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蓝眸子一撑,浓眉紧蹙,不会吧,爷记不得那纸儿了?或者不希罕那纸儿?而且这次的责罚那么轻?
他不敢置信的应了,缓缓转身去准备。
医馆,后院。
一阵暖风轻盈,花儿飘洒夹着微香拂面而来,丝丝点点沾上白非儿那素净白衣,纤眉淡锁,眼前花香芬芳,也顾不得欣赏。
马蓝轻步走到她身后,犹豫了一下,道:“郡主,那夜失窃之事,我向四爷禀了。”
“他怎么说?”白非儿淡声道,轻轻转了身面向他,眸光清雅。
“四爷没有太大的反应,只吩咐日后加强守卫,罚了我等俸银。”他思前量后,觉得还是跟她说一声,“四爷,在上次大婚你走后,有过一阵子神智不太清醒。”
白非儿惊骇,轻锁了眉看他,眼底疑惑重重,“神智不清?那是什么意思?我一直不知道。”自从再见回巫惊魂,他从没提过有这样的事。
马蓝也是一愣,脸上淡疑,说道:“你不知情?”这倒是让他吃惊了,那两人那么亲密,四爷会不说吗?
“真不知。”白非儿摇头,轻敛眸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细细说来。”
“那天你走后,四爷在落月阁书房中自己关了自己一夜,第二****进去,他便认不得我,而后面那十多日,一时清醒一时糊涂,整日就是在画,画你,对着你的画像发傻发愣,那些日子就猛的翻找那张纸儿,因那时是在落月阁书房,爷自然是找不到那纸儿,我也一时也犯糊涂,不知他要找的是那纸儿,那纸儿一直是在溪鱼阁书房。我与冷雨浮云几人瞒了十多日,后来还是让夫人知道了,四爷的智障便是夫人治好的。四爷清醒了之后就再也不提你,也不提那纸儿的事,我也一直没和四爷提这纸儿。”
马蓝左思右想,沉声说道,“这会儿,我都糊涂了,这,四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症未痊愈还是有意不再提?”
白非儿听着听着,身子怔怔伫着发愣,眼眸中漾起轻轻薄薄雾气,鼻间酸楚不已,轻轻一眨眼眸,早已蓄满了眼睛的泪水悄然而下,扑扑簌簌。
那个男人心里是有她的,是放不下她的。
见她如此,马蓝一下子慌了神,“郡主,你别伤心,那,那四爷这么样可能有别的用意,你别怪他不重视那纸儿。”如今两人这样的状况,他能帮着自家爷就多帮一点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白非儿回了神,轻轻擦抹了眼泪,轻声道:“不就是一张纸儿吗?那没什么,他没事便好。”
马蓝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四爷那阵子真的是好像认不得你,从来不提你,只是对着你的画像看了一阵,便让我收了,我和冷雨都琢磨了好长时间,你还记得那时在镇中面馆吗?我看四爷那样子是像没认出你,不但是没认出,倒更像不知道你这个人在存在。”
白非儿心里咯噔一下,后退一步,拧紧了眉心,红着眼眶道:“那后来呢,他有向你们问我过吗?他都认得你们是不是?”怪不得那时他那些眼神好陌生,好奇怪,她一度认为他是在装,在悬崖洞壁他还问她那样的话,看来真是不知道有她这个人,失忆?但是他又认得马蓝他们,所有人都认识,唯独忘了她?
有这样的失忆症吗?
她脑中飞快的回闪着在重遇他之后的事,那一幕幕,真不像是还识得她。
“有一回,在洛宁山庄问过,问我们是如何识得你的?我和冷雨那时也猜不透四爷是何意,只得说上次在蒙古王庭认得的。自夫人治好了四爷,便认得天涯宫中所有人,我没有发现四爷认不得其他人,就独独,你。”马蓝略有所思,也陷入沉思。
“我曾经问过冷雨,这种忘症会是如此的状况吗?冷雨当时只是摇头,不知他是不说还是不愿说,我见四爷无碍了,就不再多追问。”
轻风吹来,吹得衣袂翩然,白非儿轻抚额,一点一点的清理思绪,心中似隐隐的不安。
他忘了她,他神智不清,冷雨束手无策,是水无心治好他,治好之后便忘了她。
水无心,你到底做了什么?
在洛宁山庄,他对她感到疑惑,看她的眼神是迷惑的,而回到天涯宫,他看她的眼神又通透了许多。
为什么?
他又记起她来了?
如果记起她,为何独忘那张纸儿?
又或者记起她,故意自己去偷那纸儿,可这么做又为了什么?
巫惊魂,你到底怎么回事?你又在玩什么花样儿吗?你那狐狸性子又忍不住了?
“马大哥,你觉得在洛宁山庄时的四爷和现在的有何不一样吗?”她用极轻极淡的声音问。
马蓝怔了怔,沉吟片刻,轻声道:“不好说,其他事情上倒没什么,就是在对你的问题上有点点前后不一样,但是自从你来天涯宫,四爷对你也都一直反反复复这样呢,唉,我跟在四爷身边那么些年,他的行事我着实摸不透。”
在他印象中,四爷对白非儿的态度总是一时好一时坏的,摸不准。
马蓝说的不无道理,白非儿侧头想了想,决定查了一下医书,到底什么方法那么霸道,针对性的失忆,古代有那么发达先进的治疗法,这只怕在现代都无法做到。
连着好些日子,白非儿与巫惊魂之间冷战未结束,有几次她找了机会想与他解释,但每一次都被水无心给搅和了,白非儿无奈,索性就由着他,管他是忘了她也好,误会她也罢,不想理了。
第175章 历史不能变()
这夜,因白日里下了场雨,夜晚凉风习习,空气清新了些,带着淡淡的青草泥土气味,令人心旷神怡。
白非儿在院中站立了一会,缓身便回了寝屋,打发了小玲小珑二人出去,刚想吹熄烛火,一具火热的身体揽了她。
“非儿。”男人的声音有些低哑,带着浓重的酒气。
白非儿本是吓了一跳,刚想发作,听是巫惊魂的声音便转身看他。
男人的脸憔悴了一些,也许是喝了酒的原故,眼底少了往日的锋棱,多了一丝迷茫和受伤。
想怪他,可见他如此模样,心底便软了一些,关切的问道:“怎地喝那么多酒?”
巫惊魂轩眉紧蹙,眸子淡红,一把搂了她抱着在怀中,瓮声道:“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白非儿心瓣通通的跳,小手轻抚他结实的后背,轻声道:“我心里怎么会没有你呢?小狐狸,对不起,我,其实我想和你解释,我与冷雨没有事的,可是你总是不理我,你那位夫人也总在找我麻烦,你看不出来吗?”
“我知道。”巫惊魂把头贴在她发顶上,眸光柔软的凝滞了一下,声音沉闷道:“我想相信你和冷雨,可是你有跟我解释吗?这些日子你都是不太把这事放在心上,一见了水无心你就甩手便走,你要我怎样?”
“那我现在跟你说,我和冷雨是清白的,或者那夜那人不是冷雨,你会信吗?极有可能是水无心陷害我,你信吗?”白非儿心中略恒量一下,还是把这个猜测告诉他,看他还会不会相信自己。
巫惊魂怔住,双手扶着她双肩与她对视,眸光中透着不可置信,也带着一丝冷厉,“水无心陷害你?”
白非儿眸光沉寂的看他,抿唇道:“对,是她想让我与你不和,也许她更希望我被你赶走,冷雨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我,我们之间没有男女的那种感情,只有兄妹之情,你想想那一夜,你从谁口中知道我在小道场湖边?而且正好你就看到那一幕?我当时都懵了,本来对那人说一起去见你,都未反应过来,那人就跑了。你再想想,冷雨如果是死里逃生回来的,为什么不直接回天涯宫?而跑来抱我一下,又逃跑?这前后说不通。再退一步来说,如果我与冷雨有私情,何需在天涯宫中,又正好让你看着了,那不自找麻烦吗?”
巫惊魂蹙眉细想,叹了一下气,轻轻的搂了她,“非儿,当真让你受委屈了,水无心,我定不饶她。”
“你的不饶就只是一句话吗?”白非儿淡声道。
她没有想到巫惊魂就只做这样的反应,是他对这份感情淡了,还是真的没有完全想起她,对以前的种种没有印象?
“非儿,明日我会处罚她,今夜让我好好抱抱你,我,很想你。”话一落,巫惊魂炙热的唇便紧紧的贴了她红唇。
“唔。”白非儿心里有说不出的淡凉,脸色有些暗沉,两手推他,“不要。”
心里的疙瘩让她难受,她无法做到与他亲热。
巫惊魂哪会理会她,仍然搂着了她,大手在她背后轻轻的抚揉,炙热的唇如同烙铁,在白非儿唇上辗转吸/吮,慢慢向榻边退去。
白非儿拧紧了眉,小手用力推他额头,“不,不要,我今儿身体不方便。”
她极讨厌这种强迫式的亲热,记得之前巫惊魂跟她检讨过,答应以后不在这方面强迫她的,难道他又忘了吗?
“你撒谎。”巫惊魂脸离了白非儿一点,只留一线空隙,热气扑扑的扑向她,“你分明在拒绝我,还说心里有我?只怕你的心不知装了多少个男人,给了多少男人?”
“啪”的一声,两人都定格愣住。
巫惊魂脸色暗如墨,眸光狂怒卷向她,唇边冷厉,“你敢打我?”瞳光狠狠一收,更是狂肆的吻她,咬噬她。
“你放开,不要。”白非儿心思澎湃有些混乱,侧头不停的避开他,“我身子真的不适。”
巫惊魂一阵怒意夹着心痛从心头涌上,一瞬不瞬的看她,沉厉的撕痛在眼中翻滚,只片刻,放开她甩袖而去。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身影,白非儿脸色暗青,无力的靠坐在榻上,眸光凝滞了一下。
她与他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了吗?
到底是谁的错?
深夜,风起得大了起来,呼呼的刮着,直刮得树枝摇曳,树叶沙沙作响。
无心阁中,一个高大的身影摇晃着映在窗前,身材娇小的水无心双手攀附着他的颈脖,小脸缓缓的贴上
夏日热气逼人,花园中染了芳菲,百花热热闹闹争奇斗艳,蜂蝶流舞,浓郁花香铺叠明艳,一丛丛一簇簇,绚丽的张扬了满院。
白非儿染了风寒在落月阁中躺了数日,未见巫惊魂只言片语,更是难得见其身影,虽然她面上不在乎,心里也郁闷不已,这日午后看了一会儿医书,实在是坐不住了,不惧夏日热浪,便到这花园中散步赏花。
入了八角凉亭,刚刚坐下,便听到一个孩童的声音传来,花间拂开人儿渐清晰。
太子?
白非儿蹭的站立起来,轻拢了眉,清冽的望着来人。
脸带柔色的巫惊魂陪同着太子朱佑樘正向她所在的位置而来。
太子一身素色衣裳,虽然才十岁,但是身姿挺拔,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是少有的沉稳慧黠。
白非儿清明的心儿一愣,赶快步出凉亭,盈盈一跪,“落月见过太子殿下。”
突然一道白色影子飞快一窜,一只狐狸落到她怀里。
阿狸?
她面上一喜,但不敢唤出声,只轻轻的抚摸那柔顺的狐狸毛。
“阿狸,不得放肆。”太子轻声喝。
阿狸闪了闪大眼睛,“嗯嗯”轻哼两声便飞身回到太子肩头上伏着。
太子清秀脸庞溢上淡淡笑意,“这便是落月郡主?郡主受惊了,起来吧。这只小狐狸不会伤人,它很懂事听话的,郡主莫怕。”
“谢太子。”白非儿轻声应了起身后退一步侧立在一旁。
巫惊魂淡然的看一眼白非儿,对太子道:“殿下,落月郡主医术了得,不亚于水御医,在顺天府名气可高着呢,水御医得照料皇上与太后,殿下随落月郡主学医术,定能有所成就。”
太子点头道:“嗯,不错,督主所言甚是,督主所介绍的自是不会错的,那小王就讨扰了。”
“殿下客气了。”巫惊魂笑笑,淡眸转看向白非儿,清冷无波,道:“郡主,太后近日身子抱恙,怕无暇照料太子殿下,皇上让太子到天涯宫小住一段日子,正好殿下这阵子也有心学医,而无心忙于皇上与太后的病情,抽不出时间教导殿下,只好由你来教导传授殿下医术了,郡主自当尽心教导,皇上对你是很抱期望的。”
学医术?
白非儿蹙了眉,心里七下八下的,脑中飞快的想,太子怎么会突然间想学医术?不是一直对丹青很有研究吗?又要学医术?太子想干嘛?治国不需要医术的。
这还是到天涯宫来,皇帝就那么放心让自己的儿子在大臣的府中住?对巫惊魂宠信到这个地步了吗?
太后染病,她是有所听闻,都病了一个多月,她知道史书上称,太子一直是得太后的庇护,才没有遭万贵妃的毒手。难道这太后病重,皇帝怕太子遭不测,就把太子放到宫外?
可这宫外也不见得安全呢?
如果真是这样,她不由得替这朱见深皇帝悲哀,一国之主,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她斜眼轻瞄一眼巫惊魂,后者清明淡朗,峻然独立,眉宇间一股孤傲寂然。
这是他走的一步棋吗?
他要开始步步向前了吗?
想到这,心里猛的恻然而动,淡敛了眉,轻声道:“承蒙殿下错爱,我定会全力传授,如有不周到之处,还请殿下见谅。”
如果真是那样,太子在她身边正合她意,她不会让他动太子半分半毫,如果有必要,她会充分利用她郡主的身份,她身后是日渐强大的蒙古,借助他们的力量,她也要保太子无恙。
历史不能变。
“郡主无需那么拘束,从今日起你便是小王的恩师,还望郡主不嫌弃小王笨拙。”太子和气的笑笑,抚了一下阿狸。
阿狸一听说留在天涯宫,高兴得乱舞那四个爪子,大眼睛乱闪。
前主人,我又回来啦。
白非儿眼眸落在阿狸身上,笑意盈盈,道:“好可爱的小狐狸。”
“它叫阿狸,想必郡主应该知道它是一只灵狐,它身上的血可是救过小王的呢。”太子轻轻抚着阿狸道,对阿狸宝贝得很。
阿狸很受用的安静下来,眼儿扫扫巫惊魂,似乎有一丝胆怯之意从那黑溜溜的眼睛中闪过。
“督主大人,不如让太子殿下住到落月阁中,我好方便照顾,学医术也方便一些,无需殿下来回奔走。”白非儿略一思索,觉得还是让太子在她身边会稳妥一些,现在巫惊魂的用意还不明,而且她与他之间又生出那么大的裂痕,一时难以修复,她得好好为眼前打算。
巫惊魂面色一如既往的淡冷,眸光轻掠过她面庞并不多做停留,直望到她身后的凉亭,思忖片刻道:“殿下愿意便好。”
太子当下笑笑,爽声道:“好哇,那自然好,有郡主姐姐,小王也不用一个人住着闷。”
也许是白非儿面貌清丽脱俗及气质亲和,太子对她甚是有好感,自是愿意亲近。
想必这个怀恩应该是在太子少年时期助了太子不少的功臣,要不然不可能把东厂交到他手上,如同巫惊魂与朱见深的关系那样。
“哦?你怎么知道?”太子住步看她,温文的眸中多了一丝凌厉和疑惑。
白非儿心底一凛,太子才十岁便有这个气势,当真不简单。她豁然而笑,眉眼轻柔,道:“我是听得巫督主提过,说那小太监机智义胆忠心,我在是想,殿下在此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