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空地上已有四五个孩童手持木棍比作剑式,模仿着心目中的大侠,正在相互追逐嬉闹。一时间鸡兔齐飞,不知踩坏了多少奇花异草。
大抵这世间所有贪玩的孩童也不过如此罢了,这样的生活着实是让人又生气又欢喜。
“姐姐。”
“香姐姐。”
众孩童向两人跑过来。
“你们这些小猴子又在乱跑,小心被山猪抓走吃掉。”李凝香故作恶狠狠地说道。
“才不会呢,我跟三师叔学武功了。三师叔说了,再过几年我就可以和他一样厉害,就可以保护大家了。”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说道。
李凝香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道:“小景阳,你最厉害了,那你要好好加油,努力学习武功,以后长大了才能保护大家。”
“我会的,香姐姐。”
“你们自己去玩吧,不要弄坏了爷爷的药材。”李凝香又接着叮嘱道:‘’别跑太远了。”
“知道啦,香姐姐”
看着一溜烟又跑去一边嬉闹的孩童,李凝香微笑的对着身边一言不发的慕容羽说道:‘’这些都是师兄和家丁的孩子,刚才那个小男孩是大师兄的儿子叫何景阳,平日里不怎么喜欢学习医术,倒是调皮捣蛋偏喜欢武道,一直向往着行侠仗义仗剑天涯。”
说罢,径直向地上躺去,地上碧草如茵,鼻息间不时袭来清淡花香,让人不由得犯困起来。虽是正午的阳分,轻柔的阳光透过层层密林照射在地面上,慵懒碎落在身上甚是舒爽,倒也不会让人觉得炎热。
慕容羽不知道该如何的回应,紧贴着她坐了下来,抱着双膝,紧盯着身边的李凝香,一刻也不敢放松。或许是害怕有虫子、蛇类侵扰的缘故,显得异常的警惕。
李凝香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望向慕容羽微笑着说道:“小羽弟弟,你有没有发现谷内虽然养有家禽,却都看不到任何的鸟类和蚊子,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听此一问,慕容羽这才想起,近一个月来哪怕深夜时分点着灯,也没有受到任何蚊蝇侵扰,虽心中存有疑惑,却也没有细想,此时也不由觉得奇怪。
“你看这谷内四周灌刺植物边上是不是都种着同一种花草。”接着说道:‘’这种植物叫做苍术。”
慕容羽这才想到,医书典籍中曾记载,“苍术,气辛,味浓,性散能发汗。入足阳明、太阴经。亦能消湿,去胸中冷气,辟山岚瘴气,解瘟疫尸鬼之气,尤善止心疼。但散多于补,不可与白术并论。《神农经》曰∶必欲长生,当服山精。此言白术,非指苍术也。苍术可辟邪,而不可用之以补正。”
“爷爷将谷内外种植各种不同药性的花草,环绕四周,最外围有各种驱散野兽的药障,所以不用担心有任何的虫子、野兽侵扰。”
慕容羽这才恍然明了。
清风拂过,带着浓郁的香气弥散开来,不由得让人神清气爽。慕容羽也放下心中的警惕,静静的坐在李凝香的身边,从怀中拿出《凤翎诀》翻看了起来,脑中开始演练着书中所描述的招式。
蓦地,李凝香换了一个姿势,将头枕在慕容羽的腿上。
慕容羽有些紧张,却又不敢挪开。
“不许动。”
慕容羽微怔,道:“是,师姐。”
就这样,一个人安静的坐着翻看着书籍,一个人安静的躺在另一个人怀里。
两人相对无言,却也羡煞旁人。
就这样又是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小羽弟弟,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
慕容羽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李凝香自言自语的说,“我好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像是书中写的一样。爷爷总是说外面的世界有很多坏人、强盗,总是不让师兄们我出去玩。”
慕容羽拿着书卷,一边怔怔的看着怀中的人儿,一边默默发呆;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不由得暗自神伤。
“小羽弟弟,以后你带我出去玩吧。”
“嗯。”
“外面坏人很多,小羽弟弟,会保护我吧。”
“会。”
“会一直保护我吗?”
“会。”
“如果有人要是欺负我呢。”
“那我就杀了他。”
“傻弟弟,爷爷说了杀人是不好的事情,我很不喜欢,我也不喜欢你杀人。”
“我更舍不得你受欺负。”
“如果小羽弟弟欺负我怎么办。”
“我永远都不会欺负师姐的。”
“为什么啊”
“因为你是师姐啊”
“真是傻弟弟。”
。。。。。。
不久后的一天,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三师兄也离谷而去,带走了不少的家丁。
日子越发的清净,寂寞起来。
就这样,时光匆匆,在一片平静的氛围下,他们暮鼓晨钟,秋鸿春燕,春去秋来,寒来暑往。
白天李凝香陪着他在谷外的草地上,院落中,在树下,在溪水边看书玩耍嬉戏练习着剑诀。晚上慕容羽则在房间中继续着抄书,不知时间之流逝,不时岁月之变迁。
满满一屋子的书籍都已抄过一遍,又更换了一遍。
这样的生活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虽说不上清苦,但也索然无味,好在了无外物萦怀,却也难以掩埋少年们不羁放荡的心。
转瞬间便又是过了五个年头。
这一日,师父李赭石派大师兄何冲来召唤慕容羽。
慕容羽一一行礼参拜过后,大师兄又开始考核自己默书的成果,上至《神农本草经》、《皇帝内经》医学圣典,下至《易经》、《八卦》诸子传说。
慕容羽皆是张口就答,说一道十,且时不时能给出不同见解,却也不是死记硬背之流。
李赭石边听边不停的微笑颔首,时不时插上几句话来。
过了良久,李赭石便开口说道,“羽儿,你已入门五年有余,医学典籍、坊间秘籍也大多熟记于心,虽说不上能比得上这世间名家,却也可胜的过大多的乡间医者。”
“我且问你,你可知何为医者。”
“启禀师父,所谓医者,仁术也。乃获术而不仁,则贪医足以误世人命;或仁而无术,则庸医足以杀人人不晓。”
”不错。正所谓,为医者岂只通理论,而不重实践,如果这样那岂不是跟这世间的庸医没有什么区别了。即日起你便不必再抄书,以后就跟着你大师兄学习如何识药断医治病救人吧。”
“是,师父,弟子必不负师父、师兄厚望。”慕容羽连忙应道。
何冲也是连忙上前说道:“师父,弟子必倾尽所学教育好师弟。”
“冲儿,有你在,我甚是放心。”接着又是说道,“玉不琢不成器,该严格就严格。”
“是,师父,弟子明白。”
“医者,要时刻怀有仁慈之心,正所谓,德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才不近仙者不可以为医。医药之理也是因人而变,断不可呆板守旧。贵在循序渐进,脚踏实地,切不可贪功冒进,贪心不足。欲速则不达,天下之以躁急自败,穷暮无所归宿者。尔等要时刻铭记于心,切不可弃之脑后。”
“谨遵师父教诲。”众人应道。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说完,李赭石转身离去。
“小羽弟弟,加油哦。”李凝香跟着李赭石身后,朝着慕容羽坐了一个鬼脸。
此时的李凝香已是豆蔻年华,声音甜美,明眸皓齿,芊芊玉手,眉目如画,肌肤如雪,显得很是娇俏可人。
第10章 针灸之道艺更深()
眼见众人纷纷散去,何冲带领着慕容羽来到谷中唯一的炼药房。炼药房的位置稍微远离居住区,沿着一条狭窄而蜿蜒的小径行进而上,紧紧依附着山体而建,藏于山体内部。炼药房外怪石林立,奇花异草簇拥。
推开一扇巨大的木门,映入眼前的是一个山洞,山洞内豁然开朗别有洞天。山洞高约四十余米,长约五十余米,宽约三十余米,上窄下宽,虽不是很宽敞,却也不算小。山洞的顶部依北斗七星格局镶嵌着七颗诺大的夜明珠,辅以日月星辰,鬼斧神工,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错觉,仿佛置身于白昼之下。
山壁两侧被人工开凿的异常光滑,宛如平地,山洞内摆满了各式的木架,架子直抵山洞顶部,有的架子密密麻麻的摆满了各种书籍,有的架子密密麻麻的摆着各种瓶瓶罐罐。很难想象这神乎其技的巨作,到底出自何方神圣。
山洞正中心位置,有一方高台,高台的地上清晰的刻画着九宫八卦,一尊青铜铸就的丹鼎立在上方,倒也平添了几分异样,也不由得让人觉得诧异,若不是大师兄带自己来此,慕容羽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甚至觉得恍如来到了,一个得道的方术之士炼丹之所。
慕容羽打量着四周,满脸的好奇,心情又是紧张又是异常的兴奋。
或是受他情绪的影响,或是想起了往日师兄弟们一起学艺的种种,亦或是想起当初自己也如同此刻的小师弟一般。
何冲微笑着说道,“小师弟不必诧异,这地方本就是一方术之士修身之地。早些年间师父行走江湖之时,救过那方士的命,后来群雄割据、江湖动荡不堪,方士便将此地赠与师父作以避世所用,因此有些道教残迹也不足为奇。以后你便来此处跟我学习如何识药、用药。”接着又是说道,“所谓医者必须懂得辩症识药,须先洞晓病源,知其所犯,以食治之,食疗不愈,然后命药。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小师弟,这些道理你可明白?”
“还请师兄教诲。”
何冲并没有直接答复慕容羽,只是踱步到一侧的架子旁,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只见每一个罐子上都贴着标识“白芍“、“蔗草“、“五味“、“川芎“、“人篸脚“。。。各种中药药名,也不乏有人人畏惧的“砒霜”、“狼毒”等各种毒物。
“天下万物,相生相克,无下则无上,无低则无高,无苦则无甜。万物相生相克也相互循环生生不息,所谓‘毒’者,无处不在,所谓‘药’者,随毒而生。故而,硫磺畏朴硝,人参畏五脂,官桂畏石脂,水银畏砒霜,是为相生相克。你且看这满室的药物,又何尝不是相生相克,生生不息,相互依存。故而医术与炼丹术一脉相承,相得益彰。”
“师弟谨受教。”
“小师弟,你抄书也有五年有余,书中记载也俱已铭记于心,如今缺乏的便只剩下如何辨穴施针,依病施医,对症施药。《黄帝内经·灵枢》篇曾记载,经脉者,所以能决死生、处百病、调虚实,不可不通。后经武学大家加以研习,才有了现在的点穴之术。即日起,为兄便教你如何辨穴识位,施药治病。”说完,不知从何处搬出一尊针灸铜人。
针灸铜人始创于宋天圣四年(公元1026年)。用铜塑造,体表刻有经络和腧穴名称,胸膜腔有脏器,中空。是北宋医家王惟一总结前人经验,为提高针灸教学效果而主持设计制造的。它既是针灸教学的教具,又是考核针灸医生的模型。考试时在铜人体表涂蜡,体内注入水银,令被试者取穴进针,如果取穴部位准确,则针进而水银出。如取穴有误,则针不能入。
“是,师兄。”
慕容羽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铜人,从外观上看这尊针灸铜人由青铜制作而成,身高一米六,铜人的外表由黑漆涂成的经脉连线,经脉线上分布着各个穴位,而每个穴位由不知用何物凿穿的小孔标识着。边打量,边不由得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曾经抄录过的《铜人图经》一书,书中详细记载了人体的354个穴位,以及穴位的位置,与眼前的铜人相差无几。
“遍体疥疮痛痒不堪,该如何诊治?”何冲边问道,边递过来一包银针。
“医书有言,诸疮痛痒皆属于心,余姑试之,特泻心包络之荥穴劳宫、复借曲池。应当针劳宫、曲池各泻三次。”
“你且施针与我看。”
慕容羽摊开羊皮卷轴,取出里边儿的最长的一根银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施针,之前的理论都是书中看来,不由得心里发憷,没有一丁点的底,手也不由得抖了起来。他握着银针对着劳宫穴扎了进去,手刚拿开,银针却直接掉落在地面上。
“重新扎。”
慕容羽拾起掉落的银针,这次用足了力气,银针直没入铜人体内,只剩下半寸不到留在外面,生怕银针再次掉落。紧接着又是用力扎出第二针曲池穴。
“师兄,这样对吗?”
“你这种扎法恐怕有多少病人都被你扎死了。”
慕容羽不由得脸红起来。
“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还请师兄指点。”
“所谓施针主要是通过经络腧穴的配伍和针刺手法来实现,运用捻转与提插等针刺手法来对人体特定部位进行刺激,从而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你且记住,施针过程中切不可手抖,速度一定要快、准、狠。凡刺浅深,惊针则止。针入贵速,既入徐进,出针贵缓,急则多伤。《素问·刺要论》篇有言,病有浮沉,刺有浅深,各至其理,无过其道。过之则内伤,不及则生外壅,壅则邪从之。浅深不得,反为大贼,内动五脏,后生大病。所以扎针前首要是先选好针,切不可盲目施针。”
说罢,何冲拿起银针,手指颤动,飞快的扎出第一针,紧接着又是扎出第二针。手法精湛,看的慕容羽不由得眼睛都直了。
“小师弟,你可明白了。”
“明白了,多谢大师兄。”
“既然你看明白了,那就自行练习吧。等你什么时候练习会了,认为没有问题的时候,再来找我。”
“是,师兄。”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倒也风平浪静。
李凝香每日按时过来给他送饭,陪他闲聊片刻。
剩下的时间他不断地尝试、努力学习着针灸之法,累了就坐在地上翻阅着炼药房中的藏书。
时不时的跑去向大师兄请教针灸手法,看着如此聪慧又如此好学的师弟,何冲倒也是倾尽所学毫不藏私,不多时日便也学了七八分模样。
第11章 以身试药博生路()
经过再次考核,何冲发现慕容羽不仅仅天赋异禀,仿佛天生便是做医生的料子,内心不由得充满了欣喜,这让他有点出乎意料,也似乎在意料之中。一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心头。
何冲从药房中取出若干药物,经过几番调制,不一会便制出三份毒药,接着又是制出相应的解药,摆在慕容羽面前,“这里有三份毒药,三份解药。你可以先选择一碗毒药喝下去,再挑出相对应的解药服下,便可无恙。反之,一旦你选择错误便会毒发。当然,这些毒药都不会致命,一旦你选择错误,作为惩罚,你喝下的毒药,将会给你半柱香时间的折磨。”
慕容羽看着眼前的六口碗,心里不由得发憷起来,生怕自己选错了药剂。
“这世间杀人夺命之术,多不胜数。其中,最为简单,最安全,最不容易引人注目的,最让人丧失警惕的方法便是用毒。哪怕你武功盖世,医术惊人,短期内找不到解毒良方,依旧难免被人下毒毒死。而解毒最为简单地方法便是你自行服下毒药,找出解毒之法,练就一身精湛的医术,便也不至于将来行走江湖被人下毒毒死。“
“师兄,在江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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