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的理想是要占住一席之地,然后拓展第二个项目,最好还能有辆车。”
“很快我们不就有了么?滨海那个项目现在想起来还紧张后怕到起鸡皮,真玄!”
提到这个项目,我不禁默然了一会儿,想起了老九,想起了李响,也想起了倪曼。
“我们第一次搬家的时候多兴奋啊!终于可以进写字楼了!”
“第二次搬家不更过瘾,一下子鸟枪换炮了,几千平米,还在中信!”
“可是我们的理想呢?我们当初说要做最好的金融软件商,说要在应用软件方面做行业翘楚呢?东楼,你的书你的电影你的游戏呢?”石方突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是啊,我们的理想呢?
难道时光总是可以改变我们,要我们背弃初衷,碾碎青春,践踏理想?
可是时光不会回头。
我们后来到一家KTV去唱歌。我跟石方老唐一起点了首《永远不回头》。
在天色破晓之前
我想要爬上山巅 仰望星辰
向时间祈求永远
当月光送走今夜
我想要跃入海面 找寻起点
看誓言可会改变
年轻的泪水不会白流
痛苦和骄傲这一生都要拥有
年轻的心灵还会颤抖
再大的风雨我和你也要向前冲
永远不回头 不管天有多高
忧伤和寂寞 感动和快乐
都在我心中
永远不回头 不管路有多长
黑暗试探我 烈火燃烧我
都要去接受
永远不回头
看着画面上闪过那些熟悉的身影,我们不禁更加感伤。
张雨生死了,王杰没落了,东方快车早已不知所踪,那些用青春嘶吼的少年们呢?那些陪伴我鼓励我长大的歌声呢?都不见了。
我们固执而无耻地要他们帮我们镇守黑夜,却不允许他们染上尘埃。
分手的时候,我觉得老唐的脸苍老了很多。
09
我卖掉了自己最后的一点点不动产,带着一个大背囊,准备出发。
我换了一张新的手机卡,把号码通知给了家人和极少数的几个朋友。
走之前,我打给华总,向他辞别。他先是十分惊讶,继而竟然为我高兴:“东楼,没想到我这个忙帮得你迅速离去!不过也好,出去走走吧!洗掉那些不必要的沉淀!”
最后他说:“一路顺风!东楼,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电话!保重!”
我说:“谢谢你,大哥!”
“好了,到时候我就不送你了,什么时候你回来,我一定去接你!”
关上门之前,我留恋地看着这个我住了五年的地方。客厅的窗帘曾经被我撕掉一角一直没有修理,墙壁上有我用涂料喷上的“握紧刀锋”几个字,吧台上还有我[奇+書*网QISuu。cOm]没喝完的半瓶酒,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散落着书本和打火机,唱机里还有我昨天听了一半的CD。关上门,我流着眼泪背上行囊,突然,房间里的电话铃声大作,似乎是一种挽留,我没有回头,按下了电梯。
飞机在颤抖中升起,脚下的城市变得越来越小,终于再也看不见。
'第九章 完'
尾 声
我的第一站来到云南大理。在我眼里,那是一幅百米的水墨长轴。云雾散去,它就变得雄浑壮阔,有山还有水,洱海、泸沽湖、碧塔海,就是无意间散落于高山之间的翡翠,让山有灵气。
西双版纳是我长久以来向往的地方。茶马古道和南方丝绸之路从这里经过,茶叶和马帮打开了通往印度、缅甸的商贸古道,但这些只能算是掀开了云南自然与人文这本大书中的一角。在这片神秘的土地上,还有太多的风光和风情。
这里还深藏着一个叫香格里拉的地方,它不是某个饭店的名称,也不是文学作品中虚构的场景,而是一个跋山涉水才能到达的地方。这里有透明的蓝天,有灿烂的阳光,有峡谷,有高山草甸,有漫山遍野的鲜花。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和谐相处的山水、人群和动物,有纯朴的民风,这一切都足以让我流连忘返。
在我来到凤凰古城时,一出机场,一面墙上有着这样一句话,让我在刹那间泪流满面:“一座城,已经为你等了千年。”
在我辗转了湖南、四川之后,最终在广西的阳朔驻足下来。
踏上阳朔西街的第一步,我就疯狂地喜欢上了这里。
整条街在阳光的照耀下,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慵懒。生活节奏和心理节奏在这一瞬间全部被放慢。由于是旅游淡季,我找到了一家旅馆。一个单人套房才收我不到一百元钱,里面虽则简单但却设施齐全。当我表示可能会在这里住多一段时间时,老板很爽快地又给我一个诱人的折扣。
放下行李,梳洗一番,我换上了极其休闲的衣服,准备去吃晚餐。西街里面多数是西餐为主,而步出不远,则有好多中餐馆,里面有当地最出名的菜式:啤酒鱼。
等菜上来的时候,坐在藤椅上抽烟,抬头可见苍翠的青山,低头可见裹挟着阳光远去的漓江水。黄昏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我身上,导游的小黄旗小红旗小绿旗耷拉着脑袋,领着一群群东张西望的各色人等哗哗地走过。
我分明感觉到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在心底发芽。
啤酒鱼的好吃超出了我的想象,我一个人居然吃掉了两份两斤的乌骨鱼,喝了一瓶当地的冰啤。
阳光一点点地挪动,天一点一点地黑,灯一盏盏地亮,我则一点点地沉溺在这个奇异的街道。找了个酒吧的二楼靠窗坐下,看着人来人往,我忍不住拿出手机打给杨洋。我想,如果此刻身边有她的话,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杨洋笑着说:“我去过的,我也曾经想过有一天会和我爱的人坐在那里。我想,我们有机会一起再去的,是么?”
我说是的。楼下的吧台有人在唱歌,我告诉杨洋不要挂电话,然后冲下楼去跟乐队商量,要求借他们的帮助唱一首歌给我远在日本的女朋友。他们的友善让我感动,包括下面的客人都一起鼓掌,我把手机放在麦克风合理的位置,接过键盘手让出的位置,熟悉了一下手指,让音符缓缓滑出:
这里的空气很新鲜
这里的小吃很特别
这里的LATTE 不像水
这里的夜景很有感觉
在一万英尺的天边
在有港口VIEW的房间
在讨价还价的商店
在凌晨喧闹的三四点
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我们有多少时间能浪费
电话再甜美传真再安慰
也不足以应付不能拥抱你的遥远
我的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一个人过一天像过一年
海的那一边乌云一整片
我很想为了你快乐一点
可是亲爱的你怎么不在身边
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呆在房间里看书或是上网,晚上就到酒吧喝酒散心,后来酒吧的老板因为我的那场即兴演出而邀请我客串演出,我便因此获得了免费的晚餐和酒水,实在是意外的收获。
那段日子我过得舒适而惬意,没有人打扰我,也没有人再跟我探讨理想。
只是在一个不经意的夜晚,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我很奇怪是因为我的新号码只告诉了有限的几个人。对方是一家猎头公司,有一个职位要推荐给我,我简单寒暄了几句就委婉地推辞掉。我不可能再到竞争对手那里去对付盛世软件。我只是会好奇地询问他们如何得知我的电话,他们只是客气地回避,令我只能感慨他们的神通广大。
但是这之后,不同猎头公司的电话开始络绎不绝,令我不胜其烦。
这天晚上,还是最初那家猎头公司的老总打电话给我,很直接地问我一个问题:“萧先生,你有兴趣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么?”
这是一个十分大胆的假设,但却忽如其来地激发了我的好奇心和兴趣。
那天我们居然聊了很久,最后居然还敲定了意向,确定了时间。我答应去尝试着担任他们公司的项目总监,大概是这个神秘的行业和来自另外方向的挑战激发了我的斗志。
离开阳朔的前一天晚上,我唱完自己的最后一首歌后,坐到一个角落独自喝酒。
过不多久,几个年轻人围过来跟我一起喝酒。这里的气氛就是这样友善,很多人可以毫不费力地在一个晚上交到朋友。他们七嘴八舌询问我一些问题,其中一个女孩子问我从哪里来,我据实相告,说我来自广州。
“广州,不错哦。”
“是的,那是一个好地方。”我微笑着抽烟。
“为什么会来这里待着呢?听说那里的生活工作节奏都很快。”
我喝了口酒,笑着说:“混不下去了呗。”
他们很善意地开始安慰我,我笑着接受并表示感谢。说真的,我喜欢他们的善良。
其中一个男孩子站起来:“我下个月就要去广州了!我一个朋友在那里开了家软件公司,我要过去给他帮忙。虽然现在IT行业比较低靡,但是我相信我们会有机会,也会有作为的。”
我点头:“一定会的!”
男孩子坐到我旁边跟我碰杯:“你知道IT么?”
“嗯,知道一点点。”
“如果你将来回广州就来找我吧,我想也许我能帮到你。”男孩子热心地看着我,并在一张酒牌上写地址给我。我有些感动。
“我们将来一定会在行业里闯出名堂的!广州是一个充满机会的地方,IT也是一个创造奇迹的行业!”男孩子眼里满是自信和向往,周围的人为他鼓掌。
我也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表示我的理解和祝福。
第二天清晨,我赶往桂林乘早班机飞回广州。
机窗外云淡风清,我喝着咖啡,翻看着手里的杂志,兴致盎然。
步出机舱的时候,我被阳光刺到了眼睛。阔别已久的广州,冬日的阳光虽然慵懒却依然灿烂,洒满了整个大地。
六年前的萧东楼,也是这样站在白云机场,背着行囊。那个时候的他,充满理想,充满希望,笑容里全是懵懂,但也全是阳光。
那个时候,一切原本有无数种可能。
无人喝彩
——代后记
2002年的时候,我的生活出现了点问题。
我曾经想过要离开这个行业,要离开这个城市,要离开这些我曾经熟悉的生活。没有别的原因,只是觉得疲倦。我固执地认为自己是个戏子,当帷幕落下来的时候,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舞台上欲哭无泪,孤单无助,所能想到的就是赶紧卸妆,擦掉自己脸上浓重的油彩,抽离自己扮演的角色,离开这个我熟悉的舞台。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烟,看着脚下的灯火阑珊,感到无比的寂寞。我想,我是个空心的人。
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一个人趴在阳台栏杆上,看着人们匆匆地赶着路,奔向他们忙碌或者盲目的一天,感到十分的难过。我想,我是个多余的人。
后来,我换了种姿态,默默无闻地进入了一个新的行业,沉默寡言地开始新的生活。我不愿向任何人提及我的过去,努力地让自己也去忘记那些伤痛,然而,事与愿违,我很清醒。
终于,我决定去讲述一个这样的故事,在我回忆之前,忘记以后。
故事讲得并不顺利。我总是主观地想要赋予人物太多色彩,而忽略了他们本身的存在。终于在几易其稿后,我明白我要认真地去讲一个故事,而不是要借他们的口说出什么样的话。
最后一稿的写作,是我自己备受折磨的一个过程。故事里的人物一个个丰满起来,我开始觉得失控。他们挣扎着走向自己的轨道,而偏离了我给他们设计的命运,我终于知道他们的命运是由他们的性格决定的。许多次我纠缠在他们的悲欢离合、命运转承之中,痛苦得夜不能寐,在我写到谭剑铭的死亡时,我感到心中的某种寄托在崩塌,忍不住泪流满面。
当一切还是如同盛宴之时,都有谁在我的左右,如今曲终人散,杯盘狼藉,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这里?
究竟是盛宴的尾声还是葬礼的序曲?抑或这盛宴本就在坟场中觥筹交错,缺了谁都无不可?
故事接近尾声时,所有的人物都好像在泛黄的照片里渐渐模糊,然后一点一点变成碎片,随风飘散。那些碎片在风中翻飞,像蝴蝶,像往事,像青春,像理想,像祭奠的纸钱,离我越来越远,不再回头。
生活就是这样,一切本都有无数可能,谁能强求?也许青春存在的意义,就是只等散场。
在写作的过程中,不断有朋友问及我这些人物的原型,甚至有人固执地认为这就是自传,更有甚者还去调查里面的细节,并考证出子丑寅卯。我喜欢他们的执着,但是并不认同。
我说过,这只是一个故事。但是不可否认,任何故事都会有它的生活元素,我想,这本身是有趣的。作为第一部深度讲述IT行业的小说,我想许多人可以在这里找到共鸣,这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当然,也许有人并不喜欢这个故事,我也一样喜欢着他们的不喜欢。
因为,早就习惯了寂寞;也许,更加习惯了,无人喝彩。
'全书 终'
'谢谢观赏 感谢大家两年来风雨同路,不离不弃。东楼在这里也给大家鞠一躬,相信不久,我们会在下本书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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