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杀不得,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你打伤了他,便已够了,杀了他,徒添是非,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风一扬叹了口气,收回了剑芒,算是默认了江未寒的说法。
江未寒拍了拍风一扬的肩膀,走上前去,猛地一拳打在了宫本羽一的脸上,宫本羽一身受重伤,这一拳竟是躲不开,或者说,
他根本没有躲。
鼻血肆意地淌出,流过嘴唇,流过嘴角,滴在地上,和胸口处流下的血混在一起。
宫本羽一转回脸依旧是刚才那般,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仿佛现在正在流的不是他的血,只是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越发苍白了。
江未寒收回拳头,甩了甩手,看着宫本羽一冷冷地说:“记住了,被你砍断一只手的,叫包见,是我的三师弟。把你打成这样的,叫风一扬,是我的小师弟。我的名字,叫江未寒。”
说完,江未寒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了躺在地上昏迷中的包见,风一扬则走向了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女。
少女早在之前看到风一扬的那一刻就已经晕了过去,脖子上的斑斑血迹和地上的血迹都已经凝结成了半软不硬的样子,风一扬蹲下身子,手指轻轻触碰着少女染着血迹的雪白脖颈。
手指触碰到的地方,柔软而温热。
“那个姑娘真幸运,我刚才给三师弟疗伤完了以后走过去瞟了一眼,脖子虽然割伤了,没伤到要害,血自己就能止住,倘若当时三师弟出手再晚一些,她就死了。”
江未寒一边把包见背在背上,一边对着感慨说。
风一扬手指不受控制一般在少女修长的脖颈上轻轻摩擦着,眼睛盯着少女的脸盯了足足有十数息的时间,眼神一移,注意到了少女背上的剑,方才怪叫一声惊道:
“耶!?这是我的剑!等会儿,这个不是那个偷我剑的小贼吗?”
江未寒点了点头说:“是啊,知道你剑丢了,我和三师弟商量之下就出来找找,没想到这姑娘挺招摇,居然就这么背着剑四处乱逛,我和三师弟就把她拦下来了。”
风一扬指着少女,脸色古怪,结结巴巴地说:“她她她她。。她怎么是个女的?”
江未寒看了一眼,“哦,只是简单的易容而已,小师弟你不会认不出来吧?”
“当,当然不是,我只是,只是奇怪她怎么又扮回女儿身了。”风一扬说着触电般地收回放在少女脖子上的手,把少女背上的剑解下,挂在腰间,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少女横着抱了起来。
少女瀑布般的黑发洒在了风一扬的胸口,有几缕顽皮地钻进了风一扬的领口。
痒痒的。
第二十七章 强招必自损()
风一扬怀里抱着那个身材娇小的少女,一缕缕幽香直钻鼻孔,脖子被少女的长发碰得痒痒的,心跳莫名地快了,脸也有些烫。
风一扬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不自在,本能地怕被二师兄看出异样,低下头就要快步往前走,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喂,你们真的不打算杀我吗?”宫本羽一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咧着嘴,脸上依旧布满笑意,只是这笑意不再是先前的那种自信,而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般,贵公子的优雅气度已经荡然无存。
现在看来,说他是一只野兽更为贴切。
风一扬站住脚步,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宫本羽一,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五毛钱俩一块钱不卖的小贩。
宫本羽一站稳身子,苍白的脸色上多了一丝血色,双眼死死地盯着风一扬:
“这次你使诈赢了我,可你的这招幻月龙腾我见过一次,下一次就没那么容易得手了,你不杀我,下次是一定会死在我的手里的,你不后悔吗?”
他的声音有些发哑。
风一扬嗤笑一声,转身往远处走去,头也不回,悠悠地声音留在了带着尘土味的空气中:“我这么聪明,你下次再见到我的时候就打不过我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风一扬和江未寒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刺眼的阳光下。
只剩宫本羽一一个人,站在这条空旷大街的正中央,一个劲地狂笑,笑得站也站不稳,笑得眼泪也一颗一颗不自觉的落下。
烈日太毒,久久不见一个行人的大街,因为这响亮而疯狂的笑声,反而渐渐地引来了一些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六扇风二楼的窗户也打开了几扇,露出几个好奇的脑袋。
宫本羽一歇斯底里地笑了一阵,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摇摇晃晃地向客栈走去,一边走,一边摇头笑着,丝毫不理会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
宫本羽一走了,街道上也只剩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剑痕,和一滩滩的血迹。
围观群众们纷纷散去,早有人抱着急公好义或者别的目的跑去报了官,状告那六扇风客栈里的少年住客破坏公共设施,把城南大街中段毁得是一塌糊涂。
不料这次一向暴脾气的府尹大人的态度却十分暧昧,支支吾吾的,终究是石沉大海了,举报者心里犯了犯嘀咕,也就作罢了。
府尹大人自然是有苦自知,袖子里那道‘此事低调处理’的圣旨还没捂热乎呢,哪儿来的胆子去抓人办案。好在修路补墙的银子自有人来出,倒也不用发愁。
谁来出呢,皇上旨意明确,修路的时候可以把周围一带一起翻新一遍,一切费用就让六扇门的那位剑仙大人来出。
剑仙大人不会在乎这点小钱的,吧?府尹大人把手缩进袖子里,握了握那道圣旨,自己对自己说。
那位传说中的剑仙大人,此时并不知道前方有这样一个坑等着自己,眼下正半躺在一张太师椅上,面色萎靡。
那把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剑,就被丢在一旁的桌子上。
面前是一张大床,那救回来的少女正躺在床上,江未寒刚上了药,正把白纱布一层一层地轻缠在那少女的脖子上。
“阿嚏~”风一扬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继续神情萎靡地看江未寒给那少女治伤。
“小师弟,是不是着凉了,还是刚才和宫本羽一打的时候太拼,回来的时候被风一吹邪风入体?”江未寒一边裹纱布一边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估计就是刚才有点脱力了,要么就是有人在惦记我。”风一扬勉强笑笑,嗓子有些发哑。
江未寒转过身子,不放心地一把按住风一扬的手腕,闭目沉吟了一会儿,睁开眼黑着脸说:
“小师弟,你这个自创的招式要同时用瞬回的身法和龙腾的剑招,极耗心力,你现在远远没到能挥洒自如的时候,实在太乱来了!答应我,轻易不许再用了,强招必自损,你现在已经身受内伤反噬了你知不知道,如果刚才宫本羽一不上来抢攻,一昧躲避,你撑不过一刻钟就死了。”
风一扬嘿嘿一乐,笑得很虚弱:“我打不过他,我要是不用这招可能可以多打半个时辰,可是最后死的一定是我,你刚给三师兄疗完伤,有多少力气能帮到我,最后咱们几个都会死。”
江未寒眼神一黯,默认了风一扬的说法。
表情有些苦涩,不知是想起了包见的断臂,还是苦恼于自己的无能。
风一扬伸了个懒腰,把太师椅弄得嘎吱直响,随后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二师兄,三师兄怎么样了?”
江未寒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牵了牵:
“放心,三师弟受的伤已经没有大碍,手臂我勉强给他接回去了,肯定不能恢复如初,能恢复几分就看要看他的运气了,倒是你带回来的那个姑娘。”
江未寒说了一半,一对剑眉皱了皱,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风一扬抬了抬眼,好奇地问道:“那个女的怎么了,她不就是内伤气急攻心吗?”
江未寒肃然摇头道:“没这么简单,这个姑娘她被一种很怪异的手法激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大量潜力,我虽然从来没见过这种手法,但是可以推测这种手法的后遗症一定是可怕的。”
太师椅咯吱地摇了一声,风一扬直起身子,疑惑地问:“后遗症?会怎么样?”
江未寒耸了耸肩,很自然地说:“伤及五脏六腑,折寿之类的吧,还是那个很俗套但是很经典的道理,强招必自损嘛,你懂的。”
风一扬皱了皱眉头,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到底需要做什么样的事情才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呢?”
江未寒道:“不知道啊,可以做的事情太多了,按她体内的真气情况来看,用了这种秘术手段之后大概可以在短时间里做到胜过你一筹的样子。”
“这么厉害!”风一扬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意料不到,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这么厉害的秘术,代价一定小不了,风一扬想到刚才宫本兰衣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淡淡的惋惜,这个女孩子,还是挺单纯漂亮的。
风一扬下意识地把宫本兰衣同这个躺在面前的女孩子比较了一下,从身材,到脸蛋,视线开始控制不住从上到下地游移……。
然后猛地醒过来,抬起手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暗暗骂自己:真不是人,人家一个内伤折寿,一个差点死了,你居然在这里想这种事情,风一扬啊风一扬,你这岂不是禽兽么。
第二十八章 周府灭门案()
“对了小师弟,我想起来了,师父有案子交代你去办。”江未寒的声音把风一扬从自言自语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我?咱们师徒四个里就我不是捕头,山老头指使我还上瘾了,上午让我去他开的那家破客栈扫地,下午还要我去办案!老子不干了,不去了。”风一扬把头一扭,气呼呼地说。
江未寒面无表情道:“礼部侍郎周炎死在了家中,而且是全家被灭门,师父说了,你把这个案子办好了,回来让你当捕头,薪水和朝廷俸禄是叠加的,逢年过节还有福利……”
话没说完,风一扬已经不见了,原地只剩下一把一直晃悠的太师椅,走得太急,竟连剑也忘了拿,古朴的青色连鞘长剑依旧静静地躺在书案上,毫不起眼。
江未寒摇头失笑,站起身走到门口,轻轻地带上了门。
门外的世界,是带着些橙黄色的昏暗,西边的火烧云,像一块一块血红色的血斑,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东边的天空已经深蓝发黑。
夕阳好,近黄昏。
太阳下山,本就该是回家吃饭的时候,街上的行人应该越来越少才对。
城西原本平日里偶尔有几个行人的一条清静巷子,这会儿却依旧异常拥挤,原本只能容一辆马车宽敞行驶的巷子,如今三三两两地站了一片,大都伸长了脖子,往巷子的深处望去。
所有的大门小门都早就被封锁了,蓝衣捕快们在巷子里进进出出的,原本就不宽敞的巷子变得更加人挤人了。
听说这条巷子里,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说大,放到外地那是跺一跺脚都要地动山摇的主,说小,放到长安城里,说不定哪天上街逛个街都要行三五次礼。
礼部侍郎,周炎。
正是盛世繁华的年月,长安又是这繁华的中心地段,朝廷上下高品阶的文臣武将均是当世一流人物,行刺他们本身就不是一件常人能做到的事情,更何况,六扇门的总部就是长安,敢在天子脚下刺杀朝廷命官,相当于打了六扇门的脸,那要面对的可是整个六扇门的震怒。
身怀武功的江湖人士,轻功一纵十里,浮光掠影追星赶月,寻常高手一个也能打上个十几二十条壮汉,普通的衙役根本拿他们不住,而且江湖门派大多护短,轻易也不好拿。
所以常常说江湖人士是活在王法之外的存在,侠以武犯禁,说的就是这么回事了。
可是当今大唐盛世气象,井井有条丝毫不乱,就是因为有六扇门的存在。
大唐文武并修,六扇门和大内皇宫中都有自己的武学传承,建国之时太宗皇帝恩威并施,气象恢弘,吸引了不少江湖中的顶尖高手为之效力。
这些顶尖武学传了几代,去芜存菁,再加上公门中的高手,不用为生计奔波,只需要********专心学武,久而久之,大唐六扇门,竟成了一个近乎最强的门派。
所以一般的江湖人士不会轻易地去招惹六扇门的,长安城,也好多年没出过这种乱子了。
这一次,结结实实地出了回乱子,而且一出乱子就是一个朝廷大员的灭门惨案。
这个凶手,不是绝对的疯子,就是个绝顶的高手。
长安城已经多少年没出过这么刺激的事情了,有人惊慌不安闭门不出,自然也有那胆子大好奇心重的,守在巷子里一边攀谈一边随时准备打听进展,过路的人时有被其吸引留下一起的,越来越多,就成了这般样子。
老远远地就看到那熙熙攘攘的巷子,走到近处一看,人群中还有不少带着瓜过来一边等一边吃的,风一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动声色地转身,绕着墙远远走开。
绕了半圈,终于找到了一个没人的墙角,风一扬纵身一跃,像一片树叶,轻飘飘地落进了周炎家的院子。
墙角的阴影中,两道雪亮的刀光亮起,天色原本就暗得剩一点微亮的天光,刀光映着天光,明晃晃的,显得十分扎眼。
风一扬脚没着地,来不及细想,手指轻弹两下,然后足尖点地后退半步,背靠着墙警惕地问:“什么人?”
两声清脆的声响,两把长刀打着旋飞了出去,从阴影里走出一胖一瘦两个人。
胖子身材臃肿比那包见还有过之而无不及,脸上肥嘟嘟的,即使不笑的时候脸上看起来也似乎有笑意盈盈,那瘦子可是真瘦,个头不高,偏偏还瘦成了一副骨架,全身上下不管哪儿摸上一下都会硌着手的感觉。
两个人身上都穿着六扇门的捕快制式蓝衣,此时见到风一扬,均是一副尴尬的神色。
风一扬愣了一下,瞪眼道:“绝食,吃馍,是你们俩啊?”
被称为阿胖阿瘦的两人看到风一扬的时候也很惊讶,这时候听到风一扬说话,臊眉搭眼地上前齐齐行礼道:“属下见过剑仙大人。”
风一扬摆了摆手失笑道:“你们也来叫我剑仙,咱们认识这么久,你们叫我剑仙不臊得慌么?嗯~?”
两人是风一扬在六扇门早年间就认识的捕快朋友,瘦子叫杜绝世,取的是绝世之意,可是因为身材太瘦,被风一扬戏称为杜绝食,胖子叫欧池墨,原本出身书香门第,名字也起得颇为雅致,却被风一扬取谐音起了个欧吃馍的外号,和杜绝食凑成了一对。
两人原本担心风一扬成名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一直在琢磨见面该如何如何行礼,愁了几日,机缘巧合之下,竟在此处相会。
原本还尴尬着呢,此时听见风一扬说话语气和平日里一样,两人顿时放下心来,一齐围了上来,勾肩搭背,挤眉弄眼,嘿嘿笑着,都是一脸的欢畅。
风一扬一把推开两人,一人屁股上给了一脚,笑骂道:“你们两个家伙,先别给老子套近乎,我来问你们,刚才我跳进来的时候凭什么要砍我?”
欧池墨挨了一脚,尖叫一声捂着屁股道:“啊!~~扬哥儿你又踢我。”
说着欧池墨跳到一边,使劲地把头和屁股向一边拧,仔细地擦着屁股上的鞋印,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起,表情哭丧,小声絮叨着:“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啊。”
杜绝世却不以为意地拍拍屁股,叹了口气,走上前来说:
“扬哥儿,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