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武库虽然不是紫禁城,却也不是寻常人物可以随意进出的,哪怕就是顶尖元神人物,想要从层层守卫,重重阵法中盗走武学秘典,真意传承,不说难如登天,却也相差不多,遑论身为乾坤武库之主,这位凌通凌爵爷若说没有几分防备,恐怕谁也不相信。
但直到最后,所有的疏漏,都落到了当夜清扫值守武库一层入口的父亲苏望生身上,其余值守编修,乃至编修主事,则只是罚去三年俸禄便作罢。
砰!
苏乞年一掌盖落下去,脚下的魏副将整个人被拍碎,一身莲花纹铁甲胄也解体,形神俱灭。
此刻,虽然洞悉了部分虚实,但苏乞年也深刻明白,眼下的自己还远远不够强,相比于顶尖元神人物而言,不过就是强大一些的蝼蚁罢了,但蝼蚁终究只是蝼蚁。
两断峡!
苏乞年深吸一口气,知道眼下耽搁不得,北海边疆广阔,军伍驻地诸多军营,都有着各自的镇守之地,时营此番沦陷两断峡,不可能有另外的援军,这也是人、妖两族的默契,除了平日里各个镇守之地的对峙之外,除非是大举攻伐,否则这种一营之地的交锋,大多当成了一种练兵,几乎每隔一段时月,两族就会挑选各自的战师,选择北海岸边一处地域进行厮杀,生死不计。
呼!
下一刻,苏乞年动身,他运转《镇龙桩》,展开一种极速,一步迈出,就近乎跨越数里之遥,直到离去后数息,原地才响起一阵尖锐的音爆声。
这时,魏副将府邸驻守的兵士,方才察觉到不对,苏乞年撤去慑魂术,他们顿时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
“副将大人!”
片刻后,看到一片狼藉的牡丹园,以及成为一滩碎肉齑粉的魏副将,几名驻守的兵士先是大惊,什么人能无声无息地杀死位列一流之境的魏副将,既而心中皆生出几分畅快之意,这位魏副将自长安城中远调而来数年,不仅刚愎,更眼高于顶,向来不屑与寻常兵士交谈,不解兵苦,就连时将军也不放在眼里,传闻中,乃是长安城内,那位乾坤武库之主的亲眷子嗣。……
两断峡。
这是绵长的北海海岸线上的一座险峻的大峡谷。
峡谷被称之为两断,因为这里曾经是人、妖两族两位剑王生死一战的埋骨之地。
最后,两位不同种族的剑王同归于尽,连元神世界都崩溃了,只留下无尽的剑道意志和锋芒,蕴藏在这一座被两位剑王一剑劈断的两断峡中。
两断峡,自谷底开始,越往上,锋芒意志越强,传闻到了巅峰之上,寻常顶尖元神人物都难以接近,要被两位剑王残留的锋芒意志斩杀。
也因为如此,时营没有想到,居然有人能够隐藏潜伏在半山腰的峭壁之上,只一剑,就重伤了时迁将军,若非其子与一位炮灰营的青年刀客联手挡住第二剑,其多半要遭劫。
尽管如此,其子重伤,那位青年刀客更是被对手一剑洞穿了胸膛,并被带走,悬挂在了妖师的帅旗之上。
拼着重伤之身,时将军力战群敌,拼死对方一位妖主,这才令得双方暂且罢战,相隔数里之地对峙,都在等待时机。
但事实上,不是这位时将军不想退,而是退不得。
眼下他身受重伤,虽然尚有一战之力,但已经被盯住,时营的兵士可以有小股伤兵退去,但若是一有其它异动,必定会引动妖师围剿,届时必将蒙受不可承受之痛。
而至于对方现在不出手,只是为了消耗众兵士的精神,以及,他的耐心。
大帐中。
时迁盘膝而坐,莲花纹铁甲胄染血,左肩处有一道清晰的剑孔,前后通透,贯穿了他的整个肩膀。
几名偏将围坐着,其中一名掌握木行真气的偏将盘坐在时迁身后,这时收手起身,一个踉跄,险些坐倒在地,被另外几人出手扶住。
“不碍事,只是真气消耗而已。”
那名偏将看了看身边的几人,有些惭愧道:“与时寒一样,将军身上的剑罡锋芒同出一源,以我的功力,只能勉强抑制,却不能驱逐。”
另外几名偏将相视一眼,皆露出几分忧色。
摆了摆手,时迁起身,这时左肩的剑孔又有丝丝缕缕的鲜血渗透出来。
“无妨,这么点伤,当年身重数十刀,呼吸都停止了不是一样活了过来,现在当了将军,反而放不开手脚了。”
时迁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寒儿还没醒吗?”
“将军,时寒他被炮灰营那一位挡住了大半的剑罡锋芒,伤不致死,本来应该能醒了,但九天之前强撑着写了一封信要伤兵带走,加重了伤势,现在还在昏迷中,但想来这一两天该醒了,”一名偏将开口,迟疑道,“将军,不如末将派几名伤兵,将时寒带走,返回……”
“不用说了。”时迁蹙眉,而后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在我时迁的军营里,没有儿子,只有百战不退的兵!”
几名偏将都露出无奈之色,知道这位将军虽然宠溺其子,但是在军营中却从来没有过半点照顾,往往令其与炮灰营一齐冲锋,每每行走在生死边缘,常常受伤,现在掀开衣服,可以看到满身都是伤疤。
当然,其子也没有令其失望,年仅弱冠,就已经半只脚迈入二流下乘之境,晋升为正六品的镇远校尉。
“没想到,妖族的精进这么快,”此刻,这位时将军感叹道,“谋定而后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等措手不及,世人皆知妖族学做人,摸索礼法,却不清楚,兵之一道,妖族已渐臻至精通之境。”
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时迁面色变得有些难看,道:“炮灰营那一位现在何处?”
几名偏将相视一眼,皆咬牙切齿,更有滔天愤怒。
“七里之外,悬挂在帅旗之上,已经整整九天了。”一名偏将捏紧拳头,指骨发白,牙齿咬得咯嘣响,道,“斥候远观,没有几口气了,但妖师为了彻底激怒我等,故意让人用药草涂抹起身,吊住性命。”
“这是为了引将军出手!”
愣了片刻,时迁缓缓闭上双眼,喃喃道:“苏家次子名震江湖,传闻已跻身禁忌领域,长子血战边疆,不弱于人!只可惜,我时迁的命,不是一个人的。”
再次睁开双眼,这位时将军的眼中就重新浮现出坚凝之色,他沉声道:“吩咐下去,所有的将士准备,今夜退出两断峡。”
“将军你的伤势……”
虎目一瞪,时迁喝道:“战场之上,不要夹带个人情绪,你们应该看出去,这伤势好不了,只会越来越重,再不出手,恐怕机会越来越渺茫!”(求月票推荐票,起点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青悬剑主,铁骨铮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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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迁看大帐之外,本来数万的时营兵士,只剩下了不足三万,这还要算上残留的数千炮灰营罪囚。
从练兵来看,此番他时营可以算是大败了,即便之后可以勉强退走,多半也还要留下过半的性命,他低估了对手,而这一切,都是那一位北海鲲神国的青鹏族剑主一手造就的。
能够登临两断峡半山腰处的峭壁,其一身剑道修为,放眼一流混元境的高手中,也少有可及。
不是人人都能够在一流混元境被称之为剑主的,唯有剑道之中最顶尖的人物,参悟到达了剑道真谛,才能够拥有这样的资格。
“年仅而立,就成为剑主,这是当代青鹏王的亲侄子,有成道之姿。”时迁感叹一声:“时不待我,今夜唯背水一战!”
几名偏将相视一眼,眼中皆透露出来死志。
兵是他们带的,这最后的路,自然要他们来开辟。
营地一角,一处不起眼的帐篷内。
“校尉!你醒了!”
一名衣衫染血的伍长露出惊喜之色,看地上兽皮毯子上睁开眼的青年。
时寒支撑起身子,他面色苍白,密云纹铁甲胄上生有一处剑孔,被鲜血浸染。
“乞明如何了!”
他顾不得身上的剑伤,明白自己昏迷了不短的时间,北海边疆生存,他从来不惧怕生死,只害怕错过。
“乞明他……”伍长脸色变得难看,但终究开始咬牙道,“那位青鹏族剑主命人涂抹草药,硬是吊住最后一口气。”
什么!
时寒猛地跳起来,这个平日里十分沉稳的年轻人,此刻几乎将牙齿都咬碎了,整整九天了,这是一种彻彻底底的折磨!更是一种羞辱和逼迫,要碾压众人的精神,从心灵深处使他时营的兵士生出难以抗拒的颓败之意。
军心一乱,妖师必定势如破竹,将他们所有人埋葬在这两断峡,而不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对了!信!信有没有送出去!”
忽然想到了什么,时寒霍地转身,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伍长。
伍长心中一震,不知道校尉为什么这么在意那封信,但他还是点点头,道:“九天前,已经命退走的伤兵带走了,至于有没有送到,就不知道了。”
送出去了!
时寒心中一沉,虽然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这么做,最后一定会后悔。
想到那位苏家次子的传闻,他心中就生出了几分期盼,这么年轻的禁忌人物,足以与一流混元境的高手比肩,更在启辰县强势镇压了一流世家杜家之主,若是到来,即便不能改变战局,或许也能想办法出手,至少解救下来乞明,这是他现在最想要看到的。
他们父子二人,都欠那位一条命。
不过又想到那位小神仙似乎近日要继承青羊峰峰主之位,武当遍请诸镇国大宗,顶尖宗派、世家中人观礼,想来也不会没有半点暗流涌动,那一位虽然看上去名震江湖,甚至搅动长安风雨,但还是缺少底蕴,想来自身,也不会少去麻烦。
即便如此,时寒苦笑着摇摇头,这都不是他所能够改变的,关于苏府一案,他虽然不清楚始末,但也知道其中没有那么简单,因为牵扯到了那位乾坤武库之主,当朝正一品的凌通凌爵爷,这一位独立于六部之外,几乎权倾朝野,哪怕是内阁三公,也不能对其有丝毫奈何。
“校尉!”
这时,有将军大帐的兵士进来,传递消息。
还没有到吗?
时寒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九天了,他不知道苏乞明还能不能继续撑下去,但今夜退出两断峡,战时,失去了所有利用价值的苏乞明,必定会被斩首祭旗。
这个在炮灰营崛起的年轻高手,自创三流武学《血战刀法》,更在两个月前领悟杀戮本源,将其推演至二流之境,并参悟出来刀势,自身同时凝聚龙虎金丹,步入二流下乘之境。
可以说,这是整个北海军伍驻地,近年来最有希望冲击龙虎榜的年轻高手,却没有想到会在此时遭劫。
真正走近了整个年轻的苏家长子,就会发现,这个沉稳的青年心中,压抑了太多太多,时寒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同辈人,能够将自身的情绪掌控到滴水不漏的境地,哪怕在炮灰营中承受再多的嘲弄,也从来不反驳,只会一个人默默苦修,而到了沙场之上,那种极致的杀意,便是以凶残著称的妖师妖兵,也胆寒心惊。
最终,这一位在炮灰营中崛起,创出血战刀法,吸引了诸多如时营一般的大将军的目光,而这一位也不吝传授,血战刀法在炮灰营中率先普及开来,本来每次征战,伤亡极高的炮灰营,随着血战刀法的普及,陨落的缓刑死囚越来越少。
……
两断峡一侧,妖师驻地。
这里妖气迷蒙,篝火熊熊,无数妖丁、妖兵围坐在篝火旁,身边白骨森森,仔细看,皆是人骨。
而在篝火上,还架烤着一具具尸首,这些妖师兵丁,满眼都是嗜血、贪婪的味道。
有妖兵看向驻地最前方,一杆能有十丈高的帅旗,用精铁浇铸而成,断发利刃都不能伤其分毫,此刻,在那帅旗顶端,悬挂着一名人族青年,旗身的倒刺刺穿了他的琵琶骨,封锁了他的肉身和经脉,气血沉凝,看上去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即便如此,这个人族青年的背脊也挺得笔直,不见有半点弯曲。
“该死的人族小子!”
“妖主大人不让我等动手,说要拿此子立威,磨蚀那些人族兵士的心灵。”
“不过也不会太久,只要那人族时营一动,就立刻杀掉此子祭旗。”
有几名妖将占据最好的位置,篝火熊熊,甚至还有酒饮,他们彼此交谈,同时露出感叹之色。
“青悬剑主不愧是青翅大鹏一族的王血后裔,虽不是亲子,但天赋悟性毫不逊色。”
“不过而立之年,已臻至妖主之境,甚至成为了剑主,传闻其修为已臻至混元境第二步,风雷两大本源都参悟出来两种本源玄奥,剑道锋芒无俦,即便是妖主大人,也自叹不如。”
“不错,若非是青悬剑主出手,潜藏于两断峡山腰峭壁,凌空一剑将那人族混元境的时迁重伤,或许这一战,并不会那么轻松。”
说到这里,几名妖将的目光也不自觉地看向不远处的帅旗之上,脸色皆变得有些阴沉。
若非是这个人族青年察觉到剑势锋芒,不顾生死,倾力挡下第二剑半剑之力,那位时营大将军,恐怕就不是重伤那么简单,极可能陨落当场,而这位大将军一死,他们这一支妖师必定势如破竹,将那时营数万兵士将领尽数埋葬在这两断峡中。
此子,百死不足以赎其罪!
妖师主帐。
此刻,一身黑色甲胄的妖师之主与一名身负紫青长剑的青年相对而坐。
两人面前的桌上摆的不是人肉,而是一壶老酒,一碟熟牛肉,以及一碟青笋。
没有用手,两人手持竹箸,夹菜取酒,无比的娴熟。
酒过三巡,妖师之主看向面前的青年,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道:“青悬剑主前来北海边疆,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助我。”
背负紫青长剑的青年轻笑一声,而后双目微眯,道:“不瞒血鲨妖主,此番前来,是为了一桩悬案。”
“悬案?”血鲨妖主喃喃道。
“不错。”
青悬剑主沉声道,他虽然已至而立之年,但看上去还是青年模样,气质平和,看不出身上有半点锋芒锐气,显然一身剑道修为,已经到了一种莫测的境地,气息不显,锋芒内蕴。
这一刻,他缓缓起身,看向大帐之外,目光落到远方那精铁铸就的帅旗之巅,道:“叔父青鹏王的独子青戮,此前随神师进入龙冢之中,最后未能生还,残存的年轻高手们归来,神师悉心排查,再搜集自大汉境内发掘的消息,我那堂弟若非是死在龙冢的异兽手中,就多半陨落在那位新晋崛起的年轻禁忌,断续的休命刀传人,武当小神仙,苏乞年手中。”
什么!
血鲨妖主心中一惊,倏尔想到了什么,道:“难道帅旗上那个人族小子……”
“正是其被流放北海炮灰营的长兄,苏乞明!”青悬剑主郑重道。
略一沉吟,血鲨妖主就洞悉了一切,他眼前一亮,道:“难怪青悬剑主要本座放弃围堵时营伤兵,是想引蛇出洞!”
不管当初龙冢内,是不是那位小神仙下的手,若是能够将其引来,葬在这两断峡中,一个人族年轻禁忌,不亚于埋葬了一位人族顶尖元神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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