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憨厚的咧嘴笑笑,有些自豪的说:“识得,马蓝师傅教我的,他说要伺候四爷必须得文武双全,所以我都很用心的学,本来师傅说要送我去宫里的书院,可要我来伺候你就没去了,但是师傅都有在教我。”
他记得师傅跟他说这个凌公子很重要,四爷要他好生伺候兼看着。
他是聪明人,知道这个“看着”意义不一般,所以对这位凌公子是尊敬有加,加倍小心伺候。
“嗯,倒是我误了你,等我好了闲时再教你一些,你去拿笔墨来,我念你写。”白非儿轻咳了几声,脸上有些潮热,浑身酸痛,她知道开始低烧了,所以得自己开个方。
锦葵乖巧的拿来笔墨,坐在桌前,正经严肃的看她:“准备好了,公子请说,只是我的字跟公子的比就差老了,公子不嫌弃吗?”他自是不会多嘴问他要写什么,少问多做,是他这个小太监时时得牢记的。
白非儿眉目轻舒,淡雅的笑笑:“无碍,写个方子而已,又不是书法比赛。”
“公子会开方子?您会治病?”锦葵惊愕,大眼睛瞪得老大,虽然知道凌公子才艺出众,没想到还会开方子。
“算是吧。”白非儿念了一些药名,把份量详细的说了,交代锦葵到宫外的药庐去买。
锦葵小心的揣起自己写好的药方,不明就里的摸了摸头,眸子闪闪,抿抿嘴:“天涯宫里头的药医房里头有应当有这些药的呀,干嘛要去宫外买?”他想说师傅连百年老参都舍得给她用了,何况这些药材。
白非儿想了想,红唇轻启:“也好,倒还省了钱,你快去吧。”有免费药材用,不用白不用。
锦葵刚走了两步,白非儿又叫住他:“锦葵,你先到我榻边小柜里拿个包袱出来。”
锦葵从小柜拿出沉甸甸的包袱。
“你在里面拿一锭金宝宝吧,当是本公子谢谢你这一阵子的照顾。”白非儿淡淡的说道,她知道有钱才能使鬼推磨,也知道锦葵是巫惊魂的人,但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而且他天天在自己身伺候,有的是机会慢慢收买他,就算不能真的拉拢到他们,但搅和一下他天涯宫的水还是可以的。
她并不信所谓的忠心,人只忠心于钱。
“哎呀,公子这可使不得,锦葵无功不受禄,怎能受您钱财呢?常言说君子取财要有道……”锦葵惊慌的连摇手,摆出一副老夫子的态度来。
白非儿看他稚气的脸摆出那老成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真是个孩子,她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锦葵,本公子认你做弟弟可好?这就当是哥哥给你的见面礼,行不?”她真希望有个像他那么可爱的弟弟,虽然她知道锦葵并不单纯,但她从心底是有些喜欢这个开朗可爱的小子。
对于白非儿这个提议,锦葵有些措手不及,小脸有些腼腆的涨红,眸光微闪,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贵气有才情的凌公子会认他做弟弟,自己一个小孤儿,能有这么贵气的哥哥自然是求之不得。
“自然是极好,锦葵是巴不得,可是,公子您不嫌弃我是个……太监吗?”犹豫的开口。
呵呵,白非儿轻声笑了出来,眼波微动:“锦葵,你忘了?本公子刚受了宫刑,和你有什么区别?”嘲讽之意溢于表。
既然巫惊魂想让她做太监,她就做一回“太监”给他看。
经过这一次,她更加懂得鸡蛋不能硬和石头碰。
见她言语带伤痛,锦葵慌忙放下手中的包袱,低头懦懦的表歉意:“对不起公子,我不是有意的,您别太难过了。”他只当她是被“阉”了。
“无碍,别只当本公子那么脆弱,你看你们不也活得好好的?好了,叫一声哥哥吧。”白非儿淡淡的,眸光平静。
锦葵正犹豫着,拎着食盒的八角匆忙的进来,额上还挂了些汗:“锦葵你就应了凌公子吧,有这么好的一位哥哥,求都求不来呢。公子,可以起来吃粥了。”说完,手脚麻利的从食盒取出香喷喷的瘦肉粥来。
白非儿顿时食欲大动,看着消瘦的八角,眼珠子转转,他曾经因她一句话无缘无故的挨了一顿打,心里一念闪过,勾起唇角:“要不本公子连八角一起收了吧?你们都做我的好弟弟可好,在这天涯宫里也好有个照应。”呵呵,这架势有点像黑社会收小弟的感觉。
哼,就算是他巫惊魂的人,她照收,不信就收不服了,她就放长线跟他慢慢玩。
“我?可以吗?”八角倒是个真希望认个哥哥,他感觉得出四爷对这个凌公子是不一样的。
“当然,你们赶快叫哥哥了啦,哥哥肚子饿死了。”白非儿笑眯眯的看着桌上的食物,口水不断往肚子咽。
见她这么说,两人对望了一眼,单膝跪下,异口同声的叫:“子骞哥哥在上,受弟弟一拜。”
“哎呀哎呀,行个礼就好了,哥哥可不需要你们拜,快起来吧,好了,各自取一锭金宝宝吧,然后快给我吃的,锦葵去把方子的药给抓齐了。”白非儿赶快制止他们,她可受不了别人拜,在她眼里,只拜父母师傅和死人。
两人站了起来,锦葵犹豫的说:“哥,我们可以不是为了拿金锭才认你做哥的。”
八角也不住的点点头,他也不是为这么一锭金,虽然已经很阔绰的见面礼,但他不是冲这个。
“好了,别推来推去了,快拿,哥要吃早膳。”白非儿凝眉,脸越来越发烫,呼出来的气都是热呼呼的,似乎是发烧了:“锦葵快去抓药,按上面所说的去煎药。”
见此,两人再也不好再推辞,只得各自拿了一锭金元宝,心里自是感慨万千,一个相处不久的公子哥,不嫌弃他们,出手还那么阔绰,他们长那么大还真是没见过那么大一锭金子啊。
八角扶她起来感到一股热气扑面来,伸手摸了一下白非儿前额,好烫:“公子,哦,子骞哥哥,你发热了,我取水来给你降温。”
白非儿眉心拢着,摆摆手,轻咳了两声,有些气喘:“不用,那没有多大用处,你把粥拿过来。”她可不想用水敷脸,弄来弄去的面皮会脱落:“锦葵把药抓来我喝了就能散热了。”发高热可真不好受,全身酸痛,头昏脑胀的。
把粥吃完,才恢复些体力,感到没有那么软绵绵的,躺下去迷糊的睡着了,当内急醒过来,才感到这真折磨人,这里没有婢女,自己装这太监在这会儿可真不好装,根本下不了榻去茅厕。
真特么的!她心里暗骂。
这时门外响起八角的声音,像是在请安。
一阵脚步声向着寝屋过来,不一会儿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飘散,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光线,拉下一片黑影。
“凌公子,四爷来了。”马蓝侧身而进,朗朗地开口。
白非儿一怔,脸色倏然铁青,眉毛倒拧,双眸寒芒剧增,挣扎着坐起来,杏眸中已有杀气在翻腾。
这个人的脸皮是什么做的,把人弄得不死不活的,还有脸面来看?
心里愤恨万千,扯出一旁的枕头奋力砸向那人,嘶嘶声怒吼:“滚,滚,要么你现在杀了我,要么就滚!”她无法平静的面对这个残暴的魔鬼,如果她面前有一把刀,她会毫不犹豫的上前给他一刀,她从不主张以暴治暴,可是这个魔鬼,让她有马上杀人的冲动。
马蓝暗叫不好,眼疾手快的接住枕头,为白非儿捏了把汗,眼皮跳了跳,忐忑不安看向四爷,这女人怎么那么大胆,真不要命了吗?除了万岁爷,从来没有人敢对四爷吼,更何况对着四爷砸东西。
巫惊魂那本来木然无表情的脸瞬间冷若玄铁,肃杀的目光森冷得如同腊月飞霜,周身散发着冰冷骇人的气息。
马蓝觉得这天气直接进入了寒冬。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如同从地狱里发出的阴冷之声。
白非儿怒目圆睁,杏眸中已染上了一片血色,全身不停的颤抖,挣扎着下榻,心里果断的一个声音,杀了他。
她忘却了浑身的疼痛,不顾一切的下榻,下腹一阵刺疼让她腿一软,叭的一声瘫坐在地上,咬牙切齿的吼:“你今天不杀我,他日终会被我杀,你可以试试走着瞧。”
马蓝看着她那一身白衣满是血,眼色翻了翻,那血虽然已干了,可看上去更让人触目惊心,小祖宗,你何必要这么跟四爷拧呢,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就喊着要杀要死的,很好玩咩。
而且这么样式的拉仇恨,你是想让四爷真杀了你?
在他的看来,这两个人就是在拉仇恨,真让人看不明白。
巫惊魂那千年不变的寒冰脸,神情未动,带着那周身的寒霜缓步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伸出修长的手指紧捏着她的下颌,嘴角勾起似是兴味似是讥笑的弧度:“好啊,我等着。死?太简单了,没那么便宜就让你死,本官突然很感兴趣,你怎么杀我?”
这野蛮的小野豹,不磨一下她的利爪,他日会更嚣张。
马蓝唇角抽了抽,两个奇葩,拉仇恨拉上瘾了。
“魔鬼!”白非儿挥起手来朝他脸上打去。
哎呀,小祖宗啊,你太狂妄了,马蓝飞快的闪身过去拉她的手,还没碰到她,就已经被巫惊魂抓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推,她便倒地。
巫惊魂站起身,眸光一敛,冷然道:“凌子骞,以下犯上,对主子不敬,罚跪一天。”说完不再看她,拂袖而去。
马蓝轻蹙眉,这不讨好的差事又落到他头上,爷可真狠,唉,这仇恨拉得精彩。
他真不愿意干这种惹人恨的事,看着这个一身伤的女人,又再被罚,他看着揪心,他可不像“五虎”那几个人心狠手辣,看不得这种伤人的事。
第42章 人有三急()
“你知道多少?”白非儿心里冷笑,木然的问。
马蓝愣了一下,扯扯唇角:“都知道,但只有我和飘烟知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愿意把知情的人告诉她。
白非儿顿了顿,有些意外,原来巫惊魂那么信任他,她眉心轻拢,犹豫了一下,脸色微红:“那,我想方便一下再跪,茅厕太远。”人有三急,没办法啊。
马蓝一下子满脸飞红霞,扭捏了好一会儿开不了口,这这,男女终有别啊。
“找个信得过的婢女过来就好。”白非儿淡淡的开口,看这马蓝的窘样,这想到哪去了呢?你想帮我我都不要你帮。
哦哦,马蓝差点把这茬给忘了,本来和四爷过来就是想给她带个婢女来,知道这个时候锦葵和八角不方便照顾她,没想到一来就是拉仇恨,把好事变坏事。
“八角,快,快去把门口那小晴带进来。”冲着外面就喊。
转身对白非儿笑笑:“你呀,这段日子,就放心用小睛吧,她是个老实姑娘。”四爷亲自挑的人,能不好吗?回想还真没有人哪个做奴才有这种待遇的,居然有三个人伺候,而这个女人还不领情,唉。
八角领着一个穿着青衫的小姑娘进来,看样子年纪也不大,眉清目秀的,挺秀气的小姑娘。
八角见她坐地上,眉头轻拧,忙过来扶她:“子骞哥,怎么坐地上了?地上凉,快起来,你还发着高热呢。”他有看到四爷怒气冲冲的离去,多少有点猜到是他又惹怒了爷。
子骞哥?马蓝疑惑的看八角:“八角,怎地没有规矩?”
白非儿冷冷的说:“哦,我认了他们做弟弟,马蓝大人,这个你也要管吗?”她之前对马蓝的那一点好感全因这次烟消云散,虽然行刑的不是他,但是他是巫惊魂身边最忠实的“狗。”是那个魔鬼的帮凶。
马蓝见她话中带刺,没再和她纠缠,只是转身八角交代道:“以后在爷的面前还是称呼她凌公子,明白吗?”
八角点点头,这个规距他是知道的。
马蓝见人也来了,就拉着八角出了屋子。
“小晴是吧?过来帮我。”白非儿也不再扭捏,都憋了老长时间,再憋下去就得出大丑了。
“是,公子。”小晴轻声应,那边已经手脚轻快的过来了。
解决完问题,又把那血衣也换了下来,两人一直无言,白非儿佩服,这女孩儿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小小年纪居然练就了这不动声色淡定的本事,对于所见的事,脸上一点都不起波澜,嘴上还叫公子公子的叫得那么真实。
非鱼阁门外,初冬的阳光从细碎的树叶之中漏下来,洒落地上,光影迷离。
一阵冷风吹来,让人觉得这阳光并不温暖,如同此时白非儿的心情,冰冷无温度。
这一天下来,天涯宫中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个待遇不一样的凌公子,昨日受了宫刑,成了名副其实的太监,今日又被罚跪在非鱼阁门口,有人感叹,有人怜惜,有人幸灾乐祸。
“呀,是凌公子啊。”刚从外执行公务回来的浮云见锦葵给白非儿喝药汁,便阴阳怪调的说:“锦葵,你什么时候见过被罚跪还能吃喝的了?难不成这规距由你定?”
锦葵一惊,回头看这才知是浮云,拿着碗的手在轻抖,扑通的跪下:“浮云将军饶命,锦葵不敢,只是,子骞哥哥重伤未愈,他还发着高热,这跪了大半天了,只怕再吃不消,所以小的想给他喝了这药,请将军通融。”
这浮云在天涯宫相当于飘烟和师傅之外的第三号人物,专管防卫护宫,铁面无私又冷酷无情,可不像师傅那般好说话,不能得罪他。
白非儿摇摇晃晃的,几乎要跌倒,听到浮云的声音,马上坚持着,睁开微眯的眼眸,弱弱的说:“锦葵,你先进去,这是不需要你,这药先不喝。”昏昏沉沉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子骞哥。”锦葵不甘心的跪着,依然没有起来,他伸手想扶她,可一想又把手缩了回来,壮了壮胆,大眼睛征求的看向浮云。
浮云轻拧一下眉,漠然道:“锦葵,你长胆子了是不是?别以为有你师傅在,我就不敢罚你?”在这里这些年来,这些下面的人谁敢违抗他?他最讨厌的就是违反规距,顶撞上峰。
“罚谁呢?浮云,一回来就火气那么爆,难不成事情办得不顺利?”一个身影闪了过来,小眼睛闪亮,眯眼浅笑。
“师傅。”锦葵轻呼,松了一口气。
浮云轻哼,脸色不甚好看,微沉着利眸,低沉着嗓音:“马蓝,你教的好徒弟,不但违反规距还学会顶撞了,真不知是他没学好,还是你这个做师傅的疏于管教,本将军今天就一并代你教育教育他,免得他日闯下大祸。”
马蓝睨了一眼锦葵:“小子不懂事,咱家自然会管教,不劳将军,将军还是把护卫工作调整好,要不然再出现一个放巴豆事件,这天涯宫就得又增加茅厕,外边都传咱们天涯宫啥都不多就茅厕多,那多不像话。”说完,转身向锦葵:“臭小子,还不快向浮云将军陪不是。”
锦葵马上心领神会,乖巧的向浮云陪了个不是。
这边话才落,那边摇摇欲坠的白非儿,终于倒在了青石地上,不醒人事。
黄昏渐落,月出中天,淡淡的月华透出云层,浅浅的洒在白非儿身上,榻上静静的她,因为高热,唇瓣火红,但脸上却是没有一丝生气。
“师傅,这可怎么是好啊,子骞哥一直不醒,灌进去的药一滴都进不去,这身子像着了火似的,再没有药进肚,他不得死啊?”锦葵红着眼,带着哭腔向马蓝求救。
马蓝看了看全是药汁的枕边,真是的,好好的一碗药就这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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