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向后退着,退进了刚才睡觉的房间。螃蟹手快,关门上锁,又把身体紧靠在上面。外面的三个怪物不甘心地想挤进来。我跟Max把床拖过去,堵在门口。“哐——”那么厚的木板门被打出个大洞,四只青紫色的爪子伸了进来,它们抓住破碎的门板撕扯着,很快,门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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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只怪兽几脚踩碎了挡在门口的床,走了进来。我紧紧抱住Max,没关系了,“我爱你,Max。”我闭上眼睛。Max把我往身后一拉,随手抓起挂点滴瓶用的铁架横在胸前,螃蟹四下看了看,抄起两条床腿。
一个怪物伸着双手扑向螃蟹,螃蟹把两条床腿舞动得上下翻飞,好象是什么武术的套路,那怪物的身上挨了几下,却好象不怕疼。另两个怪物逼近Max和我。Max举起铁架打向左边的一只,那东西抬手一挡一抓,铁架立刻进了他的爪子里,他随手一扔,接着抓住了Max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Max!No!”我大叫着去搬那怪物的一只手臂,被另一个怪物从后边拎了起来。
“Heaven——”Max大喊一声,挣脱了出来,他在地下摸起一片碎床板,狠狠地扎进抓住我的那个怪物的肚子里。那个怪物大叫一声,把我扔了出去,抱住了自己的肚子。我被扔得撞到墙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翻了个,一股咸腥涌了上来,我一张嘴一口血喷了出来。
“Heaven——”Max再次大叫。我抬头看时,Max想扑过来看我,却被另一只怪兽从后边拦腰抱住了。
“Hea……ven,”听到Max的叫声,攻击螃蟹的怪物停了一下——他已经抓住了螃蟹的脖子——听到Max叫我的名字,他也跟着重复了一声,“Heaven,救……我……”他口齿不清地说。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小心叫了声:“A……Allen?是你?”
“Heaven……救……我……”他重复。
“好,我救你,你快叫你的同伴停下来!”另一只野兽快要咬到我的Max了。
三只怪兽终于停止了进攻,不过他们都用很垂涎的目光看着我们,尤其肚子上有个洞的那一只,更是恶狠狠地盯着Max,好象饿了很久的狼突然见到肉一样,却极力自制着不来吃。
“螃蟹,什么地方有血液?”我靠在Max怀里问。
“地下室有个小型血库。你要什么型的血?”螃蟹靠在离我们不远的墙上喘气。
“什么都可以,我想这几位没的忌口。”当务之急就是先喂饱这三位的口腹之欲——三位?不是说五位吗?而且,我已经配出了解药啊?为什么还会出这种事?
“走吧,去地下室。”我们三个残兵败将互相扶持着往地下室走去,那三个怪物“嗬嗬”低吟着跟在后边。
地下室被分成两个储藏室跟四间实验室。我们跟着螃蟹来到第三个房间,门虚掩着,螃蟹颤抖着手一推——天啊!Max连忙把我的头按进他的怀里,可是太晚了,我已经看到了那副地狱图!
血!到处都是血!墙上,地下,实验台上……到处都是血!屋子的最里面有个类似监狱的隔间,里面有一个人抱成一团缩坐在角落里,不停地抖着,居然还没死!三指粗的铁栏杆被掰得弯出个一人宽的洞——看样子Howard试图把试药者关在里面,却失败了。而那个失败者正靠在实验台的桌脚,左边脖子上有个洞,脸是令人恶心的石灰白。另外还有两个人,或者说两具尸体,一具躺在实验台下,我只看到了一只泥土颜色的手臂;另一具缩在墙角,整个人都是血红色的,而最令人恐怖又恶心的是还有一个怪物正爬在他身上舔食着,一边舔,一边发出喔喔唔唔的声音。
螃蟹颤抖着手指向那个血人身边的冰箱:“那……那里……”
三个怪物扑过去,打开门,每人抓起一只血袋狂饮起来。
一个小时后,三个人已经恢复了正常。Allen是学医的,他先帮肚子上有窟窿的包扎好伤口,又给那个抖做一团的打了针镇静剂,然后大家一起到一楼的休息室坐了下来。Max主张马上报警,其他人都不同意,包括我。不管怎么说,这里面涉及了Allen还有螃蟹,我要自己先有个底才好。“Max,你答应过我……”
Max看着我叹了口气:“好吧,就暂时不报警。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定瞒不住的。”
“Allen,你先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疯了吗?你是上次的受害者,你知道这药有多危险,为什么你还接受这个实验?”
Allen把脸埋进双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面对我们大家:“事情还得从Howard从监狱假释出来说起。他出来以后最先找到我,问了我当时的用药情况,主要是用了你的解毒剂的前后反应,最后他说这是副很难得的好药,却被你的解毒剂破坏了,他又问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毒’,非要破坏这么好的药。我……”Allen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没告诉他变身吸血的事,我觉得……我觉得……总之我没告诉他,只是说会疯狂,过一阵子自己就好了。Howard问我想不想再做一次,他说他也能配制解毒剂,可以克制疯狂,却仍然保留药效,让人身强体壮,有超人般的体制。他还说好的解毒剂不应该破坏原来药物的疗效。
他还说你自己用的解毒剂可能还跟我的不同,我也觉得……”他没说下去,反而询问地看着我。
“什么?”我不明白。
“Howard说的对吗?你自己用的解毒剂和用在我身上的一样吗?”
“当然一样!那还用说?”
“那为什么我们的症状不同?当然不是完全不同,不过还是有很多细小的差异。”
“你白痴啊!亏你还是学医的,就算是用了同样的药,每个人的症状也不尽相同,何况我是间接授药,那药物在你的体内呆了那么久,已经有所变异,换句话说,就象我感染的是第二代病毒了!而且……”我闭上嘴。丢人的事还是不要说出来比较好。
“而且什么?”Max抓紧我问。
拜托你Max,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了解我?我支吾了半天,可Max没有半点放松的迹象,算了,说出来吧:“而且我给自己注射的时候忘了计算原病毒在你的体内的衰减,对于这种病毒,间接感染跟直接感染所用的解毒剂的剂量是不同的。”作为专家犯下这种幼稚的错误还真是有够没脸的。
“对不起,Heaven,你救了我两次,我真不应该怀疑你。”
Max用一种很想昏过去的眼神看着我,我耸了耸肩,我也不想啊,可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后来呢?”螃蟹追问道。
“后来,Howard说他要让世人都知道他是天才,上次的意外只是天才的发明中一个极微小的误差,他说他能克服这个小小的不足,到那时,全世界的人都会来买他的这副药,他就不用再回去那个监狱,而且我和他会一同名垂青史。我被他说得又动了心,因为我用过那副药,我知道用过之后的感觉有多好,如果他真能克制发作时的疯狂,我很乐意成为超人。但是我跟Howard都没有钱进行实验,就在这个时候,他找来了。”Allen用下巴指指螃蟹。
大家一起看向螃蟹。“你怎么认识Dr。 Howard?”我问他。
螃蟹说:“我那次去医院看你,在你的病房门口听到你跟那个漂亮男人说到杨盛林的药,还提到Dr。 Howard的名字, 我听到你说你把那副药给了他。我回去找人查了查,又问了Go To有关杨盛林的事,then ,I just put two and two together。”
Puzzle渐渐的成型了,所有的Piece都落到了应有的位置上。“所以,这次我虽然赶着来配出了那副解毒剂,可是Dr。 Howard没给你们用对吗?他用的他自己配的解毒剂,是不是?”
Allen点点头:“除了Frank,Howard 给Frank用了你的解毒剂,他说想要做对比实验。”
“Allen,你知道Howard给你们用的解毒剂是什么成分吗?”
Allen摇摇头:“不过,应该有很强的镇静剂在里面。我在变身发作前接受了Howard的药,有一段时间觉得很困,然后就发作了。当时我的神智不是很清楚,甚至没认出你来。这跟上次不一样。上次我用药后发作,心里其实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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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是对的,是我的错,这么危险的药实在不应该拿来玩儿。可是如果事情从头再来一次,我想我还是会救Go To的母亲。我们叫了警察,不过不是蒙特丽尔的警察,而是Johnson 和Steve,让他们去头疼好了。因为他们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而且又涉及到那副药,还是不要当作一般的谋杀案弄得世人皆知比较好。
可怜的Dr。 Howard,不但为此送了命,而且死后还得背黑锅,一切的责任被推到他的头上——他也确实触犯了保释条例,因为他的罪名是非法进行人体药物实验,所以在被判刑的期间,他是不可以进行药物实验的,不过他还是做了。
这次不幸死了三个人,Dr。 Howard 和他的两名助手。螃蟹的两名慢吞吞手下因为没有睡觉的地方被遣散走了,逃过一劫,而螃蟹自己,Max还有我劫后余生,多亏Max及时叫出了我的名字,而Allen当时又没有完全丧失理智。Howard给他们几个用的药不完全相同——因为Allen没有跟他说实话,所以他只是以为所谓的发作只是一般意义上的疯狂,所以给那四个人用了不同的强力镇静剂。据Allen后来说,他当时迫切需要吸食血液,比前一次用药还厉害。而且头很昏,只在心里一遍遍地念着Heaven 救我,Heaven 救我,直到Max喊出我的名字,他才清醒了些。
比较惨的是Frank,他用了我的解毒剂,没有变身,却被吓疯了。我问过Allen为什么放过了Frank,没有吸他的血,Allen说他身上有味道,可能是我的解毒剂的味道,让他们对他“没了胃口。”——原来如此,看来这也是为什么那个肚子被Max扎个洞的怪物/人当时抓到我却没吃,反而扔了出去吧。
事情又一次被压了下来。那座实验小楼是以螃蟹手下的一个慢大哥的名义买的,所以螃蟹逃过了法律的制裁,那个慢慢被罚了一大笔钱(可能是螃蟹出吧),递解出境。螃蟹又多待了半年,一直陪到Go To毕业,兄弟俩一同回了日本。
这次“遇难”另一个悲惨后果就是我错过了最后一门课的挑战。我还剩一科,本来想挑战一下蒙混过关的,谁知却错过了机会——最惨的就是我报了挑战却没参加,就失去了挑战这科的机会,只能正式注册了。不过M大学我实在呆烦了,到处有人叫我“天才”,真的很恐怖,谁知道哪天又出个变态要跟我比一比?
我终于跟着Max去了温哥华已经是两个月后。再也不要做天才了!我现在宁可被大家说是因为Max的关系才“走后门”进的Biotech,丢人就丢人吧,总比丢了命强。
我的最后一科转到了BC大学去念了。每周两次课,Max不放心,一定亲自送我去,两个小时后再接我回去。其实他是多虑了,毕竟这里根本没人认识我,不是吗?
这天早课,我去得比较早,还没开始上课,我坐在第三排的椅子上——你知道,就是那种带个扶手当桌板的椅子,一个鬼佬突然跑到我面前问:“你叫Heaven,M大学转过来的,对吗?”
“……对……”我开始觉得不安。
“真是你!”他开心地大叫一声,好象小蝌蚪终于找到妈妈,“我知道你,我同学在M大学,他说你是个天才,才17岁就……”
“我不是,我不是!”我跳起来,那个该死的椅子卡在我的腰上,随着我左摇右晃,撞翻了前面同学的咖啡,后面的三文治,撞得左边天女散花,撒落了一地的文件,右边坐了个屁墩儿,终于从我的腰上掉下去,砸了小蝌蚪的脚。我一把推开抱着脚跳的小蝌蚪,落荒而逃,把开门前来上课的教授撞了一溜跟头,他追在我屁股后面大喊:“要上课了,你往哪儿跑?”
“我不是天才!不是不是!不要不要!我不要做天才——”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