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满意地点点头说:“答得都不错,那何为小人呢?”
“小人,可以为二种,一种是地位低之人,一种是品格低劣之人。”裕王马上说。
都说名师出高徒,就是出不了高徒,也不会太差,裕王虽说有些懒怠,但是经过徐阶和高拱调教,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虞进听到也暗暗点头。
一出生,裕王就已经把绝大部分抛离在起点。
那杨双智也很不错,典故信手掂来,体现他扎实的功底。
虞进和杨双智也说出自己的见解,意义都大同小异,张居正点点头说:“没错,诸葛丞相在出师表中说,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殿要做的,就是亲君子,远小人,那就是大明黎民百姓之福。”
裕王闻言,马上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说:“老师所言极是,本王谨记在心,不敢遗忘。”
“殿能有这番心意,大明之福。”
“那是老师教导有方。
看到裕王学习的兴致不错,张居正马上又循循善诱,从三国的时期汉朝的兴衰说到唐朝唐太宗怎么以人为镜,用活生生的事例,教导裕王怎么分辨君子和小人。
张居正学识渊博,说话有条理,教的时候有严,而导的时候却是很讲方法,中间还穿插一些奇闻逸事,裕王听得入迷,不知不觉就沉浸其中。
就是二世为人的虞进听到也获益良多。
能坐上这个位置,果然有二把刷子。
到了午时二刻,在裕王如释重负的笑容中,这天讲学结束。
同样如释重负的还有虞进,还不错,第一天顺利过关,起码没有被发现自己是“水货”,没有当场扫地出门,这已经很不错了。
“这日子,还不错,能和高层人物打好关系,又能学到不少知识。”在裕王府和张居正杨双智挥手送别后,虞进暗自窃喜道。
不得不说,大明的文官集团把裕王当成储君对付,教导的都是治国之术,这些和枯燥无味的八股文大有不同,实用性和趣味性都高很多,虞进听得也津津有味。
这也是了解大明朝的一个不错的窗口。
“少爷”赶车的老赵一看到自家少爷出来,马上上前行礼。
这有车就是方便,虞进意气风发地上了马车,大手一挥:“走,打道回府。”
现在到了饭点,是时候回去祭五脏腑,嗯,对了,坐了大半天,全身都有酸痛小曼和小沐给自己按也不错,那个青儿,虽说有些摸不透,不过做菜还是挺不错。
“少爷回来了。”
“少爷,累了吧,小曼给你按。”
“少爷喝茶,这是小沐新泡的碧螺春,你尝。”
“少爷,饭菜已经做好,是现在上菜,还是休息再上?”
一回到宅子,原来陪读的小书僮马上变身成尊贵的少爷,人都围着虞进团团转,那温柔的问候如花绽放的俏脸让虞进感到无比的惬意。
难怪每个人都想成为人上人,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还不错。
这日子,过得还是挺舒心的。
可是到了第二天,虞进觉得自己高兴得太早,暗暗收回自己的话:
“殿你解释'乃是人而可以不如鸟乎?诗云:穆穆文王'这话的意思?”
朱载垕:“惭愧,本王不知。”
张居正扭头对虞进说:“思远,你来解释这话的意思。”
虞进扭头有些惭愧的裕王,然后低头很老实地说:“小的孤陋寡闻,也不明白大人责罚。”
“哼,学而不精,读而不细,的确是要罚,把手心伸出来。”张居正一脸正色地说。
虞进犹豫了,还是乖乖地把手伸出去。
“啪啪。。。啪啪啪”张居正毫不客气连打了十多,那可是真打,不仅打得虞进咧牙裂嘴,就是一旁看着都有些胆颤心惊。
打完后,虞进的手心都红了。
张居正打完,一脸严肃地说转向杨双智说:“明诚,你来解释这话的意思。”
“回大人的话,前一半是《大学》里的句子,意思是人难道连鸟都不如吗?后一半是《诗经》里的诗句,是称赞周文王的句子,这两句并没有联系,如果小的没记错,十年前一个府试的题目,要想破解也不难,把这个题目破成了夫人不如鸟,则真可耻矣;耻之,耻之,莫若师文王即可。”杨双智恭恭敬敬地说。
“明诚,你答得很好”张居正高兴地说:“没想到你学识这么渊博,坐吧。”
“谢大人。”
张居正瞄了有些惭愧地站着裕王和虞进,有些严肃地说:“好了,两位也坐吧。”
裕王和虞进有些同病相怜地对视一眼,然后一起坐。
待两人坐后,张居正问道:“殿,俺答汗什么年进攻我大明,甚至在京城耀武扬威,为此大明被迫开放哪个马市?”
“回老师的话,是父皇即位二十九年,俺答汗入京,恳请开放马市,至于开放哪个马市,本王一时忘记了。”裕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庚戌之变过了仅十余年,一向只顾吃喝玩乐的裕王还记得,算不错了,可是张居正还是不满意,转头又问虞进。
这裕王不笨啊,明明是兵临城,开出种种横蛮的条件,可是裕王却轻描淡写地二句话带过,还用“恳请”替嘉靖开脱,俺答汗实则是在京郊杀人掳掠,无恶不作。
“开放大同马市。”虞进对这个有些印象,马上应道。
“大人,庚戌之变次年开通大同马市,除了大同,陆续还开通了宣府延绥宁夏四处马市。”杨双智在一旁补充道。
“答得好”张居正一脸正色地说:“殿,庚戌之变让我大明警钟长鸣,既是一段历史,也是一份鞭策,前车之辙,后车之鉴,切切不能忘记。”
刚才有些懒散的裕王一脸正色地说:“老师所言极是,本王一定谨记在心。”
“那好殿解释,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话的意思,再解释我朝的税赋的特点,与历朝有何区别。”
裕王:“。。。。。。”
张居正的“严”与高拱的“纵”有很大的区别,这让裕王很不习惯,而他坐卧不安的是,一旁虞进要是答得不好,不是被打手心就被训斥。
虽说被打被骂的不是自己,但是裕王还是感到有些不自在,好像被打骂的是自己一样,学习态度明显有改观。
最惨的就是虞进,成了杀鸡敬猴的“鸡”了,一个上午被打了一次手心,被训斥了二次,以至中途吃茶点时,那筷子差点没夹紧。
这证明一件事,人可以侥幸一时,不可能一辈子靠运气。
杨双智就不同,基础扎实,学识渊博,学习态度又非常端正,一次都没被罚过,还被张居正赞了几次。
离开裕王府时,虞进是哭丧着脸走的。
可是;令虞进万万想不到的是;暗地里张居正和裕王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张居正私对徐阶说,虞进此子不错,有大局精神,用自己受罚来感染裕王,这让裕王的学习态度大有改观。
请书僮不是要求他多优秀,而是要他更好辅助裕王进步,而杨双智则没这个觉悟,有时还刻意卖弄。
就是裕王也一脸感触地对心腹手说:“虞校书不错,他是誉满大明的才子,写出初见诗,作出送别歌,这样的大才子哪里不会那些简单的问题,分明是不让本王尴尬,故意答错,啧啧,真是为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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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太无耻了()
太子的老师不容易当,太子的书僮也不好做,虞进最近觉得自己的内心变得强大了。
刚开始时被张居正骂时,还有一点羞愧,骂得多了,面皮也厚了起来,被打手心、训斥时,都是低着头、态度端正地认错,然后请张白圭同志指正。
虞进慢慢也悟出了一些东西,例如为什么张白圭同志虽说在教习时很严肃,平日里对自己和颜悦色,就是裕王私底下对自己也是笑脸有加,不时让人送一些好吃的茶点果脯赏给自己。
很多事都是这样,不要求有多聪明能干,只要是合适的人做合适的事,这就足够。
自己还真没装啊。
要是考一些历名人物或大局方面的事,多了几百年历史知识的虞进还能一点意见,或者是在作诗写词时,偶尔惊艳一把,但是一考典故或文章的出处,虞进十有**就得抓瞎,庆幸的是,张居正和裕王都以为自己是故意藏拙。
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虞进也不打算更正。
杨双智虽说也有所察觉,但张居正对两个的角色已定了形,只能充当“学霸”的本色,一路卖弄到底。
虞进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上午在裕王府“藏拙”,饱受学霸张白圭同志的催残,还得忍受杨双智背后的补刀,下午回到府后,则是在家里当大少爷,享受美人儿的伺候。
悲喜两重天。
遗憾的是,小曼和小沐年纪还小,发育还未全,虞进不忍心下手,有一个容颜高身段好、年龄也够的青儿,可是这妞武力高,来历也是谜,虞进有那贼心偏没有那贼胆,只能看着焦急。
算了,先忍忍吧。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两个“差生”也容易惺惺相惜虞进感到高兴地是,经过自己的努力,大半月的相处后,裕王对自己的印象越来越好,两人越谈越投机。
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五月二十一日这天,虞进就体现了裕王对自己信服的一幕,也得到一个更全面了解裕王的机会。
“虞校书,张大人有要事处理,今日的授课改为下午。”这天虞进早早到裕王府准备陪读时,一名宫女解释道。
张居正除了担任右春坊右渝德,还兼国子监司业,国子监学生那么多,偶尔迟到一下不算什么,虞进对此表示理解。
不理解也没关系,地位相差太悬殊,张白圭同志身后有徐阶的,手上还握着未来帝师的好牌,根本不用经得自己同意。
“哦,杨正字呢?”虞进随口问道。
“正字大人来过,听说推后就先走了。”
这个杨双智,每天都来得比自己早,态度很是端正,不过一完成陪读的工作后,很快就会不见,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虞进也不过问,反正这是他的私事。
在这里干坐也无聊,虞进询问完,径直走出耳房,向门外走去。
就在虞走出裕王府,登上马车准备走时,从里面突然跑出一名太监,气喘吁吁地拦在前面说:“虞校书安在?”
虞进认出,这名太监正是裕王身边的刘公公,连忙挑起车帘,把脑袋探出来问道:“刘公公,什么事跑得这么急?”
刘公公看到虞进,连忙说:“虞校书,裕王殿下有请。”
裕王请自己?
这消息真快啊,自己在耳房前后呆了不到二刻钟,没想到裕王竟然知道,还派人把自己叫回去,这可是一个积极的信。
“有劳公公。”
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自己也不忙,马上应允。
裕王是下一任的储君,有机会自然要多加亲近,再说虞进也没有拒绝一位亲王的邀请。
跟着陈公公左转右转,最后来到裕王府的后花园,在后花园看到精神有些不振裕王。
“下官参见裕王。”虞进看到马上行礼道。
“虞校书请起,不必多礼。”
“谢殿下。”
裕王指了指面前的棋盘说:“可会下棋?”
前面下的是围棋,虞进前世在电脑里玩过,算不上高手,不过规则还是懂的,闻言点点头说:“略懂一二。”
“那陪本王下一盘。”
“敢不从命。”虞进行了一个礼,然后就陪裕王下起棋来。
裕王执白子,虞进执黑子,猜拳后裕王执白子先走。
不错,紫檀作的棋盘,白色的棋子是和田美玉雕琢而成,而黑色的棋子用的是黑玛瑙,每一个棋子都是精雕细作,一看就是精品。
光是这一副围棋,就已经让很多普通百姓穷其一生都望尘莫及。
你一子,我一子,二人下了几十手,虞进突然小声地说:“殿下,可有心事?”
说是下棋,可是裕王明显心蔫,就是可以吃子也没拿掉,虞进忍不住小声问道。
裕王叹了一口气,然后答非所问地说:“虞校书,本王都有些羡慕你了。”
“不。。。不会吧,小的有什么值得裕王羡慕的?”虞进楞了一下,然后有些羡慕地说:“殿下贵为亲王,大明的希望,不知的多少人羡慕妒忌呢,小的就是一个九品的芝麻官,裕王这是取笑小的了。”
裕王突然这样说,把虞进也吓了一跳:大清早的,裕王没有喝高吧。
“虞校书年纪轻轻,早已誉满天下,就是裕王府的宫女,也听过虞校书的名声,一个人在京城,置宅买奴,可以说悠然自得,至于本王,唉,不说也罢。”
不会吧,一大早就唉声叹气的,不用上课也没见笑脸,明显有点不对路。
虞进小心翼翼地说:“裕王可有心事?不知能否让小的替裕王分忧?”
裕王犹豫一下,轻轻放下手中的棋子,有些苦笑地说:“说出来也不怕虞校书笑话,本王的后宫,一大早就闹得不可开交,本王的两位妃子一面镜子争吵,真是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本王真是头都痛了。”
镜子?
虞进心里打了一个激灵,佯装意地说:“什么样的镜子两位王妃。。。不高兴呢?”
“这是一面新奇的镜子,名为泰升镜,这种新式镜子非常神奇,照的时候可以让人纤毫毕现,堪称一绝,这是本王无意中得到,没想到两位妃子看到,都抢着要,最后还大打出手,不知给哪个好,唉,本王也难啊。”
这泰升镜都传到裕王府了?
看来泰升商行宣传工作做得不错啊,要知道,总共也就是三十面,大明帝国那么大,裕王能得到其中一面,也算不错了。
“这有什么难的”虞进笑着说:“裕王殿下身份高贵,再买几面进宫就行了,何必要这么烦恼。”
“这话说得倒时轻巧”裕王苦笑着说:“本王派人去找了,泰升商行没有存货,早早销售一空,其实就是有货,本王不一定买得起,要知道,那种镶玉嵌石的泰升境,售价都在千两以上呢。”
虞进吃惊地说:“不会吧,殿下是亲王,有封田有禄米,怎么会买不起一面小小的镜子呢?”
裕王苦笑一下道:“虞校书,你这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本王是亲王不假,业大家也大啊,偌大的王府,每个月的开销都是一笔天文数字,仅靠那点禄米和封地,真是捉襟见肘,这裕王府看着光鲜,实则只是表现风光罢了。”
说罢,裕王诉苦般又说了一些开销的问题,虞进听完,这才恍然大悟。
裕王不被嘉靖所喜,平日躲在裕王府内,怕被景王盯上,也怕引来言官的弹劾,所以除了那点禄米和封地的进项,再没有其它收入。
收入不多,可支出可不少,裕王喜欢,每年都派人到江南物色,这是一笔大的花销、维护皇家体面,排场方面也不能省、出手阔绰,经常打赏下人、逢年过节还要给各位老师奉上一笔厚礼等等。
别的官员俸禄是少,可是有“冰敬”“炭敬”“火耗”等灰色收入,吏部一个小小的给事中,一年少说也有三五千两的额外收入,而这些裕王是没有的,此外,不少官员还有下面人孝敬、朝廷赏赐等。
裕王想都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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