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喜出望外,当场定下了我和谷染的婚事,谷染没有拒绝也没有说同意,只睁着一双清冷的双眼对我微微一笑。我的芙蓉脸飞上了娇羞的桃花红,他,也是有点喜欢我的吧。对于自己的姿色,我一向都很有自信,恐怕连月宫里的嫦娥仙子都要逊色两分。
再次在九重天的金銮殿相遇时,他对我略略点头,问我是否愿意去云微宫品茶对弈,我自是求之不得。听说谷染他生性清冷孤傲,从不邀请其他神仙去他的住处,我想,他对我是有点不一样的。
有他作陪,我度过了一段开心的岁月。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变了,听说他的云微宫里来了只狸兽,名唤阿狸,我大惊失色,不会是那只和他纠葛快万年的风生兽阿狸吧?
不行,我得去瞧瞧,女人的直觉,让我觉得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狸兽。
果然,当我去的时候,听说谷染正在瑶池里洗澡,我第一次在云微宫殿里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回眸,是他怀里抱着阿狸其乐融融的画面,只冷眼一望,我就知道这阿狸就是令谷染失忆的阿狸。水袖里,我的指甲狠狠地刺进自己的手掌心,血肉模糊。
眼前的男子是我即将要大婚的良人,他却抱着阿狸满脸宠溺,即使我被阿狸咬伤了手指,他也不闻不问,留给我一个狠心而决绝的背影。
我的心像被人狠狠地刺了几刀,刀刀见血,天界第一美女的我,竟然被一只蠢笨的丑狸兽比下去,我不服,我死也不甘心。
我借口说要给我家的千年小灰兔寻偶,从谷染手里得到阿狸,不想这贱狸恶性不改,一把捏碎了小灰的蛋,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我抓起九节莲花鞭就往贱狸身上抽去,恨不得直接抽死它。
可该死的,枉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被这贱狸的花言巧语给骗了,还以为是自己多虑了,一时心软放了它。
可我没有想到,谷染不知道从哪里又把贱狸寻了回来,拿话把我饶进去给贱狸道歉了不说,对那贱狸却是更加变本加厉的好。
后来,娘亲告诉我,以柔克刚,水一般的温柔,可以融化世间一切的铁石心肠。我便怀着娇羞的心思绣了个鸳鸯锦囊给他,“鸳鸯于飞,毕之罗之,君子万年,福禄宜之。”
任我千思万想,也估不到,谷染竟然把我一针一线亲手绣制的锦囊转送给了贱狸,我恨不得当时就捏死那头贱狸,可为了能得到谷染,我忍,哪怕咬碎银牙合着血往肚里吞,我也要忍,忍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
那时,我以为他喜欢的是锦囊,却想不到他喜欢的只是锦囊上的字。
后天,就是我和谷染大婚的日子,我苏扶风忍了。
我利用睚眦把谷染骗到苦海,悄悄潜入他的寝宫,捏死贱狸,哈哈,我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笑得最好的人。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贱狸竟然没死,她竟然解开封印,还了她原本的容貌和修为,在我和谷染的大婚之日,把我苏家满门杀绝。
贱狸,我苏扶风不杀你,誓不为仙。
我入了魔障,被恶魔蚩尤霸占了我如玉般的身体,可我绞尽脑汁,用尽心机,也无法离间我心爱的男子和贱狸的感情,我彻底地输了,输的一干二净。
是我没有估料到,谷染他已轮回了百世,而风生兽一族的阿狸,也守候了他百世。
他只记得贱狸守护他百世,却忘记了我也曾等他千年。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中,他对她的心不变,而我对他的心也不变。
有些感情注定被遗忘,有些感情注定刻骨铭心,哪怕轮回一千次一万次,也无法忘怀。
也许,我的心里早已放弃,只是,孤傲的我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苦笑,既生风,何生狸。
当谷染击中我的胸口时,我感觉不到疼痛,反而觉得是解脱。
我呆呆望着他,他清冷依旧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怜惜和心疼,只有冷淡,满满的冷淡。
我明白,他不在乎我,一直都不在乎。
突然感觉我的存在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我一心追求的爱恋也在瞬间化为泡影,八月里的暖风,我却感觉到彻骨的寒冷。
原来,我努力了这么久,一切都是徒劳。
我以为,凭着努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待他好,任他再怎样的郎心如铁,也多多少少会有些感动,天长日久,他一定会忘了阿狸,因为我的好而爱上我。
可惜,我错了,爱,是一瞬间的天荒地老,怎会是日复一日的感动。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了就能得到同样的回报,比如爱情,我努力了几千年,还是近在咫尺,心在天涯。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看见他穿着一身素紫云袍,高挑的身影在风中越发显得飘逸出尘,如墨玉般的黑发垂至腰间,对着怀里清丽无双的阿狸眉目含情,深情款款。
我突然就笑了,笑得温柔而幸福。
阿狸不解,冷冷问我笑什么?
我笑得越发妖娆,阿狸,你还是输了,我死在了他的手里,你却没有。
深深地看了他最后一眼,我的魂魄决绝地往地府奔去。
阴森森的地府里,一脸苦笑的阎王对我竖起大拇指,姑娘,你本为菩萨座下的雪莲花,为何要这般执着?
执着,他的人生已经不再需要我,我为什么还要执着?
我对阎王骄傲地说道,我可以重生,但我要重生为凡人,我不要再辛苦地去爱他人,我要他人辛苦地来爱我。
看在观音菩萨的份上,加上我的苦苦哀求,阎王同意我最后一次去天微宫里再看一眼谷染,原来,我还是放不下他。
他就坐在天微宫殿外,右手执壶喝着醇香的西风烈,阿狸半歪在他的身上,正在啃一只油漉漉烧鸡,两只手忙得不亦乐乎。
谷染开心地望着她,偶尔凑过去把她嘴角的鸡肉屑舔干净。我就站在谷染面前呆呆地望着他,他却看不到我,也许他能看到,却选择对我视而不见。
我彻底死心了。
谷染,从此,我会彻底忘记你,不再继续执着,我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奈何桥上,彼岸花开开彼岸,花叶两不相见,我大笑,突然就落泪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谷染,我和你,就是这彼岸花,两不相见是最好的结局。
仰起脑袋,我把孟婆汤饮得一干二净。
谷染,如果一切能从头再来,我会对你视而不见。
你还是你一尘不染的谷染仙君,我还是我天真无邪的苏大小姐。
番外之子夜一出,狐不归
青丘山,狐狸洞无数,圆月当空高挂,地上铺满了月光的银辉,如水波一般荡漾开来。山上西南角的坡地上一只小白狐从山洞里探出了脑袋,那双漆黑如珍珠的眸子充满灵气,又明亮又警惕,还没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沧月小狐就感到脖颈上一痛。
“啊……痛痛痛。”沧月吃力的仰头定睛一看,一张白皙似无血色的俊脸近在咫尺,哎,倒霉呀,她在半空中摇晃着雪白的尾巴,一下一下的忽闪着,“先知,我错了,快点放我下来吧,皮很痛的。”她现在除了求饶还能怎么办?
所谓“先知”就是狐族具有预言能力的仙体狐,一出生此等狐狸就拥有仙体,可也注定命不长,能预言别人的命运,改变别人的命数,自己却无法摆脱早死的定数,虽说狐族先知命数不长,但比起人类还是能活上个几千年的。
“月儿,以你的法力还无法稳定人形,休得贪玩。”先知无奈将她放下,缓缓说道,魅惑的眼眸里流转着似有若无的宠溺。
“我已经可以稳定人形了,你看,你看。”说着只见一道银光闪现,周遭如花瓣雨一样环绕着银色气团,月光徐徐倾洒下来,花瓣雨透着七彩的淡光。
银光在一点点褪去,却瞬间隐现出一个绝美的女子,小巧的脸蛋,嫣红的薄唇,水波流转的明眸,带着一丝妩媚,带着一丝清纯,勾人的眼角处却有着一颗暗红的泪痣,若隐若现后竟奇怪的消失了。
先知一惊,心中暗暗涌动出一股莫名的惊慌,原本温柔的语气陡然变得厉色起来,“月儿,你有让男人碰过你?”
狐族传说中的预言——泪痣狐必祸害全族,这跟上古第一美狐的诅咒有着莫大的关系。
听完,沧月脸刷的变得红扑扑的,幸好月色朦胧,倒也看不大清楚,她连忙扑过去夺过先知手里的羊脂玉面扇,要知道先知虽然有预言的功能,但没了玉面扇他也只能感知却看不真切预言的画面,说时迟那时快,沧月尖牙微露,咬破自己的手指,鲜红的血液正好滴在玉面扇上,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玉面扇是罕有狐族宝物,只有先知狐才能驾驭,此等灵物最忌讳鲜血等污秽之水,果然不出片刻透着清雅绿光的玉面扇在接触到血液的一瞬间化作干裂的黑玉——玉面扇沉睡了。至少一个月内玉面扇是不会醒来的,沧月暗舒大气。
先知气结,“胡闹。”
沧月怯怯的一笑,“还你。”要不是仗着先知对自己毫无防范,以她的仙力根本夺不来玉面扇。
“你这是要闹哪般,别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你命中注定不能有男人,他会毁了你的仙路。”先知终究还是不忍心告诉沧月实情,那个泪痣狐的传说。
“我知道,你的预言一向很准,我一定不会爱上任何男人的,我保证。”沧月紧抿嘴唇,瞪大了一双勾引的眼眸,异常楚楚动人。
先知一瞬间的晃神,“罢了罢了,你好自为之,你若不听我的话将来必有大患。”
沧月蹙起眉头,“先知,你总说我会有大患,能不能稍稍透漏一点。”
先知将发黑的玉面扇别再腰间,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转身离开。
留下一脸疑惑的沧月静静的望着那个总是孤寂的纤瘦背影,如纱的襟带飘然远去。
月儿,不要爱上任何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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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知走后,沧月立刻就幻化做了狐狸的原形,以她的法力确实无法长时间维持人形,之所以要那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她是想把先知忽悠走,因为青丘狐不远的秘密山洞里还有一个男人等着她去“养活”。
此刻小狐狸娇小的矫健身影奔跑在树林里,月光下仿佛一条银色的丝带划出了动人的曲线。沧月小狐奔到洞口不远处时却嘎然停止了脚步,她深吸一口气,不由想起了昨晚那男人对自己的亲吻,沧月脸色绯红绯红,摇摇脑袋立刻在原处变作少女,她身上背着一麻袋桃子走进了里面。
“咳咳,喂,男人,你的饭来了。”
无人应声,而且山洞里黑漆漆的,他都没点蜡烛,沧月化作人形后一部分兽性减弱,看不大清楚前面的状况,她心里有些忐忑,突然一只大手勾住了她的纤腰,沧月不由轻叫出了声音,“谁?”
“别出声,这附近有闻风妖。”
沧月识趣的点点头,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这样搂着自己,肌肤紧贴,沧月又开始莫名的心跳加速,她这是怎么了竟然还有点贪恋这种感觉。
过了片刻,沧月还沉浸在自己的感觉里,只见身边的人一挥衣袖山洞瞬间明亮了起来,她惊奇的叫道:“你恢复法力了。”
“不算。”他的回答总是这么简短并放开了沧月。
沧月抬起头与他暗淡无神的眼神交汇,沧月知道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身受重伤,而且眼睛还没了神色,即使如此也无碍男子的美貌,那头火红的头发好似云霞般让人悸动。不知道这个男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变作如此,沧月同情心又开始泛滥。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变成这样的?男人,我法力不够强大,只能感觉到你的妖气,却不知道你是什么妖幻化的?你又叫什么?为什么昨天要强吻我?先知说我是不能让男人碰的,可是你竟然还那样……”沧月抠着手指在实在脸红的说不下去了。
火红头发的男人没有理会沧月径直走到石台上坐下来休养,面上表情淡的几乎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而这火红头发的男人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君子夜,传说魔君子夜喜欢男人,从不近女色,传说他爱慕上仙明昭仙君,传说终究是传说。但是多半流传成这样可想我们真正喜欢男人的明昭仙君下了多少工夫去散播谣言,不过子夜不近女色倒是真滴。听说,天君的独子明昭仙君在追求魔君子夜。
子夜闭目养神,沧月实在忍不住了,走到他身边坐下,“说说嘛,好歹是我救了你?嗯?”
“你到底叫什么?”
“为什么会有人追杀你。”
“你是什么妖种。”
“……”
……
子夜本来冷面的脸上一点点挂不住了,这个女人的话真多,他突然一歪头,嘴唇正好贴上那个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的红唇,见沧月错愕的神情,子夜心中暗暗笑了,总归是可以安静一会儿了。
果然我们沧月跟着了魔似的立刻说不出话额!只一个吻让她呆愣了很久,很久……
番外之春暖雾白(上)【与正文无关,可选择订阅】
前言:这是暖暖闲暇时写的一篇仙侠短篇,和《渣兽从良记》的题材差不多,也可以说是根据渣兽而写的,女主和男主与渣兽中的阿狸和谷染性格相似。想着渣兽快要完结了,所以就当作餐后小点心贡献给大家。
1、春暖报恩
青丘山,狐狸洞无数,圆月高挂,地上铺满了月光的银辉。就在西北角的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外面,围了一众公狐狸和母狐狸,都伸长了脖子往洞里看。
他们在唧唧吱吱的讨论着:
“在看什么呢?”
“洞里那只叫春暖的白狐从人间带了一个男人的尸体回来了。”
“哎哟,虽然咱们狐狸天性骚媚,但为了修行也要禁欲的,她这样做有碍修行呀,再说,她口味是不是重了点?带个活的我还想得通,居然带个死的…”
“你们别瞎猜!据说她游到人间被一个书生收养了十年,她雷劫到来那晚,是这个书生替她挡了天雷一击,所以她才悄悄把这书生的尸体带回了青丘山。”
“我可听说了,每月的十五月圆之日,取修行千年以上的白狐心头血可以养尸,难不成她打算把她恩人的尸体当活菩萨供奉着?”
……
“啊——”一声惨叫从洞中传来,众狐狸不由捂着心口处倒吸一口凉气。她来真的?
洞中,春暖颤巍巍的端着一碗刚从心尖取出来的血喂进躺在石床上的那具尸体口中。血染薄唇,原本青灰的肤色瞬间变得红润,仿佛正在安睡的活人。
“恩公,我只能先暂时保住你的尸身,我一定会找到让你还魂的方法,让你起死回生。”春暖的脸色白得几近透明,胸前是一个碗大的伤口,正在渐渐自愈缩小。
看着他俊朗无双的面庞,她的眼眶忽然又是一热。他本该启程上京考取功名,却在出发的前夜,为救她而受了天雷轰顶,而她,也因此顺利渡过天劫修成人形。但是这个恩,她是必须报的!天劫本该她自己承受,不该他无辜受牵连。
可是,她该怎样做才能让恩人复生呢?
就在她苦恼之际,洞外响起了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道黑影投进洞中。
“春暖,其实有办法令你恩人起死回生的。”狐狸中年长的一个老者走进来,他是被春暖报恩的举动所打动,所以决定帮她一把。
“红爷爷…”春暖刚取完心头血,还没力气站起来,所以只好虚弱的向走进来的老者打招呼。
“我听闻,上界的雾白上仙身上有一个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