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没有说话,扭头对杨双智说:“杨先生的意思是?”
杨双智是景王的头智囊,一直替景王出谋划策,虽说在泰升镜一役败了一仗,但这只能算裕王一脉自废武功,算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不能抹杀他前面的功劳,景王对他还是很倚重。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菜不怕晚,凡事还得讲个火候,依小的愚见,待流言再多流传几天,也多暗中发动多一些大臣行动,这次,我们要裕王一次就翻不了身。”杨双智一脸阴冷地说。
景王点点头说:“没错,成败,就此一役,就依杨先生的话,本王也得与母妃再通通气。”
钟秋平举起酒杯说:“王爷,小的祝你马到功成,一统大明。”
“咳咳。。。”景王猛地咳嗽二声,不知是咳嗽还是激动,那张脸上有一种病态的红晕,闻言举起的酒杯说:“本王继承大统,也要两位先生多多扶持。”
“这是小的荣幸”
“王爷”
有人欢喜有人愁,藏匿在小宅子里的景王举杯痛饮,而住在裕王府里的裕王,则是愁展不展。
裕王、高拱、陈以勤、张居正,以及最近核心的虞进,五人在书房内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从现在得到的情况来说,形势对裕王不利。
正月十一晚,在金山杜康妃墓抓获的人名为吕大田,北京大兴人,与杜康妃是邻居,当年两家也有意思联婚,碰上嘉靖广选秀女,杜康妃因为资色过人,被选进宫中,从此两人便不再相见。
也不知吕大田哪来的门路,弄了替宫中采办果蔬的差事,更不知他哪里弄来杜康妃生前的首饰、衣饰等,最难以致信的是,他手里竟然还握有杜康妃给他的手信,信中暗示裕王是他的骨肉云云。
经鉴定,那字迹与杜康妃的字迹有九成相似。
也就是换作皇亲国戚,不敢一口咬定才这样说的,放在普通百姓身上,早就正接钉死。
“啪”裕王突然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荒谬,简直就是荒谬,我母妃贤良淑德,哪里会做出这种无耻之事,那些人实在太可恶了,达到目的,就是一个死人也不放过,这让母妃在九泉这下也不得安宁,气死本王了。”
百行孝为先,再善良的人,听到有人诬蔑自己父母的清白,那也不是能忍受的。
陈以勤一脸凝重地说:“高学士,国公爷审得怎么样,那人说了什么?”
高拱摇摇头说:“那人是个硬骨头,任由拷打,就是一句话也没说,什么也得不到。”
“他这不开口,比开口还要诛心。”张居正有些感叹地说。
看到裕王的脸色很差,高拱安慰道:“殿下,也不要太过担心,皇上明知朱国公和殿下亲近,也有合作,可他还是让朱国公负责这件事,从这里看出,皇上还是相信殿下的。”
“明白了,高先生。”裕王有些感动地说。
张居正皱着眉头说:“杜康妃已经仙逝,这事死无对证,不管是真是假,对殿下的声名都有很大的危害,还是要尽快想办法制止流言的扩散。”
众人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有人把陈以勤请了出去。
等陈以勤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便条,而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229 疯狂()
陈以勤的身份是詹事府詹事,也是他负责打理裕王府的一应事务。
包括打听消息。
“逸甫兄陈以勤,字逸甫,什么消息?”高拱感到情况不太妙,连忙开口问道。
“肃卿兄,你自己看吧。”陈以勤有些复杂地把纸条递给高拱。
虞进凑过去一看,不由心头一震,这是一条消息:朱希忠派人从宫中调出记录妃嫔行为手册,从记录中翻出,杜康妃一次出宫拜佛的时间,与信中所说吻合。'
这无言是给人沉重的一拳。
一时间,在场人都给这个消息给震住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裕王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摊坐在椅子上。
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裕王也没想到出现这种情况。
裕王也看过那个吕大田画像,发现还真有几分相像,听到这个消息,犹如雪上加霜,就是裕王心中也动摇:难道,自己真不是皇室血脉?
高拱、张居正等人也不知说些什么,一时间,气氛低沉得有些可怕。
虞进知道不能这样下去,大声喝道:“殿下,你这是什么话?”
这声音又大又突然,把裕王也吓了一跳,刚想说话,虞进马上言正词严地说:“殿下,这是诬陷,**裸的诬陷,杜康妃贤良淑德,是天下妇人的典范,就是仙逝,皇上也赐她荣淑的封,从封就能证明一切,岂能是凭子虑乌有一封信、几件衣饰就能诬陷她老人家的清白。”
看到裕王的神色有了转变,眼神也有了神采,虞进说:“站在大明的立场,这明显抹黑大明、试图扰乱大明的长治久安,裕王贵为亲王,有必要给大明臣明一个交待”
“站在为人子的角度,这是对杜的诬蔑。其言可耻,其心可诛,无论如何,也得还皇妃一个清白。让她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
张居正马上说:“殿下,越是关键时刻,越要沉着冷静。”
“殿下是大明的正统,此事不容置疑,不用说。这肯定是景王的阴谋。”高拱也马上表明立场。
皇上的起居饮食,包括言行,都有太监仔细记录,特别是男欢女爱上,记录得更是严谨,因为朝廷要根据宠幸的对象、次数给予提升待遇或封。
杜康妃当年只是一个普通宫女,就是被急色的嘉靖宠幸才上位,而她也争气,一胎就生了裕王,地位进一步提升。最后还成了皇后。
虽说是死后才加封的,不过也算后宫励志一样的存在。
泄了气的裕王,被虞进大声喝醒,一下子站起来,重重一拍桌子说:“虞校书说得对,无论是为亲王还是为人子,绝不能任由此事这样下去,说什么也要还我母妃一个清白。”
一番激动人心的话说完,裕王扭头对虞进说:“虞校书,那。。。。你说说。现在本王做什么?”
裕王就是裕王,说的时候天下无敌,可是要做的时候,连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亏他前面还说得那么正气,虞进的老脸抽了抽,转而分析道:
“殿下,依下官愚见,现在最好静观其变,要是大吵大闹。扩大影响,反而中了有心人的算计,朱国公能力超卓,肯定能还殿下一个清白。”
“我们就这样什么也不做?”裕王吃惊地说。
虞进一脸正色地说:“不,我们正应把注意力放在安陆方面,这件事件发生得这么突然,又在极短时间内散播得这么广,肯定是有人有后面煽风点火,景王最近太安静了,而下官打听到,卢靖妃在过年前,曾独自一人到潭柘寺上香。”
“没错”高拱点点头说:“此事有蹊跷,据当日轮值官员已下令禁口,十一日晚上发生的事,十二日早上已是满城风雨,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陈以勤小声说:“出事当日,下官已派人到安陆打听景王近况。”
裕王站起来,对在座的人深深地行了一礼:“本王就指望几位了。”
“不敢,殿下请起。”
众人连说不敢,然后又坐在一起,商议怎么应付。
在场的都是坐一条船,可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不希望裕王出事,虞进二世为人,知道裕王的身世没有问题,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什么吕大田,都不用查,马上就认定是景王的手笔。
难怪被自己坑了后没有什么动作,原来一直等着这一刻。
景王有备而来,裕王是被动应战,谁也没想到,在流言蜚语下,争嫡的战争已经开始一种更为剧烈的较量。
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上元节刚过,正月十六天,裕王府出事了。
虞进的地位太低,有事也就是出个主意,那些具体事项,是由裕王府的人负责执行,高拱、陈以勤、张居正,这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背后还站着一个深谋远虑徐阶,有事也轮不到自己一个九品小校书操劳。
所以,别人忙得团团转的时候,虞进却躺在自家后院,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能舒服,就不让自己累着。
“少爷,少爷”就在虞进舒舒服服地张嘴享用小沐送上小食时,邓勇突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一边跑一边说:“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虞进一下子蹦起来,连忙说道:“什么事,不用有人动离岛吧?”
离岛是自己的小金矿,也是自己收入的主要来源,可不能出事,就怕有人趁乱动自己钱袋子。
邓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人,不。。。不好了,大臣们跑到裕王府去了。”
“跑裕王府干什么?”虞进吃惊地说。
“他们弄到那个吕大田的血,然后浩浩荡荡跑到裕王府,说要裕王滴血认亲。”
什么?滴血认亲?
虞进一下子楞住了,这可是里、宫廷戏中经常出现的桥段,根本没有什么科学性而言,可是在科技水平不发达的古代,那是被人奉作金科玉律一样的存在。
疯了,简直就是疯了!
这些人为突到目的,竟然让裕王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犯人滴血认亲,那胆真是大得无天了,分明是欺负裕王软弱。
“谁带头?”
“大学士袁炜和户部尚书马森,他们散朝后以维护大明正统为名,在群臣中煽风点火,再加上其党羽,大约有三十多名官员参加,要裕王滴血认亲,以示清白,估计现在都到裕王府了。”
老手就是老手,一有情况,马上第一时间尽量收集信息,也能第一时间给虞进这么多情况。
袁炜和马森?
果然是景王一脉的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出动了。
虞进一边穿上衣服;一边问道:“那吕大田不是在南镇抚司吗?他们这些大臣怎么能闯得进去?对了,高拱和张居正呢?”
“听说是官员硬冲进去拿到,法不责众,都是大官,那些士兵不敢阻拦,高学士被派到南京出差还没有回,张大人也被国子监的事缠得不能分身,现在就剩下陈詹事一个人在支撑大局。”
好家伙,计划周详啊,行动前,还把裕王的得力助手给调走裕王尽可能孤立无援。
虞进毫不犹豫地说:“我们走,绝不能让他们的诡计得逞。”
只要滴了血,无论那血融合不融合,对裕王来说是一个巨大打击,对裕王的威信、声望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再说,虞进也知道,滴血认亲,不仅没科学根据,还可以从中作弊,自己绝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在权力的诱惑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就像景王争嫡,不惜抵毁、诬蔑一人死去十多年的人,那张龙椅,景王可以说疯狂得不顾后果地孤注一掷。
“是,少爷。”
邓勇和张奔应了一声,连忙小跑上去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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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 救星()
二个人碰到熊,一个人撒脚就跑,而另一个人却急急忙忙把跑鞋穿上,那先跑的人大声说,都这个时候了,还穿鞋子干什么,而穿鞋的人出人意料地说,只要跑得比你快,那就是胜利。
裕王很形象地诠释了这个故事。
排行第三的裕王,前面有两个哥哥,大哥朱载基,生二月即死,追封哀冲太子,三哥朱载塥,得到嘉靖的喜爱,有嘉靖十八年立为太子,可他却在20岁时病死,谥庄敬太子,而没什么大志,天天吃得好、睡得香的裕王,什么都不做就成了下一任皇位继承者。
不知那些不知经历多少努力、甚至杀父戮兄上位的人来说,那是多么的羡慕妒忌恨。
裕王性子怯懦,不喜应酬,平日大门不出、宴会不近,有空就和后宫那些嫔妃做一些为朱家开枝散叶的运动,倒也乐得自在。
正月十六,那是上元节后的第一天,挂着的灯笼、缠着的彩带还没有撤去,小孩子脸上还带着赏灯时的兴奋,空气中弥漫着喜庆的气息,而一向安静的裕王府前,却是一番怪异的景象。
身穿着官服的官员跪成一片,不停叫着什么,詹事府詹事陈以勤正在努力劝说,而裕王脸色通红,站在府门一脸为难。
一旁,还摆了一个香案,上面还放着一只玉碗。
“这么多位卿家,这是为何呢,真要逼本王不成?”裕王有些气愤地说。
“王爷”户部尚书卢森磕了一个响头,一脸正色地说:“现在外面流言蜚语满天飞,严重影响了皇室的声誉,平息纷争,维护皇室的声誉,还请王爷能同意滴血认亲,以事实堵天下悠悠之口。”
袁炜也附和道:“裕王爷,真金不怕红炉火,还请王爷能站出来。以正视听。”
陈以勤红着眼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殿下是千金之躯,岂能随意伤害?滴什么血,殿下就是大明的正统。哪里需要验,竟敢在裕王府闹事,看老夫不参你们一本。”
在官场混迹多年,陈以勤深知这件事带来的影响,毫不犹豫地反对。
袁炜厉声喝道:“陈詹事。袁某也是大明江山,大明正统,就是陛下治罪也认了。”
“就是,臣等也不忍王爷蒙受这不白之冤。”
“大明的江山社稷王爷验吧。”
“王爷,你也不想背负这等骂名,还请王爷体恤老臣的一片苦心。”
一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把裕王挤兑得面都红了。
大明的大臣是傲骄的,他们敢骂皇上、敢驳回皇帝的旨意。甚至在朝堂上敢把锦衣卫指挥使打死,也敢组团去百姓闻之色变的南镇抚司取血,但这不代表他们有胆冲击裕王府。
皇帝是龙,而他的儿子自然也是龙,要是皇亲国戚都敢放血,好岂不是无法无天?
于是,袁炜、卢森他们没敢冲击裕王府,而是跪在府前请愿,用大义和江山社稷绑架裕王裕王“主动同意”。
这样一样。就是闹到嘉靖面前,他们也能理直气壮地说,是裕王自己动的手,而他们这样做。都是替裕王洗脱骂名,为大明的正统保驾护航。
几十人一起来,也有抱团,法不责众的小算盘。
请愿声此起彼服,声声泣血,虽说陈以勤极力反驳。可是他一个人的声音被淹没在声海里,而一旁的裕王,急得团团转。
走也不是,留也不好,有心想证明,又顾忌重重,整个人犹豫中带着烦燥。
一个人碰上这种情况,心里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马森和袁炜对视一眼,彼此眼内都是喜色,他们在官场上历练了这么久,早成了人精,一看裕王的精神状态就知道有戏,
两人表现得更加卖力。
裕王毕竟是老实人,平日被陈以勤、高拱等人保护得太好,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一碰上这种情况就没有主意,碰上一个心志坚定的,肯定二话不说就让手下赶人,要不就把闹事的抓起来,直接送到皇宫请嘉靖发落。
欺负的,就是裕王这种老实人。
裕王的心情乱成一团,怎么也拿不定主意:一会儿觉得这些人过分,目无王法,一会又觉得他们是为大明江山着想,也不容易,一会又觉得太烦,只想心早把这件事结束,自己好躲回王府内。
罢了,罢了,他们说过,真金不怕红炉火,验就验吧。
裕王把心一横,大声说:“好,本王就。。。。”
陈以勤的脸色惨白,而卢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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