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面佛斜扬长剑,护住江春花,没有答话。
熊宗斜眼瞧着朱颜:“他真的还未恢复功力?”
朱颜咬牙道:“咱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熊宗将心一横:“好。”
朱颜色眼圆瞪成了金鱼眼:“动手!”
一刀、一剑,闪着烂灿的寒光交叉刺向金面佛。
金面佛左手带着江春花斜退半步,右手宝剑急挥面出。
“当!当!”两声猛烈的撞击声,像铁锤挥砸在一起。
金面佛晃着身子倒退了两步。
熊宗一声欢叫:“哈!他果然伤势未愈。”
朱颜狠狠地叫遭:“做了他!”
色、厉二鬼精神大振,双手齐扬,一刀、一剑带着秃掌和还淌着鲜血的断指手掌,道势凶猛地攻向金面佛。
金面佛宝剑从手中跳起,沉声猛喝,蓦然,幻起无数虹光,顿时漫天令人窒息的沉重得如山似岳的劲风,盖天铺地的向色、厉二鬼汇轰而至。
朱颜尖声惊呼:“上当了,快走!”
熊宗来不及回答,一串后滚翻,带着数处剑伤,窜入了石岩丛林中。
朱颜连掉在地上的短剑也不敢拿,一连几跃,窜入草丛,仓慌逃走。
金面佛收住剑势,看着色、厉二鬼消失在丛林中后,才撑剑持地,长吁了一口气。
一缕殷红的鲜血从面具里淌流了出来。
朱颜并没有说错,他的伤势尚未痊愈,功力也未完全恢复,如果他不是暗中聚集起内力,使出这一招“翻天覆地”将色、厉二鬼吓退,纠缠下去,恐怕还不是色、厉二鬼的对手。
他在岳王庙被碧姣月救走后送到张八岭疗伤,碧姣月每天替他推宫过血三次,并用九府还魂香薰一次,即使是这样,他中的五雷掌仍需三个月的时间才能痊愈。
但,他不能等了,他放心不下丁不一和七邪弟兄,他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两个月前,他找个机会偷偷离开了张八岭,赶往清风观.他到迟了一步,所有的人都走了,清风观已是一座废庙。
他在庙里,没有找到皇甫天衣留下的任何信息。
他已得知独孤双钓、慕容久酒和皇甫天衣都已遭到了东厂毒手,他心急如焚,决心要放弃一切,停止丁不一练剑,以保留下其它几个七邪兄弟的性命。
他发出信鸽和联络信号,但欧阳台镜、司马神驹和诸葛独景都没有回音,他们都不在自己隐居的地方。
他们能到儿去了呢?事情可真有些奇怪。
正在这个时候,碧姣月找到了他,碧姣月劝他回张八岭疗伤,他劝碧姣月帮他找丁不一和七邪兄弟。
最后,他劝服碧姣月,两人打听到江春花的行迹,便悄悄跟来了泰山玉皇顶。
他正在设法准备诱开监视江春花的侍卫,以便和江春花见面,不想情况突变……
金面佛虽然赶走了色、厉二鬼,但因真气消耗过多,已是几乎力不能持。
江春花扶住金面佛,抛出一连串的提问:“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要戴个金佛面具?”
金面佛缓缓摘下金佛面具,一双深速的眸子望着江春花。
江春花觉得眼前的人似曾在哪里见过,但又记不起来。
金面佛抢手抹去嘴角的鲜血,温柔地说道:“春姑娘,你真不认识我了?”
江春花睁着明眸,摇摇头。
金面佛伸出右手大拇指,在她头顶上轻轻一敲:“傻丫头。”
江春花眼光一闪,拍手道:“啊,你是那天……”
金面佛伸手压住她的嘴唇:“知道就行,不能说的。”
江春花点点:“我知道。”
金面佛问道:“欧阳爷爷在哪里?”
江春花摇了摇头:“知道就行,不能说的。”
金面佛道:“我不知道。”
江春花跟着道:“我也不知道。”
金面佛伸手按住她肩头:“你不肯告诉我?”
江春花也将手搭上他肩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唉,”金面佛颇有些着急,“我有急事要找欧阳爷爷。”
江春花急声道:“我的事比你还要急呢,爷爷被埋在地里了,丁公子中了毒马上就在死了,他在吟着两个女人的名字,我得马上走。”
金面佛听不懂她这语无伦的疯话,抓住她肩头道:“你不能走。”
江春花挑起眼:“为什么?”
金面佛道:“侍卫会盯上你的。”
“不会。”江春花摇着头,“我已将他们甩掉了,放开我,我要去见丁不一!”
金面佛灵机一动,从怀中掏出一根捣药棒,“你认识这东西吗?”
江春花道:“这是爷爷的捣药棒,怎么会在你手中?”
金面佛低声道:“你爷爷昨夜从地下交给我的,他要你告诉我,丁不一和欧阳爷爷在哪里。”
江春花扁了扁嘴:“有这么回事?”
金面佛道:“怎么没有?难道你爷爷不是自己将剑插入自己的胸膛,然后叫你将他埋起来,说七七四十九天后,他就能复活?”
金面佛已猜到了皇甫天衣最后一招“先死后生”的险招。
江春花惊异地道:“你怎会知道的?”
金面佛摇摇她的肩膀:“这下你该相信我了吧,快告诉我,欧阳爷爷和丁不一在哪里?”
江春花将嘴凑到金面佛耳旁,轻声道:“他们在双羊店汝王镇太平铁铺。”
金面佛暗自跺跺脚,自己怎么没想到这太平铁铺?
“哦,”江春花又道,“欧阳爷爷和诸葛爷爷也在那里。”
金面佛正要说话,岩林丛中响起一声厉啸,一条人影从十余丈高的岩壁上,飞掠而来。
金面佛心骤然一紧,呼吸也窒住。
剑狂薛宇红来了!
第十五章 地邪欧阳台镜
金面佛将面具戴到脸上,悄声对江春花道:“等会我与他动手时。你就赶快下山,走后山崖道绕下山去。”
马公公命他阻止金面佛与江春花见面,他又失手了。只一眨眼的功夫,金面佛便在眼前消失,却又在这里与江春花见了面。
亡羊补牢,为时不是晚,只要将江春花赶走,便能将此事掩盖过去。
至于金面佛,他不管马公公的计划不计划,决心将他置之于死地。
不知为什么,他现在有一种极反常的心理,希望在不知不觉之中,将马公公的计划破坏掉。
薛宇红双手抱肩,冷傲地看着金面佛,半晌,嘶哑着声音道:“咱们又见面了。”
“少罗嗦!”金面佛扬起还未入鞘的宝剑道,“拔剑吧。”
薛宇红嘿嘿一笑道:“你的伤势好了吗?薛某可从不占别人的便宜。”
“哼!”金面佛冷哼一声,“在老子山,你若不是用那种卑鄙的手段,怎能伤得了我?”
“哎,话不能这么说。”薛宇红阴阳怪气地道,“比武是斗智、斗勇,既拼实力,也讲手段,你偷上山来,躲过我的眼睛找到江春花姑娘,这也该算是小人的手段。”
江春花突然拔出插在岩缝丛草中的长剑,厉声喝道:“狗贼子,是你害了白姑娘,我饶不了你!”说罢,挥剑就要抡上。
金面佛横剑挡着江花:“别乱来,退下!”
“我不退,我就要杀了他!”江春花眼神又开始狂乱。
金面佛低声道:“你不想见丁不一了?”
江春花一怔,眼下只有丁不一这个名字才能遏制她疯性大发。
金面佛又道:“退下。”
江春花垂剑退后一步。
薛宇红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江春花睁圆眼道:“你别高兴得太长早,白姑娘命大福大没有死,日后我要和她一起来找你算帐!”
薛宇红笑声陡敛,身子一抖,颤声道:“白如水没……有死?”
江春花道:“当然没死,她还要和我一起嫁给丁不一呢。”
白如水和江春花一起嫁给丁不一?薛宇红和金面佛都愣住了。
“我现在没时间和你们说这些。”江花将剑插回到包袱里,踏步走向后山崖道。
金面佛想要阻住江春花时,江春花已抢步到了他身前。
薛宇红此刻要制住或杀死江春花,都是易如反掌的事。
金面佛捏着了一把汗。
江春花从薛宇红身旁踏步走过。
薛宇红仍痴立着,纹丝末动。
江春花几个纵跃,已消失在岩丛林中。
金面佛轻吁了口气。
薛宇红突地睁开双眼,眼中棱芒闪烁。
金面佛刚沉下的心,又陡然悬了起来,薛宇红是有意放走江春花的,其中必有缘故,难道在后山崖道上,薛宇红也埋伏了跟踪的侍卫高手?
金面佛正在猜想之际,薛宇红声道:“该轮到咱们了。”
“嗖!”腾蛟剑应声出鞘,金面佛手中的宝剑立即相应的发出一声龙吟之声。
薛宇红举起剑道:“若我没猜错,你手中的剑该是蟠虹剑。”
金面佛喟然长叹:“你已知道了。”
薛宇红道:“实不相瞒。我们早已知道你是谁了。”
金面佛道:“你想怎样?”
薛宇红道:“要你死二十年来,有人一直想要你们七鬼死。”
金面佛沉吟片刻:“就为那桩已经了结了的官案?”
薛宇红沉声道:“那被官案并未了结。”
金面佛道:“谁还在追查这桩官案?”
薛宇红沉下脸道:“你问得也未免太多了,不过,念你是个快死的人,我可以告诉你,我也不知道。”
金面佛淡然一笑:“你认定你能杀得了我?”
“当然能。”薛宇红有十足的把握道,“你中我的五雷掌,伤势未愈,刚才又和色、厉二鬼拼杀了一场,耗了不少真气,现在我要杀你,可以说是举手之劳。”
金面佛点头道:“你说得确实不错,但我将会拼全力一搏。我敢断言,你在一百招之内,决杀不了我。”
“也许。”薛于红扬起剑,“但一百零一招,我一定能杀了你。”说着,剑尖挑起一朵剑花刺向金面佛,“一招!”
金面佛进喝一声:“来得好!”剑往上一跳。
薛宇红捏个“粘”字诀,剑锋一滑,将金面佛宝剑缠住。
金面佛斜横一步,上身前倾,顿时,两人剑绞在了一起。
两人在殊死搏斗之时,江春花飞身在山崖上纵跳,如星丸投掷,从一块岩石跳到另一块岩石。
马公公一双三角细眼,在岩缝里像蛇眼一样地闪着幽光。
他原定计划是要在上山道上截住碧姣月,揭开这个神秘女人的身份,但他没想到碧姣月会走后山崖道上山。
后山崖道,说是道,实际上根本就没有道。当年的一条不知是何人修凿的栈道早已不复存在,只有零星的配木桩帮残缺的小段石道,证明这里曾经是有过一条道。
他没料到碧姣月的轻功会这么好,居然还比自己要超出一筹,一路上来竟追她不上。不过,他虽然没追上她,却也没被她甩掉,心中也是暗自庆幸。
碧姣月突然顿住了脚步。
马公公闪身到岩缝里,自己被碧姣月发觉了?
他迅即扫过四周,若是在这里动手,虽然他确信自己能胜得了碧姣月,但能否拿住她,甚至能不能揭下她脸上的面巾,他没有丝毫的把握。
于是,老谋深算的他,决定耐心地等待,等待最佳的时侯再动手。
眼帘中出现了江春花的身影,江春花在石岩间像燕子一样的飞跃。
这个疯姑娘,竟会定后山崖道下山!
他三角眼皮扯了扯,好厉害的皇甫天衣,居然能在临死之前,在孙女儿后颈脖上找到那粒小药丸。
他料定江春花小药丸药力的控制,无法飞高纵跃,所以把跟踪的侍卫高手,全都埋伏在了前山和山腰的十几条叉道上。
他拍拍头额,幸喜自己跟踪碧姣月,幸喜碧姣月走后山崖道,否则,这疯姑娘就成漏网之鱼了。
碧姣月凝视江春花的身影片刻,犹豫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山顶行进。
马公公这下却为了难。
是继续追碧姣月,还是跟踪江春花?
心思闪动,权衡利弊。
山顶上便有侍卫,薛宇红也在,追上去碧姣月就是瓮中之鳖,但这样一来,就只得放弃江春花。江春花一走,若金面佛和碧姣月真不知道丁不一和三邪藏在哪里,整个计划就得全部改变。
跟踪江春花,凭自己的身手一定不会让她发觉,定能找到丁不一,然后找到三邪,丁不一跟三邪学完剑后,一定又会去找金面佛,而后……一切将照原计划进行。
跟踪江春花马公公主意已定,从石缝里立起身来,望着碧姣月消失在石岩丛林中的身影,冷声道:“臭女人,今日先放你一马,日后咱们走着瞧!”
马公公飞身跃出石丛,足点岩石,如飞追向江春花。
他微胖的身影在岩石间,像灵猫般闪窜,刹时,已不见了人影。
金面佛和薛宇红的拼搏,已到了生死立判的关键时刻。
薛宇红没想到金面佛受伤后,功力依然如此强猛,粘上他的剑后,运功拼了一盏茶的时间,居然还不能将他撂倒。
金面佛原想凭剑式与薛宇红极力图旋,然后寻找脱身的机会,没料到薛宇红狡诈无比,看出他伤势未愈,功力不济,竟用“粘”字决粘住了他的剑,使出现他两败惧伤的拼耗内力的打法。
一阵阵血气翻腾,一股股又腥又咸的血水涌入口中,他竭力地支撑着,力不让自己倒下去,他知道倒下去就意味着永远也爬不起不了。
薛宇红涨红了脸,头顶冒起团团白气,不断地往剑上透送着内力,他知道金面佛已逃不走了,只要还透上最后一分功力,金面佛就准得完蛋。
薛宇红咬紧的嘴唇里,透出冷冰、难听而又带几分得意的声音:“一百零一招……”
金面佛嘴里的血往外涌,眼前进起一片金星,他知道自己完了,心中充满了话多的后悔和遗憾。
薛宇红的话还在嘴里未说完,耳边响起一声清声,他竟识到是谁来了,顾不得拼内力撤招的危险,猛然撒手往回一跃。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高高抛起,飞向石岩林,这股力量来自金面佛的功力和自身的功力,其威力可想而知。
然而,也正是这股力量使他避开了碧姣月刺来的要命的一剑。
碧姣月一剑被刀荡开,只划开了薛宇红一幅衣袂。
薛宇红挣扎着爬起来,扭身就跑。
碧姣月没有追赶,转脸问金面佛:“你怎么样?”
金面佛没答话,低下头,掀起面具,“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碧姣月扶金面佛在石岩上坐下,说道:“我说过你伤势未愈,不能与人交手,看你这样子,至少又要治疗一个月才能康复。”
金面佛喘着极气道:“谢谢碧姑娘,我不……要紧的。”
碧姣月道:“我说过不用谢我,我只不过是受人之托帮你罢了。”
金面佛深吸口气,撑着剑想站起身来。
碧姣月接住他的肩头道:“你别逞强了,好好的坐着,调息一下气息,稍刻,我送你下山去。”
“碧姑娘,我……”金面佛欲言又止。
碧姣月正色道:“你有什么话,就请说。”
金面佛喘口气道:“实在不好意思,我想请姑娘替我办一件事。”
碧姣月问:“什么事?”
金面佛道:“请碧姑娘去双羊店汝王镇太平铁铺,告诉丁不一和欧阳台镜,要他们马上转移。”
碧姣月秀目微蹙:“为什么?”
金面佛轻咳一声道:“江春花刚才从这里逃走,去双羊店汝王镇太平铁铺了。”
碧姣月道:“你怕她将这消息泄露给东厂侍卫了?”
“那倒不是。”金面佛摇摇头道,“不过,刚才薛宇红是有意放走她的,我想其中必然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