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事?”莫川本能地反握著韩暮枫的手,心里有事的他并没有发现韩暮枫这不同寻常的力度。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相信你也能猜到我不是出身於普通人家。我出身於东天国皇室……呃……就是那个流言满天飞的镇国内亲王韩潜。皇室对赘子的规矩是多如繁星,而我万幸有一个很受父皇疼爱的爹爹。我爹在临终前,对我父皇要求:将来无论我做出多麽荒唐的事,父皇都不可以责怪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我。这些年来,我的确做下了不少荒唐事,父皇始终遵守著对我爹的承诺。如果我……如果……”韩暮枫苦涩一笑,含在嘴边的“怀孕”二字有如千斤重一般,无法吐出:“如果……这天下还没有能处置我的人。”
韩暮枫握著莫川的手,慢慢地贴近自己的心房,让莫川感受著掌心下的心跳:“所以,这个天下没有人可以伤害我。”也没有人可以分开我和你,就算是你也不可以,此生此世,我绝不放手!
莫川讶异地看著韩暮枫。
虽然他从韩暮枫的举止言行、学识教养中能推测出韩暮枫必定是出身於大富大贵之家,却没想他居然是皇室中人。
如果自己要娶他,岂不是两国皇室联姻?
莫川急切运转大脑,搜索著所看过的书以及所听到的信息,似乎没有关於中阳国与东天国交恶的事。
这麽说来,最起码在客观上来说,没有阻碍他们的因素存在。
莫川松了一口气:“吓我一跳的身份。”
“为什麽?”韩暮枫轻轻地微笑,明知故问著。
“我来自於阳京静南王府。”
“难怪,我就说,怎麽会这麽巧,小莫居然与静南王世子大人同名同姓,原来是同一人啊!失敬失敬。”韩暮枫故作轻松地调笑道。
“彼此彼此。我还用真名,你还化个假名来骗我。”
韩暮枫神色一僵,不太自然地道:“我可没骗你。我姓韩名潜,字暮枫。不过,这个字是我自己取的,是我周游各地时专用的名字。”
莫川摸摸韩暮枫有些绷紧的脸,轻柔地笑道:“怎麽僵成这样?我没有怪你,我也是一直瞒著你啊!”
“这话可是你说的,你不怪我的。”所以,你以後得知真相的时候,你也不许怪我。
“当然是我说的,一定不会怪你。要不要我发誓?”莫川好笑地举手作发誓状。
韩暮枫笑著拉下莫川的手:“成了你,一看就知道是在装模作样。不过……”他轻轻地吻著莫川手:“我相信你的诺言。”
以小莫与小枫的个性来说。。。他们还是无法完全坦白的。。。所以都隐瞒了对两人来说。。是至关重要的真实身份。。。
小莫隐瞒的理由比较简单。。。
在小莫的认知里,小枫要跟著自己一生一世,那是因为自己是男子,自己将会成为他的丈夫。。。而如果突然告诉他。。。其实并不是那麽一回事。。自己与他一样。。也是一个赘子。。。而在这个世界的法则里。。。自己没有资格成为他的丈夫。。而他却失身於自己。。所以担心他会看不开。。。钻牛角尖。。
而小枫的理由就相当复杂了。。。
最直接的一个理由就是。。。他一出生就被作为赘子来养。。。必定是因为很重要的原因。。。而这个原因也关系到许多人的生命。。。而在现阶段来说。。。他无法拿这个来赌。。。
其实小莫他自己也忽略了。。。他的身世一旦不小心泄露了。。。他就活不过十八岁了。。由此可见。。小枫对他来说已是很重要了。。。可惜。。。他在目前。。。还不知道呢。。。
两人聊了一会儿,莫川因为爬了一天山,又腾了半个晚上,困意渐生,在韩暮枫有意识的哄劝下,也觉得坐在干著急於事无补,於是搂著莫儿,也睡下了。
室内一片幽黑,却无法阻挡韩暮枫的视线。莫川就算在睡梦中,也微微地皱著眉头,完全没有平日的安祥。
韩暮枫看了莫川一会儿,站了起来,负手轻轻地在房内踱步,沈思片刻,衣袖轻拂,点了莫川的睡|穴,沈声道:“小七。”
“嗖”一声,一个黑影立於韩暮枫的面前。
来者穿著一身黑色劲装,面容严肃,一双眼睛精光湛然:“主子。”
“你马上著人查一下这村里有什麽被关了、被绑了或病了无法动弹的年轻男子或女子,然後回来报我。”
“是。”小七马上风一样的不见人影。
韩暮枫放轻脚步,慢慢地走到床前,俯下身,轻轻地吻上莫川蹙起的眉心。
小莫,不要担心。
林田不愿意离开,想必是他心爱的人还在林村,所以他情愿死,也不想离开这个有著爱人的村庄。
我相信一个能让林田为之未婚先孕、死心塌地的人,不会是一个负情负义的人。
我们只要找到他,就可以带著他们一起离开,林田就不会死了。
所以,好好休息,不要再皱眉了,好吗?
半年时辰後,小七如风一样的出现在韩暮枫面前。
“主子。找一个被关在房里,并且捆绑起来的年轻男子”
“带他过来了吗?”韩暮枫坐在床沿边,轻轻地抚著莫川的脸。
“……没有。”小七板起来的棺材脸有一丝迟疑。
“无妨。你带著他直接到村长家的地窖里救林田,安排他们一起走。”
“主子,那男子在我们给他松绑後说要喝水,我们不疑有他,不想他趁我们不注意,服下了断肠草。”
“你说什麽?”韩暮枫讶异地回头:“他死了?”
“小三正在全力地抢救他。主子,对不起,我该在没给他松绑之前就告诉他我们的来意的。”
“这样的烈性男儿实在让人出乎意料。但,这也的确是你的疏忽,回头自己找小一领罚去。”
“是。”小七微微弯腰低头,颔首应道。
“对了,夏修竹借住的人家与他有关系吗?”
“小三已经仔细观察推敲过了,他们应该没有任何关系。夏修竹会借住那一家,是因为那户人家的卫生环境最干净,他的暗卫事先到这边来打点的时候,也暗中清理了一遍。”
“暗中清理?那户人家发现了没有?”
“看样子是不知道。”
“他那群暗卫挺不错。上次我和小莫的事,就让他们瞧去了。西宇国太子,果然是不能小瞧。”
小七的棺材脸腾地红了一下:“主子,抱歉。那天小三太贪玩了,所以才会让夏修竹的暗卫也看见了。”
“我没有怪你们,但,下不为例。”
韩暮枫身边的七个暗卫是他的师父留给他的,这七人不但武功诡异高强,而且善於阵法和忍术,隐藏行踪时,手法精妙。比如小七现在正与韩暮枫汇报情况,他就在房外布了一个小小的阵法,外头的人,根本无法察觉屋内还有一个小七。
一室昏暗,几分幽冷,林田家残旧低矮,家徒四壁,御寒之物欠缺。半夜春寒料峭,已陷入睡梦中的莫川不禁感到寒冷,搂著莫儿缩了起来,像一只巨形的虾。
韩暮枫见状,好笑地解下外袍,把仍带体温的衣袍盖在他身上,回过头对小七说:“小七,拿床棉被过来。”
“是。请主子稍候。”小七又如风般消失。
片刻,小七提著一床棉被和一手托著一个托盘,托盘上放著几碟精致的小菜以及一壶清酒,诡异地出现在韩暮枫面前。
韩暮枫接过棉被,慢慢地摊开入手软绵、光滑干爽的被子,轻轻地替莫川盖好,掖好被角後才淡笑道:“怎麽拿酒菜过来,怕我饿著不成?”
“主子今晚都折腾了一个晚上,这林家又没什麽好吃的。刚才莫公子还没歇下时,二哥就已经在准备这些酒菜了,只是见莫公子在,不好造次。好不容易莫公子歇下了,还给主子点了睡|穴,主子多少吃一点吧?”言下之意,的确是怕他的主子给饿著了。
“难得你们有这份心,先搁在桌上,我一会儿吃。对了,小五现在还在我国宁苑一带吧?”
“是的,刚才我出去拿棉被的时候,碰巧就收到他的传讯。”小七把酒菜慢慢地从盘里拿出,轻轻地放在这间屋里唯一的一张小桌子。
虽然室内一片黑暗,但小七仍是准确无比地把酒菜摆好。
“他说了什麽?”
“西宇国派在我国的暗桩在半个月之内撤得干干净净。”小七把托盘放在一边,语带严肃的说。
韩暮枫一愣,然後冷冷一笑:“好一著‘釜底抽薪’!瞬间化明为暗,化被动为主动。夏修竹,我到底还是小瞧你了。”
“主子,五哥请示:现在该如何?”
“夏修竹一下子把人给撤走了,我们这十来年所撑握的东西固然是付诸流水,但他同样也是将十多年的努力布置化为灰烬。这份壮士断腕的气慨倒是让我有几分佩服。”
“小五,传我旨意,以不变应万变。另外,通知阳京的人,无论他们用什麽法子,一定要让莫川无法继承静南王位,无法接掌南疆军队。”(草火:怕亲亲忘记了,阳京是中阳国的首都。)
“是。”小七抬起绷紧的棺材脸,眸光疑虑地看了睡在床上的莫川一眼,沈声应道。
莫川醒来的时候,天已发白,苍茫茫一片。
他抬手揉揉眼,望向窗外。残窗碎纸,淡淡的微风轻轻吹,带著几许凉意。
他伸伸懒腰,坐起身来,盖在身上的两件外袍顺势滑落。
这是他与韩暮枫的外袍。(草火:小枫,你真是细心,还记得先把棉被给拿走。小枫:我看上去是那种做事不够周密的人吗?草火:……这孩子真难侍候,夸你也不行?)
莫川向室内一扫,却没有看到韩暮枫。
他抚著外袍的领边,有些担心。外面的风有些凉,暮枫出去怎麽不披件外衣出去。
他掀开衣袍要起床,却觉得腰被一双小手给缠住了。低首一看,原来是莫儿。
那孩子还没醒,一脸红扑扑的,非常可爱。
莫川轻轻地拨开莫儿的手,以最轻柔的动作,慢慢爬起床,站在床边,拿过衣袍,将莫儿严严实实地盖好。
梳洗过後,正巧碰著韩暮枫与夏修竹一同进门,两人手中都拿著食盒。
“夏兄,早上好。”莫川向夏修竹打过招呼後,转向韩暮枫:“暮枫,这麽早出去做什麽呢?”
韩暮枫举起手中的食盒,轻轻笑道:“找夏兄要吃的啊!”
夏修竹一呆,然後回过神来:“韩兄在开小弟玩笑呢!莫兄,莫儿醒了吗?我们先吃过早饭,再想办法。”
“还没醒,我去唤他。夏兄,暮枫,你们先吃。”
早饭吃过後,林田行刑的时间也快到了。
莫川他们在吃早饭的时候也商量了一下,一致都认为林田之所以不肯走,肯定是因为爱人还在村子里,只要能找到他的爱人,劝他们一起离开,那麽就能救下林田了。
所以吃过早饭後,他们兵分两路。韩暮枫去找林田所爱的人,莫川与夏修竹去处置林田的地方,见机行事。
当然,人,韩暮枫是早就找到了,现在就只等小三把那男子的命给抢回来。
所谓“天坑”就是在地下挖一下十米深的坑洞,在坑洞里置下几十枝尖锐的竹支。然後在坑上搭一个十米高的高架,把失贞的赘子吊上去,然後砍断吊绳,让失贞的赘子直直坠入坑中,被竹支刺死,然後将其掩埋,以此表示向上天请罪,向大地赎罪。
若赘子在坠下坑里时,未被竹支刺死,行刑之人就会觉得,上天认为如此惩罚还不够,就会把未死的赘子架起,再用火刑。
当莫川他们赶到的时候,村长正向林村的村民们斥责林田的不贞罪行。
“乡亲们,咱们林村不幸啊!出了一件让列祖列宗蒙羞的事啊!”头发花白的老村长,说一句,拍一下大腿,一脸的羞愧交加。
他指著被吊在架上的林田,激动地大喊:“真是林氏不幸,居然出了林田这麽一个不要脸的货,居然未婚有孕!乡亲们,今天,我叫人挖了这个天坑,搭了这个天架,向神明请罪,让这个不要脸的货永归大地赎罪,你们说该不该?”
“该!”一大早就赶来的众位村民也是群情激愤,那声音比训练有素还要整齐。
“乡亲们哪……”
“……”
莫川望著被吊在架上,一脸憔悴,一脸麻木的林田,觉得凄凉。
林田他……可是绝望了?
“乡亲们,现在,我们就把这个不要脸的货投入天坑,还有没有谁有异议的?”
“没有!”齐刷刷的声音响起。
老村长举起手,让村民们安静下来,然後对一旁拿著斧头的壮汉说:“阿黑,去砍断吊绳。”
“是。”那壮汉向老村长行了一个礼就向天架走去。
在人群一直观看的莫川与夏修竹不由著急起来。
都已经这般时候,怎麽韩暮枫还没来。
他究竟有没有找到人?
莫川自知不会轻功,於是推推夏修竹:“要砍绳了,快救人。”
“莫兄……”夏修竹面有难色:“你知不知道若林田若在天坑之刑活了下来,就要被活活烧死的?”
“我知道,可是总不能让他现在就死了啊!暮枫还没找到人啊!”
莫川著急地盯著那个拿斧头的壮汉,只见他已走到架前,把斧头插入背後的腰带上,准备爬上高架。
“也许根本没有这人。”
韩暮枫自吃完早饭去寻人,已经两个多时辰了,以他的能力,在这麽一个小小的村庄里找人,只怕不用半个时辰就能找到,现在时间过了这麽久,还没找到人。也许他们的猜测根本就是错误的。
当然,夏修竹并不知道,韩暮枫在昨晚就已经找到人,只是那男子性烈,不问青红皂白就服下断肠草,现在小三他们正与牛头马面拔河,在抢命呢!
莫川一窒,望著架上紧闭双目的林田,倍觉凄凉:“就算如此,也要先把他救下来再说。”
“莫兄,你看林田,一点求活的意思也没有。如果真的没有那人,最终的结果,林田还是会选择死亡。那麽还不如让他死得痛快些,少受些罪。”
莫川望著林田苍白如纸的脸,想到昨晚找到他时,半点生气都没的话语,一股气闷涌上心头。
这个世上,谁没有谁不能活?这林田也是一个大男人了,这般小女儿态,真是让人看了生气!(草火:小莫,你忘了这个世界的女人可是与男人一样,撑起半边天的说,哪有什麽小女儿态?小莫:OK,改儿女情长如何?我正在生气中,别来惹我。草火:……泪,一个比一个侍候。)
他生气地一跺脚:“那也救了再说。只有活著才希望!”
“哎约!”夏修竹低呼,莫川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夏修竹无奈地低头看脚:“我只是在考虑是不是该顺应林田一心求死的心,你犯得著这麽用力地踩我吗?”
莫川低头,只见自己那一脚,非常巧地踩在夏修竹那双白如雪的靴子上。他马上缩脚,一个泥泞的脚印非常完美地印在那白刷刷的靴子上,非常滑稽。
“呃……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莫川觉得有些好笑,心头那股闷气也慢慢地散了。
“没关系。只是现在救他,一会儿林田若是还选择死亡的话,就得给火烧死了。”夏修竹也盯著那个正在爬著高架的壮汉。
“我先试试拖延时间,若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