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胜忙道:“啊,昨天你还帮我垫了五十元呢,得找给你。”
刘管教笑吟吟地道:“不用了,自己地嘴看严点,这烟放风的时候可以抽,在号房里就得注意点,行了,这就回去吧。”
“好……,呃,对了,管教,这些代金券,我能请您代为寄存一下吗?我带上一点就够了。”
“行,呵呵,当然没问题。”刘管教笑嘻嘻地把一把代金券又收了回去,放进抽屉里。
张胜笑笑:“谢谢管教,那我回去了。”
等张胜再三道谢出去,刘管教摸摸里边厚厚一叠的裤兜,然后从办公桌底下提出一个布口袋,从里边抽出两条香烟放在桌上,走到墙边打开公文柜把剩下的都塞进去,然后挟着两条香烟向牛管地办公室走去。
张胜一回来,同牢犯的犯人便抢着发问:“是提审还是训话?给你烟抽了吗?”
“没有。”
一个犯人狠狠一拍大腿:“笨呐你,咋不跟他们要一根呢?”
“审讯室、办公室,地上一个烟头都没有?你真的仔细看过了吗?”
当张胜一一否定之后,犯人们失望地摇着头走开了,纷纷坐在那儿继续捡猪毛。只有甄老大盘腿坐在炕上,像个老和尚似地还在自矜身份。
张胜微微一笑,凑到甄哥面前:“老大,刚才……其实是我家里人来看我了,捎了点东西。”
他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纸片,那是代金券,他拿了两百元地代金券塞到甄哥手里,说:“小弟没进过号子,不过听说过这里边地规矩,新丁受气呀。可我自打一进来,老大对我就挺照顾的,没让我吃啥苦。不瞒你说,公司查封了,家里能给我地不多,这次给我存了五百块,这两百是我孝敬您的。”
甄老大笑了,这年头,号里的兄弟有几个手头宽裕的,每个月家里肯给存个五十八十的钱就很不错了,而这点钱能干什么?里边买点东西比外面至少贵两倍呢。两百块钱的代金券,不错!
张胜手一翻,两包《三五》也亮了出来,这一下其余八个犯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吸引了过来。
张胜笑笑,说:“只有两包,老大一包,我留两根,剩下的……呵呵,老大分吧。”
同牢犯人们已经几天了,只在今早抽了一根烟屁股,一听张胜的话,全都喜不自胜。
甄老大心中十分满意,张胜这一手做的漂亮,如果他问都不问自己就散烟给大家,那就有收买人心之嫌。
牢里头不能没有拳头,但是最终说了算的却不是拳头,物质利益永远是最终的制胜法宝。如果张胜控制了大家的口腹之欲,那么他甄哥的权威就要受到威胁,如果是那样,他必须得现在就把危险扼杀在萌芽状态。
他把烟揣起来,瞟了眼巴巴瞅着他的牢伴们一眼,哼道:“看什么看?干完活再说。”
说完,他对张胜笑嘻嘻地说:“老弟是新丁,手法不熟练,去捡个半斤八两意思意思就得了。你的份额,让兄弟们担着,大家伙儿没意见吧?”
“没意见!”同牢犯人异口同声。
张胜也笑了,微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精亮的光。
第二卷 历练人生风波起
第116章 … 养其势合小为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对他来说,生存是最重要的,只要活着,就有机会。他不但要活下去,还要争取活得好,尽量把周围的环境创造的对他有利,所以不得不动心机。
打昨天第一次见到那个刘管教,他就看出这人贪得无厌,今天钟情来看他,给他带来的当然不会只是这么点东西,那个刘管还不知截留了多少,不过那是没有办法的事,而且是他巴不得的事。你有弱点,那就好办。
他主动把代金券留在刘管教那儿时,就打定主意创造接触机会,拉拢他为己所用了。
他的目的是离开这儿,那么他就必需及时迅速地了解他被关押后发生在外面的一切,把外面的信息传递进来,把他想要表达的东西传递出去,这个刘管教无异是个可以利用的传声筒。
代金券留在他那儿,就有了多与他接触的借口,至于他会不会从中贪墨,小事一桩。这牢里的人个个都像一头狼,真要是喂,喂多少也喂不饱他们,不能把他们的胃口惯大了,他张胜并不想在牢里称雄,所以只要给他们点甜头,改善一下自己的生存环境就够了,用不着大肆收买,玩什么《监狱风云》。
他重又坐回地上,这回,同牢的犯人们对他都多了几分亲热,金主总是受欢迎的。
“老秦,刚才提审的时候。我看到有个单间,里边有位姓文地先生,好像连管教对他都比较客气啊。”张胜试探着问。
“你说文哥?嘿!何止是客气,他们恨不得把文哥当亲爹供起来。”抢着说话的是三铺彪子。
“哦?这么厉害?”张胜故作吃惊,趁机问道:“文哥……什么来路啊,居然这么了得。”
大家一齐摇头,彪哥说:“不知道,文哥……,怎么说呢。就像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孙猴子,来历一概不明,反正就是牛B,罪来了。人家蹲看守所是修身养性来着。”
头铺甄哥诡秘地说:“文哥的来历,还真没人晓得,听说他在这儿关了至少有三年了,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不过文哥实在了不得,这里的管教哪个胃口不大?不管多大的胃口,他都能供着,供到撑死你、吃不下。这里的人全都领着两份工资呢。其中一份就是……,嘿嘿,懂了吧。”
“三年?”张胜倒没注意他说的两份工资。他被“关了三年”这句话吓住了。失声道:“这里是看守所。又不是监狱,要么判了、要么劳教。哪有在这一关三年地道理?”
“怎么没有?”方奎拿着一根“三五”在鼻子底下贪婪地嗅着,却没抽:“板凳爬上墙,灯草砸破锅,怪事年年有,牢里特别多。别看没人知道他的身份,我估摸着,他的来头小不了,听说他刚住进来的时候,经常会被提审,提审地人都是上头来的。”
他用手指指房顶,神色十分神秘。
“市局?”
方奎摇头。
“省厅?”
“嘿嘿,倒是有他们的人陪着。”
张胜不敢问了。
甄哥吸了口气,说:“不过后来就没人再来提他了,估计是啥也问不出来,死心了。这一来,人就关在这儿了,既不审、也不判,一直就这么耗着。”
刘巍舔舔嘴唇,兴致勃勃地说:“这位爷……嘿!听说想要女人的时候,就有人陪着出去逛一圈儿,完事再把他送回来。我要是有这待遇,我他妈宁可在这关一辈子。”
“没出息地东西,就为你那俩卵子活着,你他妈也配披张人皮!”彪哥反手给他一嘴巴。
他是老婆偷人,一怒之下出手伤人才给抓进来的,比普通犯人更恨奸邪之徒。他怒道:“到了这儿一天就吃俩窝头,半点油星不见,还你妈的淫兴勃勃,狗改不了吃屎,给我滚起来,开摩托。”
刘巍被他一骂,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苦着脸双腿下蹲,双手做出扶着车把的姿势。
彪哥踢了他一脚:“往里点,让大家看清楚,行了,打火!拧把给油!声音,出效果,重来重来,大马力地!”
刘巍嘴里模拟着摩托车发动的声音,双腿一直曲着,双手一直举着,悬空骑着虚拟的摩托车,在屋里“开”起了摩托车。
虽说强奸犯招人恨,可是眼看一个人被如此摆布,张胜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是同情这个败类,而是触景生情,想到如果不是自己有香烟和代金券,免不了也要受这样地摆布,也许……在这牢里用不了多久,自己也会变成一个不知廉耻没有自尊和人格
。
“报站名儿,开到哪儿了?”彪哥乜着眼问。
别看这种开摩托地把戏形同游戏,可是如果大哥不喊停,你就得一直开,身子半曲着双手平举着开上两个小时试试,累不死你。
“报告彪哥,开到北京天安门了。”
“啪!”一个大嘴巴子煽到脸上,刘巍登时肿了半边脸,嘴角沁出血来。
可他还得陪着笑脸,一边开着车,一边问:“彪哥,小弟错在哪儿啦?您指教。”
“咣!”屁股上又狠狠地被踹了一脚:“你妈B,开?你警察啊?”
“哎呀妈呀,我错了,彪哥,彪哥开恩。”
强奸犯刘巍被打得抱着脑袋讨饶。
“行了行了,等晚上闷的时候再操练他,先干活去。”头铺说话了。
彪哥哼了一声,冲刘巍牛眼一瞪:“看个JB,,
“这就是牢里”,张胜冷眼看着:“方才还能一块说说笑笑地,要翻脸,马上就能把你当野狗一般打。生活在这种环境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像一群野兽。”
方奎看看张胜,嘿嘿一笑,继续闻着香烟:“看不惯吧?慢慢你就习惯了,人在这里面,就会慢慢变得麻木起来,心也会越来越狠。在这里,你用不着怜悯任何人,包括你自己。人一心软,就有弱点,就容易被攻击,当你倒霉的时候,你会发现你怜悯过你放过的那些人正是看你笑话人,甚至至正对你拳打脚踢的人。人不狠,立不稳!”
“谢奎哥指教!”张胜恭敬地说,给足了他面子。其实,此时他对方奎的话并不以为然,性情之所以有人性和兽性之分,就是因为人不是禽兽,他依旧坚信同情是一种美德。
下午,甄哥跟管教要了一把推子,让老秦给张胜理发。不需要什么技术,反正是全部推掉,但是老秦偷车有一手,撬门压锁做车工有一手,就是不会理发,时常夹得张胜头皮生痛,他只能咬牙忍着。
头发灰溜溜地落在地上,同恶臭的猪毛混在一起,看着飘落的头发,张胜有种和过去的自己决裂开来的感觉。
佛说发是三千烦恼丝,一丝胜一丝,要舍弃尘缘一心向佛,抛却红尘俗世的罪恶和牵绊,便削发明志,以示放下。而张胜这时却没有一丝丝解脱的味道,相反,有种屈辱的感觉,刻骨的屈辱,从今起他就与那些以前被他认为是人渣的垃圾混为一团了,谁还能分什么彼此?
放下?他放得下吗?
他放不下他呕心沥血创建的实业、放不下他的老父老母和兄弟,放不下远走他乡的秦若兰,放不下……,什么都放不下。
责任、感情、信念、事业、责任,像一张无形的网,剪不断、理还乱,紧紧把他围在当中,越是想挣扎,捆得便越紧……
有甄哥的照顾和张胜技巧的小恩小惠的收买,不出老秦所料,张胜在四号号房的地位飞速蹿升,一个星期后就成了这间号房的四号人物。
每天的早餐是窝头稀粥,虽然最简单,但是最干净。午饭是窝头加一瓢菜汤,都是应季菜,什么便宜吃什么,现在是白菜。馒头不大,估计有三两左右;菜汤呈黑褐色,里面的固体是三四小片白菜叶子,没有油,咸得要死。
晚饭是窝头加土豆。中午饭的白菜是绝对没人去洗的,土豆倒是洗过,一大堆土豆扔进水池拧开水龙头象征性地冲一下,然后皮也不削,拦腰就是一刀,所以经常能看到皮上带着泥。
不过张胜所在的四号房还不错,由于手里有点钱,可以从小卖部买点吃的改善一下伙食。晚餐不想吃的时候有时也会要个盒饭。张胜不想过于招摇,所以只是偶尔改善,大多数时候吃的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睡冷炕吃窝头,苦在身上,却在磨炼他的意志。
生存环境的恶劣,正在把张胜由一只与人无害的羊,慢慢变成一匹为了生存而挣扎的野狼。这匹狼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他只好静静地等候,像一头狼那样锤炼自己的耐性,静静地伺伏着,等待着机会。
一周后,光头张胜终于等来了第一次真正的审讯……
第二卷 历练人生风波起
第117章 … 斗智斗勇巧回旋
“衣服利整点。”老秦给他整整衣领。
“表情,表情从容一些。”彪哥说。
“审问的时候,沉住气,宁可不说话,不要说错话!照理说内就该审的,愣是压了一周,有蹊跷,你小心点。”讨人嫌的强奸犯也说了句人话。
“去了注意点,如果见到一个左脸有疤的管教,尽量不要得罪他。他姓王,这里的兄弟叫他板王。别的管教就算下手,手下也有点分寸,他是三板下去,让你的血飚上墙,狠着呢。”方奎也说。
受审时的经验,其实这些老犯们早就在言传身授了,就算不是故意教他,平常闲极无聊,纷纷说起自己的“英雄事迹”时,张胜也已大致听说了。
此刻,狱友们就像送战友上战场似的,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如果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和他们彼此关系的人见了,一定会被他们的这种“兄弟情”深深打动。孰不知,他们只是报着一种同仇乱忾的感情,希望每一个被审的哥们儿给警察多制造点麻烦罢了。
最后,头铺甄哥压低声音做了总结性发言:“行了,走吧。老弟,记住一句话: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张胜笑笑,说:“我记住了,甄哥。”
张胜被带出监区,来到管教干部办公楼。直接被带上二楼,这里一间间屋子都挂着审讯室的牌子。
门口停下,被戴上了脚铐。一切准备妥当,他被带进审讯室,狭长地一间屋子,尽头处放着一把椅子,刚刚坐在上面,手铐便被和椅子铐在了一起。
光线较暗,张胜抬起头。眯着眼打量这间屋子,空荡荡的屋子,对面有间讲台似的长桌,头顶墙上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房顶有把黑乎乎的吊扇。审讯台长桌上还有一盏台灯。
“吧哒!”灯亮了,光线一晃,张胜眼前什么都看不到了,原来那台灯是用来照他的。他急忙举起手来遮住眼睛,耳边听到一阵走动声,审讯人员从对面的门走进到,坐到了审讯台的座位上。
张胜适应了一下。眯着眼看,影影绰绰什么都看不清,好象不止三个人。
“叫什么名字?”
“张胜。”他依旧眯着眼。努力想看清对面的人。奈何光线刺眼。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哪里人?”
“就是本市户口。”
“身份证号是多少?”
“……平时没啥用,记不住……”
“啪”地一拍桌子。一个警官喝道:“你老实点!”
“老实……,可确实记不住……”
“你……”审讯者老姜恼了,他冷冷一笑,慢慢站了起来。
在审讯室里警察当然不准打犯人,其实在哪儿都不准他们打犯人,理论上是如此……
旁边一只手忽然按到他的肩膀上,手掌纤秀,十指修长,肌肤十分细腻红润,那是一只女孩子地手。老姜忍住了,坐下来继续问:“家庭住址……”
秦若男收回按在老姜肩上的手,困惑地看着张胜。
他穿着带号码的灰色囚服,剃着光头,戴着手铐,脸上的表情无奈中透着茫然,还有一丝强自压抑地紧张。也许是因为刚入狱的缘故吧,他没有别的犯人那种令人望而生厌的痞气和戾气,如果不是那套令人逊色地囚服,这个光头男孩还挺英俊。
因为剃光了头发,虽说模样显得有点愣,却也凭空好似年青了两岁,于是,那模样看在秦若男的眼里,便越看越像了。
是他吗?会是他吗……,眼前这个光头是汇金公司老总,一个犯了行贿罪和抽逃出资罪的奸商,那个人则是见义勇为,挽救了自己一生幸福和命运的陌生路人;眼前这个光头,虽说初临审讯,神情有点紧张,大体来说还算镇定,一看就是有点阅历,见过些世面地人,而那个人理个小平头,衣着很普通,神色间还有点大男孩的纯真与青涩,两个身影在秦若男心中真的是很难重合起来。
可是如此酷肖地模样,尤其是眉眼细微处地特征,怎能有两个人如此神似?
难道真是他?
秦若男记人,她从小记人地本事就特别出众,这不是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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