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心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站起来,“我马上就回来。”
不一会,林子心回来了,带着他的药箱。
小心的解开占星师裹伤口的布,林子心查看着伤口。还好,虽然伤口很长,但是并不深,也没有伤及大动脉和神经。
没有酒精,林子心只能为占星师用酒消毒,然后局部麻醉,准备把占星师的伤口缝合起来。
“喂,不用缝吧。”占星师趴着问。
“伤口这样,不缝合怎么行。天气这么热,我怕你感染。”林子心的眉头皱的很紧,一脸严肃。
“感染就说明还活着。”
“别再说话了。我所带的,也就是这一点麻醉剂和线,如果你再受一次伤,我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我不会再受伤了。他们人太多,一下子没躲过去。”占星师安慰着林子心。
处理完占星师的伤口,再替他涂好有助外伤愈合的药膏,包扎好伤口,林子心这才松了一口气。
占星师趴在那里,观察着林子心的表情。
伸手摸摸占星师后脑的头发,林子心吩咐道:“你要好好休息,这几天你会有低热的现象,不用担心,我会再来看你。还有,最好这几天不要出去。”说完,林子心拿起药箱离开了。
占星师摸着被林子心摸过的头发,趴在床垫上发呆。
第二天一早,发着低烧的占星师醒了,他哪里也没有去,趴在床上,百无聊赖之间,不由的东想西想。
可是不管怎么想,想什么,思绪最终都会绕回到一个身影的身上打转。心思在百折千回之间,盘旋往复之中,却怎么也跳不脱那个身影,不管绕开多远,最后,还是会回到那一个人的身上,想他,念他。
林子心一大早,就来到了厨房里,去找玛姬。
“你好,玛姬大婶。”林子心轻声的打着招呼。
玛姬露出和蔼的笑容,“什么事,医生?”
“我想在这里煮碗粥,给我的朋友,可以吗?”
玛姬大方的回答,“没问题,东西你随便用,不要跟我客气。”
林子心谢过了玛姬,取过一只小号的锅,装上清水,放在炉子上,另外取了米,淘洗起来。
水开了,把米下进锅里,熬煮了一会之后,林子心就很认真的拿着勺子不断的搅动着粥,期间,放了一点旁边碗里准备好的东西在粥里,又继续搅动着。
浓郁的米香,不断的散发出来。
熬好了粥,林子心把粥装进一个可以保温的大杯子里,带着它来到了占星师所住的帐篷外面。
“阿星。”轻轻的叫了一声之后,林子心走进了帐篷。
趴在床上的占星师,早就感觉到了有人靠近的气息,他已经坐了起来,听到林子心的声音,和他感觉到的平和安宁的气息相同,占星师放下心来。
看到了林子心手提的东西,占星师猜到他是给自己送早餐来了,忍不住看看林子心。
林子心顾不上理会占星师带着勾询意味的目光,他径直坐到占星师的床边,伸手摸住占星师的额头。
果然,他在发低烧。
把带来的保温杯打开,连同勺子一起递到占星师的手里,林子心说道:“把这个吃了。”
嗅到粥的香气,占星师突然觉得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
因为外伤的缘故,占星师是在发低烧,也因此而没有胃口,感觉舌头木木的,嘴里也苦苦的。现在,捧着散发着浓浓米香的粥,心情一下子变好了许多。
偷眼瞄着坐在身边的林子心,占星师盛起一勺粥,喝进嘴里。
热热的米粥,带着淡淡的甜味,软糯香稠,说不出的美味。
甜甜的,是什么?占星师用舌尖分辨。
是椰枣,切细的椰枣,淡淡的甜味,和米粥的清香溶合在一起。
林子心知道,此时的占星师,因为低烧,一定会觉得舌根发苦,所以,他放了一点椰枣在粥里。他知道,那股淡淡的甜味,一定会让病中的占星师感觉舒服。
喝着粥,占星师斜看着林子心,脸上有掩不住的笑意,他斜眼瞄了瞄身边的林子心。不由的很想说点什么。林子心的目光与占星师相遇,他察觉到了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并且也猜测的到他大概是想说什么,林子心不由的收敛起表情,白了占星师一眼。
注意到林子心的眼神,占星师知道,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此时在想什么,于是,占星师抿了抿嘴唇,讪讪的一笑,把已经到嘴边的俏皮话又咽了回去。
说出来,林子心一定会脸红,虽然占星师很想看看他脸红的样子,可是又怕他会生气,权衡一番,还是放弃了,只是依过去,靠在了林子心的背上。
低下头一勺一勺的喝着粥,占星师忍不住又抬眼,看着林子心,此时,林子心也正回过脸,看着占星师。当目光相碰,占星师不由为那双黑白分明、水晶般明亮清澈的眼眸所陶醉。
注意到占星师的表情,林子心迅速的转开了眼波。占星师只觉得那黑色眼睛里流转的眸光似乎带起一抹流萤似的丽色。
从侧面看,林子心的长睫,美丽的难以形容,眼波流转之际,长睫轻轻颤动,每当看到这情景,占星师的心就砰砰砰的跳个不停,直跳的自己耳朵发烫。
一直到占星师喝完粥,这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林子心站了起来,收拾起杯和勺,他用眼神向占星师道别。
占星师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他伸手拉住林子心的手,“你别走,再陪我一会。”
林子心重新又坐了下来,伸手又摸了摸占星师的额头,然后说道:“以后,如果受了伤,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占星师坐着,把头伏在膝盖上,摇着头慨叹,“我,我已经习惯了受了伤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林子心垂下了眼帘。
是,占星师是黑帮杀手,他当然不会想让任何人知道他受了伤,这是一种本能的态度。
“你不是说过,你相信我绝对不会骗你么。所以你在我面前,也不需要伪装。”占星师抬起头,看了看说话的林子心,然后点点头。
受到了室内气氛的影响,这两个人突然都觉得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注意到林子心老是低着头,不再肯看自己,占星师有点不满意,“喂,你干嘛不看我。”
“你不是也没有看我么。”
“谁说的,我一直都在看你。”
林子心眉心略蹙,瞥了占星师一眼,“谁要跟你眉来眼去的。”
占星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林子心突然涨红了脸,瞪着占星师,“你笑什么?”
“没有,没什么。”
嘴里这样说着,占星师看到林子心连耳朵都红了起来,心里很得意。占星师还是成功了,让他的“医生小情人”羞的面红耳赤,外加咬牙切齿。
林子心站起来要走。
占星师又一把拉住了他。
林子心回过头来,微笑,摇摇头。
占星师仍然紧握住不放。
林子心轻轻挣脱,牵动嘴角,转身要走。
占星师伸出手,手指勾住林子心的手指,然后他扑倒在床上,脸下向趴着,把脸埋进枕头里,既不让林子心看到他的表情,也不肯松开手。
林子心伸出另一只手,拉着占星师的手腕,试图拉开占星师勾住自己的手指。
占星师摇着埋在枕头里的头,手指紧紧的扣住林子心的手指,任凭对方拉扯,就是不肯放松。
这样僵持着,相互牵着手,可是谁也没有说话。
发现林子心使的力越来越大,已经几乎要分开两个人勾在一起的手指,占星师从枕头间抬起头来,转过脸,看着林子心,目光中,流露出万分的不舍与委屈。
他们仍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彼此以目光相示意。
“你放开我吧。”
“你来都来了,还要走?”
“我来看看你,看过了我自然要走。”
“看到明天也可以。”
“别闹了,放开我吧。”
林子心的黑色眼眸,认真的看着一脸不甘心的占星师。感觉到林子心拒绝的很坚持,占星师知道,比意志力,他绝不输给自己,那双黑眼睛已经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了不就是不。于是,占星师低下头,轻哼了一声,松开了紧扣的手指。
林子心离去了。
占星师抬起脸,回过头,只看到林子心的身影在帐篷的门外一闪,就看不见了。
一抹愁怅涌上心头。
口中还能回味的到粥的清甜,那人却已不在身边。
占星师只觉得,一股淡淡的清甜气息绕在自己的心间,辗转反侧,挥之不去,剪不断,理还乱。自己和他之间那似有若无的缱绻的情感,有时候甚至都能摸得着,有时候却看也看不见。
趴在枕头上,占星师思绪重重,从自己,想到一生堂,想到自己的身份,再想想他的责任,又看看现在身处的环境,一重重、一种种的思绪,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不久之后,又一队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向阿哈曼报告说,首领和长老,很快就会回来。
库尔族的族众们都放了心。
阿哈曼一个人暗自思忖着,这一次为什么首领会出去那样久,难道,并不是为了抢劫耽搁了时间,而是,为了那一件事情。
夕阳西下的傍晚,占星师拉着林子心,悄悄来到了泉水边。
此时,四下寂静无人,没有风,天与地都非常安静。
靠着泉边的椰子树坐了下来,夕阳透过椰树的枝叶,把斑驳的光影,照耀在树下坐着的两个人的脸上。
“真安静啊。”占星师舒展一下手臂,也借着这个动作,把手臂搭在了林子心的肩头。
“大家可能都在休息。”林子心说着,同时,不动声色的一侧身,甩掉了占星师搭过来的手臂。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凝视着一片蓝色的泉水,虽然没有风,可是也能感觉到舒爽,占星师又歪倒下去,枕在林子心的肩头。
因为如果闪开,占星师一定会跌倒,所以林子心没有再闪避,任凭对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心情无比愉快的占星师,从口袋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林子心,“这个给你。”
林子心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个苹果。
“咦,你从哪里得来的?”
“问那么多干什么,吃掉就好了。”说着,占星师把苹果,递到林子心的眼前。
林子心看看色泽红润诱人的苹果,再看看占星师含笑的眼睛,他把他的手推回去,“你可以掰的开,我们来分。“
占星师伸手握住苹果,手指上用力,把苹果掰成了两半,递给林子心一半。
靠在林子心的背上,枕着他的肩,占星师咬了一口苹果,然后碰碰林子心,示意他快点吃,“嗯,很甜。”
看了看手中的半个苹果,林子心把它举到嘴边,轻轻咬下去,果肉如想象中一般脆而多汁,非常甜美。
在沙漠中生活了一段时间,每天所看到的,都是无边无涯的黄沙,林子心觉得,时间似乎是凝固的,仿佛过了很久,久到突然看到了苹果这样的东西,让他甚至有了一种新鲜感。
很奇怪占星师居然可以得到这东西,不过林子心又觉得可以理解,占星师就是这种男人,不管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下,他都有本事凭着自己的双手,去改变环境,改变自己的生活。
把手中的果核丢出去,占星师在林子心的肩头找到一个更舒服的枕的位置,咪起眼睛,享受这沙漠里,难得的幸福时光。
占星师的指尖,慢慢抚上了林子心的耳边,痒的感觉,让林子心侧了一下头。
占星师慢慢在林子心耳边低语,“你的耳朵好敏感。”
说着,占星师的手指,又抚上了林子心的耳边,沿着耳廓细细划过之后,慢慢游移到了腮边,然后是脖颈。
林子心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他想闪避,无奈腰被对方搂的很紧,无法闪避的更远。
占星师的手指慢慢从林子心的颈侧,划过喉结,又往下,划到了衣领处,然后拨开了最上边的扣子,滑到了林子心的锁骨,在林子心的锁骨处缓缓移动着。
林子心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侧过头。
占星师的嘴唇几乎在贴在林子心的耳朵上,手指一边沿着林子心精致的锁骨曲线游走,一边低声呢喃着:“阿林,你的耳朵很敏感,还有脖子,还有,这里,都很敏感。我猜,你不会全身上下都很敏感吧。如果是那样,我想,未来的某一天,也许我会很幸福。”
忍无可忍的林子心猛的一抬手臂,拳头不偏不斜,正击在占星师的鼻子上。
占星师“唔”了一声,弯腰捂住了鼻子。一时间只感觉好像在夜空中的礼花下,走进了一间调料店,什么颜色什么味道都涌了上来,眼前一片红的绿的黄的紫的,酸甜苦辣咸涩俱全。
抬起头看着林子心,占星师仍然捂着鼻子,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灰绿色的眼眸中泪水盈然,“你?”
林子心站起来,看着占星师,语气是报复之后的快感,“用不着等到未来的某一天,现在我就让你幸福的流泪。”
说完,林子心想拂袖而去,占星师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衬衫下摆不松手。
好不容易才从痛苦中缓过劲来的占星师,捂住鼻子低着头,“喂,你把我打伤了,就想一走了之。”
“这种程度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再坐一下啦。”
“如果你保证不再胡说八道的话。”
“我什么也不说了。”占星师是老实了。
在暮色中相依而坐,直到天空变成深蓝色,钻石般的星星在夜空中闪亮,两个人也没有再说过话,也没有人提议要走。
太阳消失之后,周围的气温很快下降,夜风吹过,占星师觉得有点冷,就伸手,抱住林子心。
林子心不安的挣动,“放手。”
“我冷,让我抱。”占星师不肯放手,反而抱的更紧,整个人都贴了过来。
“放开,冷你就回去。”
“我不。”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似的,占星师任凭林子心拉扯着他的手臂,就是不肯放开。
“你放手。”
突然,占星师一抬头,“啊,流星。”
林子心一听,不由的停下了反抗,也抬头看着天空,可是并没有看到什么流星,反而听到了身后,占星师发出的闷笑声。
“骗子。以后再也不信你了。”被占星师这一打岔,林子心忘记了反抗,虽然很生气;但索性也不再挣扎,任占星师从身后搂紧自己。
“以后,以后我们一定有机会一齐看流星。”占星师搂紧林子心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夜色更深了,注意到林子心打算要回去,占星师按住他,问道:“阿林,如果,我们无法离开这片沙漠,以后,都得在这里生活,一直,一直,一直……你会怎么样?”
林子心想了想,摇头,“不怎么样。”
“就一直在这里生活,我们。你讨厌沙漠吗?”
“不,不讨厌。”
“一直生活在这里,无所谓吗?不能回香岛,无所谓吗?”占星师坐直了身体,在林子心身后,问道。
林子心沉默了一下,然后才回答,“如果,真的是无法离开这里,以后,都必须要在这里生活,我,我并不是很介意,如果是真的实在无法离开的话。不过,我想,我会遗憾。”
“遗憾什么?不能再见到家人、朋友了吗?”
“不,我会遗憾,本来,我可以救治更多的人。”林子心半低着头,缓缓的说道。
占星师松开了抱着林子心的手,站了起来,仰起头,看看夜空,“我们回去吧。”
把林子心送回他住的土屋,占星师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他回想着林子心说过的话。
遗憾,是啊,林子心一定会遗憾,如果他是在更广阔的世界里,他的医术,一定可以救治许多人,许多许多人。被困在这片沙漠之中,他的医术,启不是浪费了。
“最后,还是要走。”占星师看着屋顶,喃喃自语。
首领和长老,带着一队人回来了。
呼啸着的人们,骑着骆驼,跑进了这片绿洲。
大家都来迎接这迟归的族人。
林子心站在人群的后面,静静的看着那些抢掠归来的库尔族人。
占星师站在林子心的旁边,双手交抱在胸前,脸色深沉。
长老撒里曼是个一脸花白胡子的老者,满脸皱纹,但是他的眼睛,异常的明亮,闪耀着精明的光茫。
远远看着撒里曼黄|色的眼眸,林子心突然觉得,那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