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敖丰重重道,牵动了嘴边无处不在的伤口,疼得吸了口气,发不了声了。半天喘息着低道:“那只臭猴子说什么这五百年天天对着我,烦得他天天吐酸水——出来除了臭揍我一顿,就是把我赶得远远的,再不见我这张脸。……”
“那有什么不好?”篱失笑:“你凡事也没个长性的,难道还没捉弄够他?”
敖丰哼了一声,咬牙忍着身上痛楚,恨恨道:“做他的梦!——我偏要他再天天对着我,躲也躲不掉!……”
篱黑不见底的大眼睛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点明白的震惊。
“敖丰——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他慢腾腾地道。
敖丰的身子震了一下,细不可查。躲避地闪开了篱的眼睛,他打了个哈欠:“对啊,我就是故意烧了那明珠的,否则怎么赢得二哥心服口服?……”
篱不语了,看着他手上的伤,眼睛有点发热:“敖丰——你太傻。”想叫那个人躲不开你,有很多法子,你选了一个最让自己受伤的。……
“疼得厉害吧?”他低声问:“一身七千二百片的龙鳞……可怎么捱得过?”
“没事。”三太子唇边的笑容虚弱却得意:“观音大士和我娘交情颇好,早让我服了一整瓶的护心灵芝丹,揭鳞锯角时我早昏死得直直的,什么也没觉出来。”
咧了咧嘴,又道:“就是醒来受不了——痛地我想死的心都有。”看着篱发白的脸色,忙笑了:“我娘一见吓得不轻,又央求父王求了各种仙丹妙药来成瓶整碗地灌,总算是好多了。”
篱点点头,知道这话不假——西海王虽是对他这小儿子头疼得紧,可疼爱他的心却也人人尽知。
“看到你还能骂那只猴子,我就放心了。”篱强笑:“我也该回去了,你安心养伤,可别再捅什么天大的漏子。”
“篱——既然回来了,干脆别回那个天宫了,象个坟墓一样。”敖丰低低地叫。
“不,我想回去。”篱摇了摇头,眼中是片单纯的坚定。
敖丰,我们两一样,都是个傻子。……
敖丰不再劝了:“那叫总管福伯送你上天,注意躲开我大哥二哥他们。我现下是动不了啦。……”
……海外仙山,隐有楼台。
坐在千年古松下,耳边松涛阵阵,脚下清泉潺潺。玉鼎真人闲闲落下一枚黑子,笑道:“这局棋下了四天多,尚未分出胜负。不知今晚太阳西下时,可有端倪。”
“是戬儿棋艺不精,自然难敌师父。”杨戬恭敬道。
“你天生异禀,资质奇高。师父无论是棋艺还是功法,早已没什么可教你的了。”玉鼎真人摇了摇头:“戬儿,心中有事么?”
沉吟了一下,杨戬终于点头:“是,戬儿此来,是想求师父借日月宝鉴一用。”
“想从镜中知过去之事?”玉鼎真人推开了胶着的战局,凝目看他。
“徒儿想找一个人。”杨戬道。
“哦?”玉鼎真人道:“天上地下,有什么生灵的藏匿躲得开你通天神目?”
杨戬苦笑了:“师父,那人是男是女,是人是妖,我都尚且不知。……只记得那日溺水落海,昏迷中无法念那避水咒,正呛水难耐,幸得有人以吻度气,……救了杨戬一命。”
思绪飘回那日,神智虽已昏,元神尚清醒,又怎会不记得那温暖细腻的唇,那垂拂在面上柔软的长发,那从深海到海面一路上的浮浮沉沉?……心中悠然一荡,想着那奇异滋味,竟是有点痴了。
“所以要找寻救命恩人报答?”
“徒儿实在是无法可想了。”杨戬怅然垂首:“唯一记得那人离开前,似乎唱过两句似歌似诗的话语,也曾照那语中迹象寻找,却始终不能得。”
耳旁那曾经的模糊歌声比男声清亮,比女声暗沉,入耳一遍,再难忘记:“沧海月明兮鲛人泪,魂梦相从兮永相随。……”
那个人,是个鲛人么?……
玉鼎真人沉吟道:“世间万事皆有水落石出之日,何必绕过天意运转,提前揭晓?”
“天意?”杨戬淡淡道:“谁安排的?我舅父玉帝,还是西天如来?……”
想了想,脸上傲岸渐掩不住:“师父,你知我是一向不服这个的。——我只怕,这天庭中没人担得起为我杨戬安排命运。”
“戬儿,你错了。”玉鼎真人摇头,神色颇是肃整:“凡人以我们为天,可便是在这九重天上,也自有冥冥之意,是连如来佛祖也违逆不了的。”
杨戬怔了一怔,不语了。半晌道:“或许师父说得对,我只知混沌之初有盘古女娲,却没想过……他们是从何而来。”
“戬儿,你要借那宝鉴查看旧日景象原本无妨,可你需得知道——此镜不仅能映过去景象,也同时可预见将来。而将来之事实乃天机,先知了……未必是好事。”
杨戬愣住了。先知天意,便会强求改变,而结果反倒无法掌握的道理,他并非不知。
玉鼎真人凝神掐指,半晌皱了眉:“为师只能算出那人和你之间尚有三劫,度过了,便可安然相守。若度不过……”
“怎样?……”杨戬的心跳了一下。
“那人元神脆弱,若度不过那三劫,自会灰飞烟灭,永不得生。”
杨戬沉默了,半晌抬头,神色凝重:“师父,你是说:若我此时强行找他,怕那个人,会受不住天谴?”
“戬儿,既然尚有三劫要过,便是说你们自有相见之机,何必急在一时?”玉鼎真人心中叹气:关心则乱,这孩子,竟连这个都想不到了。
微微松了口气,杨戬微笑起来:“徒儿明白了。师父,那宝鉴我不借了——让戬儿先陪你下完这局。”
祭起云朵,杨戬踏上了回往天庭的路。海外一日,天上百天,而人间,却是百年。
自己这一去整整五天,那谴云宫中,可是五百多天,一年有余了呢。
心中砰然一动,脑海中一张美得不染尘世污秽的脸孔幽幽地浮了上来,——那个倔强的少年,已给可他足够的时间忘记过去,现在,也该习惯天宫的生活了吧?……唇边一抹悠然的笑意现了出来,杨戬忽然发现,自己很想再看见那双哀伤和热情交战的眼睛。
(十二)
目送海龟总管福伯慢腾腾的身影消失在云层中,篱转过了身。
远远的看着谴云宫里通明的灯火,他的心忽然狂跳了起来。已经很久很久,夜晚的宫殿没有点过如此明亮灿烂的灯火了。
什么人,能叫这黑暗了几百天的谴云宫的夜,重拾他和杨戬初来那晚的辉煌?……
站在正殿的大堂上,篱有那么一刻停止了呼吸。
杨戬。……高高坐在那正中的,是杨戬。依然是冷如刀削的面容,深沉淡漠的眼光,和在龙宫相见时并没有不同,却让篱的心忽然充满了满涨的柔情和酸楚。
他回来了。……虽然始终相信他会回来,可经过了五百个日夜后,再见的喜悦和惊讶仍是不能承载。
杨戬静静起了身,穿过群群侍卫宫女,来到了篱的面前。抬手轻轻捉住了那尖尖的下巴,看着那微微红肿的娇艳双唇,半晌不语。
被动地,篱抬高了眼,望着他。
“回来了?……”杨戬的面上没有什么表情,那握住篱下巴的手忽然加大了力,痛得那手中的人一阵微微一颤。
“是。……你……也回来了。”篱有点失神,完全没有看见一边匍匐在地的玲珑张大了嘴,眼中盛满的担心。
“很好,你总算记得回来。”杨戬冷冷一笑,口中吐出的话却似一把刀锋:“再不回来,我就要带兵去龙宫捉奸了。”
篱没有说话,又或者是没法子理解这样的话。怔怔看着眼前那高他一头的男子,他忽然在那眼中发现了一种熟悉的东西,是那个晚上似曾相识的轻蔑。
“听说这一年多,你似乎没照着我说的话去学着忘记,倒是把和旧情人幽会的地方换到了我谴云宫的床第间?”杨戬的话轻描淡写,却让一股寒意透进了篱的全身。
不。……怎么可以总是这样?
深吸了一口气,篱眼中热切的光芒隐尽了:“殿下,龙宫三太子是我的故人,更是篱的表亲——时常往来天宫看望,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挺直了脊梁,他面上是隐约的骄傲:“殿下如此出言,羞辱的不是篱和敖丰,是殿下自己。”
“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杨戬阴沉沉一笑,转头看向了一边的几个宫女:“把你们刚才招认的话再说一遍吧。”
立在旁边瑟瑟发抖的几个宫女“扑通”跪了下来:“殿下……篱公子他和龙宫三太子差不多三两天一见,这一年多来从不间断,有时……三太子还在宫中篱公子房中过夜,……同榻而眠。”
篱的脑中“嗡”了一声,忽然得,发觉自己的心在下沉。
“她们有说谎吗?”耳边,那人轻轻问。
“没有。……”篱木然道。
“那敖丰不过几日没来,便忍不住寂寞了?篱——你还真是个热情的小东西。”杨戬淡淡道,转手指向了另一边阴暗的角落:“热情到连我这宫中的宫女,都被你的真心感动了。”
惊讶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篱震惊无比:堂前一边的石阶上,浑身鞭痕的玲珑背上仍不停地渗着鲜血。
看着他,玲珑微微啜泣起来:“篱公子,……你为什么要回来?”
“玲珑姐姐?!……”篱扑上了前,手足无措地看着那娇弱的女子。回过头,他的眼中全是不信:“你做什么?”
“这是她自找的。”杨戬冷笑:“既敢送我杨戬的人去和情人私会,怕也是心中把我当成了个笑话。”
“殿下!奴婢绝不敢。……”玲珑一颤,匍匐下了身子:“只是奴婢见殿下久久不回,又觉得那三太子是真心对篱公子……”
“住口!”杨戬忽然截道,脸上一片再压不住的怒:“把这个满口胡言的奴才给我打拦了!”
“不要!”篱叫了一声,扑到了玲珑身前,护住了她。转头看着那高高在上,一年多不见的男子,忽然觉得竟是如此遥远的陌生。
“殿下……”他低低叫:“你是天朝之神,是这宫中之主,要做什么,本无人能阻。所以——你更要处事公正。”
“公正?”杨戬眼中一派轻蔑:“告诉我——你心中的公正。”
“别为难她,你不过是不满意我。”篱淡淡道,心里无边的失望涌上来。“既然在殿下心中如此不堪,篱也没面目在留在此处。就此拜别吧……当日龙宫中解围之恩,日后有缘再还。”
转了身,他欲行的修长身躯隐约透着骄傲和坚持。
静静看着那便欲远去的傲然身影,杨戬心中忽然恼恨得不行:这个小小的龙鱼混血的精灵,凭了什么可以这样把自己看做一个大大的笑话?
两道如枝闪电忽然凌空而起,交叉拦在了巍峨的大殿门口,阻挡了篱的去路。
默然看着那穿越不过的闪电,篱回转了身。
“当日在龙宫,可是你自己说自愿一去,生死不论的。”杨戬咬牙:“没有我的允许,你敢走?这谴云宫,就这样任人自来自往?!”
“殿下,篱本不是真的侍童,更不是卖身为奴。”篱漠然道。
“我若要你是,你就是了。”杨戬冷笑。
愕然看着杨戬,篱不再掩饰失望:“欺凌弱小,倚势压人,难不成是天上海中,再难改变的规矩?”
“你错了。那不是天宫的规矩,——是我的。”他咬了牙,劈手抓过篱的臂膀带向了怀中:“知不知道为什么你我身世相似,我可以劈山救母、逼天帝收回成命,而你却只能逆来顺受?”
篱静静看着眼前那放大的傲然面孔:“为什么?……”
“不是因为我是玉帝亲眷,是因为我自己足够强大。强大到神力无穷,变化无常;强大到撒豆成兵,神魔畏惧。”杨戬的声音低沉而傲岸。
“殿下……你定的这规矩,和天庭那一套,并无二致。……”篱看着他的眼光没有畏缩,是浅浅的蔑视。对视着那目光,杨戬将那彻底将他激怒的人儿向着后殿拖去:“来,让我告诉你另外一些属于我的规矩。”
……一路被反剪着手,篱觉得自己的手臂快要被那天神的力量折断了。危险的预感让他在路过那琼池时,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怀中装着那小青斑的瓶子远远扔进了水中。……
直到被重重推在那陌生的大床上,他才从单纯的一片疼痛中微缓过来。
四周景物奢华,不是自己的住处,应该是他的……寝宫了。
“我记得我临走时告诫过你,叫你忘了你的旧情人!”蓬勃的怒气不知怎么,竟似是冲天的烈焰,灼烧着杨戬素来冷漠的心:“这里是我母亲曾住过的地方,就算再忍不住,你也该好歹把腿夹紧些!”
蜷缩起身子,篱震惊地看着那怒气冲天、天神般英武的男子,这就是他一见难忘的人,这就是他日夜想念的人。……脑海中有些画面清晰地浮现,有关遥远如前世的海底,有关温柔在今生的等待,丝丝缕缕,不绝于心。
不行,这样不行,他怔怔地想。这是误会啊。可我为什么,要因为一时的骄傲放任这足以毁灭我的误会?……
困难地开了口,他直视着那冷酷的眼:“杨戬……听我解释。三太子常来天宫看我不假,有时过夜也不假。……可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亲,玩闹嬉戏……是常有的事。”
挣扎着,他一字字地道:“我从没和他有过任何肌肤之亲,从没有过。……”心中忽然被些热切的希望填满了,他幽深的的目光散着光华:“我……一直在等你。”
信我,信我。……他听着自己热烈而固执的心跳,从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渴望一个人信任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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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不想再看见你那条讨厌的鱼尾巴。……”
定身术解开的时候,篱被高高吊起的腿大大地分在了床柱两侧,……无法并拢它们,他的鱼尾将再不能变化出来了。
(十三)
“篱,你有一双极会骗人的无辜眼睛。”沉默了似乎有天荒地老的时间,杨戬冷冷的唇中吐住一句。
欺身上前,眼光如刀般刺向了篱的领口下一片暗红的吻痕,慢慢举手,撕开了他微散的衣领。……雪白的胸前片片红肿的痕迹赫然在目,两点微微挺立的红樱绽放着诱惑的光泽,仍透着一场情事的痕迹。
“若不是这些,我怕我会真信了你。……”强压了一晚的不甘和恼恨瞬间涌上,让杨戬失去了向来自傲的冷静。将那满嘴谎话却面不改色的人儿压倒在床上,他的手强硬地撕开了篱身上所有单薄的衣杉。
“啊……”篱惊叫一声,忽然惊恐地看着自己身上的那些吻痕,手无助地遮了上去:“不……不是你想的那样!这是……是我两位表兄做的,不是敖丰!”
“西海的太子们,还真是兄友弟恭。”杨戬怒极反笑:“篱——既然可以同时服侍三个,何不试试我?”打开了他的双腿,杨戬的眼中是篱从没见过的轻蔑:“保证我不会比你三位表兄来的差。”
口中念动了定身咒,杨戬重重扯下了床边的一片罗帐,双手一分,紧紧缚住了那再动弹不得的修长双腿:“今晚,我不想再看见你那条讨厌的鱼尾巴。……”
定身术解开的时候,篱被高高吊起的腿大大地分在了床柱两侧,……无法并拢它们,他的鱼尾将再不能变化出来了。
“杨戬,请你……。”篱的眼黑得象暗夜里微弱的星,闪着凄凉的光。
“怎么?”身上的人慢慢压了下来,是他难以承受的重量。
“……请你信我。”篱的唇轻颤,绝望地看着自己屈辱的姿势。
“篱,你不配。”简单而冷酷的几个字,粉碎了篱最后的坚持和期望。
撩开了下身的衣襟,杨戬胯下的欲望,早已和他的怒气一样,一柱擎天。……
埋首正欲残忍进入时,杨戬耳中忽然闻到一种尖细的破空之声。一道尖尖的长刺见风而长,闪着清冷骄傲的光,从篱的发间换到他的手上,劈面刺向了他正愕然抬起的额头正中。……
“啊!”杨戬大叫一声,额头正中一道耀目的银光忽然闪起,照亮屋宇。猛然翻身从那赤裸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