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灵虽好,也要有命消受,此子真是执着,可惜,若非是根骨太差,体质太驳杂,倒不失为一个好苗子,尤其是剑道修行,这样的性子难能可贵。”
剑门四周,一些武林人士,尤其是老辈人物感叹,有时候,性子与武道是否契合,比之天赋体质更加重要,可惜的是,这青年的资质差得可以,恐怕就连筑基开天,也几乎没有希望,实在是天命难违。
不错,这个看上去执念不小的青年,连三流筑基的修为都没有,甚至体内气血寻常,连半匹烈马之力都欠奉。
好大的胆子!
如苏乞年,心中也颇有几分赞叹,通常而言,想入剑阁,至少要有筑基开天的修为,才能够勉强全身而退,若未筑基,恐怕连最外层的锋芒剑意都承受不住,有身死道消之险,但似乎这个青年已经进出多次,生死间走过数遭,还能面不改色,胆魄不是一般的大。
苏乞年也看出来,青年体质颇差,根骨粗陋,若是寻常手段,莫说筑基开天,便是将大汉普及天下的《奔马劲》练至七层圆满,一匹烈马之力,都没有多大的可能。
“小兄弟,你又是何苦。”
这时,一位路过的锦袍中年止步,一只手落于其肩膀之上,锵的一声,自青年身上,诸多伤痕中,一缕缕锋芒迸射,撕裂空气,将周身丈许之地的土泥刺出一个个寸许深的剑孔。
“好一手木元剑势!”
“木元剑主仁心,更是一位医道大家。”
四方有赞叹声响起,出手的锦袍中年,乃是混元榜上的高人,高居第九位,江湖人称木元剑主,乃是一位真正领悟了剑道本源的混元境高手。
木元剑主出自蜀道木元阁,乃是一座顶尖宗派,本身也是一位丹道高手,在以医术丹道著称的木元阁,也少有人及。
苏乞年也微微颔首,以剑势将一名尚未筑基的普通练武之人体内的剑道锋芒逼迫出来,又不伤其孱弱的肉身,无论是对于剑道的领悟,还是对于精神力的掌控,都首屈一指,至少在一流混元境中,苏乞年尚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蜀山一峰长老的次子……”
有声音响起,但很快变小,显然涉及到一些人和事,不适宜广为宣扬,尤其是在这剑门关前。
但又怎么逃得过苏乞年的耳目,他再看向那个隐隐捏紧拳头的青年,眼中就闪过一抹异色,居然是那位一峰长老的次子,只可惜,蜀山门规,即便是长老子嗣,若是天赋体质不行,也不能纳入蜀山门墙。
不过,若是能够得到剑灵……
苏乞年心中感叹,又是一个倔强的年轻人,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同样的倔强,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时而念及,即便是他自己,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但是世间运道,实在难以说清,诸多因缘际会,生死边缘走来,也并非只是命运那么简单。
若是命运可以主宰一切,那这世间生命,还需要练武做什么,所以才有了人定胜天。
这是一种信念,非是一些信口开河者时而口无遮拦的逆天而行,动不动就我要逆天,这是人们对于生命璀璨的追寻,对于自身命运的掌握,对于一切美好的执着。
“我,要去!”
青年咬牙,退后一步,朝着木元剑主躬身一礼,语气坚定,颇有几分死不悔改,而后再次迈步,头也不回地踏入剑门关。
摇摇头,木元剑主叹息一声,也没有阻止,而后也抬脚,踏入剑门之中。
“大雪山地藏寺的普诚罗汉!”
“居然是阳桂道离水州南离剑宗的离火剑师!”
……
此后,又陆陆续续有一些一流混元境的大人物现身,不乏混元榜上的存在,显然剑阁中的剑灵对于剑道强者而言,拥有着难以想象的诱惑力。
蜀山于此,也并不限制,若是有人愿意献出剑灵,则能成为蜀山外卿长老,虽然在山上没有实权,但是却有其它诸多的好处,或许不及一道剑灵,却也足够弥补大半。
“蜀山弟子到了!”
突兀的,有人惊呼,抬头看天,苏乞年也看天穹之上,只见数道剑光御空,自远方****而来,天云被撕裂,留下一道苍白的剑痕。
即刻,剑光一闪,一行数十人现身,那是几口比门板还宽的大剑,由几名蜀山长老御使,上面立着近三十位蜀山弟子。
“归鞘!”
而后,几名蜀山长老一声轻斥,那数口大剑就缩小回修长的剑身,落入背后的剑鞘中。
“长老!”
早有蜀山弟子候在这里,此时上前拜见,告知剑阁中诸多变化,以及到来的四方江湖势力,成名高手。
“为什么不阻止那个废物!”
一名蜀山长老露出不渝之色,道:“蜀山清誉不容有失,此子在此,岂非是说我蜀山不容人,他自己倔强,不愿接受闲职终老,还到这里胡搅蛮缠,这是要江湖同道看我蜀山的笑话吗!去,把他抓回来!”
“是!长老!”
一干蜀山弟子应声,其中一名年轻道士目光自剑门关前扫过,露出几分狐疑之色,刚刚隐隐有几分熟悉之感,似乎在人群中,有着他颇为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目光注视着他,但等到他寻找时,却又什么也发现不了。
“洞贫!”
“弟子在!”年轻道士收回目光,恭声道。
“你引师弟师妹们先行进入剑阁,不要固守一处,分而化之,剑阁之内虽然凶险,只要你们不执意深入,就不会有多大的麻烦。”
“是,长老!”
……
“兄台,愚兄先走一步,切记小心,量力而行。”
这时,苏乞年身边,白发青年转头道,倏尔一怔,哪里还有那个少年的影子。
七十里栈道,七十里剑阁。
甫一踏入其中,苏乞年便感到空气中无所不在的锋锐之气。
剑阁陡峭,笔直向天,便是脚踏实地,也感到有种针刺感,自足底传来。
栈道很宽,能有百十丈,乱石嶙峋,都如刀似剑,棱角锋锐,仿佛可以刺破苍穹。
这里的草木也十分稀疏,能够在如此锋锐的空气中生长的,都是一些看上去十分尖锐的存在,有老藤,有荆棘,有奇花芬芳,生长在布满尖刺的花茎之上。
苏乞年看向远方,越是剑阁的深处,越是显得有些模糊,空气中似乎渐渐弥漫一层雾霭,十分苍白,却又不是一粒粒水珠颗粒,反而如同一个个微小的冰凌,显得十分凌厉。
剑道锋芒!
苏乞年深吸一口气,这剑阁果然不愧是悟剑圣地,剑道锋芒居然隐隐化成了一种实质的存在,可以从这栈道内的一草一木,乃至乱石雾霭中寻到。
行走在剑阁中,哪怕是苏乞年参悟刀道,也隐隐有所领悟,可以称得上是触类旁通。
走不过一百来丈,苏乞年在观摩一处偏僻角落的剑形草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正是那位蜀山一峰长老的次子。
虽然不过一百来丈远,但是此地空气中的锋芒,已经足以割裂皮肉,以这个青年尚未筑基的修为,气血孱弱,连场域都难以成形,皮膜虽然经过凝炼,但怎么可能挡得住剑道锋芒时时刻刻地切割,此时不时有血花迸溅,在本来就褴褛的灰袍上再次留下一道道血色剑痕。
只见血色深浅不一的剑痕交织,显得异常的狰狞与凄凉,但是青年咬牙,面色惨白,双目泛红,没有半点转身退步的意思。
苏乞年挑眉,这个青年的倔强还要超出他的想象,再这样过去一炷香,其一身气血就会干涸,届时这样的皮肉伤,就会变成内伤,直至身死。
咻!
突兀的,一道剑光乍现,没有半点征兆,刹那间就到达了那青年身前。
突如其来的变化,青年根本没有想到,他瞳孔猛的收缩,就想要避开,但是念头生出,身体却来不及反应,眼见那剑光将至,甚至那剑尖之上隐隐透出的锋芒之气,令他肌体刺痛,似乎要钻进骨子里去。
生死一瞬,在他的眼中浮现出诸多画面,他看到了父亲转身,大兄怜悯的目光,以及幼时母亲临终前的一天,将他托付给蜀山下的樵夫带上山。
父亲待他很好,大兄和继母也待他不错,但他最难以承受的,就是那一双又一双怜悯的目光,他清楚的知道,母亲就是因为不能习武,所以始终没有能够登上蜀山,而非蜀山门人,即便是亲眷,也不能留在山上。
他不甘,体质孱弱又如何,世间逆天改命并非不存在,尽管他明白,那记载在武林史上,得以成行的只有寥寥无几的记述,而未能成行的,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更不知凡几。
即便如此又如何,他不争,便什么也改变不了,所争不过一场命,丢了又何妨?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眼前浮现诸多画卷,他看到剑尖在眼前放大,那是蜀山驭剑术。
身体动不了,在那驭剑术真意锁定之下,他念头运转都变得缓慢,加上失血过多,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朦胧。
直到数息之后。
念头渐松,意识恢复几分清明,始终没有感到剑锋临体的刺痛,甚至连那扑面而来的锋芒之气都似乎消失不见。
他目光一动,就看到了一习纯白紫绶道袍的身影,那是一个少年,白发轻舞,以一根食指横在了他身前寸许之地,那剑尖就再难寸进,抵在了指尖,仿佛那不是一根食指,而是一堵神墙,隔断了天与地。
武当小神仙?
青年一怔,有些错愕,这些日子冒充那一位和模仿的太多了,眼前这一位看上去身手不凡,观其气质,也有几分样子,不知是哪一宗那一世家的少年高手,徒手抵住驭剑术,这份眼力和肉身体魄的造诣,绝非是寻常小门小户可以培养出来的。
嗡!
那是一口看上去赤红如火的长剑,此时轻轻一震,就极速倒射而出,一剑未功,就抽身而退,这驭剑的主人,当真是杀伐果断。
但再杀伐果断,连御剑术都没能练成,又如何能够逃得过苏乞年的掌心。
只见他抬手,虚空一抓,那倒射的剑光顿时生生凝滞在半空中,而后剑光一闪,就落到了掌心。(求月票推荐票,起点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凌晨前还差一千字,明天补上。)(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收徒,武当苏乞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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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赤红如火的长剑铮鸣,但苏乞年的手便如同一座五指神山,任凭剑身颤动,锋芒剑气吞吐,也不能够挣脱分毫。
该死!
不远处,一名年轻道士咬牙,蜀山弟子入道,都要选择一口本命剑器,蜀山炼剑与寻常兵匠铸兵不同,即便最初只是最普通的一口凡兵,随着不断孕养,剑池凝炼,也能一步一步晋升,成为断发利刃,无痕宝兵,但想要成就通灵,就千难万难,得到剑灵是其中最省心的,也是最有潜力的。
本命剑器与心神相连,与气血真气相通,若是被毁了,那么剑主必将遭受重创,轻则精神萎靡,修为有损,重则晕厥,丹田崩碎,武功尽废。
“你是什么人!敢管我蜀山的闲事!”
身形一闪,年轻道士就显露出身形,盯住苏乞年,目光十分不善,透着冷厉之色,喝道:“莫要自误,我蜀山内务,阁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洞鸣!是你!”
苏乞年身边,一身褴褛,遍体鳞伤的青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向年轻道士,既而嘴角就泛起一抹自嘲之色,果然,就连怜悯也并非是无缘无故。
这世间一切种种,皆有因缘,哪里有无缘无故的远近亲疏。
苏乞年目光如炬,眼前诸多迹象,他已经猜测出来七七八八,果然,不只是他武当,便是如蜀山这样一心剑道的剑仙圣地,也免不了诸多纷争。
不过同样是从这诸多纷争中走出来,苏乞年又何曾向任何人折过腰?
他轻笑一声,淡淡道:“私怨就是私怨,不要扯大义做虎皮,可笑不自量。”
苏乞年的语气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嘲弄之意,他屈指一弹,锵的一声,剑光一闪,那长剑就插到了年轻道士身前不足三寸之地的土泥里。
什么!
心中一震,年轻道士甚至没能看得清苏乞年是如何出手的,他知道遇到了一位真正的年轻高手,至少不是他所能及,多半已经接近了龙虎榜上年轻人杰的层次,同行剑阁的,多半只有洞贫师兄等几人才能够镇压得住。
不过此时既然出手了,他又怎么能够轻言放弃,此事他本就是孤身而行,绝对不能走漏出去。
“你既然不走,就怨不得我了!”
年轻道士眼中浮现厉色,他右手并指成剑,一口三寸长的湛蓝小剑就出现在他的指尖。
“碧海剑,他连本命剑器都交给你带来了吗?”
青年踉跄而立,自嘲道:“连最后看我一眼也不愿吗?我的好兄长。”
说完,他朝着苏乞年微微躬身,郑重道:“大恩难谢,阁下请离开,生死不过一念间,这趟浑水,阁下不要再涉足了。”
年轻道士目光一闪,没有立即动手,也是十分忌惮眼前这个少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在他看来,能够培养出这样的少年高手,其背后多半有着不一般的传承,若是寻常顶尖元神宗派、世家也罢,就怕是那些隐世世家,自黑暗岁月里传承至今,往往都是一些疯子,若是招惹了一个,就等于是招惹了一群,诸多手段层出不穷,若是今日强杀了这个少年,难免不被察觉,他人微言轻,一旦曝露出去,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时,苏乞年却是露出饶有兴致之色,看眼前的青年一眼,道:“我离开了,你慷慨赴死吗?生死的确只在一念间,但若是如你这般死去,那就比鸿毛还要轻,你甘心吗?命运在你自己的手中。”
青年浑身一震,牙齿紧咬,嘴唇都咬出血来,他低吼道:“我又能如何?我体质孱弱,连《奔马劲》第三层都还没能圆满,我练了整整四年了!我已经十九岁了!我连蜀山杂役房的道人都远远不如,烧火的道人都比我强!我的命如此,天道不公!”
“你错了。”
苏乞年摇摇头,道:“我们无法去抱怨自己的出身,天道不仁,视万物为刍狗,在它眼里,世间万物皆如一,没有高低贵贱,乃至种族之分,除了皇室之外,这世间多少强者在证道之前籍籍无名,有着蝼蚁一般的岁月,命不是天给的,而是自己去争的,所谓命如此,那你就要去争取,让你的后代,能有所谓的好命,但你要记住,出身唯一能够带给你的,只是你比其他人通往彼岸更多的水粮,却不能决定你的方向。”
青年愣住了,他有些不知所措,苏乞年的话仿佛晨钟暮鼓,响彻在他的脑海中,将混沌劈开,令清气上升,浊气下沉,新的生机开始诞生。
不远处,那蜀山弟子洞鸣的脸色却是变得有些难看,他已经看出来,那个少年并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反而在开解那个废物。
数息后,青年深吸一口气,朝着苏乞年深深鞠躬一拜,认真道:“秦伤,多谢指点。”
轻笑一声,苏乞年道:“听得进去总有希望,你若愿意,且跟在我身边,做个记名弟子,待你筑基开天,再正式入门。”
秦伤一怔,没想到苏乞年会给他这样的选择。
那蜀山洞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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