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声一落,姜展魁便涨红了脸,他下了炕,给姜展唯躬了躬身,又去书房发奋了。
他们的情绪感染了其他人,屋里喜气全无。
老驸马不高兴了,说道,“唯唯讨厌,就是见不得人高兴。”
陆漫也生气了,提高声音说道,“有了这等喜事,怎么就不能高兴一下?展魁小小年纪就中了童生,很不容易呢。他少年老成,这么多年一直把自己箍得死死的,好不容易放松一下,你怎么能这样说他!”
第六百九十三章 求大同,存小异()
姜展唯眉毛皱得更紧了,冷声说道,“真是妇人之见!不过一个童生,就纵得他乐成这样。他把自己箍紧是对的,只有一鼓作气,才能攀上别人达不到的高峰。”
陆漫下了炕,站起身说道,“是,我是妇人,我就那么多见识。展魁是在我跟前养大的,我知道他有多么不容易,他一点一滴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他每一个进步我都为他高兴……每到阶段性的胜利,我们一起高兴高兴,庆祝庆祝,没有什么不对吧?难道一定让他像三爷一样,随时汲汲营营,把弦绷得紧紧的,连睡着了眉毛都舒展不开,还在想着心事。这样,三爷才高兴?”
她说完,就沉着脸把俊哥儿和彥哥儿抱下炕,一手牵一个,又对老驸马和姜玖、姜悦说道,“他见不得咱们高兴,咱们就走。”
然后,陆漫带着老的小的一长串出了屋,去了鹤鸣堂。今天逢十,所有的主子都会在鹤鸣堂吃晚饭。
姜玖都走到偏厦了,又回头向那扇小窗望了望,最后还是跟着走了。
瞬间屋里只剩下姜展唯一个人。他沉着脸,气道,“这个妇人,这个妇人……”
一群人到了鹤鸣堂垂花门,陆漫还嘱咐老小孩子,她和姜展唯吵架的事不要说出去。
侧屋里,大多主子都坐在那里陪长公主说笑。
老驸马坐去罗汉床上,一本正经地对长公主说道,“唯唯媳妇没有跟唯唯吵架。”
这个老头比俊哥儿和彥哥儿还要傻。
陆漫红了脸,呵呵傻笑几声,也不知该说什么。
长公主人老成精,呵呵笑道,“没吵架就好,他们小两口一直恩爱,我就等着再抱一个重孙子了。”
众人也都装作没听出老驸马的话,又开始夸展魁能干。二老爷非常得意,哈哈声打得十分响亮。他没考上童生怎么着,他儿子十二岁就考上了。明天去衙门里还要显摆显摆,那些进士出身的又怎么样,哪个儿子比得上自己的儿子?
他看了一眼姜展玉,这个儿子可惜了。他比展魁还要有读书天赋,可惜身子不好,十三岁才去考秀才,一考就中。若他身子好,有可能十一岁就考中秀才了……
陆漫又感谢了二夫人,因为姜展魁的先生就是二夫人介绍的。
三夫人和大奶奶也已经跟先生说好了,等姜展魁上了国子监,请他教姜展雁和宇哥儿、敏哥儿。
二夫人笑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展魁小小年纪就取得好了成绩,不仅是先生好,更主要是他自己的努力和悟性。”
晚饭前,姜展唯和姜展魁才来鹤鸣堂,两兄弟都没有多少喜色。众人恭喜了姜展魁的同时,也恭贺了姜展唯。
姜展唯说道,“不过一个童生,离秀才还差两步。”
三老爷哈哈笑道,“十二岁的童生,哦,还差一个月才满十二岁的小童生,今年的京城也就这么一个。非常了不起了!”
姜展举笑道,“三弟本人太优秀,对八弟的要求自然要高一些。”
吃了晚饭,长公主又留下几个高层开会,其他人都各回各院。
路上,姜展魁轻声对陆漫说道,“嫂子不要因为我跟三哥置气,三哥教训得对,我的确不应该因为一点点成绩就忘乎所以。”
陆漫看看这个“小老头”,眉头有些微皱,一脸的老成与稚嫩的长相极不相符。她心疼地说道,“你哪里忘乎所以了,就是笑声大了一点嘛。”又觉得不能在他面前说姜展唯的不是,又道,“其实,你三哥心里还是高兴的,他怕你骄傲,才那样说的。”
姜展魁笑着点头,眉头也放松下来。
姜展唯回来的时候,陆漫已经睡下了,她后背朝外,一头青丝散落枕间,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他上了床,丫头把罗帐放下,吹灭蜡烛后离开。帐子里立即一片黑暗,只有枕畔传来淡淡的馨香。他躺下侧过身,像原来一样从她的身后抱住她。
陆漫向前挪了挪,他的胳膊一下箍紧了,低声说道,“这么久了,还在生气?”
陆漫说道,“嗯,我是有些生气。展魁真的不容易……”
姜展唯不赞成地说道,“想取得好成绩,谁都不容易……”又赶紧打住话题,自己一路都在想不要再跟漫漫吵架的。他放软声音说道,“好了,咱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陆漫听他改变态度了,又转过身来。虽然看不到他,还是非常认真地冲他说道,“三爷,生活是过程,而不是结果。我们享受的是过程,而不是追逐最终的结果。你这样,你自己辛苦,展魁也辛苦,你们天天劳心劳力,一时也不愿意放松,我看着很心疼。我真怕你以后也这样要求咱们的儿子……”
姜展唯说道,“这点你放心。我这样要求自己和展魁,但不会这样要求儿子,因为儿子有我这个老子给他们撑起一片天。而展魁,他一成亲就会分家另过,他要护着他的妻子儿女,要给他们撑起一片天……”他松开抱陆漫的手,平躺着望向漆黑的床顶,说道,“我答应了我娘,要把弟弟妹妹养大,要让弟弟成材……他成材了,就会愉悦……”
一提到周姨娘,姜展唯的声音就变得低沉下来。哪怕说到“愉悦”二字,也能听出非常的沉重。
陆漫无言以对。想着,他眉心的皱纹一定又深了一些吧?不同的生活,不同的经历,不同的认知,让他们对生活的态度和领悟截然不同。
她在心里默念着,求大同,存小异……
陆漫叹了一口气,说道,“总之,我希望三爷和展魁笑口常开。”
姜展唯抓住陆漫的一只手拿在唇边吻了吻,说道,“会的。娶你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多的笑声。因为有了你,我们三兄妹的快乐已经多了许多。”又道,“晚了,睡吧。”
陆漫以为姜展唯今夜会向她求欢,因为今天正好是她月信结束后的第三天。听他这样说,也道,“好,睡吧。”说完,转过身去。
。。
第六百九十四章 和好()
第二天有早朝,姜展唯寅时就起来了,陆漫也跟他一起起来。他们都像没发生过争执一样,陆漫笑眯眯服侍他穿好衣裳,吃了早饭,再把他送出门口。他还亲了亲她的脸庞,才甩开大步向外走去,消失在微弱的晨曦中。
陆漫睡不着,在炕上坐了一阵,又向竹轩走去。刚走到二进院,就能听到姜展魁抑扬顿挫的背书声。
在三个多月前定下今春考秀才起,姜展魁就每天卯初起床,卯时二刻开始背书。吃早饭前,再练两刻钟的武。
无论刮风下雪,他一直坚持到现在。
陆漫停下脚步。虽然这孩子是她带大的,却像足了姜展唯,跟他一样早熟,也跟他一样喜欢找罪受。有些事情她掰不过来,尽自己的能力让他快乐即可。
她想通了,又转身倒回上房。
丁玉盈是午时初回来的。她只带回来了两只猫,丁小七没有跟来,直接去了丁三老爷家。
陆漫先从她的怀里接过二豆,说道,“乖,你们辛苦了。老驸马和孩子们去坐船玩了,你们也……”
她的话还没说完,两道黄影一闪,二豆已经跳下地奔向东小门。
陆漫又打趣丁玉盈道,“瞧你乐成这样,聘礼一定很丰厚啰?”又催促道,“快说说,昨天是什么情况。”
因为昨天姜展唯一回来就跟他怄气,也没有问他送聘的具体情况。
丁玉盈皱了皱鼻子,说道,“你家三爷肯定都跟你说了,干嘛还让我再说一遍。”
陆漫道,“昨天我们吵架了,什么也没说成。”见丁玉盈一脸八卦,又道,“先说你的,后说我的。”
两人上炕挤在一起坐着,下人把茶倒好,再放好水果、瓜子,退了下去。
丁玉盈说,和郡王府的聘礼极其丰厚,聘金是一万两银子,还有一座院子的契书,再加上其它的实物,大概有两万两银子。
宋明带着姜展唯和何承去送聘,还有大媒赵亦,中青两代男神颜值超高,据说路上看热闹的人挤得几条街都无法正常通行。
因为丁家之前给丁玉盈准备了一万多两银子的嫁妆,发生火灾后,就把已经置好的田产铺子,还有一些值钱的摆件首饰都留下了。只给了她做好的家俱,一些被褥、衣裳、料子,还有少量首饰,再给五百两压箱银子,共计二千两银子。
和郡王府的聘礼,除了那些吃的不能给她,其它的都给她充作嫁妆,加起来也有二万多两。再加上丁玉盈的美味甜点斋,还有这么多个月挣的二千多两银子,她已经是非常富有的富婆了。
丁玉盈又特别说明,那个院子是一个两进小院,虽然不大,但离长平街不远,正好可以用来做糕点。总不能她都嫁进和郡王府了,还在长公主府里做糕点。她已经让人去请人装修小院了,十天后点心烘房就会搬走……
陆漫玩笑道,“你家郡王爷想得周到,连这些小事都帮你想到了。”
丁玉盈得意道,“那当然。他表现得好,该表扬的时候就是要表扬。”又道,“成亲前三天会去新房安床,那天就又要住回丁府了。”
陆漫听了十分不舍,把她的胳膊搂得更紧了,说道,“我都不愿意想那天,想着就难受,真有一种嫁女儿的不舍。”
丁玉盈也煽情地说,“我也舍不得姐姐。两生两世姐妹情深,多难啊。还有哦,每次都是姐姐帮我,我却没有帮到姐姐的忙。”
陆漫笑道,“这辈子咱们俩争取寿终正寝。日子还长,总有让你帮忙的时候。”
丁玉盈又道,“快说,你家三爷那么黏你,怎么舍得跟你吵架?”
陆漫大概讲了一下经过。最后叹道,“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灵魂,他的成长环境又更加不同,我们的认知和看法差异大也在情理之中。唉,求大同,存小异吧。只要不是原则问题,能体谅就体谅。我看得出来,他也在尽可能的体谅我。”
丁玉盈叹道,“其实,这也是我和他将来要面临的问题。我们不是这个时代的女性,做不到一切以夫为天,一切都听他的,完全失去自我……听了你们的吵架,我更加羡慕你了。至少,你把自己放在了跟他平等的位置上,而他也把你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才会有这个冲突……而我不知道我们将来的生活会如何,虽然我看得出他把我放在心上,也关心我,可不同的世界观会不会让我跟他一直相爱下去……我也在想,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就体谅他。若是他要三妻四妾的纳侧妃,我即使做不到合离,也不会让他再碰我一根手指头……”
两人絮絮叨叨,外面的丫头叫吃饭了,才去了餐厅。
下晌,丁玉盈回去歇息了,陆漫就去了私库。她听了丁玉盈的那些嫁妆,丁府给的很寒酸,郡王府的聘礼主要是礼金、院子和一些首饰,她要找些料子和摆设添妆。她看了一圈,找了六匹漂亮的锦段和妆花缎,一架小紫檀玻璃桌屏,两个景泰蓝大花瓶。
晚上,姜展唯难得地按时回家,居然还去酒楼买了酱牛肉回来添菜。
他说,“我知道漫漫喜欢这一口。”
陆漫听了,非常给面子地吃了许多牛肉。
饭后,姜展唯非常绅士地提出陪美人散步,两人顺着镜湖边的柳堤走了一圈。明亮的月光把世间万物照得透亮,湖里水波粼粼,柳枝已抽出新绿,拂面而来的春风夹杂着久违的清香……
虽说早春料峭,湖边有些凉意,但走久了,陆漫的前额还是出了层薄汗。姜展唯见了,掏出帕子亲自给她擦干。
而镜霞阁里,二老爷和三老爷正在里面赏月喝酒。看到这一幕,二老爷十分不爽,说道,“大晚上的陪着老婆在湖边走来走去,像什么话。改天我得说说展唯,这哪里是从二品大员的作派。”
三老爷哈哈笑道,“二哥,他们在湖边散步,犹如你陪二嫂在月下抚琴,都是风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安抚好家里,也是一种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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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半夜求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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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姜展唯和陆漫自是一番恩爱不提。
第二天,陆漫得到消息,李掌柜的媳妇小杨氏生了一个儿子。
陆漫开心不已。李掌柜三十六岁了,终于得了个儿子。洗三那天,她带着丁玉盈和小哥俩赶去了李家。孩子长得非常清秀,像李掌柜多些。李掌柜喜极,给他取名为李恩。
陆漫抱着李恩小弟弟笑道,“快快长大,好跟你侄子一起玩。”
小哥俩十分纠结,不知道自己的辈份为什么会这么低,比小鱼儿还小的小人儿,还要叫他“舅舅”,太气人了!
气人归气人,他们还是踮着脚尖想看“恩舅舅”。看到后又极其鄙视,还没他们的腿长,居然是长辈。
这天,不止何承和刘惜蕊来了,连何氏都带着小鱼儿亲自来了。
如今李掌柜对何氏的那段情算是彻底放下了,看何氏的表情平和,满脸笑意,就是弟弟看姐姐那种。
晚上,姜展唯和赵亦都非常给面子地来李家吃了晚饭。
越是不舍,越觉得时光如流水。
转眼到了三月初四,初六丁家去和郡王府安床,明天丁玉盈就要住回平西侯府。今天,也是小哥俩的两岁生辰。
早饭后,陆漫给小哥俩穿得红彤彤得像辣椒。今天小规模的请了几家亲戚来吃饭,给小哥俩庆生辰。
除了那边府里的所有主子,陆漫只请了何氏母子、赵大奶奶娘几个、何承夫妇,还有隔壁平国公府的刘大夫人,以及渠江镇的刘氏、“待业”的陆丰。还请了和郡王府几个人,如今东辉院跟和郡王府的关系更加密切了。除了陆放荣,其他每家的男人下了衙都会来东辉院吃晚饭。
丁玉盈又给小哥俩承诺,今天她会亲自去厨房做一个大大的双层生辰蛋糕,美得小哥俩抱着她直亲。
几天前点心房就从青榆院搬走了,丁玉盈还是每天会亲自做一些点心,孝敬长公主和老驸马。
长公主和老驸马第一个来了东辉院。他们给了小哥俩礼物,小哥俩又给他们磕了头。
老驸马知道明天丁玉盈要搬走,以后都不会再来府里住了,极是不舍。说道,“盈盈,我舍不得你,想天天吃你做的点心。以后你嫁给宋明,我要经常去看你。”
丁玉盈笑道,“好啊,驸马爷来了郡王府,我就下厨给你做点心。”又道,“以后我还是时常会来看姐姐,也会去看望你们二老。”
长公主呵呵笑道,“盈丫头嫁给宋明,咱们的亲戚关系更近一层了。若以后宋明敢欺负你,你来找本宫,本宫帮你出气。”
丁玉盈又给二位老人磕了头,感谢他们在自己困难的时候给予帮助。
长公主赏了她一套赤金点翠头面外加五百两银子,老驸马赏了她一尊白玉摆件,算是给她的添妆。
客人们来了,除了老王妃和宋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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