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后。
东海畔,天帝城。
古老斑驳的观星台前,苏乞年看台上满头白发的青年,看不出多么旺盛的气血,仿佛就是一个普通人,脚步浮虚,立在那里,若非是早已知晓,恐怕江湖中没有人会相信,这白发青年就是当代天帝,天下少有的天命准圣。
苏乞年开口,向当代天帝请教关于浩瀚星空的虚实,当初这一位提点他前往虚空之地,寻找虚空之心,若说对于虚空圣域一无所知,苏乞年根本不信。
观星台上,天帝指了指身前,苏乞年会意,来到观星台上盘膝而坐,与天帝相对。
这一次,天帝没有隐瞒,告知他年轻时曾经到过虚空圣域。
苏乞年一怔,若是如此,那么岂不是说……
天帝轻笑一声,点点头,道:“苏师弟。”
苏乞年闻言有些愣神,天帝居然也曾经得到过虚空圣域的传承,按照那神秘的黑羽师兄的说法,岂不是说,自己和当代天帝成了师兄弟,这未免有些太过突兀,对于当代天帝,苏乞年一直心存敬意,天帝城镇压东海边疆,多少年来抛头颅,洒热血,阻断了多少次妖族攻伐,于整个人族而言,天帝城不亚于屹立在东海畔的一座天堑,意义之深重不言而喻。
而今,天帝一声苏师弟,倒是令连面对天命准圣也面不改色的苏乞年,现出几分局促,不说天帝,就是人王身为当代天帝的师弟,苏乞年也一直是执弟子礼,当初人王自东海畔迈步,一日入长安,才真正令他在道院中立住跟脚,也才有了后来的种种际遇,可以说,没有人王,就没有他而今的光明龙王之名,骤然间的身份转换,实在有些不适应。
天帝却摇摇头,淡淡道:“道可道,非常道,求武百师,只是寻道,能守己道,唤我一声师兄又何妨。”
苏乞年浑身一震,而后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吐出,再看向天帝,嘴角亦泛起一抹微笑,道:“苏乞年拜见师兄。”
天帝颔首,而后温润深邃的目光就现出了几分沉凝之色,道:“浩瀚星空察觉到了这里,看来玄黄大地已经曝露了。”
苏乞年心中一沉,仔细询问,天帝没有说太多,却也告知而今的玄黄大地天道有缺,想要真正圆满,还需要踏上星空古路,进入浩瀚星空,至于玄黄大地所在的这一颗生命古星,在天帝口中,很可能便是缔造出虚空圣域的那位人族大能一手隐匿封镇的,也只有那样的存在,才能有绝世武力,连一方天道也能够截断。
至于为何要隐匿这一颗生命古星,当初那一支妖族和魔族又因何自天外而来,即便是天帝也不得而知。
不过苏乞年也了解到,除非是九转成圣,否则即便是天命准圣,可以破碎九天,去到星空之中,如星空古战场等地,却也不能够彻底脱离这一颗生命古星,进入到浩瀚星空之中。
是以,圣人之下,唯有踏上星空古路,才能涉足浩瀚星空。
苏乞年又询问星空古路所在,天帝却摇摇头,言道尚未出世,不知所在,但而后也告知苏乞年,新近出世的隐世大宗三圣宗,可能有星空古路的记载,疑似当年的人族三圣留下的传承,当年大汉初立,三圣便销声匿迹,极可能循着星空古路,进入了浩瀚星空,至于而今是否到达人族祖地,就不得而知。
人族三圣
苏乞年眼中露出几分感叹之色,当初龙冢之中,跨越时空,来到黑暗岁月之初,曾经与三圣有过一面之缘,得见过三圣风采,的确都是人族一时无二的人杰,但而今看来,恐怕当初的三圣,也从虚空圣域中得益良多,方才开创出佛道儒三道。
这就令苏乞年心生疑惑,如此一来,是否为辟道之祖,就有待商榷,至多算是这一方天道之下的道祖,或者说,挖掘出来了本来就存在于天地之间的本源之道,抑或是,源自那虚空圣域之中……
夕阳如血,明月东升。
苏乞年告别天帝,本想拜访人王,却被告知人王游历天下,已经离开多时。
九月十一,注定是铭刻史册的一天,这一天过去,三界河畔一切种种,在五国顶尖元神人物的裹挟之下,以惊人之速席卷天下。
五国江湖武林皆震动,十大妖族年轻高手,除了唯一一名妖女败在了汉阳郡主手中,剩下的九人,尽皆败在了光明龙王师徒二人手中,尤其是那位光明龙王,三界河畔,以一己之力镇压八大妖族年轻高手,武力之盛,简直去到了一个惊人的境地,令天下元神都心惊。
本来,对于那位光明龙王,四方诸国江湖武林,很多年轻高手心中并不服气,并没有太过直观的,与本国江湖武林高手之间的对比,其执掌龙舟这样的准劫器,也令得其本身武力显得模糊不清,难以论断。
但现在就不同,八大妖族年轻高手自三海畔一路贯穿三国境内,一直打到三界河畔,一路上三国年轻一辈多少高手伏尸,连证道元神的圣禁之王也没能幸免,可谓是纵横无敌,没有抗手,这样整整八个于年轻一代而言的无敌存在,却被那位光明龙王一力镇压,至于最后一刀,那八大妖族年轻高手到底是生是死,就不得而知。
是以,而今五国江湖,都在颂光明龙王之名,甚至一些地方,有死去的年轻高手所在的江湖势力,立下了神庙,开始香火供奉,日夜不熄。
如果说,此前的苏乞年,只是被誉为大汉年轻一代第一高手,现在,就被越来越多的五国江湖人士推崇,被誉为人族年轻一代第一高手。
大汉,江淮道,海陵州。
喜鹊湖上青羊宫。
苏乞年挑眉,他眸光如炬,照破一切虚妄,隐隐看到自天地四方汇聚而至的气运,千丝万缕,本来无影无形,但尽皆汇聚至他身上,就生出了一股浓烈的紫意,如紫气氤氲,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这种异象,唯有开了天眼的小成元神高手,才能隐约窥见一二,苏乞年分明感到,随着这气运的汇聚,他整个人都似乎变得轻盈了几分,再看这方天地,也仿佛更加明晰了几分,最重要的是,对于天地之间本源之力的感应,随着气运汇聚,也在逐渐加深。
气运,人心,国运,皇位。
这一刻,对于气运之道,苏乞年生出一些明悟,也明白为何皇室中人,除了身负真龙血脉之外,能够修行精进,远超寻常武林传承,身为皇室中人,汇聚一国气运,天意民心,通达本源,其中的许多关隘,实非三言两语可以说清。
此后,自九月十一,一直到十月初,四海边疆之地都风平浪静,没有诸多武林人士想象中的剑拔弩张,四海诸妖国,似乎比此前更加收敛了,妖师偃旗息鼓,已经很长时间未曾进行攻伐,这种异样的宁静,令得不少驻扎四海边疆之地的人族将士感到不安,那如墨的大海之上,似乎在酝酿诞生更大的风暴。求月票推荐票,起点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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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青羊宫,苏乞年!()
第一百八十六章 青羊宫,苏乞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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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五。
秋风微冷,喜鹊湖上已经染了霜意。
湖心岛上,清晨的风微寒,一汪清潭前,苏乞年静心垂钓。
若是有人在这里,就会发现,那青竹钓竿上,除了一根线外,不说鱼钩,连一根金铁之物也没有。
苏乞年看身前如镜的水面,周身时间本源微漾,将整个潭水都笼罩在内,只见潭水中,一尾尾青鱼从鱼籽到幼苗,再到成年,几乎弹指间就是一个变化,呼吸间就是一个轮回。
随着四方气运汇聚,这些时日,苏乞年对于时间本源的参悟,不断有灵思迸发,第六种本源玄奥,也呼之欲出。
湖北道,十堰州。
四百里武当山,逍遥谷中。
入夜,碧湖畔一间间茅草屋里的灯火都渐渐熄灭,有年轻的身影躺在简陋的木床上,看窗外清冷的月光,虽然身在逍遥谷,是戴罪之身,但在这些年轻人的眼中,皆光芒湛亮,如点燃着不熄的灯火。
曾经,在六年前,这座逍遥谷中,走出了一位武当小神仙,近日于三界河畔,镇压妖族八大年轻高手,被誉为人族年轻一辈第一人。
出身卑微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武道之心。
即便是蝼蚁,亦可骑乘在龙首之上,愈是艰难的困境,愈可能诞生不灭的传说。
在逍遥谷中,有一座看上去显得有些清冷的竹楼,竹楼很雅致,甚至在竹身上雕刻有道家真武大帝的形象,一头龙龟相伴左右,细微处精巧绝伦,岁月流水冲刷,令得竹身上积淀了一层厚厚的包浆,晶莹透亮,比宝玉更瑰丽。
月上中天。
竹楼里的灯火还没有熄灭,门前点着经年不灭的长明灯,祭祀用的香油加入了地底埋藏数百年的沉香粉末,淡淡的沉香味弥漫,可以令人心神宁静,进入深层睡眠。
这时,竹楼外,通往逍遥谷外的入口处,出现了两道身影,一名今日值守武当山脚的清字辈外院年轻道士,一名看上去风尘仆仆,临近花甲之年,身着藏青武袍的老人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竹楼前,值守的外院道士朝着老人点点头,就转身离去。
吱呀
不等老人开口,竹楼的门就缓缓洞开,显现出来一名手持卷,一身青色蚕丝道袍,络腮胡子,面色黝黑的中年道士的身影。
“林管家”
静笃道士蹙眉,已经很多年了,他几乎已经快忘了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而眼前的老人,还有几分他年轻时记忆中的模样,即便练武之人一定程度上可以比普通人活得更长,但也不能够磨灭岁月的痕迹。
“大公子”
林管家看到静笃道士后,眼中顿时露出惊喜之色,但很快就化成了急切之色,不过随即,老人略一迟疑,到了嘴边的话,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静笃道士目光微变,他可是知晓那一位的性子,林管家现在出现在这逍遥谷中,若非是生死存亡,也绝对相差不远了。
“林管家但说无妨”
几乎是一步迈出,静笃道士就出现在了老人身前三尺之地。
林管家先是一怔,好快的速度,他也是二流龙虎境下乘巅峰的修为,但大公子这一步迈出,他居然没有看出半点虚实,可见大公子的修为武力,还要远远在他之上,武当神功,当真名不虚传。
只是听闻大公子驻扎这武当逍遥谷,依然还是一名执事,武当山中,一旦晋升一流混元境,就会成为护法,也就是说,大公子而今,依然还只是二流龙虎境的修为。
以二流龙虎境的修为,想要抵挡住那一方洪流的冲刷,即便有武当门人的身份,怕也会力不从心。
但念及而今岌岌可危的家族,林管家也顾不得那么多,声音有些沙哑,道:“大公子,林家十日之内,有覆灭之危。”
什么
静笃道士浑身一震,他俗家姓林,出身江西道庐州,家族是庐州境内一方准一流武林世家,早年他一心向道,不愿继承家业,甚至与父亲恩断义绝,净身出户,到处寻访名山,直至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被武当紫盖峰峰主宁云子收入武当门下,再到后来,诸多变故,他也就在这逍遥谷中常驻。
转眼间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他年过不惑,已经快要记不清家乡的土地到底是什么颜色。
本来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与那一片土地再有半点瓜葛,却没有想到在今日得到了这样的消息。
“母亲可还安好?”
静笃道士开口,即便极力掩饰,声音依然现出了颤音。
林老管家眸光一滞,静笃道士顿时面色一白,喝道:“快说”
咬牙,林老管家开口道:“近日,庐山派一名长老前来家中,要求林家迁出祖地,因为一条庐山派执掌的紫铜矿脉,恰好延伸到了我林家祖地之下,且有紫铜精金隐现,老夫人多言了两句,被那位朱长老气机所伤……”
“混账”
静笃道士眼中寒芒一闪,四方十丈之地,空气变冷,荒草中弥漫的沆瀣,都生出了冻结的迹象。
很快,静笃道士又露出沉吟之色,庐山派乃是庐州境内最大的武林宗派,乃是一方顶尖门派,甚至在顶尖宗派中,都少有可及,庐山派掌门,更是元神榜上排名二十余位的高人,在大汉元神中有赫赫威名。
至于紫铜矿脉,虽然紫铜珍贵,可以铸炼断发利刃,乃至下位无痕宝兵,但真正令得庐山派心动的,恐怕还是紫铜精金,那是足以铸炼上位无痕宝兵,乃至通灵神兵的珍稀宝铁,若是紫铜金铁髓,那就是灵铁了,但即便是紫铜精金,也足以令任何顶尖宗派心动,甚至若是出现在这十堰州境内,武当也会心动。
“走”
深吸一口气,静笃道士喝道,没有半点犹豫。
林老管家心中一喜,却又有些忐忑,不知道武当的名头,能否遏制住那庐山派,毕竟据他了解,大公子也不过只是一个执事,还是看守逍遥谷这样的缓刑死囚之地,在武当山中显然并不被待见。
而身为镇国大宗,如武当山中的执事,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威慑一般的一流宗派、世家足以,但换做是庐山派这样的千年顶尖大宗,实在是没有一点底气。
“等等”
刚刚迈出一步的静笃道士又止住身形,这就令得林老管家心中一沉,难道大公子也不愿招惹庐山派,这时改变了主意,不愿去趟这趟浑水。
事实上,林老管家心中也无比焦虑,若非是走投无路,如非是为了列祖列宗留下的基业,老爷是绝对不会命自己前来这湖北道十堰州的,但凡有一点办法,以他对老爷的了解,真的只涉及他自身,即便是死,也不会再拉下脸面,求到这位大公子身上的。
只恨当年太决绝。
既而,林老管家就看到静笃道士转身,如没有半点犹疑和留恋,走进了竹楼中。
这……
老管家浑身一颤,连心灵也颤栗起来,他感到有些悲伤,当年那个意气风发,却又淡然如水的少年,而今真的连一点旧情都不念了吗?
老人还清晰地记得,当初他走出林家前,老夫人咳血也要将他送到大门外,他看得出来,老夫人眼中殷切的目光,那是积淀了二十多年都未曾显露的,压抑了多时的思念。
人之将死,还有什么脸面抹不开,还有什么情绪需要压抑,总有一些遗憾,需要在这个时候弥补……
只是林老管家怎么也想不到,他千里夜行,赶到这武当山中,换来的,却是这样一道决绝的背影。
摇摇头,老人就要转身离去,却看到身前人影一闪,本来走进竹楼的静笃道士,又出现在了面前,并递过来一本雕版的,散发出油墨清香的。
这是……
林老管家接过静笃道士递过来的,看到那焦黄纸页上字迹温润的《礼记》二字,露出不解之色,他不清楚静笃道士此时的举动,到底有何意义。
而后,就看到静笃道士露出郑重之色,沉声道:“林管家,我先行前往江西道,你且持这本,绕道前往江淮道海陵州,替我寻一个人,将这本交给他,请他前往江西道相助一臂之力。”
江淮道海陵州?
林老管家闻言先是心中一喜,大公子果然不是忘本之人,但很快又露出迟疑之色,以大公子的修为身份,又能识得什么样的武林名宿,要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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