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归想,虞进连忙走上去:“下官见过国公大人,不知国公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这些俗礼免了,本官找有事找你商议。”朱希忠一边走一边说。
“大人。”虞进不敢怠慢,马上到前面引路。
回过头才看到,青儿俏生生站在哪里,那双漂亮的眼睛在看着别,这妞竟然没有行礼。
胆子够肥啊。
虞进知道她不给宋千户面子,没想到她竟然连朱希忠也不鸟,幸好这位朱国公没在意这些俗礼,一来就径直往宅子里走。
有些无奈地给青儿一个眼色。然后快步追了上去,因为朱希忠已经走在自己前面了。
都说七十不逾矩,意思是人老了,可以无视一些规矩。虞进发现,权力大同样也不逾矩,这不,朱希忠都不用自己这个主人带,自来熟走在前面。
忘记他出现过自家的浴室,这也算旧地重游。
既然是拜访。必要礼议还是要的,两人寒暄几句,品了香茗,又尝过点心,虞进这才问道:“国公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
朱希忠看了一下,发觉下人都退了下去,大厅内只有三个人,自己和虞进主仆,心里暗暗点点头,径直开口说:“裕王府的滴血认亲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好像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位指挥使大人,果然在现场。
不仅在现场,还看出自己找到致命之道。
虞进也不敢隐瞒,把自己发现端倪、滴血认亲中间的猫腻不厌其烦再复述一次,听得朱希忠不时点头。
“没错,证明两件事。”
这话说得有些高深莫测,虞进也猜不透这话的意思,开口问道:“大人说证明两件事,不知证明哪两件事?”
“第一,本官并没有猜错,你是找出其中的猫腻;第二,本官也没有来错,你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人选?
虞进一下子迷糊了,有些奇怪地说:“下官斗敢问一句,不知大人所说的人选,是什么人选?”
朱希忠看了虞进一眼,开门见山地说:“让你加入金山夜祭的调查,因为,你有这种别人没有的细心和小聪明,再说这是皇上交给锦衣卫的任务,你也是锦衣卫的一员,也算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这算是赞扬吗,虞进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千日有差不多三年,自己不过领了几个月的月银,话有水分啊,不过虞进可不敢纠正。
“大人过奖了,也就是碰巧,能为大人效力,这是下官的荣幸。”虞进恭恭敬敬地说。
在位高权重的朱希忠面前,虞进没有嚣张的本钱。
朱希忠难得赞赏地说:“不错,不骄不躁,以你这样的年龄,有这份心性,实属难得,人,可以幸运一时,但不能一辈都靠运气,你能走到今日,那是靠自己的实力。”
虞进一脸感激地说:“谢大人栽培,只是,这次是用什么身份加入呢。”
一个身份是司经局校书,一个身份是锦衣卫总旗,两个身份都很敏感,朱希忠这样大摇大摆地登门,虞进也不知他内心是什么打算。
“本官今天拜访的虞校书。”朱希忠毫不犹豫地说。
“属下领命。”虞进面上一喜,马上高兴地应了。
锦衣卫虽说威风,但声名不好,怎么也比不上小校书有前途,虞进一直担心,要是自己的身份暴露,说不定就和裕王心生隔阂。
换哪个知道自己身边的人是暗探,心里肯定不高兴,再说自己攒下的声望,也有可能随着身份的曝光而化为乌有。
能有今天的成就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朱希忠让自己以明面的身份参与查案,也有敲打景王、裕王的意思,就是傻的都知道袁炜今天闹的那一出,肯定是景王在后面指挥。
这是锦衣卫无言的报复。
冲击锦衣卫直辖的北镇抚司,这是打了锦衣卫一记响亮的耳光,也是打了朱希忠一记响亮的耳光,作为锦衣卫的终极大BOSS,朱希忠必须作出反应,要不然,到时阿猫阿狗都骑在锦衣卫的脖子上撒尿。
天子亲军的脸面往哪放?
“大人,属下什么时候加入?”
“马上”(。)
235 不是好差事()
是金子总会发亮,虞进本来就小有名气,在潭柘诗会技惊四座,再加上裕王府前表现出的机智,终于被朱希忠看中。
袁炜、卢森等人冲击锦衣卫属下的北镇抚司,这也给朱希忠邀请虞进的理由,明里说,是人才,要求协同调查,没人会有异议,再说嘉靖说过,可以调动。
暗里说,这是对景王一脉的敲打,同样,也表明自己有心查明真相,有裕王府人的加入,也起到一个监督、促进的作用。
同时营造一个自己尽心尽力的形象。
朱希忠很忙,过虞宅待了不到二刻钟,把虞进交给常永,而这位常永的职位是镇抚使,掌管北镇抚司。
北镇抚司是洪武十五年添设,专理皇帝钦定案件,拥有自己的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可以说权力极大。
金山夜祭涉及皇室的声誉,由嘉靖亲自下令,所以犯人就由北镇抚司收押、刑讯,这位常永就是北镇抚使,总管北镇抚司事务,由他来介绍案情最合适不过。
从中也看出朱希忠对虞进的重视。
北镇抚司就设在东直门附近,衙门连带诏狱,饶是青天白日人也感到有些阴森的感觉。
虞进跟随常永到北镇抚司时,只见门口有几名衣甲鲜明的锦衣卫守着,衙门三丈之内,空无一人,有点生人莫近的意思。
嘉靖不理朝政,但又不放松手中的权力,锦衣卫就成了他监视百官、体察天下的工具,北镇抚司也在嘉靖年间达到权力的巅峰,要不是上面那块写着“北镇抚司”的御赐牌匾,谁也想不到这座看似有些破旧、阴森的小衙门,就是令天下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北镇抚司。
“虞校书。”常永笑着对虞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虞进虽说是九品校书,但他是裕王跟前的红人。现在又隐隐作为裕王的代表,再加上是成国公兼锦衣卫指挥使朱希忠亲自邀请,走前又特别交待要善待,所以常永对虞进非常客气。
完全没有一点架子。
能坐上镇抚使这个位置的。都是人精,虞进在裕王和朱希忠眼中的地位很高,都并肩子上做买卖了,这份交情放眼大明,又有几个能有?
不仅没有架子。话语中甚至有一丝讨好的成分,当虞进的贴身侍女青儿要求陪同时,虞进没表示反对,常永也很识趣地有意略过。
虞进注意到,常永和宋晨曦不同,宋晨曦虽说只是锦衣千户,但他知道青儿的身份,比宋晨曦更高级的常永却不知情。
这说明,青儿和自己一样,在锦衣卫中都是秘密的存在。
“常大人。请。”
跟着常永,虞进第一次踏入这所令天下人闻之色变北镇抚司衙门。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虞进总觉得北镇抚司衙门有些阴森恐怖,偌大的衙门,可是很少有嘈杂声,少了一份热闹和人气,多了一份阴森和凝重。
和很多衙门的布局相同,都是前衙后宅,两边设有厢房,而牢房就设在北面。
常永并没有带虞进参观这座赫赫有名的北镇抚司。而是径直把虞进带到牢房。
好臭!
还没进牢房,虞进就闻到一股臭气袭来,忍不住皱着眉,用手捂着鼻子。
那是一种类似皮肉腐烂、烧焦以及排泄物混合的味道。闻到都有一种想吐的冲动。
进诏狱不是住客栈,到这里就不把你当人看,更没说有什么人权,而锦衣卫的刑具也是也款式多样,怎么折磨人就怎么来,折磨过后自然不会理会。任由犯人自生自灭。
这里代表人类黑暗的一面。
“少爷,系上这个。”青儿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替虞进轻轻系在腰间。
里面是类似檀香一类的香料,有了这个香囊,虽说臭味还在,但是起码冲淡了不少,整个人也舒服了很多。
还不错,这妞想得周到,虞进对青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系上香囊后,虞进走快二步,跟上稍稍走远的常永,看到常永一脸自然、整个人好像还些陶醉的样子,只能说无言。
看来他这是干一行,爱一行,敬业啊。
一路上,虞进看到不少被关在牢房里的人,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喊冤枉,还有人不断拍打着牢门叫嚷,有人衣冠还算整齐,有人衣不蔽体,可以说人生百态都可以在这里看到。
又走了一会,常永把虞进带到一间还算整洁的房间,笑着对虞进说:“虞校书,到了。”
“这里?犯人呢?”虞进吃惊地问道。
这房间还算通风透光,也没什么异味,不过有些简陋,只有一张大桌,几张椅子,然后有两个大,上面放着很多卷宗。
在桌面上,还散露着一些资料什么的,就是不见犯人。
常永解释道:“犯人在隔壁牢房,这个不急,虞校书还是先看看这些资料和情报再说,大人吩咐过,本官全力配合虞校书调查。”
原来这里是资料室,正月十一日金山夜祭,今天是正月十六,时间过了五天,以锦衣卫的效率,应该有不少眉目,不过朱希忠这个时候把自己邀请调查,这说明一件事,进展不利。
要是进展顺利,也不用这般大费周折,把自己拉进来。
堂堂北镇抚司的镇抚使亲自协助自己了解案情,体现对自己重视的同时,也说明一个问题:案情重、事态急。
嘉靖说了15天,那就是要15天内得到答案,他只管结果,不理过程,要是限期内没有送上让他信服的答案,到时不是罚就是贬,当然,要是做得好,升官发财,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不得不说,嘉靖敛财有术,通过圈皇庄、公款私用等手段,嘉靖的内库里库存了不少金银,对他人,赏赐可是很丰厚。
“明白,有劳常大人。”虞进连忙行礼道。
镇抚使是四品,自己才是九品,就是别人态度再恭敬,自己的小尾巴也不能翘起来。
“是有劳虞校书才对”常永有些无奈地说:“无论如何,锦衣卫都欠虞校书一个人情。”
作为锦衣卫的一员,可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次皇上限期破案,要是到期查不出,不仅朱希忠受责,就是整个锦衣卫也脸上无光,在常永眼中,虞进就是那样能避免锦衣卫被打脸的那个人。
虞进也不客套,径直开口问道:“常大人,事态紧急,我们就直接入正题,你说说现在的进展吧。”
一说到进展,刚才还有笑脸的常永就变得忧心忡忡,示意手下都退下后,有些无奈开口道:“此事疑点重重,我们都相信裕王是被人陷害,一直努力查明真相,不怕虞校书笑话,这几天我们倾尽全力,可一直没有找到有力的证据。”
“物证方面,经鉴定,那书信的字迹很相似,但也不能确认是出自杜康妃之手,再说杜康妃故去多年,所存下的书信并不多,我们不能断定是杜康妃的笔迹,也找不到有力的证据说明,这不是出杜康妃之手。”
“更不利的是,嫌疑人随身携带的首饰、衣物等,经昔日伺候杜康妃的宫女确认,确是杜康妃的遗物,而杜妃进宫前,杜吕两家一度口头达成联婚,而宫中记录嫔妃出行的记录,又与信中幽会的时间吻合,而最令人蹊跷的是,嫌疑人吕大田的家眷,在一年前就下落不明,我们多方查探,暂时还没有线索。”
说了一大通,用一句话概括:我们也认为杜康妃是清白的,但是现在找不到证据。
虞进皱了皱眉,这位朱国公,还真是没好带携,给了自己一个不好的差事。(。)
236 蓄谋已久()
时间紧急,虞进也没时间再罗嗦,当场就看起资料。
按历史的轨迹,裕王会登上王位,然后在他短暂的亲政期间,会对大明作出一系列振兴的新政,例如开海禁、俺答封贡等重大措施,为万历中兴打下基础,问题是,由于自己的出现,会不会出现所谓的蝴蝶效应?
现在把宝押在裕王身上,两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的美好生活,虞进也不敢怠慢。
先是看发生的经过,由多份口供组成,从不同的角度仔细阐述了事情的经过,然后开始看有关户籍、成长经历等资料。
锦衣卫就是锦衣卫,那资料极为仔细,像祖宗三代、亲朋戚友、人脉关系、教育水平、喜好、职业等等,曾担任老师、街坊、同僚对他们的评价都有。
甚至包括去青楼喝花酒的几份记录。
能在一个这样封闭的旧社会,能搜集到这么多的资料,已经很了不起。
虞进走眼观花地看了一遍,沉吟一下,开口说道:“书信呢?”
这是最的证据,看完了人物资料,厘清各方的关系,然后就是证据。
常永早就准备好了,闻言马上把书信送上,有几封之多,因为抓获后,又从他身上搜出几信书信,除了搜出的书信,还有一本佛经,这是杜康妃生前抄写的,现在用来对比字迹。
看完书信,虞进想看口供,不过看到只有区区二页的口供,虞进放弃查看资料常永事自己去看看犯人。
现在什么意见也不用发表,先查看一番再说。
“虞校书,这边请。”
“常大人先请。”
在常永的带领下,虞进钻进一间很大的牢房。
一进牢房,就看到排在两边的刑具,看清楚一点。不少刑具都有暗红色的血迹,显然是对犯人用刑后留下的标记。
少说也有二三百种,有些刑具奇异怪状,看到都让人忍不住菊花一紧。
不知多少人死在这些刑具上。难怪一进牢房,就有一种阴森、全身发冷的感觉,看来自己对这方面并没有天份,更没兴趣。
一个男子被人绑在十字形的木桩上,双手双脚都被人绑着。全身不能动弹,而他的双眼瞪得老大,可是他却一脸不屑地盯着两个喂他吃东西的狱卒。
也不是喂,而是灌,有人用一个尖似竹筒的东西,插在吕大田的嘴里,一人按着他的头,另一人把东西倒在竹筒上,食物通过竹筒流到他的喉咙里,再从喉咙流入他的肚子。
“嗯。这是什么味道?”虞进闻到一阵香味。
“老母鸡汤”常永在一旁解释道:“犯人自抓进来后,就不肯吃喝,一心求死,没办法,只能灌他吃,现在是老母鸡汤,要是再过几天没线索,就是人参汤也得喂他。”
虞进点点头,表示理解。
案情没有水落石出前,这个嫌疑人不能死。无念如何也要留他一条命,方便对质,至于用人参汤吊命,那是古人一个残忍的创造。通常用来对付酷弄的人弄的,例如凌迟。
有时规定每天下刀割多少片肉,多少天完成,不能早也不能晚,所以,他们每次凌迟完。都有人替他们细心包扎伤口,用参汤吊着他们的命他们接受折磨,据说有人被凌迟了大半个月才死。
极不人道。
刚喂完,在常永的示意下,当着虞进的面,又开始新一轮的刑讯。
一边行刑一边审讯。
那名行刑的狱卒,长得一脸横肉、牛高马大,嘴上带着狞笑,手里拖着一根皮鞭走到吕大田前,虞进注意到,那皮鞭裹有一些尖利的东西,只见他二话不说,用手猛地一抽。
“啪”的一声,那皮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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