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前方的孙墨言没有半丝举动,反倒是他未来丈母娘彻底凌乱在茶香漫漫中。最后孙墨言在何宁佳唤我的一声“小舅妈”后,不负众望地傻掉了。那表情,让我觉得“惊为天人”!有的人,就该创造出那样糅呆愣、震惊、渺茫、错愕为一体的神情。
见着他囧囧有神且极度失态的样子,我心中大乐,不顾旁人探究的眼神放大了声音:“墨言哥,叫声小舅妈听听。叫了以后,我一定支持你嫁进何家娶我大侄女。等你结婚的时候,我再包个大红包给你。不过,我到底算是你娘家人,还是应该是你婆家人呢!”这问题,很让我苦恼。
五秒后,他在我一波一波刺激下终于清醒了过来,望向我的眼神中除了将我处之而后快的凌厉再没了其他的神色。
就在我心花怒放,为自己也有这么全军大胜的日子开怀不已时,凌郝铎这厮全不让我痛快,竟然挂着丝吓不死人的微笑,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挥着手召唤我:“苏苏,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快点过来坐着,都站了这么久,不累啊。”
见我没反应,他的声音再一次穿过了重重阻碍,悠扬中带着丝令人绝望的催促:“你不累,也得多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她可需要坐着。”
挨千刀的,为毛要在我春风得意的时候泼瓢冷水打击我。
讪讪地挨着姓凌的坐下,这男人的嘴终于堵住了。可是他看着我的眼神怎么那么怪异,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般。这咋啦,难道刚才我做的事让他难堪了?还是刚才我对孙墨言说的话不分轻重,有点影响大家的气氛!
纳闷地缩在凳子上沉思,想了半天也没理清头绪。可是,我明明没什么胃口,为何姓凌的男人老往我碗里夹东西,还使劲地催着我消灭它们。他不知道孕妇的胃口是时有时无的吗!
郁闷的捂着胀饱的肚子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还没从孙墨言即将沦为我侄女婿的美梦中醒来,凌郝铎阴阳怪气的声音就蹭蹭蹭的飞进了我的耳朵。橘红的路灯下,他握着我的手说:“孙墨言真是你邻居?”
我白了他一眼,大家都信了,怎么就他一人不信:“废话,狼狈为奸这么多年,我还能认错人。”
他松手捧着我的脸,半是调侃地追问:“曾经外婆是不是同意他和你相亲?”
我抬头瞪了凌郝铎一眼,心里很不爽:“不是给你说了是长辈一头热吗。哎,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儿。人家都快是你大姐的女婿了,你怎么还倒腾出百八十年的事儿来说事?你累不累啊,别让我抽你。真是的,要是大脑闲着没事就多想想公司的事,警告你,不许让我女儿的奶粉钱缩水。”
见他想反驳,我半是生气半是好笑地推推他:“把车开过来,你孩子的妈累了,要休息。”
第七十八章
常听长辈说,人要是把事最绝了,上天都会惩罚你的。果不其然,奚落了孙墨言没几天,本人的尽头牙,也就是人们叫之为智齿的牙齿就报复地顶得我牙龈轻微发炎,吃个酸的水果都要让我捂着腮帮子做沉思状。
痛苦地熬了一天,那发炎的地方没能如我愿的好转。再熬了一天,那里呈壮大趋势,吝啬的没给我一点儿它想要弃暗投明的信号。
郁闷之极地捂着喝了两天白粥的嘴去了医院。在门诊间外,一看见披着白大褂的孙墨言转着笔在靠椅上等待着下一个患者——我,我的内心就激动澎湃,晃悠不止。TMD,生平第一次被他等,有种意外的惊喜!那还是暂时不进去,让孙墨言那小子多等会儿,这样才能解我多年之恨。
想着想着,鄙人心底生出些许小人得志的快感。吼吼吼,天真遂我意。
得意后,凝神看去,明媚的春光倾洒在他的身上,他脸上浅短的绒毛在阳光中泛着柔和的金色。墨眉在一颦一簇时轻变着神情,孙墨言严肃认真的样子直入我眼中。哇塞,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不苟言笑的他,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就这样,大脑处于当机的我不顾走廊上路人的侧目,张大了嘴叫嚷:“哎呦喂,我的侄女婿,等你舅妈等得花儿都谢了吧。”
立马,孙墨言的手伴着我长长的尾音一抖,刚才还转着的钢笔华丽丽的摔到了地上。“啪”声后,他黑脸转向我,面上是难以克制的狰狞。心一紧,我收了眼角的笑意,而他耸着鼻子咧着牙,双目不留情地向我做着机枪扫射:“你怎么来了?”
我走进坐下,捂着左脸颊:“看病。牙龈发炎。”
他眼一虚,扭头看也不看就说:“回去喝点苦丁茶,再多吃点苹果,注意休息就好了。”
“没啦?”就这么简单。
他肩一耸:“别质疑医生说的话。”
狗屁医生。我火大:“你看也不给我看就下诊断,肯定是在报复我。”
孙墨言俯身拾起刚掉在地上的笔,双眼看了看伸着脑袋向里打探的护士,接着无趣地对着我说:“现在给你检查总行了吧。张嘴……张大一点……张得太小了,我看不见。你是不是来踢馆的,怎么这么不配合。”
戏弄我!我的脸在张嘴的运动中变了形,怎么还能睁眼说瞎话地说我不配合医生的检查哩。我起身瞪向他,一拍桌子:“昏医,一点都不尊重长辈。”
“瞧你那德行,都是快做妈的人了,脾气能不能收敛一点。别一口一个长辈的提醒我,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见我又要发飙,他挥挥手打发我说,“好啦好啦,就你那动不动就大吵大闹的脾气,牙龈不发炎才怪。现在听哥哥的话,回去喝点苦丁茶。不过鉴于你是孕妇,少喝为妙。”
这就完啦?早知道是杯苦丁茶就能解决的问题,我就该让百度大妈给我答案,何苦浪费这么多时间和他理嘴!
哎,而今方知,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可得罪小人。小人难缠啊!
……
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季节总是流行感冒最为猖獗的季节。这不,我蹬着两条腿迈进没几人的自习教室的那刻,就见着王雨吸着鼻子不停地抽噎着嗓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望着她脸上挂着的赤红红的小亮鼻,我警惕:“感冒了?”
她点头:“嗯。”
“怎么感冒的?”我思量,是不是应该离病源远点。要是把我也弄感冒了,那可就是一尸两命的问题。
王雨揉着眼,脑袋无力地搭在桌上,面上尽是委屈,可眼睛中意外的飘荡着秋天的菠菜。潋滟处,深眸的柔波在忽闪忽闪的睫毛中焕发着不一样的精神。她突然起身娇嗔,一幅林妹妹见着宝哥哥的羞赧:“还不是你女儿的错。她王姨为了给她准备见面礼,一天三餐都吃稀饭馒头。你看看,这才第三天,我就营养没跟上的感冒了,单是感冒药都去了我一个周的伙食费。哎,得不偿失,早知道就不该虐待自己。”
王雨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我质疑。
就在我疑虑顿生的时候,一旁的室长挤挤眼,脸上没有一点认同之色。室长哝道:“苏,别被她骗进去了,她感冒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我追问。
室长看看王雨再看看我,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不知从何说起。”
有猛料。我凶光一放,头皮亢奋不已:“简明扼要,不要长篇大论。”话一落,视线落在王雨的身上。只见她吸着鼻子早忘了呼吸,一脸红扑扑的扭捏在原地,自己和自己较着劲。自此,我好奇心更甚,心扑通两声不知为何故。
室长得令,三言两句答道:“这几天体育老师又和王雨暧昧了起来,昨晚打电话说要和她重修旧好,破——镜重圆。你也知道王雨那颗不矜持的心早就忘了绝情是什么意思,听到人家有意让她抚慰他受伤的心,于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还激动的辗转难眠,冷不丁的感冒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拧住王雨的胳臂问道:“你确定你脑袋没出故障?”
她面露不悦:“这话怎么说的!”
“王雨,姐妹一场我就有话直说,要是不中听你也别往心里去。你确定他是认真的,还是他只是想暂时疗伤。别错了一次再错第二次,你经不起折腾。”我好言相劝。
她一把抹开我的手,脸上带着丝薄薄的冷漠:“苏,别往我心里泼冷水,我愿意赌一次。”她的眼透过我望向门外:“我以为你会看好我们的,没想到你也不相信我们。”
我从来都相信你,可是不相信让你失落了几个月的男人。我承认雷劲是个好男人,但是他的好并不是对你。他心存对他人的爱,而今却愿意和你牵手,只不过是逃避或是舔伤。如此勉强在一起,你们两人终归是不会幸福。就算是他努力地想要开始新的感情,可是透过你看向另一个女人,这样的爱,真的是幸福吗?伤,受过一次就够,何必再用事实验证彼此的不合适。如果一切真被我言中,那谁又能为你拭干淌不尽的泪呢?
两相无语。她在透过我看向渺茫的幸福,我在透过她等待她的回心转意。
终归是无望,在落寞中我听到她嘘喘的声音:“苏,祝福我,我相信自己会幸福的。不赌一次,我一辈子都难放手。”
错措错,一切皆是执着的错。就连你自己都相信一切不可能,何苦再劝我相信呢?真心惟愿——未来如你想的那般美好,不要无疾而终……
无奈地收回悬空想要抓住她双肩的手,我叹息一声:“要是雷劲对不起你,给我说声,我非把他揍成肉泥不可。”感觉到王雨疑惑顿生的注视,我嗔道:“就因为我是孕妇,我才下得起狠手。我就不信,他敢还手打孕妇。”
王雨扑哧一笑:“都是要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说这么幼稚的话。”
我唬脸,心情在她浅浅微笑中慢慢恢复明亮:“少提醒我我是孕妇。哼哼——”胸一挺,肚一扬,我拽拽地扭着翘臀走了几步,最后回眸一笑:“像是有三个多月的人吗?”
前方在座的两位狠狠地点头,换来我怒目相向。最后室长机械地挪着上下唇支吾:“你还是把肚子收回去吧。这么一挺,我错以为你要临盆了。”
“咣当”,我自以为是的自信在室长的破嘴中破裂了。
就在我心中卷起千堆雪,想把无视我的两人淹没的时候,突然肩一疼,身侧传来帅笑语嘻嘻笑着的声音:“大清早就神经,你不嫌丢人。”她走到我跟前,将一信封扔给我:“管理员大妈让我给你的,说是昨天到的。哎,挺厚的,摸着像是有照片在里面。苏,拆开给我看看。”
会是谁呢?好好的寄照片。
见着跟前三人振奋的样子,我将信封捂在怀中嘀咕:“看我就够了嘛,还看什么照片。”
帅笑语咧嘴:“你没有相片儿经看。”
我瞪眼,气儿不顺地大骂:“瞎了你的狗眼,我可是苏家一枝花。走哪儿,人家不说真人比照片儿漂亮。”
王雨揶揄:“随便说说的话你也当真。”
“哼。”头一甩,我大踏步的远离损友,挑了个隔了她们半个教室的距离坐下。
一拆信封,里面几张照片滑到了桌上。眼一酸,看着上面不堪入目的画面,我的心沉入了谷底。再看看纷纷扬扬飘落下来的写满了娟秀字迹纸片儿,内心的平静,早已伴着春风消失的不见了踪迹。
为何非要咄咄逼人。你失去的生命,就非要让我来弥补!孩子何其无辜,我不懂,为何你要偏执地在报复他人中寻找内心的平衡。既然你不懂得松手,那么,我就绝地反击,再不会你一线生机。
心颤顿凉,伴着低落的泪我拨通了电话。嘟声后,不给对方问候的机会,我哽咽:“郦様,白暖暖回来了。就明天,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第七十九章
入夜,心怀忐忑与不安,总担心向来敏感的凌郝铎能从我的眼中读出些许的异常。强装掩饰了半晌,终于在关灯休息的那一刹,我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窗外,是难得的群星闪耀的夜幕。房内,夜的静谧中传来他平缓的呼吸,轻轻的,柔柔的,细不可闻。他的面容在黑暗中模糊,让我贪婪地蜷着身子靠近他,只为拥有舒心的安宁。
只愿,明天过后,我们的世界中不再有平地起风的波澜。
生活还是简单点好,它并不需要太多没有必要的考验!
翌日一早,我咬着唇,含糊地吃着早点。才扒了一口八宝粥下肚,就听着身边人传来两声嘤咛。抬头看去,见凌郝铎眉峰紧皱,额角溢出薄薄的凉汗。而他被牙咬紧的唇早褪了血色,变成了扎眼的苍白。
难道不舒服?我放下筷子问:“肚子痛?”
“不是。”他弓着背,双手搭在肚子上轻柔,可脸上仍旧是一片死气。额上的汗珠随着他脑袋轻微的摆动而慢慢滚落变大,顷刻吊起了我所有的紧张。
我心切地站起身:“是不是胃不舒服?”昨晚吃的东西有点杂,总不会拉肚子吧。
他连连摇手表示反对。
该不会是……
心一急,我赶紧离了座位奔到他跟前,一把扯开他的手往右下腹轻按:“是不是这里痛。”
伴着我下手的动作,他吃痛地闷哼了两声,最后在我急切的等待中凌郝铎缓缓点头。果然如此。我立马奔到沙发上,抓起电话一边拨120一边对他吼道:“你五点多钟起床是不是就因为那里疼。”
凌郝铎一脸苍白,双腿迈开向我走近,最后无力地瘫倒在我身边,双手搂着我的身子轻喊:“老婆——别着急,小心宝宝。”声音那么的无力,无力的让我双手颤抖。
可心越急,电话那头越没人接。我等不了了,一把挂了电话,拉起凌郝铎就往外走:“你可真可以,不知道是阑尾炎吗!要是再忍下去,明年的今日就是我当寡妇的一周年纪念日了,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拽……快起来,送你去医院。”
心慌意乱地夺门而出,可路上红灯不断,走走停停间扰得我心揪揪地疼痛不已。等待中,我一把将提包往他怀中抛去:“给大姐夫打电话,让他马上安排手术。”
“老婆,不会这么严重吧。”他一脸无色地看着我,眼中没有恐慌,反倒是对我脉脉的安慰。
我一见绿灯,立马继续前行:“就有那么严重。大一军训时,同寝室有个女的就和你一样得了急性阑尾炎,还自以为是小毛病,说忍忍就没事了。哼,要不是大家强制将她送到医院,我看第二天就该给她们家捎骨灰盒了。”
此刻,凌郝铎再不言语,反而是忍着额角滑下的凉汗拨着手机。待他简单交代完后,我斜眼看向他提醒道:“顺便给王璞打个电话,让他主持公司的大小事。警告你,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就天天对着你的遗像咒你下辈子投胎成畜生。”
他咯咯几声笑了,反手搭在我的肚子上轻轻抚摸:“不会有事的,我舍不得你和女儿。再说我们约定下辈子还在一起,我要是成了畜生,你不也是。”
“屁。”被他这么一唠叨,我心中的惧怕去了一半。车一驶进住院部的楼下,我补充:“我是收养畜生的人,下辈子肯定是和你在一起的。”
就在我给他解安全带的时候,凌郝铎发疯的环着我的肩膀,狠狠地往我的脸上啄了一口。伴着厚重的呼吸,他在我耳畔轻声说了一句,换来我抽噎不止。他说:“下辈子我要先你一步投胎,要在你出生的那天起就给你暖被,不离不弃一辈子。”
我环着他的后背轻捶:“傻瓜,小手术一个,别弄得生离死别的,赚眼泪不带用这么煽情的方法。”
他亲吻着我的额头,不顾前方等待的护士张望,笑着回应道:“苏苏,今天别去上课了,我希望从手术室出来就能看见你和宝宝。”
“傻瓜,你认为我还有心思去上课么。”
他不语,松开圈住我身子的手,轻轻拧开车门走出去。在我跟上后他回头,两眼不离开我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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