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持就快快写。”冷雨咬着草药试药,头都没抬,嘀咕一声。
此时黄昏渐落,月明星稀,一轮圆月高挂苍穹,洒下的的月华照在湖面,和着细风,银光粼粼。
白非儿装模作样的踱着步,时而看明月,时而瞅瞅荡漾的湖水,蹙眉细想,历代历朝的诗仙大神们啊,不好意思哈,看看得借鉴挪用一下大神的佳句,情诗哇,用谁的好呢?
有了。
顿时灵光一闪,快步走到书案前,急笔速写?
当冷雨小心翼翼地把那写满诗句的宣纸揣怀里,白非儿一口气把碗里的药汁喝光,十分有成就感的笑笑:“这个,保证你师父看了会心动,呵呵,泡妞嘛,以后找我,我的绝招多着呢。”
情诗嘛,对于她来说小菜一碟,那么多大神佳作可抄袭,用一年都用不完。
冷雨撇嘴睨她一眼,嗤笑:“你就吹吧。”
“吹什么?我是女人,当然知道女人想什么,需要什么,笨蛋。”白非儿轻挑一下眉,杏眸明亮,扬唇得意的笑笑。
冷雨拽过她手中的瓷碗,浓眉轻皱,说道:“好啦,知道你厉害,小心隔墙有耳,以后可别这么说话了。”他自然知道她的祸根有多严重,搞不好整个天涯宫会被连累。
白非儿一怔,眸光微暗,懒洋洋的说:“知道了啦。”
晚膳只有他们三人用,水无心和婆婆还在水月阁闭门给巫惊魂解毒,看来这毒不简单,当时听到水无心说巫惊魂身上还中了别的毒,她惊愕的想了好一会,才想到极有可能是洛向南下的毒,她除了惊愕之外还有震惊,没听说洛向南和他有什么极大的仇啊,下那么重的毒,也忒狠了些。
既然有这位美女大神医在,白非儿也懒得替巫惊魂操心,依然和冷雨没心没肺的说笑,惹得飘烟极为不满的不时给她送白眼球。
就在晚膳的时候,他们终是见到了这谷中的第三个人,一人哑巴男人,年纪应和婆婆相差无几,脸色倒比那婆婆好看多了,虽然不会说话,但是眸色柔和,笑眯眯的,让人看了舒心。
“哎,你们这谷中到底有多少人啊?我们进来好半天才见那么一个人。”白非儿扒了一口饭,此时的她已恢复了凌子骞的脸,是冷雨帮捣鼓了一张新面皮。
“就师父、婆婆、哑叔三人,以前加上我四人。”冷雨淡淡的说。
白非儿眼眸一闪,睨了一眼,慢不惊心的说道:“哦,那为什么婆婆和哑叔看起来年龄差不多,一个叫婆婆,一个叫叔啊?奇怪。”
冷雨无语凝噎的瞄她一眼,没好气的说:“想知道啊?”
“说呀。”白非儿把手中的筷子插碗中,凑脸过来,乌熘的大眼睛忽闪的看他。
冷雨嘴角微微一挑,坏笑:“你去问他们。”
“切。”白非儿眉眼挑了两下,继续扒她的饭。
啪的一声,飘烟把筷子重重的拍桌上,横眉怒视,眸色发寒:“你们两个够了,爷还生死未卜,你们就如此嘻笑,眼里心里还有没有爷?”他忍了一肚子的气,实在是受不了这俩人,一路的嘻笑玩闹,哪有半点六品官员的样?
冷雨只抬眸淡淡看他一眼,吃饭不回应。
白非儿笑容顿敛,连眼眸都没抬,眉梢淡淡一拧,扒着饭碗里的米粒,漠然道:“飘烟大人,按你说的,我们是不是得抱头痛哭?或者去围着督主大人转?”
飘烟一看她那一副漠然的样子,心里的火蹭蹭的往上冒,修眉倒拧,咬牙道:“亏你说的这风凉话,要不是你,爷会这样吗?我看你就是有心勾引着爷,欲迎还拒,故欲欲擒,玩手段,引得爷如此为你上心,你安的什么心?”想想这段日子四爷对他冷冷淡淡的,心里就窝了一肚子的火。
“坏心呗,你可以去你那好四爷面前说,没关系,我小凌子就是没安好心,怎么地。”白非儿面如深湖,无波无澜,眸中却飞过一束寒芒,这不男不女,她都还没跟他好好算账呢,还在她面前叫嚣?
“你?”飘烟脸色微变,眸光一顿,没料到她如此直接:“不吃了。”他把碗一推,蹭的站起身大步摔门而出。
冷雨唇角噙着浅笑,瞥一眼身旁的女子,无奈的摇头,唉,终是飘烟杀了她哥哥,她想出口气,由着她吧。
是夜。
白非儿被分配住在水星阁,紧挨着水月阁。
她辗转难以入眠,干脆坐起来仔细的观看那两把匕首,其中一把是白日里临分手时马蓝交给她的,说是在马背上取出,他认得是四爷之物,交与她保管。当时看着马蓝那洞若观火的眸子,她本不想要,回想这是好东西,于是便收下。
龙啸,凤鸣,名字倒是好听,除了柄上刻的龙和凤,她反复的看,实在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是削铁如泥吧,还能有什么?
把一双匕首放下,她抬眸看窗外,夜,很静,除了呼呼的山风,偶尔传来几声湖中鱼儿轻跃的声音。
也不知那巫惊魂是否被救醒?
她不想知道,用完晚膳,她就借着说要沐浴便溜走,发生这一连串的事,特别是巫惊魂对她的那些态度和举动,她委屈、愤怒、羞辱、疑惑,心里像打翻了多味瓶,极不是滋味。
自己到底是希望他死还是希望他活?
她心里其实很乱,白日里不得已用嘻笑来掩盖自己那乱如麻絮的心。
轻叹一声,她托腮看那皎洁的明月,一瞬间,男人那妖魅的笑从脑中闪过,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睡觉睡觉,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水月阁。
一豆烛火。
浓重的药味满屋飘。
“小姐,休息一下吧,这样不眠不休的下去,你会累垮的。”婆婆眸光微暗,忧心的看向水无心。
水无心如平湖的脸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眉梢微拧,微哑的声音道:“嗯,我没事,这下毒之人心够狠的,十种毒药混在一起,而且顺序颠倒,制药跟解药的顺序刚好相反,我得争取时间,我怕他熬不住。”
床榻上的巫惊魂脸上虽然无暗色,但惨白得如同那寒冬的雪,看起来就像是死人一般无声无息。
婆婆照看着几只煎着药的火炉,眼眸瞄了一眼床榻上之人,犹豫了一下终再开口:“小姐,你确定他就是咱们要找的人吗?”
“嗯。”水无心轻应,手里笔并没有停。
“可他是太监。”婆婆一口气把重点说了出来。
水无心手微顿,神情一滞,眉宇间立刻掠过一丝异样,只一瞬,眸光便恢复如初,淡而无波,红唇轻启:“这有何关系,只要他是他,我便做我该做的事,路太长,婆婆无需过早担心,天意如此,那也没是办法。”
婆婆轻叹:“那样对你太不公平。”
水无心黑瞳微微一收,翘唇微冷:“婆婆无需多说。”似是想起什么,淡声问:“那小子怎么样了?”
“哦,他把毒解了,看来这些年他有不少长进,小姐的气还没消吗?既然他一直是在帮这个人,您还让他吃了那紫藤花,与他喝下的解药一相撞,今晚可够他难受的。”婆婆敛了敛眸光,垂眸看那些冒着水气的药壶。
水无心眸光微闪,眼中清淡的底下显出一点意味,勾了勾唇角,风轻云淡的说:“水草阁不是由着他自由进出吗?你还说他有长进?这其中的药相撞,他就没想到吗?活该他受罪,婆婆不必为他担心,我知道婆婆心疼他,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以后就别混了。”
婆婆讪笑,眼角扫一下床榻上之人,复又垂眸,那小子在感情面前,哪里还能有理智?你不就是钻了个空子嘛。
看着药壶的药已煎得差不多,婆婆起身说道:“小姐,我去再带一只猴儿过来试药。”
水无心正捻着药思量,轻蹙着眉心,光滑细腻的额头微微的冒着细汗:“嗯,快去,两日之内如果再找不到解毒之方,他可真活不了,无论如何,必须救他。”
婆婆听言便快步走出。
水无心用细丝帕轻轻的擦拭了额头,盈盈水眸的墨色更深了一些,她轻捏一下人中,起身轻步向床榻,纤纤素手探向巫惊魂的手,低眸的眸,蝶翅般的长睫微颤,眉心更是拢得深一些。
望着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说不是极俊,但深邃立体的五官让这男人的皮相看起来似有惑人的资本,传说此人好男风,白日里看那叫做飘烟的妖魅男人对他的那份忧思,看来传闻不假。
她耳边响起婆婆刚才的话,他是太监。
探脉收回的手轻颤,神情微动,是啊,他是太监,又如何?她必须完成自己的使命,任何因素都不能成为退却的借口。
寻了多年,终是找到此人,竟没有想到是东厂之人,这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婆婆提醒让她多方查探证实此人的身份再说,她再次翻开他那修长洁白的右手掌,掌中一粒如墨般的黑痣静陈,她轻叹,何需再证实,他就是他。
第86章 临终交代()
父亲临终交代,此人右手掌中有痣,这天下间手中有痣的男人能有几人?而且玉佩断然不是假,如果说玉佩会易主,那这掌中痣何来假?无论他是何种身份,她从一出生就定了这命,多想徒劳烦恼。
窗外,月华如水,夜空澜静。
翌日,一阵擂鼓似的敲门声把白非儿吵醒。
她睁眼,抿嘴冷笑,起身不紧不慢的弄好胸前的布条,穿上棉中衣,这谷中温暖如春,再外加一件外袍就好了,由于得在谷中多停留几日,昨夜冷雨从谷外的卫队那里取来换洗衣袍,她平日喜穿白色,可一想到那位不食人烟的谷主,便选了这件藏青色的衣袍。
待她束好公子髻,简单洗漱完毕,那门几乎快要被擂出个洞来。
哗啦拉开门,眼眸便撞入一头蒙着面纱暴怒的妖魅“狮子”,还不停的抓挠着。
“凌子骞,你,找死是不是?居然敢对我下毒?你以为我就不敢动你?”飘烟还是那一身大红衣袍,修眉倒拧,冷厉的眸中染着几分噬血。
他一晚上被这该死的痒折魔得无法睡眠,越抓越痒,现在浑身都是被抓破的细小血痕,他知道这种过敏,严重导致呼吸困难,窒息而死不无可能。
白非儿斜靠门框边,轻挑淡眉,不咸不淡的说了两个字:“证据。”
“何需证据?你,这里除了你还能有谁对我恨之入骨?你心知肚明,看在爷的份上,我只说那么多,你快快拿解药给我,要不然,别怪我不讲情面。”飘烟微靠向她身侧,面纱下的嘴角噙着讥讽,阴恻恻的轻声开口。
白非儿神情一滞,眉宇间闪过一丝异样,很快便沉在眸底那一汪深湖中,轻启薄唇,风轻云淡:“你会讲情面?你只是在为自己考虑而已,也许也在为督主大人担心,明哲保身,你还算是聪明人。”原来飘烟知道她的身份。
这到底有多少人知道她的身份?巫惊魂自然是不用说,洛向南,达达汗,冷雨,再加一个飘烟,已经是五个人知道她的身份,天呀,她未来的日子随时在受着这五人威胁,这叫什么事?该死的千年妖狐,为什么让那么多人知道?就算不为她考虑,也得为他自己考虑吧,真不知他是蠢还是聪明。
“飘烟,你着急个什么劲?你看我,还不是一样的过敏得浑身红斑点,难道小凌子连我一起也下毒?你用点脑冷静想想好不好,平日里你那么冷静淡定,今日怎地就不淡定了?”一脸红斑的冷雨不知从哪窜出来,眸色平静的看二人。
唉,小凌子,你好好的惹飘烟干什么?他可真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呐,此人的心可是比四爷都还很狠,你不了解情况就消停一些。
飘烟疑狐的看看冷雨又瞄瞄白非儿,一脸的疑惑。
白非儿也是一脸的不解看着冷雨,她明明没有往冷雨的汤碗里洒东西,他这一脸的红斑又是什么意思?
冷雨眸光轻闪,一把拉白非儿,扫一眼飘烟:“飘烟你先去用早膳,我去弄解药,一会给你送去,你要是实在忍受不了就跳进这湖里,这水够冷的,可以缓解燥痒。”
一席话说得飘烟无语凝噎,脸色如寒霜,太阳穴边的血管隐隐跳动,那滔天的怒火愣是被逼强忍了回肚里。
“你惹他作甚?”一进了水草阁冷雨剑眉轻拢,脸上掠过一丝阴霾,边说边写方子配药。
白非儿惊讶的看他,懦懦的说:“你怎么知道的?”她以为自己做得是神不知鬼不觉呢。
冷雨撇撇嘴:“少惹他,这个人心思慎密,心狠手辣,可不是吹牛的。我理解你,但如今不一样不是吗?他只听爷的,只有爷在才能镇得住他,我不知道为什么爷会让他知道你这件事,但我相信爷做事有他的道理,目前你该忍还是得忍。虽然飘烟当真是亲手杀了白贝宁,最终还是奉的皇上的旨意。”
白非儿无语凝噎,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气憋,闷闷的靠在窗边,抬眸看向远处,顿时便被这清晨的景色吸引,撩绕的薄雾氤氲在湖面,阵阵寒风吹过,白雾轻轻的移动,不时有几只小鸟在薄雾中横冲直撞,伴随着几声清脆的轻鸣,远处是苍翠的山影,朝阳未冲破云层,天边只显露着淡淡的红霞。
来到这大明朝,白非儿还是头一次在山谷中居住,观赏到这山谷美丽的清晨,这古代的好处就是空气好,呼吸着这清冽的氧气,她心里稍稍舒畅了些。
“你这身上的红斑又是怎么了来的?”她这才想起问这事。
冷雨正忙乎着煎药,从一进来他就没有指望能从这里找得到解药,他那冷面的师父肯定把解药藏了起来。
他轻睨她一眼,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的叟主意送什么花,我至于弄得这一副丑八怪样子吗?害得我一夜没睡好,一大早便上山找药去,早知道该拖你起来帮我找药。昨天服的那个解药有一味药和紫藤花相撞,后果就变成这样了。”他当时也是一时大意就忘了这事。
哦哦,白非儿掩嘴轻笑:“原来是爱情蒙了你的双眼,懒不得我呐。”
“少给我胡绉,快来帮看着火,我去端早膳来。”冷雨把扇火的蒲扇扔给她。
当听到婆婆宣布说巫惊魂气奄一息,白非儿姑且这么形容吧,只有两天的命,三人表情各不一样。
飘烟几乎站立不稳,扶着桌子坐下,咬唇呜咽,眸中泪水氤氲,真当人已死了那样悲痛,继而又嘶吼着拽婆婆的手,脸色挣拧:“救不了爷我要你们幽灵谷陪葬。”
“飘烟。”冷雨大喝,上前扯开他,深拧着眉,眸色沉痛。
白非儿只觉得缺了氧气,胸腔闷闷的,心瓣似在颤,藏在袖下的手微抖,可脸上的表情淡然无波,眸光扫了一下那内屋的门,而后垂下眼睑,把她认为不该有的情绪掩于眼底。
为什么会这样?他死,自己该高兴才对啊。
这一日,三人都围坐在水月阁等候着。
一只只猴子因试药而死,飘烟又上山抓回来一只只活猴。
水无心的脸色越来越白,额头的汗越来越多。
冷雨不停的帮着找药、分药、记录。
白非儿刚开始是袖手旁观,看到那床榻上的男人无声无息的样子,终还是忍不住加入。
终于有试了药的活猴没死。
第三日,清晨,朝阳斜照入窗,淡黄的光线照见屋内空气中的粉尘飘飘散散。
“别走。”
巫惊魂深锁着长眉,兀地睁开眼,手中紧抓着一只柔软的手。
水无心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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