯,望乞见谅。”
余小二?熊宗和朱颜眼中闪过两道灼灼的光亮,丑脸上放出一层异彩。
没错,眼前的三人正是丁不一、余小二和白如水!
本欲还要往前赶夜路,想不到竟在这客栈里遇上了。
此时,店家听得摔铁声,只道是堂中打架,急忙赶出来调解。
丁不一见到店家,即道:“店家,给这二位大爷备一桌好酒菜,由我付帐。”
丁不一的心思很简单,尽量息事,不去惹这二鬼,以免招惹麻烦。
熊宗和朱颜二人是江湖老手,也知此刻不是动手的时候,也不想打草惊蛇,便一齐拱手道:“不好意思,告扰了。”
人分别坐下,店家催着伙计赶快去备菜,堂中的顾客也各自重新坐下,一场风波,已告结束。
余小二捏着筷子的手直打哆嗦,低声问白如水:“水姐姐,该没事了吧。”
丁不一道:“瞧你吓得,还会有什么事?”
白如水悄声道:“我看情况有些不对,这色、厉二鬼像是冲着咱们来的。”
“哦。”丁不一轻应一声,眼光斜里瞅向色、厉二鬼。
熊宗和朱颜正在喝酒,神情颇是高兴。两人侧过头,恰和丁不一的目光相遇。
熊宗咧嘴一笑。朱颜笑道做了个手势。
丁不一笑着对白如水道: “我看不像,他俩态度都很友好。”
“是啊,”余小二接口道:“咱们与鬼魔城无仇,河水不犯井水,他俩为什么要冲着咱们来?”
白如水忧郁地道:“总觉得不对劲。”
余小二瞪眼:“我说准没事。”
“好啦。”丁不一道:“今晚咱们小心点。”
吃过饭,丁不一、余小二和白如水返回客房。
丁不一和余小二的房在东头,两人合住一间房。
白如水的女宾房在西头,中间隔着一条走廊。
白如水在丁不一和余小二的房间里,一直坐到三更。
丁不一对她道:“水姐姐,不会有事的,你回房歇息去吧,咱们明天还要赶路呢。”
白如水脸上露着一丝忧虑:“可我还是不放心。”
余小二伸臂打个哈欠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真是那色、厉二鬼来了,有小爷在,定要叫他二鬼直着进来,横着出去。”
白如水道:“色、厉二鬼行走江湖,从来就是露宿街头,今日投宿在店中,一定有其目的。”
余小二从桌旁站起身:“你不睡觉,我可要睡了,你要真不放心,就留在这里和大哥睡一床。”
白如水不觉脸面一红。
丁不一道:“你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白如水轻叹口气,从衣袖里掏出两个纸包放在桌上道:“这是大幻迷魂粉,你俩捏在手中睡觉,若是色、厉二鬼来了,就将这药粉撒向他俩脸面,知道了吗?”
“知道了。”余小二抓过一包药粉,“现在可以睡觉了吧?”
白如水瞧着丁不一:“千万小心,不要睡死了。”
丁不一被她真挚的关心感动,深情地看着她:“谢谢你。”
余小二跳上床铺,将小纸包往梳头下一塞,倒头便睡:“没事,不会有事……”
丁不一关上房门,又检查了一遍窗户,才吹灭蜡烛,捏着小纸包在床上躺下。白如水说的没错,还是小心些为妙,他不知不觉之中,已在逐渐成熟。
对面客房中,熊宗低声道:“熄灯了。”
朱颜蜷缩在窗户墙下“还早着呢,等那小子入睡后再动手吧。”
熊宗蹲下来:“侯登科肯出五万两银子要那小子身上的蜡丸,但不知那蜡丸中藏着什么宝贝?”
朱颜耸着肩道:“管它是什么宝贝,咱们是认银子,不认蜡丸。”
熊宗道:“不知那蜡丸在不在丁不一身上?”
朱颜嘿嘿怪笑道:“在也罢,不在也罢,只要侯登科说的是实话,咱们就能在丁小子身上找到蜡丸。”
熊宗点点头:“没人能在色、厉二鬼手下不开口的。”
“哎,”朱颜道,“记住,要把他们弄到后街的空房里才以动手。”
熊宗眨眨眼:“他们?老六,你又煞不住火气了?”
朱颜狠狠地吞了泡口水道:“那白帮主,我早就想……”
“嘘,”熊宗用手指压住唇沿,“别说话,养着点精神,待会好好地乐一乐。”
色、厉二鬼不再出声,缩在窗角下,耐心等候。
半个时辰后,熊宗和朱颜身穿夜行衣服,闪身掠出窗户。直奔丁不一的客房。
两人身手敏捷如灵猫,足下声息全无。
贴近窗台,打个手势,两人同时踮起脚将窗户格纸,用舌尖舔湿,戳个小洞。
房内鼾声雷动,猎物睡得正香。
朱颜眯眼瞧了片刻,便伸手去摸插在腰间的薰香竹筒。
接理说,像色厉二鬼这样的高手,本用不着用这种下三槛的迷魂薰香,但他俩的目的是劫人而不是杀人,而且劫了丁不一后,还要劫白如水,所以不能不借用色鬼朱颜垢偷香窃玉的薰香竹筒了。
朱颜只觉一阵冷风吹过,将头一缩,手摸到腰间,刹时,他脸色倏变,腰间的薰香竹筒不见了!
明明在出房前还检查过薰香竹筒,怎么会不见了呢?朱颜头额渗出一层冷汗。
熊宗打来手势:怎么回事?
朱颜只得回个手势:薰香竹筒不见了。
熊宗皱皱眉头,既然如此,就只有撬窗而入了,他的手伸向插着锯齿小刀的腰囊袋,突然,他全身一抖,腰囊袋里的锯齿小刀也不见了!
朱颜、熊宗二人,立即闪身,返回房中。
熊宗点燃了蜡烛,刹时,两人傻了眼。
熏香竹筒和锯齿小刀并排摆在桌子上。
两人凝视片刻,默然无声。
他俩知道遇上了绝世的高手。
能在他俩身上悄悄地偷走熏香竹筒和锯齿小刀,放回到房中桌上,而他俩却毫无知道,此人的武功自能称得上是绝世的高手!
朱颜手伸向桌面道:“这桩买卖做不成了。”
说话中,朱颜的手指在桌面上写道:“绕道去崂山。”
熊宗也将手伸向桌面道:“咱们放弃吧。”
他在桌面上写道:“以退为进,见机行事。”
朱颜和熊宗分别抓起熏香竹筒和锯齿小刀纳入腰间,背上床头上的简陋行装。
留下一锭银子在桌子上,两人掠窗逾墙而出。
熊宗和朱颜奔出镇口叉道,转身往南,朝往崂山相向的方向奔去,刹时,不见踪迹。
叉道口,路旁的石丛中缓缓站起一个蒙面人。
蒙面人朝着熊宗和朱颜消失的方向,凝视处,冷然一笑。
他缓缓始起手,摘下脸上的蒙面布。一张瓦刀似的长脸,一双闪着绿光的三角眼,在月光下豁然显露。
原来是老太监马公公!
马公公自以为刚才在店内显露的一手轻功,已将鬼魔城的色、厉二鬼吓退,一切都照着他的安排在进行。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马公公再精明,也有失算的时候。
他低估了色、厉二鬼的心计。
崂山清风观发生的事,险些使他周详的计划败于一旦。
第五章 要命的火蛊毒
“瞧,那就是崂山!”余小二发出一声欢呼。
那一夜在升生客本没有出呈,证明色、厉二鬼不是为自己而来之后,三人的心情顿时开郎,一路上有说有笑。
终于到了崂山。
由花岗岩和片麻岩组成的崂山,海拨一千多米,耸立在谷丘之中,黄海挺拨,气势雄伟。
山东名山以泰山为最,名列名山首,崂山虽末跻身名山之中,在山东却有有“泰山虽云高,不及东海涝”之谚。
丁不一和白如水见到崂山巍峨的山峰和气势,也感到心胸澎湃。
“上山!”丁不一撒腿走在了最前面。
“上就上。”余小二蹦跳着紧跟其后。
白如水依旧断后,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虽然她并没感到什么危险,但老沙河小庄树荫林中的阴影仍笼罩在她心头。
中午,三人在山腰歇过,继续往山峰顶行进。
清风观在有山峰后壁。
后壁地势险峻,峰顶离天不足盈尺,怪石突出狰狞,山道崎岖难行。
若是说老子山山峰险,远险不过这崂山险。
不惯于走山路的丁不一和余小二累得气喘吁吁。
白如水虽也不惯于走山路,但内功和轻功甚好,却也很吃力。
登上了后壁岩坪,清风观呈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枯松倒挂绝壁,飞流瀑流从绝壁泻下,落入一个深潭中,溅起高高的水花。
岩坪竖不过十丈,就像是山峰伸出的一只鹰嘴。
清风观嵌在石壁中,是个利用石洞凿修成的庙宇。
人迹罕至,自然就香火冷清,这并不是件奇怪的事。
听不到磐钹之声,看不到一个人影,一片冷寂和凄清。
“这该死的山,要命的……山!”余小二忿忿地骂着爬上岩坪,“这个皇甫鬼老头,怎么会在这么个鬼地……”
“方”字尚未出口,一股冷冽的山风刮至,将“方”字墙在了口里,余小二禁不住又打了个冷颤,恨声骂道:“这该死的风,要命的风,怎么会这么冷!”
丁不一拍拍他肩头道:“走吧,进了庙就不冷了。”
丁不一和余小二踏过岩坪,进了清风观。
白如水敏锐的眼光扫过四周之后,也跟身进入庙内。
庙内分前殿和后殿。
前殿左悬鼓,右挂钟,中间是三清元老的神像,神案前九盏吊灯燃着,香中三束巨散发着浓烟。
奇怪的是,殿内不见一个人影。
丁不一心中暗自纳闷,这是怎么回事?
白如水向丁不一打个手势,示意他要小心。
丁不一和余小二走向后殿。
白如水留在前段,手捏住了弯刀刀柄,以防不测。
后殿比前殿要小,是庙里道士们做道教课的地方,左边九张小桌,桌上九只木鱼,桌旁九个蒲团,右边一张大桌,桌旁一张靠椅,正中间是一个罩着红绫布的神宪,神宪前小香炉里檀香袅绕。
一个头戴道冠,身穿道袍的道士,端坐在靠椅里。
光线太暗,看不清那道士的脸。
丁不一定上前去,双掌合十道:“在下桃园少主丁不一拜见道长。”
道士缓声道:“丁公子,贫道等你多时了。”
丁不一正准备掏出怀中的魔花玉石,突然,前殿传来白如水一声惊呼:“丁公子当心,是色、厉二鬼!”
色、厉二鬼?丁不一大吃一惊,倏地退后数步。
“哈哈哈哈!”道士摘下头上的道冠,甩下道袍,刚开暴牙嘴,一阵大笑。
厉鬼熊宗!
余小二一扭身,窜出后殿,就往殿后院里跑。
丁不一侧身拔出随身携带的长剑,横在身前,沉声道:“厉鬼熊宗,你想干什么?”
熊宗抖散头上的披发道:“明人不作暗事,实不相瞒,有人托我色、厉二鬼兄弟向你讨件东西。”
丁不一一沉,嘴里去道:“什么东西?”
熊宗咧嘴笑道:“真佛面前不烧假香,二鬼面前不说假话,把蜡丸交出来吧。”
丁不一脸色阴沉:“是侯登科雇你们来的?”
熊宗道:“我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江湖上买卖的规矩我不能破,你心里明白就行。”
丁不一道:“可惜蜡丸现在已不在我手中。”
他并没有说假话,为了防止意外,他已将蜡丸交给了白如水。
此时,前殿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
丁不一目光转向前殿。
熊宗道:“丁公子,你不用看,那是色鬼朱颜在收拾白如水,不用五十个回合,白如水就该倒下了。”
“呀!”丁不一一声怒吼,一剑刺向熊宗。
熊宗冷冷一笑,长臂直空,抓向丁不一刺来的长剑,他根本就没把丁不一放在眼里。
“嗤!”一声细响,接着是“当!”一声炸响。
熊宗和丁不一都是大吃一惊。
这小子杂乱无章的剑法,怎能在自己手臂上划开一条血口?
这厉鬼居然赤手折剑?
熊宗闪念之间,认定丁不一是误撞误中,并未意识到这是七邪剑法初露锋芒,身形欺进,出指点位了丁不一几大穴位。
丁不一自知不是厉鬼对手,只得束手就擒,身子一阵酸麻,萎顿在此。
熊宗俯下身来,伸手捏住丁不一的脖子,咧嘴道:“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
“放开我大哥!”一声怪叫,余小二连滚带窜扑向熊宗。
逃跑出后殿的余小二又返回来了,说怎的,要死也要和大哥死在一起!
熊宗左手向后一拍:“滚!”
余小二滴溜溜地往后滚去。
熊宗却挥着左手哇哇大叫起来,空中散开一片血珠。
余小二的小刀将熊宗左手手背、手肘划开了五、六条血口。
“哇!”熊宗放下丁不一,追余小二。
余小二心怯时胆小如鼠,豁命时气吞山河,此时,他已豁出去了:“小爷与你拼了,铁头神功!”说着,一头撞了过来。
“好的!”熊宗怪喝着,双爪抓向余小二。
“哎……”余小二乱叫着,双手在空中划动,脖子已被熊宗捏住。
“铁头功?”熊宗冷哼一声,举起左掌在余小二额上一击,“到阎罗殿去吧!”
余小二的身子高高飞起,将神龛柜撞倒,跌落在地,寂然不动。
熊宗冷冷一笑,转过身子,忽然,他感到两胯间一阵剧痛,抵头一看,胯内挡已被划破,数道血流正从胯内淌出,他不禁又跳着脚哇哇大叫起来。
“怎么啦?”朱颜执着一对短剑掠入后殿内。
他刚将白如水放倒,听到熊宗的叫声,于是便匆匆赶来。
他瞧着手和脚部流着鲜血的熊宗,惊愕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妈……的!”熊宗只知道骂,也就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想不到堂堂的厉鬼,居然会在两个无名小子手里挂了彩!
朱颜急忙史前替熊宗查伤口,幸喜伤口并不深,都只仅仅伤着皮肉,但两跨闯的几处人口,位置都很险恶。
朱颜替熊宗在伤口上涂了些金创药,转身就走。
“哎,”熊条道,“那娘们跑不掉的,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吧。”
朱颜搓着手道:“你问不行吗?我都快憋不住了。”
“妈的!”熊宗骂道:“你就知道寻乐子,我现在要你帮我!”
朱颜无奈地耸耸肩:“帮就帮,自家兄弟凶什么?”
两人走到丁不一身旁,丁不一咬着牙,瞪圆一双愤怒的眸子望着两个恶鬼。
熊宗抓起丁不一的前胸.凶狠狠地道:“蜡丸在哪里?”
丁不一鼓起腮帮,一声不吭。
“不开口?”熊宗右手一扬,一耳光扇在丁不一脸上。
“噗!”丁不一一口鲜血喷了朱颜一脸。
朱颜笑着用手背揩着脸上的鲜血:“桃花园的丁少主可还有一分骨气。”
“刷!”熊宗找出腰囊中的锯齿小刀勒在丁不一颈脖上道:“你那小兄弟已经完蛋了,你想不想去与他结个伴?”
丁不一曾听爹爹说过,落在九鬼魔手中会死得很惨,既然如此,何不求个痛苦?思念间,他猛一挺脖子,向锯齿刀上抹去。
“真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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