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着杜明娟进了店,林子心忍不住再一次回头看了看。
回到家,林子心匆匆躲进自己的房间,背靠着门站着,低垂着头,呆立了很长时间。
为什么占星师一直没有来找自己呢?林子心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
也许,他是想和自己做个了断吧。
借着这个机会,做个了断也好。
想要在一起,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这份感情让两个人都那么痛苦挣扎,有时候真的很想干脆的做个了断。
自己有无法解去的责任,他也一样,现实无法逃避,两个人都要面对。
可是,他受了伤,并且,是为了自己。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就这样了断呢?
了断,是,是曾想过要跟他了断,可是,现在这样的局面,这份情,既难了,又难断。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中,圣凯瑟琳医院里,一大片杏花绽放。
这片杏花是由无名氏捐献的,每年三至四月,粉红色的杏花开的无比绚丽热闹。
杏花开放的时节,圣凯瑟琳医院,会开放杏林所在地,像是公园一样的疗养病区,给普通的民众,供大家赏花。
粉红色的杏花映衬着如洗的碧空,吸引了不少民众。
当林子心经过这片杏林的时候,杏花已经快要谢了,不时有花瓣从枝头飘落,在春风中,四处纷飞。
走过杏林的时候,林子心忍不住慢下脚步,也欣赏一下。
虽然是将谢的杏花,可花朵仍然绽放出美丽,在蓝天白云之下,阳光里,仿佛在微笑一样。
林子心静静的看着杏花出神。
突然,一阵劲风吹过,把枝头和地下的花瓣吹起,飘飞了一天一地,仿佛一场粉色的杏花雨。
看着飞舞满天的花瓣,林子心突然隐隐约约听到有歌声传来。
“……我始终带着你爱的微笑,一路上寻找遗失的美好,
不小心当泪划过嘴角,
就用你握过的手抹掉
……
再多的风景也从不停靠
只一心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
有些事早已经注定要到老
……
虽然命运爱开玩笑,
真心始终会和真心遇到
……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站在漫天飞舞的杏花雨中,听到这缠绵悱恻的歌曲,那歌词,仿佛是自己现在的心境,林子心忍不住深深叹息。
过了好一会,林子心这才慢慢移动脚步,往实验室走去。
晚上回到办公室,林子心打算整理好资料就回家。
趴在办公桌上写东西,机械人家务助理玛丽安在一旁擦起地板来。
林子心写着写着,突然听到,玛丽安在小声的唱着什么。
“海的思念绵延不绝
终于和天在地平线交会
爱如果走得够远
应该也会跟幸福相见
承诺常常很像蝴蝶
美丽的飞盘旋然后不见
但我相信你给我的誓言
就像一定会来的春天
我始终带着你爱的微笑
一路上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不小心当泪滑过嘴角
就用你握过的手抹掉
再多的风景也从不停靠
只一心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
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承诺常常很像蝴蝶
美丽的飞盘旋然后不见
但我相信你给我的誓言
就像一定会来的春天
我始终带着你爱的微笑
一路上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不小心当泪滑过嘴角
就用你握过的手抹掉
再多的风景也从不停靠
只一心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
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在最开始的那一秒有些事早已经注定要到老
虽然命运爱开玩笑真心会和真心遇到
我始终带着你爱的微笑
一路上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不小心当泪滑过嘴角
就用你握过的手抹掉
再多的风景也从不停靠
只一心寻找我遗失的美好
有的人说不清哪里好
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林子心停住了,他静静的听着玛丽安哼唱的歌,然后慢慢伏在手臂上,一动也不动。
玛丽安在努力的擦着地板,突然它问道:“医生,为什么先生一直都没有来?”
林子心一愣。
他当然明白,玛丽安口中的“先生”,指的是哪一个人。
玛丽安所说的“先生”,只能是那一个人,这是它对他专用的称呼。
“怎么了?为什么问这个?”林子心反问道。
“因为我觉得奇怪嘛,先生常常来看医生,可是这一阵子,你回来了,他却没有来。”
林子心深吸一口气,低下了头。
他,可能是来不了了。
他的眼睛……
“先生不会是有什么事情了吧,先生病了吗?”玛丽安又问。
林子心呆望着玛丽安,无法回答。
过了一会,林子心才说道:“他,可能,要过很久才会再来,或者,以后都不会来了。”
玛丽安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电子屏幕脸上,大眼睛眨啊眨,“医生骗人。”
“不,我没有。”
“医生就是骗人。”玛丽安振振有词的说道,“先生一定会来看医生的。先生就是这样的。自从先生和医生认识之后,每过一段时间,先生就一定会来看看医生,一直一直是这样,所以,先生会来看医生的。”
“如果他以后都不来了呢?”
“不会的!”
玛丽安像是生了气,瞪大眼睛,举起机械手臂挥舞着,“不会,不会。”
林子心绕过桌子走过来,在玛丽安的身边蹲下来,“我想,也许,他不会再来看我了,真的。”
玛丽安摇头,“不,不会的,先生那么爱医生,先生怎么会丢下医生不理,先生每隔一段时间就一定会来看医生,陪伴医生。”说着,玛丽安转过头部,脸旁的小灯闪烁不定,“医生,先生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才来不了的吧。先生是不是病了?”
林子心伸手抱住玛丽安,深深的低下头,没有说话。
“医生,你放心,先生一定会来看你的。没有人爱医生比先生爱医生更多,所以,先生一定会来的。”
伸出机械手臂抱住林子心,玛丽安,安慰着林子心。
“啊,医生,你哭了……” 第20节
就在林子心心事重重,黯然神伤的时候,请允许时光倒退一下,回到占星师因为眼睛受伤住院的那段时间里去。
在送走了想要为他治眼伤的林子心之后,占星师一直闷闷不乐,一语不发。
想要来看望占星师的他的一众手下和死士们,都被拒绝了,连黑鹰也被赶回欧洲,病房里,每天就只有占星师一个人,从早,到晚。
医院里很安静,医生和护士们走路都是轻轻的。
每天,在接受例行的眼部检查和治疗之后,占星师总是一个人,躺在病床上,一支接一支的抽烟。
和林子心相识之后,占星师就很少抽烟了,倒并不是那时候起他认识到吸烟有害健康,而是知道林子心不喜欢,所以他就少抽,更绝少在林子心的面前抽烟。
现在,原本的习惯又捡了起来。
没有人敢劝戒这位病人,整间病房里总是烟雾弥漫。
一个安静的下午,没有阳光,天气阴沉沉的,仿佛又要下雪。
占星师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叼着烟,玻璃珠般的异色眼眸,空茫的凝视着窗外。
现在的他,还是什么也看不到,睁着眼睛,视野中,是一片深浓的黑色。
世界,全变成了黑色。
门在此时,无声的滑开了,一个身影闪进门内。
烟雾中,飘过一缕淡淡的香氛。
“小易。”占星师没有转过脸,仍然望着窗户,开口说道。
“咦,你怎么知道是我?”说话间,易天翔已经走到了占星师的床边。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咳,管都管不住,真是。”
易天翔俊美秀丽的容颜,带着笑意,“你就是用铁链拴住我,我想走,也走的脱。”
“你回去吧。”
易天翔在占星师身边坐了下来,漆黑的眼瞳注视着占星师的眼睛,“知道你会赶我走,我会走,让我看看你,看过了你我自然会走。”
占星师露出一抹邪笑,“我有什么好看的,看个瞎子很有趣吗?”
易天翔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然后他突然伏倒在占星师的怀里,“不,不,哥哥,别这么说,别……”
“我是瞎了,有什么,不过是瞎了罢了,我都不难过,你难过什么?”
易天翔伏在占星师的怀里,长发披散了他一肩一背,听着占星师了揶揄,他没有回答,却发出有如小动物受伤一般的呜咽声。
伸手抚着易天翔的长发,占星师语气平静的说道:“你怕什么,就算是眼睛瞎了,那又怎么样,又不是脑子坏了。看不见,我一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易天翔抬起头,恼怒的盯着占星师,“你胡说什么!”
“你胡哭什么!”
“我觉得好不甘心。”
“怎么了?”
“你竟然为了,为了那个人,为了他而要毁掉实验室,结果和诸葛结梁子,结果搞成这副模样,真不值得!什么好处也没得到,还赔上一双眼睛,还要受责罚,还得罪人。他又没说让你怎么样,你自己巴巴的去做,人家未必领情,结果你得到什么?”
占星师的眼睛望向前方,表情淡然,“小易,你听着,我要为他做什么,是我的事,不需要什么人请求,也不需要什么人同意,明白吗?为他,我愿意。”
易天翔一脸犹豫,想说什么,又忍住了,看着占星师的表情,神情中流露出一丝失望。
“哥哥是个傻瓜。”
占星师伸手,慢慢摸到易天翔的手,握住,“小易,你回去吧,不要四处走动,我已经看不见了,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添乱,让我为你操心。”
易天翔听了,一扬头,“我能照顾自己,是你自己要操心的,我能照顾自己。”
占星师嘿的一笑,“得了罢,你生就一张招蜂惹蝶的脸,麻烦少不了,你少露面对一生堂倒是好事。不是我们霸住美人,不想给别人欣赏,而是你这张脸太惹是非,害人不浅,还是少在外面行走的好。”
易天翔气呼呼的顶回去,“又不是我要长成这样!”
“别说了,回去吧,回亚西提岛去。这一次,我和诸葛结仇,他少不了对付我,我自知受罚在所难免。迟迟未有动静是给我这个将军一点面子,让我养伤。之后,少不了一场是非,我不想让你加入其中,你回去吧。”
易天翔伸手抱住占星师,脸贴在占星师的胸前,“哥哥,我永远是站在你这一边。”
“我知道。”
“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占星师的脸上,露出一个朦胧的微笑。
把占星师抱的更紧些,易天翔语气无比温柔的对他说道:“哥哥,我一定会帮你,帮你对付诸葛,我不会让他对你怎么样。”
占星师叹息了一声,伸手摸索着,抚上易天翔精致秀丽的脸颊,这位一生堂的双鱼宫将军,有着无与伦比的美貌,超越了性别的美丽,虽为男儿身,却是倾国倾城之姿。
抬手握住占星师的手,把他的手贴紧自己的脸,易天翔说道:“我会一直,守护哥哥。我就是哥哥手中,最锋利的剑,你要我杀谁,我就杀谁,为了哥哥,我什么都会做的。就算是你要我变得最下贱最淫荡,我都会照做的,我什么都可以做。哥哥,请你记住,我是你手中,最有力的武器。”
占星师的脸上,浮现出怜惜之意,他轻叹,“小易……”
两个人相拥,半晌无语。
就在占星师空洞的眼神凝视前方,脸上一片空茫之意的时候,易天翔突然,扬起左手,以食指,在距离占星师的眼睛极近极近的地方,不急不缓的划过。
手指离占星师的眼睛,非常的近,几乎要触到占星师的睫毛。
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占星师异色的眼眸不放。
在看到占星师没有任何反应的眼眸和表情之后,易天翔绝美的容颜上,闪过一个有如罂粟一般的微笑。
倾城般美艳却又血腥狰狞、有如鬼魅一般的笑容仿佛夜幕下的闪电,极快的显过。
然后,易天翔又回复了原本痴迷幽楚的表情。
“你回去吧。”占星师又一次催促道,“罗刹呢,还有安娜、柯特。”
“她们在外面,不敢进来。”
“走吧。回岛上去。”
捧起占星师的脸,易天翔用他淡玫瑰紫色的嘴唇,在占星师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然后直起身子,望着占星师,“哥哥,我走了。”
“去吧。”
露出不舍的表情,易天翔转身走出了病房。
占星师倒回枕上,脸冲着病房的天花板发起呆来。
易天翔来探望占星师之后的第三天,占星师所养病的这家医院里,午夜时分,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和易天翔不同,这位客人,走过走廊的时候,响起一串脚步声。
“嗒,嗒,嗒……”
每一下脚步声,回响在安静的走廊里,黑沉沉的午夜,听起来,仿佛地狱使者的招唤,走廊顶部照射下来的灯光,将来人的黑色影子,拖的时长时短。
占星师没有睡,叼着烟,他坐在病床上,靠着竖起的枕头,黑暗中,只看的到烟头的一星火光,一明一暗。
“吱呀……”
门开了。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来人逆光而立,无法看清他的面目。
占星师仍然叼着烟,一动不动的坐着。
门又被轻轻关上了,病房内回复了一片黑暗。
“你来了?”占星师叼着烟,声音有点含糊的说道。
“我能不来吗?”
黑暗中,一站一卧的两个人,静静的对峙,气氛有如滚烫的炸药一般,一触即发。
这样安静的对峙了一会之后,来人径直走到了床边,伸手去推占星师。
占星师被推的一闪身,不满的问:“干什么?”
“挪过去点。”
“挪过去干什么?”
“白痴,让点地方,我要躺。什么破屋子,连个椅子也没有,你想让我一直站着。”来人语气中带着怒意。
占星师不情不愿的挪了挪,腾出一块地方来。
来人毫不客气的坐上床,贴着占星师坐了下来,身子靠在枕头上,抬起修长的双腿搁在床上,只把穿着皮鞋的双脚伸出床外。
然后,来人一伸手,抢下占星师指间的香烟,递到自己的嘴边,深深吸一口,只见烟头的火星猛的一亮,然后他缓缓吐出烟气。
“喂,你……”
“喂什么喂,我没名字。”来人伸手在占星师额角上敲一记,没好气的对他说。
占星师一捂头,“喂!”
“喂你个头,喂来喂去的,你小子几时喂过我?”
“不要这样。”占星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无奈。
“老子来看你,是你的福气,不说快点烧上高香,一见面就喂来喂去,有毛病。”
遭到抢白的占星师一脸气苦,“诸葛。”
“哼。”
此时,窗外一闪而过的车灯,在一霎时照亮了病房,借着灯光,可以看到来人的相貌。
一身合体的三件套西装,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完全东方式的俊美容颜,这位大刺刺的坐在占星师病床上,并且抢白他的人,正是一生堂龙王身边的军师之一诸葛。
看着诸葛抽烟的样子,占星师说道:“我说,你还是少抽的好。”
“你管我。”
“抽烟对身体不太好。”
诸葛白了占星师一眼,黑暗中,占星师看不清他的白眼仁,“那你还抽。”
“我这不是心情不太好么。”
“怎么我心情就好了么?”说着,诸葛深深吸进烟气,然后慢慢呼出。
“可是你师父不在了,没人管你了,所以你就这么放肆。”
诸葛闻言一愣,慢慢放下了夹烟的手,“对啊,我师父已经不在了,再没有人管我了,我就可以尽情的抽烟了。”
嘴里这样说着,诸葛的语气中,带出一丝酸楚。
占星师伸出手,搂住诸葛的肩。
诸葛毫不领情的一把甩开占星师的胳膊,“你给我少来这套。”
“我知道你一直想念他。”占星师低语。
诸葛一低头,“他在的时候,没少骂我。”
“哼,想当年,为着你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