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扬呆了呆,刚才他看着这把刀,仿佛置身天外,感觉就像看到了很多东西,但是明明又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抓不住,不知不觉间,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刀上,竟然没有听到皇帝陛下还答应了这样的要求。
要是听到了,劳资肯定要拒绝啊,现在明显是优势局面,一下子答应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不是白白葬送大好局面吗,陛下到底怎么想的。
风一扬腹诽着,看了一眼高台之上,那个身穿明黄衣袍的中年男人早已经把脑袋从桌子上支了起来,看到风一扬在看这边,努力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
风一扬叹了口气,他其实大致能猜到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
那么,就来吧。
风一扬一振手上的长刀,一股金铁颤抖的清鸣在所有人的耳边嗡嗡作响。
“好,一起上就一起上,你们也不用自报家门了,反正我也记不住,直接开始吧?”
“等,等一等。”那大个子又开腔了,似乎他是台上这些扶桑人中汉语最好的,负责把各种嘀咕的中心思想整理成口头语言表达出来。
风一扬歪着脑袋,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能不能把你手上那把圣刀还给我们?那是我们所侍奉的宫本家的圣物,由我们来拿着他和你打方才不算辱没了你的威名,对吧。”
大个子又是那副带着羞涩的表情,明明是个八尺大汉,脸上还有络腮胡子,可是表情却是充满了希冀,两眼放光像一个想吃糖葫芦的少女。
风一扬强忍住反胃的冲动向着大个子摆了摆手,说:“你丫快别恶心我了,这刀我是不会还给你们的,你们有能耐就从我手上拿回去,擂台上兵刃被夺走了难道还要别人给你送回来不成?”
大个子眼珠一转,斜眼鄙夷道:“刚才那位萧融萧先生就很懂礼仪,我看你这位剑仙也不怎么样,辱没了大唐国礼仪之邦的威名,赖着别人的兵刃想借此取胜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每说一句,风一扬的胸中就平添一份烦闷,那种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个人在吃老鼠一样,是活活地被恶心到了。
大个子看到风一扬露出受不了的表情,嘴角露出一丝得意,他还要再说,风一扬把手一挥,
“你再多说一句,我就用你们的这把刀拿来擦鞋底,我说到做到。”
风一扬说完冲着大个子咧嘴一笑,抬起了脚露出脏兮兮的鞋底,对着黑刀的刀面隔空划拉着。
顿时,武士们沸腾了,那样的侮辱,是大个子安抚不住的沸腾,终于,其中一名肌肉结实的武士抢先出手,嘴里叫骂着,赤手空拳冲向了风一扬。
这场闹剧般的比武,此刻,正式开始。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风一扬像恶魔般地微笑着,把刀猛地往地下一戳,铿地一声,刀身直直没入擂台之下,只留一个刀柄在擂台上面。
一阵刚猛拳风已经凌空打到,风一扬侧过身子险险避开,足尖轻点,身子已经像一只白色的风筝一般翩然飘起。
风一扬身在半空凌空而立,少年的轻狂早已全部收起,眸子里像是映着璀璨的星空一般。
刚才打出那拳的那名肌肉武士一拳打空,却发现圣刀的刀柄就插在自己面前,忍不住欢呼一声上前去拔。
空气中似乎有一道东西闪过,由于太快的速度甚至产生了幻影。
那武士吃惊地回头,风一扬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空中的淡淡白影却还没有消失,猎猎风声,此刻方才传来。
肌肉武士举拳要打,一只脚已经无情地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伴随着一声惨叫,肌肉武士毫无意外地在空中划出一条线,掉在了擂台之外。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风一扬收回脚,利落转身,面对着尚未出手的八名武士,脑海中却浮现出风老头教导自己轻功时说的话。
浮光小步,人们总是被那飘逸的样子所吸引,而忘记了它的速度。
而速度,往往才是最致命的东西。
第十一章 八刀出鞘凶险至()
台下,那屁股上挨了一脚的仁兄在人群里扑腾着,像是溺水孩子一般使劲地挣扎刨动,张嘴着急地用扶桑话呼救。
长安城的围观百姓,可不只是会围观,其中还不乏武功高手呢,想在长安混,没点本事围观的时候哪儿能抢到前排。
黑手黑脚黑屁股,哪儿舒服往哪儿招呼,那都是对付外来客的惯例。
这倒霉的武士来长安挑衅还挨了一脚跌进长安的围观人群里,这半天功夫,身上肋骨应该没剩几根,还能喊出声来说明他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可是这时擂台之上,却没有人理他,尤其是那个笑容可掬的大个子,这时候已经把两根眉毛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九个,倒了一个,扶桑武士们还有八个。
八个人站了一排,传出一排倒吸冷气的声音。
刚才风一扬在和吉田风野交手的过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招式的诡异奇特所吸引,都在睁大了眼睛想看清他那看不清的道道剑气,印象最深的却是那飘扬在擂台上空的一袭白袍,上台之前定的计策也都是针对他奇诡莫测的剑气剑芒,从来没有想过,他还有这么快的速度。
此刻一想,全是废话。
速度不快,又怎么能躲得过宫本家外阁第一的三刀杀神!
大个子跺了跺脚,一脸的懊悔,拉住两个急躁要上的同伴,一圈人围在一起,一阵嘀咕。
风一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这会儿的阳光角度正好暖洋洋地照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照得有些发红,眼睛也有些睁不开,整个人都感觉懒洋洋的。
只是那微微眯着的双眼,却一直在瞄着那个鹤立鸡群的大个子武士。
真特么的是人不可貌相啊,这大个子看着傻,心眼儿真不少,眼下八真的联起手来打自己一个,又不能用剑芒放开厮杀,硬上肯定是要吃亏的。
可是,不硬上,又该如何?
这会儿功夫,八个扶桑人已经商量完毕了,一脸志在必得地向这边走来,八个人步伐一致,在擂台上踩出了咚咚咚的声音。
走了两步,八个扶桑人小幅度地散开,并排站成了一个一字,八个人背对着太阳,八道大小不一的影子遮住了面前的一片空地。
八个人同时握刀,八双眼睛直盯着风一扬,气氛肃杀。
猛地,八人齐齐往前踏出一步,风一扬下意识地也往后退出一步,脑子里却乱糟糟的,全无应对的思路。
谁知八个人什么也没做,都是保持着一腿拖在身后,一脚踏前的姿势,又齐齐往前踏出一步,手依然握着刀柄,保持着一股蓄势待发的气势。
风一扬毫不怀疑这个时候自己轻举妄动地冲过去会被八个人乱刀分尸。
一个人的刀或许能躲过去,但是八个人的刀一起砍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这就感觉一个人骑一匹马是可以的,
同时骑八匹马的话…………
胯肯定是保不住了。
而且要命的是这八个人完全是一齐上前的,原先各个击破的打算也全盘落在了空处。
那个姿势,,风一扬认得那个姿势,刚才吉田风野用过这招,不过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个招式,第一次看见这个招式是在书里,他记得,师父说,这个招式叫居合。
静魂,敛气,刀不偏不抖,人不晃不摇,凝神握刀,蓄势待发。
振血,残心,由静入动,是出鞘一刀杀人的秘招,胜负都在一刀之间,速度快爆发狠,出刀的瞬间,敌人很难有还手的可趁之机。
只有逃命。
可是逃命不是什么好主意。
风一扬的后背渐渐被汗水浸湿,一个人用居合,凭他的身法可以轻松避开,或者用弹指剑气在对方靠近之前就击败对方,
可是八个人同时居合,要躲的话整个场地上可以躲的地方恐怕只有天上了。
上了天,终究是要落地的。
如果用弹指剑气,他领教过居合的速度,这些人现在只是锁定了自己在靠近寻找更好的位置,一旦第一指弹出,这些人就会瞬间使出居合。
不会有弹出第二指的机会。
风一扬面无表情地扫视着八个一步一步缓缓靠近的人,心中暗暗骂娘。这八个人摆明了要将自己斩于刀下,虽然规定是点到为止,但是他们只要能把自己斩下,声望荣耀自不会少。
而自己此时居然还特娘的要顾虑这八个魂淡的安全问题,光脚有时候也有光脚的好处啊。
咚。
又是齐声声的一步。
八道杀气牢牢锁定着风一扬,八把刀,随时都会出鞘。
日头又下移了一点,八个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得更长了。
风一扬只觉得日头刺眼,双眼眯了眯,心中却是电光一闪。
八个人又向前齐齐跨出了一步。
风一扬这次没有后退,反而面带微笑,开始向前走去。
人畜无害的微笑,人畜无害的步伐,疑似人畜无害白衣少年,就那么悠闲地往前走了一步。
所有的扶桑武士都愣了愣,风一扬步伐速度不减,又往前走了一步。
八个武士包括那个大个子都紧张地盯着风一扬的脚步,他只要保持这个速度和步距再走一步,就会踏入八个人联手居合的最佳格杀范围,威力和速度都能达到最佳。
再走一步,八个人就会毫不犹豫地一齐出手。
到了那时,大唐皇帝所说的剑仙就会成为一堆碎肉,运气好的话下葬的时候还能拼起来,运气不好就只能用衣冠冢代替了。
都浸淫剑道多年,对于这出鞘一刀的威力,武士们还是有相当的自信的,就连那个大个子的嘴角都挂着阴谋得逞的笑容。
只可惜笑得太早。
风一扬自然又突然地停下了脚步,正如同他刚才的踱步一般。
铿地一声。
风一扬弯腰伸手,从地上拔出了那柄黑色的长刀,随着抽刀的动作顺势起身转身,翩然若舞,长刀在空中转了一圈,带起了一道明晃晃的刀光。
在所有人傻愣愣的目光中,
刀身已经回到了风一扬的左边腰侧。
风一扬左腿在后,右脚踏前,右手缓缓握紧刀柄,手指轻轻摩擦着刀柄上的纹路,身子微微躬下。
抬头,双目中星光深邃,宛若天宇银河。
嘴中缓缓地吐出四个字,字正腔圆,一个字一个字如同落雷一般砸在众武士的脑海里。
“一刀居合。”
八名武士,,双目齐齐瞪大,盯着面前的人,还有那把刀,太多的意料不到一斤彻底剥夺了他们的思考能力。
没想到他往前走是为了拿刀,没想到他也会居合,没想到他要以居合出鞘一刀来面对八个人,一刀,该怎么面对八个人呢?
就在这时,风一扬握刀的手却轻轻转过一个奇怪的角度,然后迅速摆正。
一道被刀身反射而来的强光直直射入前面三个武士的眼中。
因为一直背阴而处,乍遇强光,三个人竟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失明。
整个世界都变成紫黑色的那种,然后缓缓恢复。
第十二章 白衣伴黑影,长刀映日光()
想不到,这把刀上虽然印有黑纹,但是也许因为刀身太过光滑透亮,映出的日光竟是如此晃眼。
失明,即使仅仅是一瞬间的失明,对常人而言是一瞬间,可是如果置身其中,却也知其中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眼下这种大敌当前的时候。
所以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用手中的刀护住面门,缓缓后退。
他们彼此都自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微微地退了一小步而已。
可是在围观群众眼中,却是三个人像傻大哈一样,手里的刀左右轻轻晃着,一直后退。在其他五名武士前进与白衣少年风一扬交战的时候。
围观群众也分成了两类,能看懂风一扬用刀面反射阳光逼退了三名武士的,都对风一扬的机智交口称赞,看不懂的,则干脆把风一扬当成了真神仙,念一个诀,就能让对手变成痴呆模样。
此时,台上情势骤变。
原本八个人把擂台横横拦住一排,跨不过去,硬生生地断绝了风一扬躲闪的退路,非逼着风一扬正面交锋或者用轻功上天不可。
眼下中间的三人后退,另外五个人此刻也有些愣神,风一扬顿时便有了可趁之机。
身子本来就是躬着的,此时骤然发力,顿时化作一道白光,风一扬冲着那三人留下的空当直直地射了过去。
大个子武士在队伍的最右边,这时候气急败坏地用那听不懂的扶桑话喊着些什么,一边带着两边的武士向风一扬直冲过去。
只等找到适当的距离,再对他进行拔刀一击。
风一扬用屁股猜也能猜出来大个子是在招呼那三人对自己进行夹击,只要那三人及时上前合围,依旧是一个死局。
四周都是刀光剑影,这下想要上天都未必能做到了。
风一扬思虑及此,嘴角却流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那三人原本眼前还是一片紫黑,视野里只看到一丝白影,转瞬即逝。
此时,听到那大个子气急败坏的喊话,三个人都慌忙举刀向那白影的所在用力地斩击,一片金铁交击的声音,叮叮当当地,响成一片。
风一扬就这么停在三个人面前,被八个人合力用刀搅成碎片。
没有血肉模糊,甚至没有任何血肉的质感,有的只有破碎的光影。
武士们的刀两两相格,原本该被众人剁碎在刀下的风一扬这时候早已远远地站在了擂台的一角。
不光光是群众,高台之上的皇帝也看得呆了,转头向一旁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皇帝的身边明明什么人都没有,但是一道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皇帝的耳中,平静淡漠:
“这是浮光小步里的一招秘法,金蝉脱壳,用极高的速度和特定的步法,在原地留下残影用来迷惑敌人,实际本尊早已在数丈之外了。可是这招秘法需要把轻功练到顶尖,内力也要不俗才能做到,非一日之功,这个少年二十岁都不到就能学会这招,的确当得起陛下对他的称赞。”
皇帝听了大感兴趣:“金蝉脱壳,有这么有趣的步法?朕怎么从来没见姓风的那个老头用过?”
那个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因为,他不需要用。”
皇帝肃然点头,不再说话,目光投向了擂台。
此刻,三个武士的眼睛刚刚恢复如初,八个人站成了两列,一列三人,一列五人,看向风一扬的目光里都有深深的警惕之色。
而刚刚在擂台一角站定的风一扬,左侧对着太阳的方向,又一次跨步弯腰,握刀低眉。
“一刀居合。”
又是一刀居合。
同样的骗术还敢用第二次。
这一次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武士们仿佛觉得智力被羞辱了一样,脸上都露出了愤愤之色,他们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有实战经验的群众,相反,他们是宫本世家外阁的战斗精英。
所以,只刚才那一会儿,他们都已经想明白了问题的关键,阳光。
所以,风一扬故技重施的时候,他们都采取了应对之法,把手中的刀剑护住面门,遮在眼前,日光如果照来,只要翻转刀柄,就能把日光反射回去。
毫无疑问,谁都需要对方一瞬间的失明来得到最好的出手机会。
只是他们没有人能想到,如此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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