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人,就需要吃喝,李家可以在一夜之间断绝你所有的日常所需,无论何地,除非是走出大汉疆土,这仅仅只是第一步……
不多时,通传的门房回来,在前引路,看苏乞年的目光有些异样,因为并非是每一位前来拜访的,都能够见到他李家家主,无论是拜访还是求见,于那一位月下风雨而言,只有见或不见。
虚空抬脚,苏乞年却止步,指向他,道:“我不认识他。”
说完,苏乞年抬脚走进李府,而虚空却被两名门房拦住,他咬牙切齿,死死地盯住苏乞年的背影,最终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走进李府的大门,进入一条清幽的回廊,苏乞年倏尔转过身,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一切阻碍,看到长街之上,那一习如墨的僧袍,那位《降三世明王身》的传人,法号虚空。
从最初到现在,苏乞年忽然有些看不透这位如邪佛的弟子,若是斩了他,真的能超脱吗?苏乞年摇头,杀人就能超脱,哪里有那么简单,还是只有杀了他,才能够解脱?
苏乞年摸了摸怀中青布包裹的瓷碗,就露出几分凝重之色,他绝对不相信,虚空是无意出手,那么这就说明,他怀中这只瓷碗,绝对不只是一只普通的碗,至少他无法收入休命熔炉中,想来能够被极元真人看重的,多半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半盏茶后,苏乞年被引进了一间敞亮的正厅,有下人奉上一杯香茶,就离开了。
那位李家家主并不在这里,苏乞年饮茶、静坐,从上午一直到下午,从下午再到晚上。
直到月上中天。
这是一名看上去有些散漫的中年男子,没有想象中的珠光宝气,只是一身素白长衫,一头黑发随意用一根丝带束着,就这样走了进来。
月下风雨,李长天!
苏乞年不用询问,就知道这位一定是这李府的主人,祖窍神庭中,神灵身手中,那漆黑的休命刀罕见地生出一丝轻鸣,哪怕是这一路上遭遇过一些一流混元境中走了很远的老怪物,也没有如此异样。
有些不羁,或者说是散淡,丝毫不像是这样一份足以富可敌国的家业的经营者,但一定是这世间最强的高手之一。
月下长天,这一夜无风雨,苏乞年起身,认真行礼,哪怕以他而今的身份,面对这样一位元神人物,世间少有的大高手,也需要保持足有的礼仪和敬畏。
李长天看向苏乞年,他的目光不是俯视,也不是审视,只是一种很寻常的目光,平凡到只是一个长者看晚辈的目光。
“坐。”
他开口道,很随意,然后苏乞年坐下。
李长天没有坐,也没有下人进来奉茶,他走到正厅中央,抬头看一眼上面高悬的又一张牌匾,苏乞年早就注意到,这牌匾上写的是四个字。
一心一意!
四个字,似乎与正厅这样庄重的地方有些不符,不过等到这位李家家主走进来,苏乞年就感到一种无比的契合,堪称天衣无缝。
这是一种让他有些疑惑的感觉,若有所思,却又什么也不明白。
不过他知道,这北李南唐中的李家,镇族心法,就名为《一心一意诀》。
“李家押镖,无论是人或物,只要你付得起价钱。”
开门见山,没有一点寒暄的意思,李长天道,说得很平静,很市侩,却又没有一丝铜臭味,反而给苏乞年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苏乞年翻掌,一只白玉瓶,悬浮而起,飘落到李长天手中。
对于苏乞年干涉现世的手段,李长天没有半点反应,只是接过白玉瓶后目光微微讶异,道:“混元一气丹,不过还不够,你应该明白,此去长安路上,可不止一两个混元境巅峰的老怪物盯着,这一枚混元一气丹,还不足以我李家接镖。”
苏乞年念动,又一口晶莹的长剑浮现,如水晶般澄澈。
“寒山剑,这是那位二十三桥早年的佩剑,可惜铸炼不得法,无痕宝兵中,只能勉强跻身中位,还不够。”(求保底月票,大家都来起点支持正版订阅吧。)(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进京路,李家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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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天随意点评,月光透过天窗洒落下来,他一身素白长衫,沐浴在月光下,说着市侩的话,却比谪仙还洒脱。
“十刀。”
略一沉吟,苏乞年开口道:“一流之下,斩十刀。”
李长天略一思索,道:“《休命刀》斩外邪,正衣冠,明己身,的确是破境定神的不二神刀,还差一点。”
苏乞年终于蹙眉,他忽然觉得,这位月下风雨有些贪心了,只是帮助他抵挡可能的一帮混元境老怪物的擒拿,却可以为李家带来至少十一名族人顺风顺水地踏入一流混元境,居然还差一点。
“不要觉得我贪心。”李长天背对着苏乞年,他的目光透过天窗,仿佛可以登临九天之上,道,“必须与需要,本来就不是对等的,所以锦上添花与雪中送炭,人们往往最看重的是后者。”
苏乞年沉默下来,在他的休命熔炉中,还剩下数百滴元气液,十余枚开天丹,三枚龙虎丹,以及一枚凝神丹,至于如意钧铁,神铁有灵,从与他心意契合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可以用来交换的,且如果示之于人,可能比他更加麻烦。
就在苏乞年准备将除了如意钧铁之外的所有家底取出来时,李长天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点差得不多,这样,我有一个独子,向来不爱习武,近日会前往长安城皇家书院求学,你就与他同行,在你离开长安城之前,教会他一样东西即可。”
苏乞年露出诧异之色,有些想不通,富可敌国如李家,强如月下风雨李长天这样的天下有数的高手,还有什么是不能教的,需要假借他一个外人之手。
是武功,还是其他?
不过苏乞年没有犹豫,这是他不多的,能够平安到达长安城的机会。
同样,他也明白,不管此番前往长安的目的是什么,武当,乃至是其他任何一个武林宗派、世家,都不方便派出高手随行,若他还是当初那个普通的青羊峰准掌峰弟子,可能又会是不一样的光景,有些时候,不能肤浅的只看表面,苏乞年明白,所以那一夜孤身下山。
也只有如北李这样的介于朝堂与武林之间的庞大家族,才能够少去这诸多顾忌,他们不属于朝廷,也不属于武林,他们只是商人。
而商人做生意,只看价钱。
苏乞年撑到了这里,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做成这一笔生意,很幸运的是,他成功了。
下半夜,苏乞年被带到李府的客房休息,说是客房,却是一个颇为雅致的院子,苏乞年没有睡意,他静立在院子里,看九天之上的明月西斜,直到辰时,朝阳未起,而天空下起了雨。
六月的雨,淅淅沥沥,有些微凉,有些黏稠,落在身上,打湿一头黑发。
苏乞年在想,此去长安会是怎样的光景,那些不熟悉的、熟悉的人或物,他竟有些忐忑,有一丝怯意,却并不害怕。
总是要回去的,只是早晚罢了,他这样告诉自己,并没有什么分别。
晨雨刚起,就有李府的下人撑着油纸伞来到了院子里,请他前往一叙,是来自即将同行的李家少爷的邀请。
李府很大,苏乞年跟着下人绕过了数条回廊,才来到了一座花园里。
到处都是珍木奇花,甚至有三成以上,以苏乞年都不认识,显然不存在于寻常的典籍之上,都是世间少有的珍品,而苏乞年认识的,每一样通常也不下于数百两雪银,也只有李家才能如此财大气粗。
花园里有一片莲池,六月的雨,看六月的莲花盛开,苏乞年注意到,那莲池前站着一个少年。
似乎察觉到有人到来,少年转过身,看上去约莫有十四、五岁,一身素白长衫,却是与他的父亲一般。
他目光平和,看上去清秀俊逸,剑眉很浓,手中抓着一本书,显然之前,他正在这片莲池前观雨晨读。
在苏乞年看来,这是一个书生气很重的少年,筋骨虽然坚实,但并没有练武的痕迹,皮膜也有些松弛,这就让他有些诧异,这位月下风雨的独子看上去筋骨早已长成,居然没有练过筑基功,就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很快,他就从少年的眼中捕捉到一丝不屑与轻视,似乎是针对他,又有些似是而非,但并未表露出来。
下人将他引至少年立身的凉亭内,就告退离开。
亭外细雨,亭内二人,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
“苏兄当面,在下李成道,有礼了。”
终于,这位李家少主开口了,书生气更重。
“李兄客气。”
苏乞年应道,有些讶异,从这位李家少主的名字,他可以体悟到深深浅浅不少的意味。
“听说苏兄是武当青羊峰这一代的掌峰,武当《龟蛇功》第十层的成就者,”李成道再次道,表情看上去竟有些刻板,“父亲让苏兄与我同行,说苏兄会传授给我一门本事。”
苏乞年并不了解这个少年的心意,他没有回应。
“我很清楚,苏兄在江湖武林年轻一辈中所拥有的意义,这些成就很不简单,足以名留史册,不过这些,并不是我想要的,”李成道沉声道,“所以,我是不会学苏兄的本事的,还请苏兄收起心思,这一路上,到长安城中,或许便是我们最后的相处,君子之交淡如水,苏兄也曾是书香家世,应该会懂。”
说完,这位今年刚满十五岁的李家少主,就径直走进这茫茫六月细雨中,没有撑伞,而任凭雨水打湿自己的衣衫。
苏乞年忽然有些懂了,为什么李长天要自己与他这位即将进京求学的独子同行。
深吸一口气,苏乞年忽然露出一抹苦笑,他能够教会的,或许都不会让人痛快,不过这个世间,很多时候,人们都不会很痛快。
莫名的对话,同样莫名的感悟,而六月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苏乞年再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莲池,几朵青莲轻曳,无声中绽放。
进京的旅途比想象中更快开始了。
雨后初晴,苏乞年就被李府的下人引到了后院,那是一支不很长的队伍,三辆马车,一辆坐人,还有两辆装物,拉辇的也不是想象中的汗血宝马,只是几匹看上去很高大的烈马,放在普通人家还算不错,但在这李府,就未免显得有些寒碜了。
苏乞年登上马车,掀开帘子,就看到李成道坐在柔软的垫子上看书,见到苏乞年进来,他微微点头致意,就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
一炷香后,三辆马车依次驶出李府,苏乞年再没有见到那位月下风雨,而马车中,这位当代北李唯一的继承人,比苏乞年想象中要沉静许多。
读书明义,或许不能强身健体,却能够养性、定神,这是苏乞年认同的。
马车中很沉闷,李成道看书看得很认真,虽然拉辇的只是普通的骏马,但还是有所不同,至少苏乞年从没有坐过如此平稳的马车,甚至感受不到颠簸,精神力散开,他就看到这辆马车车轴上蕴藏的诸多机巧,极为复杂,显然不是寻常能工巧匠所能打造出来的。
苏乞年没有主动开口,事实上,他也能够感到,眼前这位李家少主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自然也就没有一点交谈的兴趣。
苏乞年目光一转,就落到帘布外驾车的马夫身上,说是马夫,却是李家的大总管,穿着很普通,看上去就是一个有些富态的老人,面容温和,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但是苏乞年却不敢有丝毫轻视,除了驾驭另外两辆马车的马夫,随行的就只有这一位大总管。
换句话来说,这一位,就是此番押镖的总镖头。
从老人身上,苏乞年感受不到丝毫的力量波动,看上去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不过他也没有以神灵身来窥视,他相信,没有一个真正的强者会喜欢这样的目光,对于敌人之外,这并不礼貌。
当然,自下了武当山开始,苏乞年就坚信自己招祸的功力,会随着时月的流转不断加深。
苏乞年没有看到虚空和尚,不过出了紫阳城没有十里地,他就凝神,因为官道前方数十丈外立着一道身影,一道苍老的身影,阳光下白发飞舞,目光如鹰一般锐利,但即便沐浴在阳光下,也难掩一身的垂暮之意。
这道身影苏乞年很熟悉,或者说,他此时肩头那残留的金行真气很熟悉,隐隐有些躁动,似乎察觉到了同源的气机。
而不等那道苍老的身影开口,车辕上,李府的大总管,那位看上去温和慈祥的老人开口了,语气很淡,并不冷,但却似乎令九天之上垂落下来的阳光都黯淡了几分。
“退,或者死。”
官道上,那静立的苍老身影目光很冷,他负手而立,双眼如鹰一般看向前方,仿佛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个个奔走于大地上的猎物。
“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和老夫说话。”(求月票,起点正版订阅是对十步最大的支持!)(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进一座城,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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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雨过后的官道上有些燥热,车辕上,李府大总管淡淡道:“成鹰玄,一流混元境巅峰,甘陇道人士,一百三十年前师出破落的三流门派锐金门,得承一门失去真意传承的一流武学《锐金掌》,后来侥幸得到一门半步顶尖的内功心法《烈金道典》,自此一飞冲天,《锐金掌》也重新领悟诞生出真意,最高曾经距离混元榜只有一步之遥,现在依然只差一步,无亲无故。”
大总管说得慢条斯理,但是每说一个字,官道上,那负手而立的苍老身影目光就凝结一分,浑身筋肉也绷紧一分,等到大总管说完,成鹰玄终于脸色微变,喝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退,或者死。”回应他的依然是最初的那句话。
成鹰玄笑了,他放声狂笑,一身灰袍无风自动,如一片灰色的天幕,在大地上舞动,锐利而冰冷的气机散溢,大地之上,无声无息地生出一道道裂痕,纵横交错,如蛛网一般,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难以想象,一个人的气机可以强至如斯,煌如天威,方圆数里的大地都在震动,荒林崩毁,巨木倒塌,一点苍白的真空如洪水一般,刹那间笼罩了十里大地。
马车中,一切如旧。
苏乞年看一眼李成道,这个少年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对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只是剑眉微蹙,翻动纸页的速度微缓,眼中毫不掩饰地透发出来一股厌恶与冰冷。
也不过数息光景,他就恢复如初,不知是否是因为已经表达过自己的看法,还是其他,总之,他的目光又再次沉入了油墨的香气中,波澜不起。
苏乞年微微眯眼,轻漾的帘布挡不住他的目光,同样,开始扭曲的苍白真空,也挡不住车辕上李府大总管的目光。
于是,他出手了。
一根食指,刹那间放大,比山岳还要高,而后落下,天空变得黑暗,再无天日。
紧接着,光明重临,黑暗后的阳光让苏乞年感到温暖,哪怕只是刹那的黑暗,他也不想再去重温那一刻的感受。
有人同样感受到了,可惜他已经死了。
成鹰玄,一位年近一百五的老人,灰袍轻扬,静立在官道上,他目光锐利,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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