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大帝朱棣,可以说遗传了他老子朱元璋的杀伐和狠辣,造反前被百般猜疑,堂堂燕王要装疯卖傻,一朝君临天下,自然要出一口恶气,灭了方孝儒的“十族”,大兴“瓜蔓抄”,虐杀不肯归顺的官员。
一将功成万骨枯,朱棣功成,其过程绝不止万骨。
这个陈洪真是胆大包天,连前朝先皇的秘辛也敢当成乐子,还说得津津有味,真不怕有人告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他不怕,虞进可是怕得很,闻言呵呵附和笑了笑,又赞了陈洪几句,然后转开话道:“公公,你说的这些奴仆,不会就是这些吧,要是有客人来,看到这些狐媚之气,那虞某就无地自容了。”
“嘿嘿,这些不过是应付贩夫走卒的寻常货色”陈洪一脸自傲的说:“咱家怎么说也是司礼监的提督,要是只是这些,哪里需要咱家亲自出马。”
虞进也就是转移话题罢了,闻言马上说:“是,公公的脸面大,有你出马,肯定不会空手而归。”
“虞公子,你想看哪一种?奏乐的?吟诗作词的?侍候人的?又或是以前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嘿嘿,就是未开脸的处子,教坊司也不缺。”陈洪解释道。
教坊司肯定不缺人,每年都那么多人被抄家贬成奴籍,而那数量庞大官奴,生下的儿女也是奴籍,简直就是一座挖之不尽的金山银矿。
不过想想也不奇怪,朝廷都要实物来给官员发俸禄,户部尚书以身作则,弄了一堆木头回去,可见国库的脆弱,有一份稳定的钱银收入,一众官员也是喜闻乐见。
于是,这古代的“红灯区”就形成了。
虞进不着痕迹把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塞在陈洪手里:“大人,要是有时间的话,多看看?”
机会难得,有很多地方外人是没法进去,虞进有心参观一下,干脆乘机转转,那五十两算是昨天成功交易的好处费,也算是这次购奴的孝敬。
三千两的宅子,不到一半价钱就买到,还是在元大人胡同这种地方,很是难得,顺利交割,这也算是完成昨日的承诺。
五十两,也不少了。
天下好奇心大的人多了去,也不止虞进一个,陈洪见多了,也不以为怪,换作平日,肯定没这份心思,太监上青楼,传出去人不笑狗也吠,不过“孔方兄”的脸面大,而作为内务府提督,也有替嘉靖套现的责任。
“嘻嘻,难得虞公子有兴趣,那咱家也就是舍命陪君子吧。”又发了一笔横财,陈洪的态度倒是很好。
还不错,收了钱会办事,这总比那些收钱不办事的伪君子好多了。
“有劳公公。”
陈洪稍稍沉吟一下,很快就笑着说:“先看近的,我们先去演乐胡同吧。”
“也好,公公。”
“请”
演乐胡同位于本司胡同的北面,这里住的,绝大部分是女乐,她们练习乐器、舞蹈,主要负责宫廷俗乐的教习和演出事宜,像庆典、祭祀时也有可能用到。
一到演乐胡同,就听到琴声阵阵,笛声悠扬人感到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能在宫廷演奏,或在的仪式上表演,自然需要要一定的水准。
“第二节的音阶不准,重弹”
“怎么练的,在末段怎么出现颤音,要是表演给皇上听,那岂不是打本司乐的脸?快,再练。”
“红红,动作整齐点,你这个小浪蹄子,再出错看我不扒你的皮。”
进了演乐坊,处处看到有人在排练,琴、瑟、鼓、筝、箫等乐器都有人练习,不少妙龄女子在正在翩翩起舞,看得出,她们已经很努力,可是坊里的左右韶舞、左右司乐等伶官对她们却非常严格,稍有不对,便大声训斥。
虞进甚至看到一位左韶舞一巴扇在一名跳舞的女子脸上,那俏脸当场就起了五个指痕。
“这会不会有点严肃了。”虞进有些测隐地小声说。
看到虞进有些不忍,一旁的陈洪嘿嘿笑道:“虞公子,这里多是罪官的家眷,能留下性命已是万幸,皇上就是让她们在这里受苦的,嘿嘿,这是教坊司,可不是什么慈孤院。”
虞进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虞公子,这演乐坊的女子,也不是不能碰,嘿嘿,只要你舍得出银子,一席之欢并不难,除了一些人员,就是落籍带回家,出不是没有可能。”陈洪在一旁嘿嘿笑道。
在他眼中,只有黄白之物最,其他人的死活,和他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虞进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就出了演乐坊。
天下不平事多了,可怜人也就的更多,虞进只能表示无能为力。
这教坊司这些乐姬,有点姿色都成为某位大人禁脔,初来乍到,还是低调一点,现在赵锦和锦衣卫都盯着自己呢。
没有足够的实力自保前,低调是王道。
看过教坊司排练后,看到人生黑暗面的虞进也没有再参观的兴致,示意陈洪去挑奴仆。
二人来到勾栏胡同一个不起眼的宅子,宅子是一般,不过门口有几名彪形大汉把守,那陈洪是这里的老熟人了,连腰牌都不用出,那几名大汉一看到他带人来,远远就打开了大门。
“虞公子吧。”陈洪笑嘿嘿地说。
“公公先请。”
一进里面,虞进就看到有不少女子三三二二分散坐在院子的各处,有的做刺绣绣、有的在做鞋,有的在练琴,还有不少在读书练字的。
用陈洪的话来说,这里的女子,都是打入奴籍、发配或售卖的,虞进从陈洪嘴里得到的消息,这些女子多是罪官家眷,有一部分是姿色出众的家生奴,都是以补充宫女的身份要过来,一小部分有机会进宫,不多大多是卖掉,要不就是让她们陪客人,年老色衰再卖作奴婢。
这些主意,肯定不是嘉靖出的,这位大明的君王只要暗示要搜刮钱银充盈他的内库,手下人就会到处钻营,嘉靖只是关心一下进帐的数目就行。
就是捞钱也得有技巧,首要条件就是不能让大臣和言官们盯上,这些言官动不动就跑几个去宫门前撞头,就是称“太上大罗天仙紫极长生圣智昭灵统三元证应玉虚总管五雷大真人玄都境万寿帝君”的嘉靖,也怕这伙人。
能说什么,朝中文臣,显示自己不畏强权,以打廷仗、下诏狱为荣,一听说廷仗,自个乐滋滋去领,一听说要下诏狱,还走奔相告,沐浴更衣,好像做新郎倌一样高兴。
看到有人前来,那些女子反应不一,有的麻木,有的渴望,有的慌乱,不少女子看到虞进相貌不差,不时偷偷抛二个媚眼过来。
被打上奴籍,想翻身就难了,只能希望找一个待自己好的主人,这比坠落风尘、每日卖笑好多了,虞进年纪轻轻又风度翩翩,跟着他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洪开始解释道:“虞公子,你看,穿着蓝裙的女子,都是手脚勤快、干活麻利的婢女,穿着粉色长裙的女子,都是有一技之长的女子,嘿嘿,想必虞公子你也明白,这多是获罪受牵连的官眷,看中哪个,只管开口就是。”
“哦,对了,这里都是女眷,要挑健实的家奴,还得移步到隔壁。”
粗略估算一下,这里至少有超过二百名女子,姿色出众的她们,本应是受仰慕的角色,可是,此刻她们就像牲口一样任人挑选。
碰上这种动辄抄家灭族、就是作为邻居也得跟着倒霉的年代,最好是别投错胎。
看着这些漂亮的妙龄少女,虞进不由暗骂这个让人爱恨交加的大明朝。
113 青儿()
陈洪简单的介绍后,便到一旁悠闲地喝茶嗑瓜子一位徐娘半老的秦娘招待虞进。
反正好处他已经拿了,虞进那宅子还是经他手卖,就规模来说,买几个奴仆足够用了,这算是一桩小买卖。
“不知虞公子府上需要什么样的仆人?”秦娘笑逐颜开地对虞进问道。
“也就是买二个打扫的丫环,然后找个护院、马夫什么的。”
秦娘楞了一下,她没想到虞进购买这么少奴仆,因为踏进这个院子的,大多都是大宗买入的主,就是不是大宗买入,也是有明确目标的。
例如某位官员、勋贵倒台,家眷被打入奴籍,他的亲朋戚友会来营救,把他赎回去,也有一些仇家闻讯登门,把他们买回去百般凌辱,有时不约而同一起来,然后当场竞价,这种场面秦娘可是见多了。
司礼监提督陈公公亲自陪同来的,前面还那么热心介绍,光是凭这一点,就是买得再少,秦娘也不敢轻视。
别看这陈洪只是司礼监的一个提督,但深得皇上信任,像抄没的宅子、官奴都是由他处置,不夸张地说,他手里掌握着这里几百人的生杀大权。
“是,是,公子请放心,公子挑不到称心如意,就唯奴家是问。”
“有劳。”
秦娘笑了笑,然后转过身,拍拍手说:“好了,姑娘们,停下手中的活,来院子里一下。”
一声令下,那些女子马上放下手中的活计,自觉到院子中间,很是自然地排成一列列,平日应没少这种阵式,所以训练有素。
虞进注意到,这些女子站的时候,并不是乱站的,不仅按高低排例,还自觉分成二堆,蓝色裙子站在左边,而白色长裙的则站在右边。
站在左边的,微微低着头,空着的双手自然下垂,一脸低眉顺眼的样子,而站在右边的,有的抱着筝、有的持着箫、有的拿着一卷书帛、有的捧着棋盅,一个个婷婷直立,面上带着笑容。
训练有素啊。
不用说,站在左边是干活的丫环,站在右边的,则是有一技之长、高质素的女子,她们手里拿着的东西,表明她们擅长这方面的技艺。
可惜没有抱着被子,要是擅于滚床单的,虞进倒不介意。
如云啊,虞进心里暗暗感叹一句:这些罪官的家眷还有家生奴,都是打着为皇宫挑选宫女的旗,优先挑选,那姿色自然不差,说不上倾国倾城,那也眉清目秀,清丽可人。
二百多人站在这里等候挑选,场面还是挺壮观的。
“虞公子随便挑,看中了,就是看看她们是否健实也没关系的。”秦娘在一旁微笑着的说。
意思是让自己揩油也没关系,真是慷他人之大慨。
虞进的点点头,开确挑选起来。
这个年龄大了一点,这个胖了一点,这个太规矩了,唯唯诺诺的,买回去看着都有些倒胃口,这个倒不错,明皓利齿,笑得清新,有点像后世的元气,算她一个。
虞进也不客气,反正是买,要买的也买好一点的,看着也养眼。
一口气挑了两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小丫环,估摸着够了。
虽说是两个小丫环,不过那价钱可不便宜,据秦娘所说,这两个丫环都是家生奴,自就调教,干活麻利、做事认真,对主人百依百顺,而姿色也属上乘,每个白银五十两。
差不多可以在京城买一套小的四合院了。
虞进也不差这点银子,大手一挥,买!
“小沐,小曼,告诉你们,虞公子可是大明有名的大才子,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秦娘收下银子后,转身训斥虞进挑中的那两个小待女说:
“虞公子挑中你们,那是你们前生修来的福份,记得好生侍候,别说做妈妈的没提醒你们,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
那两个小待女连忙应道:“是,秦妈妈。”
这妈妈并不是亲娘,青楼的**都是以“妈妈”自居,没想到在这里,这秦娘也是以妈妈自居。
“去吧,你们找到一个好归宿,妈妈也替你们高兴。”
那叫小沐、小曼的待女再次谢过后,如释重负的感地跟在虞进的身后。
不管怎样,总算是逃离这个鬼地方,也不用担心每天晚上宽衣解带去侍候形形色色的人,对她们来说,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喜事。
而此时,在场的女子,看着小沐和小曼的眼光,那是满满的羡慕。
“公子,你们这些大才子,最喜欢就是红袖添香,其它的,不看看?”秦娘本来还想让一点银两,没想到虞进比想像中豪爽。
说话更客气了。
“秦娘,可有花册?”虞进笑着说:“这里的女子,个个都不错,要不看看花册再说。”
“公子稍等,奴家这就去拿。”秦娘马上应道。
在这里做了多年,各种各样的人见多了,有的人就喜欢一些名字好听的,有人是特意来找人的,不管怎样都好,只要舍得掏钱就行。
虞进对那些身份一类,并没有什么特别爱好,说到底,这些都是包装,要花名册主要是完成上司交待的任务,找一名叫瑶儿的女子,并把她带走。
这是升职后的第一个任务,总不能搞砸了。
很快,花名册就交到虞进手上,虞进打开一看,上面有很多名字和编,不用说,每一个名字代表一个人,每个名字都有曾用名和现在取的名字,有不少标着特别的符,有不少被划掉。
不用说,那划掉的,都是处理掉,或是卖掉,或是送去接客,虞进一目十行地,找一个叫瑶儿的人,或者有个瑶字的人。
说来也怪,那本花名册翻了二遍,硬是找不到宋晨曦口中那个瑶儿,二百多个人名,也没有带瑶字的。
“秦娘,这人都齐了?”虞进合起花册,有些郁闷地说。
“齐了,全齐了”秦娘连忙说:“就是端茶送水的女子也在个花册内。”
虞进沉吟了一下,把花册合上,有些遗憾地说:“算了,也没合眼缘的,不如去挑健仆吧。”
没这人,更好。
本来就喜欢无拘无束,身边突然多了一个眼线或身后跟着一个尾巴,天天盯着自己,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一点秘密和**都没有,这样也太郁闷了。
最好是被人看上买走,这样自己乐得轻松。
“是,是,虞公子,这边请。”秦娘闻言,也不敢勉强,连忙把虞进向另一边请。
“哎哟”正走着的虞然感到右腿的小腿一痛,一失力;一下子就摔倒在地。
还没有回过神,一股香风扑鼻而来,有一双小手慢慢抓住自己的手臂,接着耳边响起一个悦耳目的声音:“公子,你没事吧,哎呀,衣服也脏了,奴家扶你去洗一下吧。”
虞进刚想说什么,突然腰间一痛,那扶着的女子在自己腰间捏了一下,似有暗示,老脸抽了抽,只能点点头说:“那有劳姑娘。”
于是,虞进在这位“热情”女子的搀扶下,洗涮去了。
突然出现这个变故,待二人走后,在场的女子都吱吱喳喳小声议论着:
“那个青儿,公子没叫他,跑得真快。”
“可不是,平日那么清高,好像谁都看不上一样,这不,一看到人家公子长得俊,你看,整个人都挨过去了。”
“也不害躁。”
“哼,小浪蹄子!”
那些女子低声地议论着,不少人隐隐有懊悔的神色。
秦娘听到,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那些女子骂道:“看到没有,要想早点离开这里,都学着点青儿,好好对你们的客人,主动点,笑着点,别一个个哭丧着脸,别人看着都没胃口,告诉你们,每个人最多只能在这里呆一年,要是一年没有恩客看上。”
“嘿嘿,那就休怪妈妈无情,派你们万花园,省得在这浪费老娘的米饭,到时有你们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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