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科。
靠椅前,两侧站着八名袒胸露乳,长满着胸毛的手执大砍刀的凶汉。
大殿两壁立着三十六名执剑的红衣帮丁。
威严、阴森。透着令人心悸的杀气。
候登科摆出这种架势,无非是想给丁不一一个下马威,丁不一依然故我地带着潇洒和傲然的气势,目中无人般大步走入大堂中站定。
候登科显然对丁不一的神态和气势,感到有些惊讶,凝视着丁不一,良久,才开口道:“丁公子果然言而有信,赴约来了。”
丁不一淡然笑道:“我并非为赴约而来”。
候登呼惊讶地:“丁公子何出此言?”
候登科接口遭:“想不到丁公子居然是个不过诺盲的小人。”
丁不一嘿嘿一声道:“丁某虽非顶天立地的英雄,但也非是背信弃义的小人,你们既已立约,却又雇请色、厉二鬼来夺蜡丸,差点置我于死地,与你们这等小人有什么信用可言?”
“放肆!”候登科拍椅按剑而起,“丁不一,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候登科挥手阻往候登梯,示意他坐下,拍拍掌笑道:“说得好,正因为老夫料到你可能不会来,所以……”
丁不一厉声打断他的话:“苏小玉在哪里?快放她出来见我。”
“行。”候登科道:“你要见苏小玉,先将那蜡丸交给我。”
丁不一道:“你要蜡丸,除了放苏小玉之外,还要将二龙间候登天为什么要陷害我爹的事说明白。”
候登天冷声一哼:“在青龙帮堂恐怕由不得你。”
丁不一目芒一闪:“你们不就是要蜡丸吗?我已答应将蜡丸交出了,希望你们不要逼人太甚,有道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候登科其实也并不想把丁不一怎么样,他之所以派人挟持苏小玉上山,也是受到马公公的威胁。现在马公公不仅要他当堂应试丁不一的武功,而且还要他将丁不一的内功废了,他为了母亲和妹妹的性命,不能不屈从,同时他也很知道短短的几个月内,丁不一的武功真会变得像马公公说的那么厉害?
于是,他沉下脸道:“丁公子,老夫在江湖闯了这么多年,还用不着你来教训,听说你练成了七邪剑法,老夫今日倒想要领教领教。”
他话音刚落,候登梯再次站起,按剑道:“大哥,让我来向他讨教几招!”
“坐下!”候登科厉声吼道:“还轮不到你出手的时候,侯子非,带几个弟子与丁公子切磋切磋。”
候登科不准候登梯出手是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他不愿候登梯受伤,或是让候登梯伤了丁不一,因为一个月以前,他接到了天老邪丁不伟的警言,不许青龙伤害丁不一,候登科纵是胆大,也不敢在青龙帮堂里伤害丁不一。
第二个原因是马公公的那名贴身侍卫,现在就站在两侧的帮丁中在监视自己,刚才已令自己首求出手。
所以候登科决定顺水推舟将这比武试剑推给马公公贴身侍卫。
候子非带着四名红衣帮丁,基中包括那个扮装成帮丁的侍卫,走到堂中。
候登科道:“堂下弟子以五龙联手向丁公子讨教七邪剑法。”
丁不一眉毛一皱,复又挑起:“好,点到为止。”
话音刚落,那名侍卫叫道:“刀剑无情,生死由命!”候登科脸色倏变,随即宁定,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他目光投向这个发喊的帮丁,猛然心一动:这人就是在去老沙河小庄河堤道上遇到的那个凶恶的家丁。
这家丁是马公公身边的侍卫。
这侍卫是杀干爹宋良安全家的凶手。
他目光灼炽,心中泛起一般杀机,宝剑应手了鞘。
候子非钢刀一摆:“上!”
五人一起攻向丁不一,四刀、一剑交叉劈至。
丁不一不愿杀人,害怕给交换苏小玉带来麻烦,所以先喝一声告警,然后才挥出宝剑。
“叮叮当当!”响声震耳,堂壁上的青龙仿佛在惊悸地窜跳。
侍卫倒后七、八步,身上红衫碎裂,血渍隐现,手中长剑断成两截,侯于非和三名帮丁手中的四柄钢刀无一幸免,全部折断。
一片惊愕的奇诡。
候登科站起身来,拍掌道:“士别三日当刮目而待,此言不假,好剑法,好剑法!”
候登梯心中暗想,幸亏刚才自己没有出头,否则,这个跟头栽得不小。
带伤的侍卫慌忙退到壁角,他已猜到丁不一认出他了,心中好生后怕,刚才丁不一若不是手下留情或是因苏小玉的原因不敢下手,自己恐怕早就没命了。
丁不一狠狠地瞪了那侍卫一眼,心中暗自骂道:“狗贼子,暂且饶你一命,日后定要杀了你为干爹报仇。”
丁不一垂下手中的宝剑,沉声道:“候帮主,苏小玉呢?”
候登科暗向候登天丢了眼色。
候登天“呼”地站起:“丁不一,咱们先将咱俩的事了结。”
丁不一挑起剑:“很好。”
候登天捧下长袍,取过靠椅边的剑,刷地跃入堂中,仗剑对丁不一道:“你若胜了我手中的剑,我便将我为什么要指证你爹是天老邪的真情说出,你若败在我的剑下,今后不准再向我问起此事。”
丁不一虽然一剑削断过色、厉二鬼的双掌,但对自己能不能战胜候登天,心中却是毫无把握,他毕竟是初试宝剑,经验不足。
然而,他没有退路可走,只得点头道:“一言为定。”
候登天抱剑于怀:“点到为止。”
丁不一咬咬牙。斜扬起剑:“生死一搏,必决胜负。”他决意要让对方开口。
候登天微微一怔,随即道:“来吧。”
丁不一挥剑刺向候登天,剑花错浇,毫无章法。
候登天因事先已得大哥警告,又不敢伤丁不一,所以反手一剑攻入丁不一空门时,极其小心谨慎,招式欲出未吐。
丁不一剑式一变,电芒闪处已将候登天的颈脖!
丁不一闪亮的眼盯着候登天,却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的剑只锁住候登天的剑尖,而候登天就故意撤剑就擒,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二十三章 除了死没法救她
青龙帮二龙头候登天,一招之内就败在了丁不一剑下,而且被剑勒住了颈脖!
大堂惊愕可屈而知。
轮有候登心中有数,这是他精心的安排。
站在壁角的侍卫腿肚子微微发抖,就是马公公恐怕也不能够在一招之内将候登天制服。
丁不一稳住心神,不管候登天是有何企图,问明了爹爹的事再说。
丁不一沉声道:“你已经败了,快说,你爹爹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候登天支吾着,要说不说。
候登天大声道:“二弟,你不能说的。”
丁不一厉声道:“候登天,你想说话不算数?”
“这件事,我……实在不能说的。”候登天颤着声音道。
丁不一浅浅一笑道:“我说过,咱们是生死一博,必决胜负。现在你输了,既然不肯说,我就只有杀了你。”
丁不一人极聪明,闪含之间已猜到了候登天故意就擒的原因,他们兄弟一定是在演戏给那个侍卫看,他手稍稍一紧,候登天颈脖上淌出一缕鲜血。
“不要杀他”候登梯跳了起来,“二哥,你就说了吧。”
候登科脸色泛白:“请丁公子手下留情。”
“快说!”丁不一喝声更厉,“再不说,我就真要动手了。”
“我说!”候登天扭过头,“大哥,你瞧,剑架在脖子上,小弟是不能不说了。”
丁不一闪住了气,紧张在等待着候登天开口道出心中的秘密。
候登天喘了口气:“我指证你爹是天老邪丁不伟,并非陷害,因为你爹爹丁世伟,本就是七邪之首的老大天邪丁不伟。”
丁不一手指微微一抖,自己所料果然不错!
他故意道:“我不信,我爹怎么会是天老邪丁不伟?”
候登天道:“你信也罢,不信也罢,反正这是确实天老邪是大哥候登科的朋友,当年在京都犯了官案,被独脚怪捕关天英捕拿,后来关捕头不知怎么的将他们七兄弟都给放了,关捕头也因此被革职查办,天老邪逃到扬州就建了这座桃花园。”
丁不一凝眉道:“你为什么要揭穿我爹的身份?”
“是……是……”候登天连说了两个“是”字,却没有道出下文。
“讲!”丁不一剑又一紧。
候登天道:“我说!是你爹出十万银子要我报官指控他的。”
“什么?”丁不一瞪圆了眼,“我爹是出钱指控自己?”
这一情节却是出乎意料的。
“是的,这是千真万确的!”候登天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丁不一问。
候登科叹口气,站起身道:“我来替他回答吧,你爹是为了装死。”
“装死?”丁不一顿时心中明白了八、九分,“我爹没死?”
候登科道:“你爹若死了,你如何能练成七邪法?你爹买通官府衙门、监斩官和刽子手,在刑场上斩首的只不过是一名和你爹身材面貌相似的死囚,那死囚则用一具无名尸体报病丧了,一切都做得几乎是天衣无缝。”
“这不可能。”丁不一嘴里唱这么说,心中却在想:亏得爹爹想得出这种瞒天过海的办法。
候登天道:“打点刽子手和收买、威胁监斩官都是我亲自去办理的,不一,你回扬州挖开那座坟堆验证一下尸体,就知道我没说假话。”
“爹爹为什么要这么做?”丁不一打破沙罐问到底。
候登天道:“关于这个问题,你自己回去你爹好了。”
至此,丁不一心中除了最后这个问题之外,其余的问题都已明朗。
难怪爹爹不准自己到青龙帮来刨根问底,原来却是这段情由。
“丁公子!”候登天道:“我的话已经说明,你的剑可以收起了吧。”
丁不一收回剑,对候登科道:“请放出苏小玉。”
候登科瞟了侍卫一眼,道:“请交出蜡丸。”
丁不一将手伸进腰囊,不觉大惊失色,腰囊袋白如水托余小二交给他的红绫小包不见了,蜡丸就在那红绫不包中!
心念疾转,能偷走这红缕小包的人,不是余小二,就是江春花。
不会是余小二,余小二知道自己要用蜡丸来换苏小玉的。
一定是江春花!那天去太岁坊阁楼江春花房中向她辞行……
“怎么样?”候登科打断了他的思维,两只利眼勾勾地盯着他。
丁不一发现候登科的利眼中有一种奇特的眼光,像是在向自己暗示着什么。
丁不一心一动,抽出手道:“候帮主,对不起,没带蜡丸来。”
候登科眼皮眨了眨,随却厉声道:“丁不一,你敢戏弄本帮主?”
丁不一仰面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候帮主,你当我是三岁娃儿,我来闯你这友潭虎穴,能将蜡丸带在身上?蜡丸就在山下的一个地方藏着,你先将苏小玉放出来,我就下山去取蜡丸交给你。”
候登科道:“谁会相信你这个言而无信的花花公子?”
丁不一嘿嘿笑道:“我这个花花公子见小人是小人,见君是君子,你无情,我自然无信,你诺,我自会诺。”
“当!”候登科长剑出鞘,他侧身独剑之时眼皮又一连几眨。
丁不一看在眼,眼珠溜溜一转,已猜到了对方的用意。
候登科下令道:“与我上!”
众帮丁挥起刀剑,蜂拥而上。
八名光着上身的大汉,大砍刀连环,围在了靠椅前。
“听着!”丁不一手中的剑在堂中划过一道漂亮的令人胆颤心惊的孤线,“二龙头都吃不了我一剑,你们想送死?”
候于非第一个顿住脚步,其余的帮丁都凝剑在手,踌躇不前。
谁想白白送死?命虽贱,留着可还是大有用处。
丁不一继续道:“今日我要救走苏小玉志在必得,不惜血溅青龙堂……”话音未了,身形骤起,剑如长虹泻出。
众帮丁“哗”地向两边分开。
丁不一却从众人间顶跃飞掠向还呆在壁角的那名马公公的贴身侍卫。
侍卫武功本来不弱,丁不一相要擒住他可不是容易的事。
但此时一来出乎意料,没想到丁不一不去攻击候登科,却来袭击自己,二来已被刚才丁不一显示的武功所摄住,所以眨眼之间已被丁不一擒住。
丁不一宝剑架在侍卫脖子上,对候登科道:“候帮主,你要不放苏小玉,我就叫你帮堂变成血海,刚才这个帮丁说了,刀剑无情,生死由命,好,我就先拿他开刀!”
“候帮主!”侍卫发出一声惊惶的呼叫。
“别动手!”候登科摆着手中的剑道:“丁公子别杀他”。
“好一个小小帮丁的性命,候帮主居然看得如此重要?”丁不一咬起牙,“我偏就要杀他。”
“别杀我!”侍卫嚷道:“候帮主,快放人,放人!”
候登科扯长着哭脸道:“若放了苏小玉,我怎么……”
侍卫涨红着脸道:“我去交待,你放人。”
“这可是你说的。”候登科放下手中的剑,“丁公子,请放了他,我这就带你见苏小玉。”
丁不一剑仍勒住侍卫的脖子:“怎么能相信你的话?”
他不知实情,确实是不知如何办才好。
候登科想了想道:“你押着他,跟我来吧。”
丁不一抖抖手中的剑:“走”跟在候登科身后走进了大堂的侧门。
走到后堂坪院里,候登科推工院里的一间房门道:“苏小玉就在这里。”
丁不一不敢大意,唯恐是候登科和侍卫合谋人圈套,宝剑紧强勒位侍卫的脖子道:“把苏姑娘叫出来。”
候登科挥挥手,两名女仆扶着苏小玉走出房外。
苏小玉的脸像蜡一样自,毫无一丝血色,两只明眸闪着明亮的眸光望着丁不一,嘴唇掀动着道:“丁公子……你……你……”
“小玉。”丁不一呼喊一声,复又道:“她怎么啦?”
候登科道:“她病了,你带她离开后,要及时替她运功保护心脉,然后去救医治疗,请注意,一日三次要按时推穴运功才行……”
丁不一觉得候登科这番话不像是向自己,而是像在对侍卫说话。
他心中疑云翻涌,候登科这葫芦时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候登科又道:“丁公子,你可以带人走了,放了他吧。”
丁不一道:“不,我要你们送我下山后,我再放他。”
候登科故意咳了一声:“丁公子,你不放心的话,就放了他,押上我怎么样?”
丁不一皱眉凝思。
候登科显得有些着急:“我这个帮主比他这个帮丁,总值得起价吧?”
丁不一咬咬邪,决心冒险了,但嘴时却问道:“你为什么愿意换他?我总觉得不对劲。”
候登科叹口气道:“与你实说了吧,我是我的私生子,是我的唯一的儿子。”
侍卫脸一红,眉头一颤,但旋即恢复平静,为了这条性命只好做一次山贼帮主的私生子了。
“原来是这样!”丁不一点头道:“好吧,就这么办。”
丁不一放开侍卫,把剑架到了候登科的脖子上。
侍卫缓走两步,然后飞出似地奔出了后堂坪。
待侍卫离开后,候登科对丁不一道:“请丁公子放下剑随我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丁不一仍用剑勒住候登科脖子:“我要带苏小玉走,你送我下山!”
候登科道:“我无法带走苏小玉?”
“我敢耍我?”丁不一咬紧牙,眼里闪出怕人的光焰。
候登科平静地道:“苏小玉已经中了马公公的冰寒毒,性命十分危险。”
丁不一手微微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