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姒宝的认知里,对付这样的人,就是对方横,你要比对方更横才能打掉其嚣张气焰。不然对方还以为你怕了他们,下次还不知道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如果你把对方整怕了几次过后,对方再见你也就只有绕道走的份。
王姒宝并没有从府衙正门进入。那里是王裕洵办公的地方。
王裕洵和家眷住的地方是在府衙的后院。那里是朝廷统一给安排的住处。也只有在任上的知府才有这个待遇。
将来等他们离开,这个府衙就要交由下一任知府。
这期间用来修缮的费用也皆有朝廷出钱。
王姒宝他们的马车便朝侧门方向行驶。
等进入侧门到了二门处,早有丫鬟、婆子、小厮在那里等候。
“郡主,您来了。”说话的是王裕洵从前的长随舞文,他现在是这里的总管。
弄墨则成为了外管事。
“嗯。”王姒宝下了车朝他点了下头。
“小的已经叫人将郡主和小二少爷的房间都准备好了。待会儿等郡主洗漱过后稍事休息一会儿,咱们在摆晚膳吧。我家大人正在府衙办差,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下不了衙。”舞文向王姒宝简短的介绍了一下情况。
王姒宝点头应道:“好。我和棕哥儿待会儿休息好了,再四处逛一逛。弄不好咱们还要在这里呆上好几年呢。”
“嗯。小姑姑,待会儿咱们好好瞧一瞧,看看有没有大堂哥他的新家好。”王棕一进门就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好。咱们先去休息一会儿再说。走吧。”王姒宝说完,牵着王棕往后院的内宅走去。
王裕洵倒是想亲自接王姒宝来着。可惜,一到了这里,这群人明面上对他恭敬有加,实际上处处给他穿小鞋。
王裕洵暂且也不言语,就那么冷眼旁观。
他们穿的那些小鞋,对他来说简直不算什么。
唯独现在听说自家妹妹和侄子来了,居然还要在这里和一群人核账,让他相当的不爽。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来这里已经有不短的日子,前几天让他们拿账簿来,说什么都不拿。这可倒好,一听说他家妹妹要来了,这些人均表面说着恭喜他和家人团聚的话,暗地里却把前些日子应该做的事全都拿到现在才来做。
核账?
好啊。那咱们就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核。
王裕洵才不会干那些出力不讨好的活计。
你们要核,就你们自己去核。
他只管在一旁看着就好。
众人也被王裕洵给彻底弄懵了。
这些账目不都是应该新上任的知府亲自找人来核吗?怎么还让他们来核?
他就不怕这样做到时候会上当受骗?
要说王裕洵做的更绝的一点是,不让任何账房和师爷动手帮忙,就是让各个县前来核账的知县亲自动手来核。
要说这几个知县,他们对这些账目还真不熟。另外也有算经学的不好的,还有不会用算盘的。这下可真把他们自己给难为住了。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会算?不会算你还当什么知县?
不会算趁早回家算了。
这一点王裕洵也是颇得王子义真传。他才没那个闲工夫和这帮人扯皮。
等到掌灯十分,众县令还在焦头烂额的在那里核帐。
王裕洵嘴角微勾道:“这几天,几位大人就不用回去了,就在这里等算明白后再走。本府已经在前院给你们留了客房。对了,算好一位,咱走一位。还有,等本府去各县查账,如果遇到存库银的库房和储备粮的粮仓着火,本府可是会让众位大人自己垫付的。所以还请各位大人回去后,好好想想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王裕洵本来要抬腿走人的,突然间想到自家宝贝妹妹说过的不做冤大头的事来:“对了,这几天众位的饭钱别忘了亲自交到本府师爷手中。”
王裕洵的两位师爷可都是王子义亲自给培养出来的人。吕缘来了之后,有些事也可以顺便让他把把关。
等王裕洵到后宅,就听王棕在那里和王姒宝抱怨:“小姑姑,你说,我三叔这里怎么就没有跑马场和射箭场呢?您在我大伯那里不是看到了吗,他们有个虽然小但却很漂亮的跑马场啊!”
王姒宝看了看王裕洵,笑了笑,没有出言打招呼。而是对王棕说道:“你大伯那是武将住宅,当然可以有跑马场和射箭场。但你三叔这属于文官住宅,当然就没有那些了。”
“那咱们自己弄一个出来怎么样?”王棕眨着不大的眼睛,抬头询问这王姒宝。
“那棕哥儿你打算怎么弄?”王姒宝饶有兴趣的看着王棕。
她一般在教导王棕和王栩的时候,尽量培养他们发散型的思维。就是让他们自己多说,而她选择多听,然后再根据他们说的东西做出分析,最后好的就给保留,能执行的就执行。不好的就给加以指正。
“咱们这里不就是只有您,我三叔还有我三人吗?”
王姒宝点点头。
王棕继续说道:“那后面那几排房子也就没有用了。”
王棕指的是给历届知府小妾准备的后院住处。
王姒宝再次点点头。
王棕得到鼓励后继续说道:“那咱们就把那些后院给拆了,改成跑马场好不好?您看这个主意好吧?”
王棕说完,眨着不太大的眼睛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他这话一说,王姒宝差一点就笑喷了。
这孩子还真异想天开。
王裕洵听的嘴角也直上扬。
估计也就只有宝妹教出来的孩子才会什么都敢说吧。
于是不待王姒宝回话,他接口道:“你是想让你三叔还没赚钱,就先赔钱是不是?”
“三叔。”王棕一听王裕洵的声音,立马狗腿的高声叫道,并给王裕洵行礼。
“三哥。”王姒宝笑了笑,也站起身,给王裕洵行了个礼。
王裕洵一摆手道:“好了,你们都不用见外了。今后这里就是咱们三人暂时的家了。如果在家里还那么多礼得多累。”
“礼不可废。尤其是棕哥儿,知道吗?”王姒宝虽然也觉得这些礼仪过于繁复,她也是能省的时候尽量的省。
但所谓‘诗书礼仪传家’它是一种传统,一种文化。
王棕小小的年纪还不定性,所以该有的礼节绝对不能省,该严厉的时候,还是应该严厉对待。
“棕儿明白。”王棕笑嘻嘻的回答道。
王裕洵走上前时,本想揉王姒宝的头来着。等看到王小胖子在旁边,就改揉王小胖子的头。
王姒宝对此表示相当的高兴。
终于后继有人了!
她的头终于不用再受自家三哥揉搓了。
“对了,三叔,您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王小胖子抬头看着王裕洵问道。
“那个啊。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朝廷出的钱,咱们是不能随便乱动的。如果你让三叔将后面的院落改为跑马场,那咱不提改建的费用要三叔出钱,就是将来等三叔离任的话,三叔还需要再给改回原样。你说三叔说你让三叔赔钱对不对?”王裕洵跟王姒宝长期在一起,明显比从前说的话多了很多。
以前的他就是个能少说尽量少说,能不说尽量不说的主。今天居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王棕也觉得奇怪,但也只是短瞬而已。
第一百六十五章 商量查账()
“哦,原来是这样。那棕儿确实说错话了。多谢三叔指正。”王棕说完还对王裕洵深施一礼。
王姒宝看着王棕欣慰的说道:“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你想要跑马场也不是不行?等过几天,小姑姑陪你去郊外看一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改成跑马场。”
“好。到时候棕儿一定会认真练武,认真练习骑马。”王棕乖巧的点头保证道。
“好啊,就是可怜棕哥儿的那匹小马了。这几天可算长了点分量,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又得瘦下来了。”王姒宝打趣的说道。
“小姑姑。”王棕撅着小嘴,表示强烈的抗议。
王姒宝含着笑转移话题:“好了,咱们准备吃晚膳吧。”
“好啊。我肚子都快饿瘪了。”王棕兴奋的说道。
这孩子一说到吃的,准保忘了刚刚发生的事儿。
王裕洵看了看王姒宝,又看了看王棕。
有那么一瞬,他愣在了原地。
这就是家,仅仅属于自己家的那种感觉吧。
他压下心中的那股强烈的感觉,愉悦的和王姒宝、王棕一起吃晚饭。
如果是从前,他向来是奉行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宗旨。但看到王姒宝和王棕有说有笑的一边吃东西,一边互相喂食。王裕洵鬼使神差的将自己的碗伸向了王姒宝。
王姒宝不明所以的看向王裕洵。不是王姒宝反应慢,而是她这个哥哥向来循规蹈矩。
王裕洵也不说话,就那么瞟了一眼王小胖子正在努力消灭已经堆积如山的饭碗。
王姒宝扯了扯嘴角,接着便将王裕洵最不喜欢吃的鱼夹了一筷子放到他的碗中。
之后还挑衅的看向王裕洵。
王小胖子还在一旁帮腔:“三叔,小姑姑说鱼肉和鸡肉是最有营养的东西。可你为什么不喜欢吃呢?怪不得您这么瘦。”
王裕洵颇感无奈的将自己碗里的鱼肉塞到嘴里,然后皱着眉头,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给咽了下去。
他是真不喜欢鱼肉的腥味。
王姒宝好笑的看着王裕洵强咽下嘴里的鱼,好歹上面的鱼刺已经被剔除干净了,否则都有可能会卡住他的喉咙。
王姒宝又让良辰给王裕洵倒了一杯白开水。
“快,好好的漱漱口吧。要是不愿意吃就别勉强自己。”
王裕洵也不说话,拿起杯子狂灌下一大口,闭着嘴漱了漱口。他的新小厮绿水赶忙端过来一个小瓮让他将漱口水吐到里面去。
王姒宝又赶忙叫良辰给他换了一副新碗筷上来。
这一次,王姒宝没有再捉弄他,而是给他夹了几口他最愿意吃的青菜。
王棕好笑的看着他三叔,嘴里一边吃着肉一边说道:“三叔,你太挑食了,这样不好。”说完这句,又摇摇小脑袋道:“很不好。”
王裕洵看着王棕冷冷的道:“吃饭时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后再说。”
王棕赶忙点头。
王姒宝觉得王小胖子就是个不怕死的,居然敢打趣他三叔起来。王裕洵刚给他个好脸,他就忘了他三叔的本性了。
其实王棕完全是因为王姒宝在旁可以给他撑腰,才敢打趣王裕洵。平时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等饭后,王裕洵留下了王姒宝,另外叫来了吕缘和他的两个师爷。
这两个师爷一个是刑名师爷,专管查案这一块。一个是钱粮师爷,帮王裕洵管钱粮。
“关于林北府各县账目的事情,不知道几位有何看法?”等几人都坐好,王裕洵出言询问道。
王姒宝吃过饭后一般要散步一会儿消化食儿。以前有朱临溪陪着,后来朱临溪走后,她这个习惯也没有改。
于是对着几人不好意思的说道:“我站在旁边溜达,你们几个慢慢想,慢慢聊。”
说完站起身,在自己坐着的椅子后面来回的溜达。
于此同时,她在脑子里也在不停地思考这个问题。
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别说当知府的,就是当知县当上几年都没有不贪的。
这前任知府,他们也派人调查过,表面上看起来昏庸无能,实际上背地里也没少贪墨。这次是因为犯了点事,被永盛帝给罢免了。
王裕洵来这里后,这里的官员没少给前任打马虎眼,估计他们跟着也没少贪。
但是王裕洵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查处前任贪墨案子的。
一来,他是想做几年地方官,好给自己积累积累经验。二来,永盛帝派他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调查另外一件案子。
如果王裕洵现在过分纠结在前任贪墨一事上,就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但如果不查明此事,又有可能随时被对方来个栽赃陷害,好让他就此丢官。
刘文飞率先开口道:“大人,您今天没有查那些账目是对的。想来那些账目也都是被各地知县做好之后才送过来。从账目上应该查不到什么问题。”
刘文飞是帮王裕洵掌管钱粮的师爷。他是个举人出身,今年四十有六,曾经当过几年县丞,后因为守孝,不得不辞官。等三年孝期一过,他一个小小的举人想要再起复可就难上加难了。
后经人介绍给王子义做了几年幕僚,这次便随着王裕洵前来任上给他当个钱粮师爷。
杨莫林也点头道:“大人,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到下面去认真查一下才行。”
他现在是王裕洵的刑名师爷。今年也四十出头,是个秀才出身,对刑法这一块比较在行。
王裕洵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又将目光看向了吕缘。
吕缘略微沉思了一会儿道:“两位师爷说的均有道理。首先那些账本呢,不查也罢。肯定是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假账才送过来。其次呢,如果将来不想被对方给栽赃陷害,也只有重查。那最好的方法就是重新制定账目,将过去的账目全部封存。将来如果上面要查或者是和下任知府核账时,咱们只需要跟咱们后做的账目对上就行。”
王裕洵也是这个想法,所以白天在府衙才让那些县令自己在那里算账,他旁观。
其中还有一个知县是吕缘的二儿子吕宏伟。
吕宏伟也是刚上任不久,他对他前任的账目也是不熟,所以也和众人一起在那里重新核对账目。
“那咱们究竟要如何重新登记这些账目?”这是王裕洵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到七个县一个一个查实。”刘文飞建议道。
杨莫林点头道:“也只能让咱们的人自己去查,不能用他们的人。”
吕缘道:“这里面也是可以作假的。”
刘文飞看着吕缘道:“吕大人的意思是?”
吕缘想了想举例说道:“如果咱们去查第一个县,那么第一个县的人完全可以将其余几个县的钱粮暂借出来填满它的亏空。咱们再查第二个县的话,那它们同样可以从别的县堵上这个亏空。以此类推。到最后,咱们查了七个县,结果这七个县的钱粮均没有出入。可实际上呢,这七个县加究竟能有几个县的账目是对的?恐怕到时候咱们就不得而知了。等将来,那些人如果想要告咱们的话,这下就更有把柄了。”
众人听后皆了然的点了点头。对啊,这其中可做的猫腻多了去了。
刘文飞曾经当县丞时,也帮着当时的县令如此堵过亏空。
王姒宝趁大家都在思考的时候补充了一句:“你们还要仔细查看他们粮仓储粮才行。有可能以次充好也说不定。甚至里面全是些发霉的谷物或者还有拿沙石充当的。我可是听说有很多粮仓的储备粮都有问题。”
王姒宝可是在邸报上看到过不少这样的消息。每次一到官府赈灾放粮的时候,总会发现粮仓的粮食不是发霉就是里面都是沙石。
王姒宝说的话又让众人一度陷入到沉思当中。
最后王裕洵做出决定:“七个县派人同时去查,让他们将口供全部写清楚。最后再将所有人的口供一起作对比,真假立马可见。”
吕缘点了点头道:“可问题是加上宝妹在内,咱们也就五人。还差两个。”
王裕洵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