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柳家大小姐并没有得疫病?”肖玉林问。
“是。”小厮回道,“没得。”
“那庄子上可有按照官府文书上所写,对疫病进行防治?”
“嘿嘿,只是意思了意思。”
肖玉林一听这话恼怒道:“怎么能这样糊弄官府?简直就是阳奉阴违!”
“大人息怒!其实好多人家都是这么做的。”
“他们是嫌命太长了吧!此次瘟疫可不是闹着玩的!”
“有些人不就是总觉得和自己无关,所以才不上心吗?”
怒归怒,只盼着柳家大小姐运气不会那么背,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被染上瘟疫。于是还有些不放心的肖玉林就吩咐小厮过后随时打探那个庄子的消息报给他。
小厮原本还以为肖玉林是对柳舒云有别的小心思才会如此,毕竟跟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女子上心。结果在发现庄子里的人相继染上瘟疫后,换作小厮傻眼了。
等肖玉林知道这个消息,他已经解除隔离。于是闯了祸的他赶忙去求助王姒宝。此时宝珠院也解除了隔离,恢复了正常生活。
一见面肖玉林哭丧着脸道:“师父,您得帮帮徒弟啊!”
王姒宝看着自家二徒弟竟然一副孩童状,笑了笑,“说吧,你闯了什么祸?”
“那个……”随后肖玉林就把那天为了抓人将人引到柳家庄子,那人还在之前就染上瘟疫的事与王姒宝说了一遍。
“你是说,你在知道那个黑衣人得了疫病后,并没有派人通知柳家?”王姒宝眉头拧得很紧。
“徒儿不是以为柳家大小姐本身就得了疫病,所以无需再告诉吗?”
“糊涂!简直是糊涂!”王姒宝作为师父的派头十足,“你都已经派人去打探消息了,就让人多说那么一两句能死啊!”
“当时不觉得,可现在真的是要死人了。”据小厮回禀,柳家大小姐现在病得极重,而柳郎中及其继妻马氏对此置之不理,让她及庄子上染上疫病的人自生自灭。
“如果这件事被人知道你顶多算是知情不报被罚几个月的俸禄。”
“可徒儿过不去心里这道坎。”这才是他今天来求助王姒宝最主要的原因,“师父,孙国医才治好小世子,您能不能请她帮忙去给柳家大小姐看看?”
王姒宝眉头皱得更紧,“如果我叫孙姐姐去,她一定会去。可那里得疫病的人那么多,一旦她被感染上不但我会感到内疚,对于咱们韶国来说,也将是一个巨大的损失。”随后近乎呢喃道,“你说这样做值得吗?”
在她的认知里医生的本职是治病救人,但难道医生的命就不值钱了吗?在明知道会被染上瘟疫的前提下,还要让他们去送命这样做合理吗?就这个问题困扰了王姒宝很久,而且在朝堂上也引发了不小的争论。最后还是王裕洵想出的办法暂时解决了这一问题,但却不代表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师父您说,如果医生都怕染上瘟疫不肯给病人诊治的话,那和沙场上的将士明知道会去送命死,而去做逃兵有何不同?”
是啊!肖玉林的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王姒宝。她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去考虑这个问题,可她却从来没有问过人家医者,还是有着极高尊严的孙巧易意见。
仔细想想,从这次瘟疫爆发开始,孙巧易一直积极做着各项工作。可见她自己也很想做出一些事,也想尽可能多去救治一些人。
另外,相比较于其他专业,要想医术更加精湛,就更需要有大量的临床实践经验。为了给后人积累更多宝贵的医学经验,让后人少走弯路,也为了今后再有相同病症时少死一些人,有一些牺牲是必然的,也是在所难免的。
医者除了医术,还要有医德,更要有无私奉献的精神。
于是王姒宝十分肯定道:“你说的对。我答应帮你去问孙姐姐,如果她肯去的话,我绝对不拦着。”
“多谢师父!”肖玉林对着王姒宝深鞠一躬。
“但你该受的罚还是要受的。过后自己主动将这件事向上面坦白,等着罚俸吧。”
“嘿嘿,罚俸徒儿还是能罚得起的。”肖玉林感觉压着自己的一块大石头卸了下去。
“柳郎中不是想要让那个庄子上的人自生自灭吗?”
“是,”肖玉林点了下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那这件事因你而起,你该出点力就出点力,该给予一些补偿就给一些。”
“徒儿明白。”如果他叫人家提早做出防范的话,那么得病的只会是一两个人,而不会像现在一整个庄子上的人无一幸免。多出来的这些救治费用,他的确是应该多出一些。
王姒宝随后又道:“为了让你少掏一点钱,我也会让韶王敲打一下柳郎中。”
“多谢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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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九()
朱临溪向来宠妻如命,媳妇说啥立刻就去执行。
“柳大人本王很想问你,柳大小姐可是你亲生骨肉?”翌日下朝,朱临溪叫人将已经不用上朝的柳郎中叫到跟前。
“是。”柳郎中不解,“舒云确实乃下官和亡妻的嫡亲骨肉。”
“不是有句话叫‘虎毒不食子’吗?那本王就不明白了,明明柳大小姐是你的亲生骨肉,可你为何将其送到庄子上不管其死活?”
大热的天因为朱临溪的这句问话,柳郎中冷汗涔涔。“下官也是不想。”他替自己辩解,“可没有办法,谁让小女染上了疫病呢?”
朱临溪一挑眉,“可即使柳大小姐染上疫病也不能不治了啊!再有,你那庄子上可不是一人两人染病,你现在的做法就是眼睁睁看着他们全部送死啊!”又啧啧道,“你这心可真够狠的。”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哦?”朱临溪一挑眉,“事实摆在眼前你还说不是这个意思?”随即又提高声音道,“本王实在是不敢相信一个连家人都不管,连下人都不顾的人,会真的忠君爱民!依本王看,你这次得到的教训着实有些轻了,应该直接罢黜才对!”
“下官知错!下官知错!”柳郎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下官这就命人去救治小女,去救治庄子上的人。”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王姒宝的意思是能让这人出点钱就出点钱,好让肖玉林少赔点。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于是朱临溪摆摆手,让这人退下。
因为柳郎中这件事,朱永宏在次日早朝上还狠狠敲打了一下满朝文武。另外根据王姒宝起头,王裕洵补充并完善的奏折,在早朝上和文武百官一起重新讨论医者是不是应该参与瘟疫的救治?而国家对于这些医者是不是应该给予相应的保障以及奖励等等?
经过激烈地讨论最后决定根据自愿报名的原则,由一部分太医和郎中组成临时救治队前往那几个村子,在临时搭建的救助站参与救治。詹事府则负责口罩、手套、帽子、隔离外衫等防护用品,尽量保证他们的安全。这批不畏生死前去救治的太医和郎中也均会给予一定的奖励,对于有特殊贡献之人,还有可能加官进爵。
与此同时,还出台了类似于战场逃兵的处罚政策。这个处罚不只针对不服从调遣、违抗命令的太医和郎中,还对一些商户,尤其是药铺同样适用。
再有对怕事儿、躲事儿不能勇于承担责任的官员要给予加倍处罚。对于瞒报、漏报或者是像肖玉林这种因为疏忽犯错的也制定了相应处罚规定。
还对本身得了疫病,却故意将疫病传染给他人者制定了刑法,查明属实者斩立决。另外又对闲散如流浪人员加强了管理。
虽然对王裕泽这次果断之举给予了肯定,但却不能说他做的一点毛病都没有。如果今后都像他这样行事,将不利于军队的管理。于是又根据这件事完善了军法。
另外对一些商户借机哄抬价格,不光规定了货品上浮的价格上限,还制定了处罚金额。要说明的是,罚金要远远大于商户所能赚到的钱,从而抑制了价格无休止的翻倍。
只因一场瘟疫,让韶国又完善了许多法律和法规。这对于今后再出现类似事件了更多的依据,朱临溪和王裕洵等人也因此变得更加忙碌。
原本王姒宝还以为实施起来会遇到很多阻力,可在这个权利高度集中的社会,除非是那些人不要命,才敢正面与皇权相对抗?
过后,韶京一些关闭的商铺和药铺陆陆续续开张。摄政王府专门空出两个庄子用来收治韶京中染上瘟疫却无处可去之人。
种种举措下来,让总是反复的瘟疫可算是得到了控制。因为救治及时、防护措施得当,此次瘟疫虽然发病快、感染率高,但在治愈率却大大提高的同时,死亡率也相应降低了不少。
韶国一度陷入恐慌的局面很快稳定下来。原本蠢蠢欲动的定国还没来得及发兵就偃旗息鼓。
柳家那个庄子由于朱临溪的插手,柳郎中派人送去了不少的药材。又怕因为庄子上的人随意外出将瘟疫传染给别人,以致于给他惹来祸事,他派人将庄子上的事上报给了官府,官府也及时派人将那里封锁。
因为怕染上瘟疫,柳郎中本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脸。这导致下面的人阳奉阴违,把本该用在柳舒云身上的药,都用在了那些人自己的身上。
在肖玉林知道这个消息后勃然大怒,他亲自陪同孙巧易一起去给柳舒云诊治。
“你们是什么人?”有官兵上前拦住了肖玉林和孙巧易等人。
“我乃刑部郎中肖玉林,这位是孙国医。”肖玉林道。
“原来是孙国医和肖大人。”拦着他们的那人赶忙带着人躬身失礼,“但不知二位带着人来这里所谓何事?”
“我们是奉了长公主的命前来为柳家大小姐及庄子上染上疫病的人诊治。”肖玉林说着话,将王姒宝给的令牌掏了出来。
“可是二位大人应该知道,只要是进了这里再想出来就很难了。”
“这我知道。”孙巧易轻点了下头。等进去后要想出来,会被送到指定地点进行隔离,直到一个月后未见染病症状才能解除隔离。她又抬头看向肖玉林,“肖大人可做好了准备?”
“在下已经向上峰禀报了此事,也和我师父说了此事。所以在下也没有问题。”现阶段为了瘟疫之事,各部职责划分并没有那么严格。非常时期,肖玉林主动请缨去柳家庄子,上面的人自然没有阻拦。
肖玉林随后又道“另外,我还留在外面十个跑腿的,有事可以和他们联络。他们也会为咱们送补给物品和药材。”
“那就好。”孙巧易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是我师父想得周到才是。”
等他们一行人被放行,先是换上了防护装备,随后才去了柳舒云住的院子。
番外二十()
小秀听到来人后出门迎接。在听有人介绍为首之人是肖玉林后,仿若见到了天神,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又因怕将瘟疫传染给他们,小秀离着老远朝肖玉林下跪,道“肖大人,求求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再这样下去,她很快就要死了!”言罢,已经泣不成声。
肖玉林一抬手,“你先起来,你不是也病着吗?”
小秀缓了缓道“奴婢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是小姐她命珍贵,不能就这么死掉啊!”
“你先别着急,这位是孙国医,是本官特意请来给你家小姐诊治的。”肖玉林向小秀介绍了孙巧易。
虽然孙巧易全副武装让人看不清面孔,但小秀仍旧惊喜道“啊?是那位顶顶有名的女国医?那可太好了,我家小姐终于有救了。”
孙巧易却道“有没有救并不好说,你家小姐在哪儿,先带我去看看。”
“好好,奴婢这就带您去。”
“那在下就不进去了,留在外面等着大国医。”肖玉林一个外男实在是不方便进人家小姐闺房。
“好,有事我自会叫你。”孙巧易说完,在小秀的带领下朝柳舒云屋子走去。
一进到屋子,她就禁不住皱起了眉头,“这里太闷了,对病人身体不好。”
“可是小姐怕冷,”小秀犹豫道,“开窗能行吗?”
“你开窗时不会给你家小姐多盖一床被吗?”孙巧易说话间朝屋子四周看去。
小秀却一脸为难道“可实在是没有更多被褥了。”随后羞赧地解释,“我们主仆二人一共就只有两床被褥。”
屋子不大,几乎是一目了然。孙巧易轻点了下头,“嗯,我知道了。”随后迈步朝破旧床板上躺着的柳舒云走去。
迷迷糊糊睡着的柳舒云听到有人说话,费力地睁开眼,“小秀,谁来了?”
小秀怕柳舒云慢待了孙巧易,连忙上前道“小姐,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孙国医。有孙国医在,您一定不会有事儿。”
“是……我爹请您来的吗?”柳舒云朝孙巧易问道。
“并非令尊。”孙巧易回答,“而是刑部郎中肖大人。
小秀怕柳舒云不记得,在一旁补充道“就是那天进咱们庄子抓走黑衣人的那个肖大人的。”
“是他啊!”柳舒云虚弱地笑了笑,“只是他为何会这么好心呢?”随后扶着小秀试着翻身坐起。
孙巧易连忙制止道“柳小姐,您现在身体很虚,千万不要起来。”
“好。”柳舒云也确实是没有力气,于是在小秀地搀扶下重新躺好。
不想耽搁时间,孙巧易道“我现在要给你把脉,还请小姐把手伸出来一下。”
“好。”柳舒云随后将胳膊伸出,又将衣袖向上拉了拉,露出了苍白的皮包骨手腕。
孙巧易有那么一瞬心疼。这还是千金大小姐吗?怎么被折磨成这样?不过她很快就稳住了情绪。从隔离外衫外面的大口袋中掏出一块白色帕子覆盖在柳舒云手腕之上,然后认真给她诊起脉来。
过了许久,孙巧易才道“柳小姐,你先休息一下,我还要去看看别的人。”
“大国医,您能给我的丫鬟小秀先看看吗?”柳舒云轻声问道,“她病得不比我轻,却还要照顾我。”
以前觉得小秀是个多嘴的,可在这生死关头,小秀并没有像庄子上的其他人落井下石,抢走她屋子中的东西,还不顾自己的安危尽心尽力照顾她,已经实属不易。要不是小秀,她恐怕连现在都熬不到。
“好。”孙巧易点头,“不过我要先带着这丫头出去。”
“那就烦劳孙国医了。”
在孙巧易出门后,小秀拿起柳舒云手腕上的帕子追了出去。
“孙国医,您的帕子。”
“帕子过会儿就烧掉吧。”王姒宝千叮咛万嘱咐,碰触过病人的东西一定不能再重复用,最好是烧掉。这一点孙巧易记得很清。
王姒宝还交代一定要注意勤洗手,尤其是接触病人前后。于是又叫小秀打来水,用流动的方法冲洗。
“孙国医,我家小姐怎么样了?”小秀一脸焦急地询问。
“出了院子再说。”她不想过会儿还要跟肖玉林再说一遍,于是和小秀一起出了院子。
肖玉林见孙巧易出来,立刻围了过来,道“孙国医,柳大小姐情况如何?”
孙巧易摇了摇头,叹息道“柳大小姐的状况很不好,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你是说……”肖玉林将脸扭到一旁,这个结果他有些不能承受。
“不会的,我家小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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