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愿者上钩
渭水河畔的樵夫?
苏季蓦然想起儿时听说书人讲,当年渭水河畔的樵夫,后来成了姜太公的徒弟,周朝立国后被封为武德大将军,只是不确定这位白发樵夫,究竟姓甚名谁?
牛竹凑上前去,问道:“老爷爷,您怎么称唿?”
白发樵一边活动的腰肢,一边说道:“我姓武,你们叫我老武就行了。”
“姓武!”苏季的唿吸变得急促,果然没错,除了龙须虎那个怪物以外,姜太公共有三位弟子,三弟子太甲、二弟子姜玄、大弟子正是武吉!如今姜玄和太甲都已经先后过世,唯独大弟子武吉尚在人间。
相传封神之后,阐教各路神仙,或各司天职,或云游四海。时隔二百五十年后的阐教,成为修士们的聚集之地,早已不复昔日众仙云集的光景,而阐教之主自然由修士中辈分最高,修为最深的武吉来继承。
苏季心中暗喜,连忙附身揖道:“晚辈白丹心,参见武前辈!”
“白担心?”武吉停止扭腰的动作,问道:“你说我腰疼,害你白担心一场?”
牛竹抢着说道:“武爷爷误会了,他姓白,名叫丹心!”
“……白……丹……心?”武吉抬眉打量着苏季,眼中掠过一抹怀疑的神情。
牛竹好奇地问:“武爷爷,你刚才说见过姜太公,能不能给我们讲讲?”
武吉望着远方,缓缓说道:“我第一次遇到姜太公是在一个春天,那时我砍完柴路过渭水河边,看到姜太公钓鱼的方法很可笑:鱼竿短,鱼线长,直钩无饵,悬于水面三尺高……”
牛竹挠挠头,不解地问:“用不挂鱼饵的直钩悬在水面上钓鱼?这恐怕钓一万年也钓不到一条啊!”
“你说的这句话,和我当年和太公说的一模一样……”武吉捋着雪白的胡须,不禁陷入往昔的回忆之中。
牛竹仍是一头雾水,又问:“那姜太公最后到底钓到鱼没有?”
苏季回应道:“姜太公钓的不是鱼,而是在钓一位王侯。”
武吉道点了点头:“没错。姜太公钓的是后来的周文王。这一手直钩王侯的本事,可谓是垂钓的最高境界。”
苏季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姜太公垂钓的功夫虽然厉害,但依我看来,并不是天下第一。”
武吉脸色一变,沉声问道:“那你觉得垂钓的天下第一人是谁呢?”
“……是周文王!”苏季朗声答道:“喜欢钓鱼的人都知道,钓鱼有一个很重要的步骤叫‘找底’,先要知道深浅,懂得什么地方有什么鱼。周文王正是深谙此道,所以才能慧眼识人,认定姜太公是王佐之才,继而沐浴斋戒,亲自携厚礼请太公出山。钓鱼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是‘鱼饵’,周文王以姜太公这个阐教弟子为鱼饵,引来阐教诸仙这些大鱼。周文王钓来阐教诸仙帮自己伐纣灭商,又钓来群贤辅佐儿子周武王立国兴邦。由此可见,姜太公钓的是王侯,周文王钓的是天下。哪个更胜一筹呢?”
武吉茅塞顿开,不禁连连点头:“我活了这把年纪,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把姜太公比作鱼饵,把各路神仙比作大鱼,有意思,你这小娃儿有点意思……”
苏季继续说道:“如今阐教主的两位弟子先后离世,正是教中用人之际。想必现在的阐教主,也和当年的周文王一样求贤若渴,迫切需要招揽有潜力的弟子。敢问武前辈,您今天出现在这里,可否也是在等愿者上钩呢?”
武吉流露出一丝赞许的神情,道:“不错,我的确是在钓一个人。”
“钓人!”牛竹一脸茫然地问:“……钓谁?”
“钓我的好徒儿。”武吉笑道。
苏季急问:“敢问前辈的那位好徒儿,现在是否已经钓到?”
武吉直视苏季的眼睛,微微一笑:“不仅钓到,而且近在眼前。”
牛竹在一旁听得煳里煳涂,完全不懂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苏季心中暗喜,看来拜武吉为师的事情,已经十拿九稳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了出乎他预料的一幕。
武吉把目光从苏季身上移开,缓缓转向牛竹,和蔼地问:“你叫牛竹是吧?”
牛竹瞪大眼睛,惊愕地问:“武爷爷,我没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武吉神秘地一笑,道:“我看你为人忠厚,很中意你,不如你来做我徒弟吧。”
苏季身子向后微微一倾,差点倒下去,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牛竹目睹过武吉宛若天人的身手,简直敬仰得五体投地,现在听说这位老神仙,居然要收自己做徒弟,一时间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激动地连连点头。
武吉也点了点头,道:“既然你愿意,那就给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一声师父吧。”
苏季突然愣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牛竹磕头拜师,心里不免有些嫉妒,真是傻人有傻福,想不到堂堂阐教主,竟然会中意一个呆头呆脑的傻小子,莫非武吉是个睁眼瞎不成?
牛竹将三个响头磕得振振有声,然后转头看了一眼向苏季,不好意思地说:
“师父,其实刚才能钓来那只大乌龟,都是白兄弟的功劳,我什么忙都没帮上。既然师父连我这么笨的徒弟都收了,白兄弟这么聪明,您干脆也一起收了吧!”
苏季微微一怔,想不到这傻小子,居然还挺够义气……
武吉捋了捋白胡须,缓缓望向苏季,摇头道:“你天资聪颖,不过心浮气躁,还需多多磨练。至于拜师的事嘛……呵呵,我看还是以后再说吧。”
牛竹不肯放弃,再次恳求道:“师父!白兄弟刚才不仅流了血,而且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做鱼饵,先后两次跳下冰冷的泉水。您为什么不收他,却偏偏要收我……我这个……笨蛋?”
苏季心想这个笨蛋,居然刚拜完师就要忤逆师父,真是不懂得珍惜。苏季担心武吉迁怒牛竹,反悔收徒的事情,连忙说道:“牛老弟!你不必为我求情!既然武前辈不愿收我,我白某不会强人所难……先行告辞了!”
说罢,苏季勐然转身,大步朝山下走去。
武吉望着苏季远去的背影,一只手缓缓捂着嘴,偷笑道:“嘿嘿,生气了!生气了!这小子一股倔强的劲头儿,真是跟他娘一模一样,哈哈哈哈……”
望着武吉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牛竹大惑不解地问:“师父,你认得白兄弟他娘?”
武吉笑而不语,接着故意抬高声调,刻意大喊道:“好徒儿啊!下次你来见为师的时候,千万不能让其它人跟在你身边,知道吗?”
苏季明白武吉这话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下面的拳头微微握紧,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既然武吉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今天拜师只怕绝无可能,只得另谋对策。
望着苏季孤独的背影,牛竹快步上前,追过去喊道:
“白兄弟!天色不早了,你要去哪啊?”
“天大地大,哪里还不能将就一晚?”苏季的脚步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牛竹想了一会儿,跟上他的脚步,说道:“白兄弟,我一定会求师父收留你的。如果不肯收你,我干脆也不去了!反正我再怎么修炼,也成不了神仙。”
苏季陡然一怔,停下脚步,叹道:“你到底是真傻啊!我没有给过你一丝一毫的恩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我娘说……只有你对别人好,别人才会对你好。”牛竹低下头,黯然道:“我从小在村子里受人欺负,没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你是我离开村子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所以我想帮你……”
目光错愕地望着牛竹,苏季感觉鼻子酸酸的,回想背井离乡的这段日子遇到的人,要么像萧掌柜一样道貌岸然,要么像姜玄一样阴险毒辣,要么像青黎一样居心叵测,从来没有遇到一个人像牛竹这样单纯的人。
想到这儿,苏季不禁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蓦然明白武吉会收牛竹为徒,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良师难求,益友更难求。
苏季觉得结识牛竹,是此行目前为止最大的一个收获。
“牛老弟,谢谢你!”苏季扶着牛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不过,现在你要听你师父的话,不要再做任何违逆的事,也不必为我费心。有你这位朋友在这儿,无论用怎样的办法,我都一定要与你同门!”(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六章 有眼无珠
净心阁东侧有一排简陋的草屋,凡是记名弟子考验中被淘汰的人,都会在里面过一夜,次日离开昆仑。
苏季透过窗缝一间一间的巡视,发现每间屋内都挤满了熟睡的人,连一个空着的床铺都没有。无奈之下,他只好随意推开一间草屋的门,进里面暂避风寒。
草屋内鼾声四起,弥漫着汗臭与脚臭,充满了失败与颓废味道。
伴随着吱呀一声响,房门缓缓打开。
尽管苏季的动作很轻,却仍惊醒门口处四个人的好梦,引起一阵抱怨:
“哎?那不是白天那个最差的家伙吗?”
“他还有脸回来睡觉,真他妈的不要脸。”
“他这么晚才回来,我看多半是去跪求人家收留去了,真是不知好歹。”
“凭他的那资质,给人家舔鞋子都没用,哈哈哈哈。”
四个人捂着嘴巴,却还是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接下来就更加肆无忌惮地议论着,而且根本不再控制音量,分明是故意想让苏季听见,以诽谤别人来发泄自己失败的怨气。
听见越来越难听的言辞,苏季的眉头微微挑起,只叹无奈要沦落到被嘲弄的境遇。
望着夜空中的一轮孤月,苏季回想之前一起同船的四个人:沐灵雨早已是阐教的入室弟子,夜玲珑受到灵尊的褒奖成功入门,殷久悠被破格选为记名弟子,就连之前看似平庸的牛竹都已被阐教主收入门下。
事到如今,苏季已是孑然一身,浑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苏季早已决心不惜一切挽救自己的徒弟,也甘于付诸后天的努力来弥补天赋的不足。无奈这个地方,一个人的天赋竟要由一头畜生来决定。他连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都没有,哪怕有一次也好……
嘭!
忽然一声巨响!
房门被从外面一脚踹开!
熟睡的人们瞬间被惊醒,目光一齐转向门口!
门外,一位白衣道长,手里提着一个大红灯笼,缓缓走了进来。
惊醒的人们揉着眼睛,尽管一个个心里抱怨,但见来者就是白天组织记名弟子考验的白衣道长,便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白衣道长丝毫没有感到抱歉的意思,盛气凌人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床铺,扬声问道:
“白丹心在这房里吗?”
语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同一时间转向苏季。门口的四个人暗暗偷笑,仿佛正在等待着看好戏的样子。
苏季慢慢走出昏暗的角落,淡淡地回了三个字:“什么事?”
白衣道长看见苏季,冷漠的脸色立即变得温顺和蔼,柔声道:
“白公子,姜公子有请。”
“姜公子?”苏季问道:“哪个姜公子?”
白衣道长耐心地解释道:“就是白天被灵尊夸奖的那位红衣公子,姜凌,姜公子。”
“她找我有什么事?”
“姜公子让我通知您已被山珍阁选为弟子,特意在净心阁内设下晚宴为您庆祝。”
语一出口,人群中传来的一阵阵羡慕的唏嘘,苏季瞬间成了屋内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刚刚嘲笑苏季的四个人突然瞪大眼睛,脸上浮现出一抹嫉妒,愤愤不平地说:
“凭什么要收这个废物!我们不服!”
“对!不服!”
“若这种废物都有资格,那连我们家的狗都有资格!”
“闭嘴!这里还轮不到你们说话!”白衣道长厉声喝道:“我说谁有资格,谁就有资格!难道你们觉得贫道有眼无珠不成?”
周遭的声音突然被压了下去,没有人再说话。
然而,在刚刚四人的煽动后,周围其他人也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向苏季。
苏季平静的脸庞,没有因为众人的注目而改变分毫,只是慢条斯理地说:“道长,我觉的凡事都要讲究一点公平。我想给各位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如果这里有谁能碰到我一下,我愿意把成为记名弟子的机会拱手相让。”
语一出口,门口的四人立刻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白衣道长焦急地说:“这怎么行!万一伤到公子,那该如何是好!”
此时,苏季早已径自走到窗边,目光扫视面前的四人,神情就像一只困倦的老虎,看着正在用爪子挠他的小猫。
“怎么……不敢?”苏季挑衅道。
一句话点燃周遭的怒火,四人撸起袖子,一齐朝苏季扑了上去!
苏季稳如泰山,连眉毛也没动一下。直等四人扑到跟前的时候,他背对窗户,身子轻轻一闪。四人勐然扑空,一个个撞破窗子飞了出去!
白衣道长揉了揉眼睛,不禁骇然,根本没看清苏季闪避的动作。他哪里晓得,苏季连沐灵雨快如雨丝的剑都能轻松躲过,区区四人自然不在话下。
屋内的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个白天被说成是废物的人,居然有如此身手,看来那头闪闪发光的灵兽,也只是浪得虚名罢了。
白衣道长瞥了窗外四个人一眼,厉声骂道:“你们这四个废物!连给白公子舔屁股都不配!还不快滚!”
四个人苦叫连连,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再也不敢吭声。
白衣道长转怒为笑,对苏季笑盈盈地说:
“白公子,您果然天赋异禀。白天是我瞎了狗眼,请您勿要见怪……”
面对他毫不掩饰的趋炎附势,苏季不免感到有些诧异,心想夜玲珑果然不简单,居然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让一位阐教门人服服帖帖,看来有必要去看看她究竟又在耍什么花样。
苏季道:“既然道长都把话说到这份上,看来我再不去,就是不识抬举了。”
“白公子,请随我来。”
白衣道长引领之下,苏季进入净心阁。
室外寂静黑暗,净心阁内却灯火阑珊,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苏季跟着白衣道长,来到一间敞门禅室,室内传出几个人嬉笑的声音。
地上铺着雍容华贵的昂贵皮毛地毯,脚踩上去带来一阵温暖而柔软的触感。中间是一张红木大八仙桌,桌上摆满黄金酒爵、白玉杯,盛满了美酒佳酿。
苏季用鼻子一闻,仿佛能闻到一股铜臭味儿。自从进入净心阁,他始终没有过一丝一毫“心净”的感觉。
禅室内台基上的檀香飘散出袅袅青烟,缭绕着纸醉金迷的人们,为首的是一位红衣公子。
苏季一眼便认出那红衣公子,正是夜玲珑。
此时,夜玲珑正左拥右抱着两个颇有姿色女弟子,旁边还有五个女弟子正在一口接一口地适逢她喝酒。倘若夜玲珑娇小的身材再高大一些,赫然就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公子。
本应清净素雅的玄门道观,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苏季想不通。
看见苏季进门,夜玲珑挥了挥手中的扇子,示意众人退下。
小鸟依人的女弟子们,纷纷对夜玲珑露出一抹温柔甜腻的笑容,依依不舍地走出房间。
望着七个女弟子窈窕的背影,苏季问夜玲珑:“看来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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