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心里不由得更恨死那巫惊魂。
冷雨感觉到异样低头看她,一张倾城的脸撞入他眼帘,他惊骇的一松手,差点就让她掉了下去,他敛了敛眉,很快镇定了起来,依仗着绳子,提着轻功几下便飞上悬崖上。
这里的地形他自然是很熟,刚才说话太入神,他发现到了悬崖边上开口已来不及,这个倒着身体走路的小凌子便掉了下去,还好他反应快,才抓住了他,没想到人救上了,却是发现了这么一件事,原来他一直戴着面皮面具,这张才是小凌子的脸,他到底是谁?
两人坐在悬崖边的草地上,冷雨眸色变得冷峻,眯着眼看她,这是怎样的一张脸,除了师父,他没见过那么美的脸蛋,桃腮杏面,肌肤胜雪,如水般通透,眉目如画,眸如点漆,如墨玉般清灵,如果说师父是画中仙,这张脸便是画中的精灵,怪不得他总被这双眸子吸引,配着这样一张脸,却是胜师父一分,这分明是一张女子的脸,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就只清清淡淡的注视她,亦不开口,他在等她开口。
白非儿心里叹了一口气,真他令堂的,当真是出门没看黄历,要早知道这样,就不贪玩跟他来这采什么药,老老实实躲在那水别墅中睡大觉不多好,这下麻烦大了,虽然相处下来冷雨为人实诚,心地不坏,他执行公务的事就另当别论,但相对比“五虎”其他人来说,他是最善良的一个,那时在侍郎府救巫惊魂时她已看出,如果做朋友,他真是可以做她的“男闺蜜“,可是这是关乎她的小命,这可怎么办是好?
山风冽冽,刮着脸生疼,虽然阳光细洒,但这冬日的风还是有些冷,她轻轻拢了拢衣领,这一身的泥服,虽然泥干了掉了不少,但这没掉完的半挂在上面,看起来还真是滑稽。
她这会儿突然想到了巫惊魂,要是他在就好办了,再怎么说他是督主,冷雨视他为老大,什么都听他的,他一声令下,她就什么都不用多说了,可这?唉,她心里又重重的叹息。
她咽了咽口水,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一丝渺远的微笑,眸色幽深,红唇轻启:“我是个女子。”
“只是女子那么简单吗?”冷雨表情清淡的开口。
白非儿又咽了一口口水,她真想让自己给口水呛死算了,这话难说得,到如厮地步。
“我就是兵部尚书府的嫡女,白非儿,你们杀了我全家,我如今还在仇人身边活着,我活着跟没活着没有什么两样,我进天涯宫之后的事你也应该听说了,总之就这样了,我没死,而现在的身份是凌子骞,这一切是拜你们家四爷所赐,我也想不明白,你们四爷留着一个仇人在身边做何?终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她微眯着眸,淡然开口,眸底是浓得抹不开的墨色,微微一笑,那笑容薄凉,生生透着巨大的悲痛。
她的思绪拉回到这一路发生的一切一切,那个男人杀她全家,折磨她,罚她,利用她,甚至施以宫刑,她怎么能忘记那大锤重重的砸向她腹部的那一瞬?她记得当时她就晕过去了,一阵钻心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
心,痛得已经麻木,已经钝了。
他那样对她,还吻她,这几天的行为,又算什么意思?想到这,她心里一下揪了起来,纤眉紧皱,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第84章 何止是震惊()
冷雨何止是震惊,简直是懵了,幽深的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脑子飞快的想着一些事,她居然还活着,他明明记得那摔下山崖的是叫白非儿的女子,那这一切,都是四爷所安排的?
是啊,除了四爷,谁还能这个胆量和能力,在多双眼睛盯着下偷梁换柱?四爷为何要这么做?这是多大的罪,这得冒多大的风险?留这女子一命,况且视他为仇人的女子,留来做何?
冷雨紧拧着浓眉,他想不明白,时至此时,他才算是真见识了他所追随的四爷是多么的深不可测,他每走的一步,旁人根本无法猜得到用意为何。他回想四爷有时候眸中一闪而过的东西,难道四爷真的对此女动了心?
“还有谁知道你的身份?”他冷不丁问了一句。
白非儿自嘲的笑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家四爷,如今你也知道了,该怎么做你自己想吧,反应我只是苟且偷生,而且活着也不开心,早死晚死都一样。”她也是在赌,谁知他对巫惊魂的忠心到底到什么样的程度,要是他有反意,料想也不会带来找他师父救治。
冷雨愣了一下,眸光一暖,哂然一笑:“你把我冷雨想成什么人了?四爷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此事想必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我了解四爷做事的风格,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只是,你整日和我们在一起,你恨我吗?我,也有参与那日的事,但是,我没有杀你府上任何人,我们?其实也是奉旨行事。”
他记得当日很乱,很多人都是死在那些锦衣郎手中,锦衣郎人到了那么多,根本无需他动手,而他通常不会对手无寸铁之人动手,像那日在侍郎府的那些江湖人,他才会出手:“五虎”成名,并不是如外界所传的滥杀无辜,他们所杀的人真的是该杀,而且证据确凿,皇上下的令,并不是他们先斩后奏。
虽然有时飘烟和浮云、疾风三人也会动手杀了一些不算犯了大错的官,但全都是是皇上的旨意,他们只是充当起一个傀儡,替皇上担了一个恶名而已。
可又有谁能理解?自己的师父就是因为这样而把他赶出了师门。
白非儿愕然的看他,从他眸中看到一丝真诚,她凄然一笑:“恨?恨有什么用?人都死了,再恨他们也醒不来,冷雨,我愿意相信你,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你们有何权去杀一个位居三品的大员?无非是个杀人工具,我该恨的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还有那位督主大人,他明明有权力去阻止去杀一些无辜的人,他为何不权衡一下?难道在他眼里,一条人命就如同阿猫阿狗,随便践踏?猫狗况且值得爱惜,更何况是人命?”
冷雨看着她那凄楚的笑,心里顿不是滋味,这女子的心里该有多苦啊?背负家仇,还得如此艰难的活着,多难啊。
他起身走到她身旁蹲下,想握她的手,一伸手,想想不对,改抚一下她的发髻,眸光轻柔,柔声说道:“对不起,白姑娘。”他不会安慰人,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着他那如沐春风的脸,真挚的眸光,白非儿突然觉得眼角涩涩的,眼眶一阵火热,已有泪在打转,她重重吸气,转开脸向别处,用力的眨眨眼眸,想要把眼泪收回去。
冷雨见她这样,有些手足无措,愣在她面前不知如何是好,他从没面对面的见女子哭,以前最多也就是远远的偷看到师父抹眼泪,这种就在眼前的情况,他是头一遭见,这如何是好?
可白非儿愣是没把眼泪收住,那两行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刷的流下来,沿着她那晶莹剔透的脸颊滑下,滴在那金黄的飞鱼服上,一滴两滴,顿时荡开一朵暗花。
这下把冷雨给吓傻了,眸光闪着不安,伸手想去接那水珠子,又不敢,手躲闪两下,想找帕子,自己又不用那玩意,当真把他弄得左右不知怎么办。
白非儿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嗤的一声笑开了,一把推倒他,揶揄道:“你小子,没见过女人哭啊?你这样子,怪不得你师父看不上你,榆木脑袋。”那么久以来,她从没有在任何人面前哭过,包括她愿意信任的若离,也许是压抑太久,也许是冷雨那句真诚的“对不起”,她终是没忍住。
冷雨跌坐在草地上,眉头一展,呼的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认识的小凌子嘛。他摸摸自己身上,憨笑:“不好意思,小凌子,我粗人一个,没带那个丝帕,要不我借个袖子给你?”说完一副正经的样子把手递过去。
“去,一边去。”白非儿一把拍开他的手,自己用手抹抹脸上的泪。
冷雨讪笑,眉梢淡淡的拧了一下,神情动了动:“那个,小凌子,四爷也许有四爷的苦衷,他是怎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但是有些事真是说不清楚,我不能帮你来对付四爷。你和他之间的事,只有你们明白,我一个外人,不便也无权干涉,不过你放心,以后在天涯宫有谁欺负你,你就找我,虽然我不如马蓝飘烟那样权力大,但是说话还是能有些份量的。如今四爷让你指挥‘五虎’,其实也没人能欺负得了你,四爷实际的用意,你应该能明白,按理说是很破格了,爷的命令,我们会执行,你还是好好的把这条路走好吧。”
他很想说,他都有点看得出四爷是在保护她,她做为当事人,怎么就糊涂呢?可是看这女子的眉眼,他又有点明白了,这俩人之间本就是一笔糊涂账,这哪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
就如同自己对师父那样,剪不断理不清。
白非儿心里那巨浪似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勾勾唇淡远的笑笑:“嗯,我知道,我会走好以后的路,你是我朋友,那以后,你得帮我。”
“好,没问题,除了四爷。”冷雨笃定的说。
“知道了。除了你那好四爷。”白非儿拖着长长的尾音回他,突然又兴味的笑笑,眸中闪着八卦:“哎,你家四爷到底是不是太监啊?”
这话一问出来,她马上后悔了,这个这个,自己怎地就问这样的话了?自己是脑子进水还是刚才哭糊涂了?
冷雨愕然,有点哭笑不得,今儿这女子怎地那么关心这个问题啊?
看着她那闪烁的眸子,回想之前四爷当众强吻她,顿时心里一副了然,便似笑非笑的看她。
白非儿蹭的站起身,脸色不自然的左顾右盼:“好了,快点采药回去了啦,一会儿毒发就死翘翘了。”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无聊到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冷雨肯定会以为她怎么怎么了,咳咳,天地良心,她没有。
“别担心,我刚才发现了那株草,就在悬崖边上,我去采,你在这等着。”冷雨眸光一闪,站起身缓缓向悬崖边走去,快到悬崖边时慢悠悠的开口:“听说很小的时候已经净身。”
他没有回头,只听到身后的女子欢快的叫:“冷雨,那边有好多紫藤花,好漂亮,我去采。”
他勾唇无奈的笑,她肯定是听得到了,这种事,早一点知道总比最后才知道来得好,在事实面前,早一点知道更有回寰的余地,不是么?
太监也有七情六欲,太监也需要爱,不是么?
当太阳快西下的时候,水中木桥便出现了两个嘻嘻哈哈一路玩闹着过来的少年,一个手棒着一大束紫藤花的是冷雨,一个蒙着脸甩着几株药草的是白非儿。
水月阁外木廊桥上站着白衣飘飘的幽灵谷谷主,婆婆便站在她身后。
“哎,你师父真的好美,她叫什么名字?”
“水无心。”
“呃,好名字。”
“你要加油哦,我支持你,把这紫藤花送给她。”
“这个,这个,会被拒绝的。”
“唉,男人要主动,你不表态,她哪知道?放心了啦,这又没有外人,飘烟不在,就算被拒绝,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这算哪门子支持?“听我的,准没错,女人就喜欢花,就算面子上不说,那心里也是欢喜的。”
“真的?”
“珍珠都没那么真。你快点了啦,弄完好去煎药,要不然一会儿你死翘翘了,哪里还有机会见你这位水师父。”
“不许提我师父名讳。”
“好,好,怕了你了,谷主好吧。”
水无心轻拢了眉心,冷冷的开口:“你们俩闹够了吧?”
冷雨一个趄趔差点掉湖里,白非儿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对他挤眉弄眼的,轻声说:“上啊。加油。”
冷雨咬牙一闭眼,提轻功便飞到了水无心身边,眸光轻闪,结巴巴的说道:“师父,刚才?在山上见?见这紫藤花漂亮,就?送给你。”
水无心冷眸如闪电般射向白非儿,吓得她一个激灵闪开脸,抬头假装欣赏风景。
冷雨见水无心冷着个脸,心里暗叫不妙,水无心便无波无澜的开口:“好啊,我收下,便赏给你,吃了它。婆婆,看着他。”说完转身轻盈的离开。
水无心才不见人影,白非儿便在那指着冷雨哈哈大笑起来。
冷雨脸色白白红红的变了又变,见水无心没了人影,四下里看了看,甩手就想把手里的花砸向她。
“咳咳,小雨。”他身后的婆婆轻咳两声,眼眸一扫,声音长长的拖着尾音。
冷雨慌忙把举起的手放下,一脸的无奈:“是。”说完,幽怨的眸光射向白非儿,一手扯花瓣往嘴里塞。
白非儿直笑得双手捂着肚子蹲下,眼角泪花闪闪:“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你快点了啦,不然咱们得毒发了啦。”她自然是没忘还得解了自己身上的毒。
“有本事你自己解去。”冷雨嘴含着花瓣哑声吼,他从来没出过这样的丑,这回脸都丢光了,这还怎么面对师父啊。
“别别,冷雨大帅哥,救人一命,胜过多少级浮屠不是么?以后死了天堂才收你啊,去地狱那可就不好玩了,什么下油锅的,哎呀,帅帅的脸可就保不住啰。”白非儿站起身笑哈哈的走到他身边。
冷雨瞪眼,气呼呼的:“什么地狱天堂乱七八糟的,不就是想我帮你解毒么,可以,不过,你得帮我做一件事。”眸里闪着几分戏谑几分认真。
“干嘛?”白非儿止住笑,眸光一闪,后退一步,提防的看他。
冷雨向她勾勾手指,示意她过来,脸上似笑非笑的,眸光闪烁。
白非儿撇嘴,脸上皮笑肉不笑的凑过去。
冷雨俯在她耳边,一阵嘀咕。
第85章 在犹豫()
一边听白非儿乌熘的大眼睛不停的转,还闪身瞅了他一眼,脸色疑惑,似乎在犹豫。
“你要是不做,就别想要解药,你自己上山找去吧,要是毒发在山上,我可不管。”冷雨嘴边噙笑,靠在木栏杆上悠然自得。
“这个,这个。”白非儿眸子闪闪,看他一脸认真正经样,知道不好糊弄,侧头左右衡量了一下,忽然拍一下他肩头:“好,就应了你,你马上弄解药,服了药后我就做。”
冷雨俊脸一扬,轻哼:“你当我三岁小孩来哄啊,服了解药你还会做?一起做,你写,我配药煎药,一手交货一手交药。”他三下两下把那一束花瓣全吞了,向婆婆扬扬手,便拉着白非儿顺着桥廊走。
水草阁。
白非儿停住脚步看了一眼,呃,姓水就得把每个屋名字都带水吗?真是的。
“这是谷中的药阁,这里啊,可是有全天下最珍贵稀有的好药。”冷雨哗啦把门上关上,把她拖到书案前,拿起毛笔塞她手里:“写。我弄药。”
各种药香味在空气中飘,白非儿环顾四周,挺大的一间药阁,分为两个屋,一屋墙上是一排药柜子,案上摆满了瓶瓶罐罐,药炉子一大堆;另外一屋是一大排医书,就是她站的地方了。
“我说,你师父也没生你多大的气啊,你看这药阁你还能进得来,药还随便你用,人家心里还是疼着你的,所以,值得再加油,我支持你。”白非儿东翻西翻那些医书。
“支持就快快写。”冷雨咬着草药试药,头都没抬,嘀咕一声。
此时黄昏渐落,月明星稀,一轮圆月高挂苍穹,洒下的的月华照在湖面,和着细风,银光粼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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