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英带他们穿幽林,踏清泉,过石涧,才来到水榭庭楼,依礁石而铸,夹藏水江云天,烟气蒸腾,雾绕三千。
“好一处幽奇神仙宅!”李尘不由出声赞了一声,张龙张虎也是惊叹不已。
这时,从门庭中走出一个小孩,头戴金箍,挽裤赤足,长得更为灵秀。
“哎呀,赵英大哥,这三位想必就是连旗师弟和你的朋友吧,恩,倒也可看。”
赵英赶忙给李尘三人介绍:“这位是禹山派掌教真人之子,道号玉龙子,乃是神仙一流,三位兄弟快快见过,不要失礼了。”
张龙张虎自是大礼相见,虽说眼前是一小孩,但已将此地视作仙境,万不敢怠慢。
李尘眉头一皱,眼前小孩虽然养精炼气圆满,资质不凡,年龄却是弱小,怎就要他大礼参拜,但也知道修行界达者为先,再者毕竟是主人家小孩,也不想与他一般见识,轻轻一礼,权当与小孩玩乐。
玉龙本在水榭闷着,因师哥师姐出去行道,却留他一人,奈何他修为低微,连驾驭飞剑的真气都使不出来,听说新近的师弟在外结交的朋友来了,所以才来见过。
本见张龙张虎兄弟神色恭敬,更是如拜菩萨般拜自己,心中得意非常,唯独李尘轻轻见过,心中就是一阵不悦,暗道一个凡夫俗子,不晓得厉害,等寻个机会非要其难堪。
赵英也在一旁皱了皱眉,心道李尘托大,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引他们进了水榭,来到厅堂,正见一位古怪老人高坐,旁边还有一中年人与之闲谈。
那老人不消说,正是那日在朝云楼将赵英、连旗引走之人。
“老前辈,这位是李尘、张龙、张虎,正是我和连旗好友。”
李尘见老人和中年人神气内蕴,与物混成,当下不敢怠慢,和张龙张虎拜首见礼。
“不错,都不错,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心爱徒儿的好友,果然是龙配龙,凤配凤!”老人大喜,将三人礼数免去。
赵英见老人高兴,又给李尘三人介绍道:“这位老前辈不是别人,五十年前在江湖上赫赫闻名,号“一肩担日月,只手摘星辰”的点星叟叶圣阳老前辈!”
转而又介绍那位中年人道:“这位也是江湖老前辈,更是此间主人,西山君林愁。”
“原来是点星叟老前辈?早就传闻您修成剑仙,退隐世外,没想到还能在此地见到你老,此行不虚!”张龙张虎又惊又喜,又自拜见老人。
点星叟笑道:“我老人家五十年不出世,还有人记得,甚好甚好,你们不必多礼。”
西山君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前辈你虽然不问世事,但江湖上威名不减。”
点星叟笑而不语,却见李尘好似没听过他的名号,站在一旁也不多言,不由笑道:“小友有几分道气。”
西山君这时才凝神望向李尘,眉头微皱,暗暗测算,却是一片迷蒙,不由惊讶。
“不敢,前辈才是高人,我并不在江湖上行走,是以前辈威名,并不知晓,失礼莫怪。”李尘自是解释一番。
点星叟依旧淡笑:“我知你是一读书种子,可惜身遭大劫,殊为可惜,不过现今看来是另有奇缘了,你那兄长不久前还缠我指你下落,我想你二人必有相见之日,何须急于一时,只是他这次却有要事没来,想是你两相见日子应在以后了。”
他说的莫名其妙,也只有李尘能懂,明白眼前这位点星叟应该是元神凝练的仙人,前知后知,倒也通晓。
李尘赶紧问道:“老前辈与我大哥相识,可否告知晚辈我父亲何在?”
点星叟长叹一声:“我知你有此一问,也罢,你那兄长要我瞒你,但你如今已踏上道途,又能瞒到何时?”
当下,将李洪救走李封后所遇苗黎老魔劫杀一事说了,李尘虽有准备,也是痛心疾首。
“多谢老前辈告我知晓,那苗黎老魔我日后自不会放过,但元凶我亦不会让其逍遥。”
点星叟略惊,讶然道:“你这娃娃看来知道的也不少,我劝你还是快熄了此念,那元凶何其厉害,莫说是我,就是禹山派的封星祖师,也不敢说胜过那人,你就算拜得了一位仙人,也是无用。”
李尘自然知晓点星叟乃是好意,只是应承一句,心意却丝毫不改。
“这小娃娃倒是有些像他大哥。”西山君突然插了一句,点星叟听了,不由点点头。
赵英、张龙、张虎三人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哪里明白,还以为李尘先前与这两位老前辈认识呢。
四人见过了两位高人,不敢再打搅,便退了出去,在一座礁石亭中相谈,问起连旗人在何处。
赵英便将他们在朝云楼相遇点星叟之后的事分说一遍。
原来他们追着点星叟来到江边密林,还相互斗了一场,他们两人起初哪里知晓点星叟的厉害,只以为是个怪老人,无端找茬,拼杀间才发现远远不是其对手,如被玩弄股掌。
两人不敢再战,赶紧以晚辈礼拜见点星叟,才知其来历,果真是世外剑仙,欲收连旗为弟子,连旗自是大喜过望,愣的差点忘记拜师。
赵英自然也想拜点星叟为师,但点星叟却说他另有其师,只叫他耐心等候机缘就是,之后便施展神通,带着两人飞来此地,连旗就与赵英分开,也不知点星叟教授了些什么,只知三天前才出关,与赵英相见,说与李尘、张龙兄弟三人有一月之约,赵英也才想起,但又说这湘洹水榭离朝云楼有千里之地,一时也回不去,更不想轻易离去,害怕失去了拜师机缘,连旗却是一笑,手书一封,求点星叟施展了飞剑传书的手段,让李尘三人得知情况。
“你们若能早来一会就好了,刚才连旗和其他四位禹山剑仙驾剑光去往青阳山断音寺查探敌情去了。”
三人自然不知其中原委,赵英又分说一番,才知道青阳山断音寺乃是旁门左道,如今更是群邪汇聚。
“那断音寺的主持六聪和尚不知在哪里得了一卷《五反胞胎经》,只听那些剑仙说,要练成此经,非要恶补九十九条刚出生的胎儿生魂,化逆五鬼,可以通返幽冥,如果最终魔功大成,修成五反阴阳一气擒拿手,就连叶老前辈和西山君都有些忌惮。”
“所以这几日,来了好些禹山剑仙,要趁六聪和尚未练成时,下手除去。但听闻那和尚交游广阔,邀来了不少左道高手,具体我也不清楚,还是等连旗回来和你们说罢,如今他也是剑仙中人了。”
赵英说至此,满是羡慕之情,张龙张虎也是如此,李尘倒也理解,如果自己未有那般仙缘,或许更是羡慕。
水榭中厅,点星叟依旧与西山居品茶闲谈。
“前辈,我观张龙张虎二人日后亦为我教中人,却不知是何人收将门下了,唯独那李尘,却不知是何来路,我虽然道力浅薄,但也练就了元神,观他仍然炼形为气,却难以测算,甚是古怪。”
点星叟笑道:“那小子或许也是福缘不浅,应是被一位散仙收录门下,如今炼气有成,步入气通周天之境,要修上乘功果,是以有些傲气,你掐算不出,也是正常,就是我也模模糊糊,不过的确是李洪兄弟不假,此子恐怕也是因祸得福,日后虽不入我教,但也要与异教有一番因果要了。”
原来炼形为气有五境,点星叟只知前二境,他也只是以气通周天之境步入返元筑神,如今虽然修为高深,但他曾经并未修至胎息内视,更别说化气存神了,是以只能窥视出李尘体内气贯周天,雄厚无比,但却看不出后两境玄奥。
西山君点点头道:“气通周天,尤是不易了,如今禹山门下,也只有有数的几个弟子,生就仙骨,根性深厚,才以大智慧大毅力,苦修十数载,迈入此境,日后上乘仙道可期,广大正教。前辈何不再开慈悲方便之门,收下此子呢。”
“我老头子一甲子只收弟子一个,你怎不知?如今已有连旗,他的根性可比李尘强过不少,只是最近入门,已经将以前杂驳的真气收拢,化为一口先天真气,又得我益元补髓丹之助,易骨伐髓,如今驾驭剑光也是稀松平常,丝毫不输禹山派几个小辈,我怎还会贪心呢?何况那李尘与我无缘,那位收下他的散仙,怕也不是易与之辈,道行很可能在我之上呢。”
西山君当下震惊,不敢再多言,岔开话题,又聊起青阳山群魔聚首。
第十五章 青阳山()
“那一干邪魔外道,并不放与我眼中,只是断音寺乃灵峤派一支分脉,如今灵峤派不存,但到底千年前曾为正道魁首,不可小视了。”
点星叟提起灵峤派,西山君唏嘘不已,叹道:“当年灵峤山万仙朝圣,灵峤派祖师谷晨真人何等神通,证就了地仙业位,横渡四次四九重劫,法力浩荡,神通无边,居然还是奈何不了碧瑕境游仙洞三圣,遭劫身死,元神都被打入轮回,可惜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那谷晨自大异常,以为得了《灵宝虚皇心经》、《元阳天经》两部无上天书,修成神通,便不将同道放在眼中,妄图一统正教旁门两道,焉能不亡?”
点星叟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只是没想到,谷晨死后,他那些徒子徒孙,偷了派中一些秘籍,各占一方,自立门户,还和旁门左道,邪魔修士搅在一起,却是万万不该了,我老头子正好又逢一甲子出世积修外功,便先拿其开了杀戒吧!”
西山君听到这里,就感到脑后窜来几股凉风,心惊肉跳,知道眼前这位老人怕是真的动了杀心,不由骇然。但又想那六聪和尚一众,没一个练就元神的,如何当得起点星叟出手,不由更为疑惑了。
“哎呀不好!”点星叟突然站起身来,眼中冒火,西山君也大惊失色,他也有些道行,掐指连算,脸色惊异。
点星叟顷刻镇静下来,冷笑道:“一时失了算计,没想到那六聪和尚连他那不成器的师伯也请来了。”
“前辈,你老要坐镇这里主持大局,就让晚辈走上一遭,先将那五个娃娃救回来吧。”西山君无法像他那般淡然,依旧有些慌乱,毕竟那五人都算禹山派弟子,若有闪失,他也难逃其咎。
“无妨,我派好友,洞虚湖火阳真君首徒已经去了。”
西山君大喜:“可是那一阳子?”
“不是他是谁?”
江州青阳山,也是天下名山,虽不入九湖七山,但也是方广三千里的巨岭丘脉,东西纵贯,连绵起伏,幽林奇石,清河山泉。
山中多寺庙观宇,佛道同居,大有附近郡城的善男信女不惧路遥,远来上香。其中香火,尤以断音寺为盛,千求百应,是以香客每日来往远胜其他神权。
“奇哥,都是你的好主意,这下可好,被那妖人困在这怨幽咒狱中出不来了吧?”
青阳山一处幽境中,正有三男两女,按五行方位,头顶奇光异彩,汇聚流转成一道光圈,狠狠抵挡周围不断压服而来的蓝影黑光。
其中一少年,正是连旗,还有四位年少的禹山剑仙。
“云师兄,李师兄哪里知道对方来了元神散仙,恐怕就连点星叟老前辈也没算到呢。”说话的乃是一个少女,也是唇红齿白、绰约多姿,名叫刘妍,凌空御一口赤青飞剑,不断飞削来往的黑影。
其他三人也是禹山年轻弟子,五人本以云天杨为首,带着李秀奇、朱红、刘妍还有新近的师弟连旗,想趁断音寺群魔乱舞时,打杀几个妖人,先立一功,便打着刺探敌情的名义,讨得点星叟同意,仗着飞剑惊奇,又有长辈赐下的神妙法宝,加之对方并无利害人物,才大胆前来。
万没想到,刚一来就听一声阴笑,便被人以元神运法的神通,将他们困在这幽怨咒狱之中,周围尽是近百多年来,断音寺和尚们从凡间摄来的幽魂,炼成咒灵,寻常的飞剑法宝最多打散,片刻又聚影成形,十分难缠。
李秀奇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咒灵,苦笑道:“我本想着带大家斩妖除魔,哪里想到有此变数,不过对方也暂时奈何不了我们,不然早就杀进来了。”
“废话,你不知道那群妖人中有一个龙阳子?定是他要完好无恙活捉我们,才好供他淫乐,不然那一众妖人一哄而上,我们有再多法宝也不够死上十次百次的!”云天扬急火攻心,他是四人师兄,若是受损于此,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以后就算出去,如何面对门中长辈和授业恩师?
倒是连旗,因是和这些师兄师姐结识时间很短,也不多言,只是静静以真气催动飞剑,借助五人临时结成的小五行剑阵尽力斩杀黑影咒灵。
“这五个小孽障倒是顽强,龙阳子,不如让本座出手替你擒下,肉身正好与我炼血魄珠,生魂供你养成阴阳童灵,岂不是两全其美?嘿嘿,嘿嘿!”
断音寺一处密厅中,正有一群奇异装服的左道旁门,也有几位魔道修士,分列两排而坐,中央上首坐着三人,裹黑袍,披麻衣,各有装扮。
“你敢!九夜老怪,不要以为本真人怕了你,以你那半吊子的三阴六尸爪,还奈何不了我!”左侧一排中跳出一个怪老人,指着对面一蒙面蓑衣人尖喝道,好似被触动了逆鳞。
“老不死的阉狗,你有神通,本座就没有?你真以为我们都怕你的阴阳壶?”蓑衣人也跳起,指面骂了起来。
那上首三人却不理会,右边坐着断音寺的主持,正是名为六聪的大和尚,面宽体肥,油光光的头顶处,点着九个戒疤。
左边也是有名的邪道修士,“烈嵬风”邹纵忌,满脸煞气。
但他两都不如中间坐的老人,唤作“鬼泣娑罗”毗屍老人,也正是他亲自出手才擒下了连旗五人,不然凭六聪这一干修士本领,连对方潜入都没察觉。
“师伯何不斩此五贼,难道真要等那咒灵耗尽他们真气,抓来供龙阳取乐?”六聪和尚满脸褶皱,心中更是焦虑,不由秘音传声问旁边毗屍老人。
“这五个小辈各自天赋异禀,必是禹山年轻弟子中翘楚,杀不如困,以此为饵,钓那西山君前来,多年不见,本座正要会一会这半路出家的道士!”
毗屍老人声音嘶哑,又秘传道:“况且那龙阳子的师尊将至,本座也不好与之为难,便留着吧,万一日后事败,也可以这五人为胁迫。”
六聪和尚大喜,“果是师伯亲至,连那追隐叟都不敢矜持了。”
“我哪有那么大面皮,全靠壶山公手书一封,才请动他来。”
六聪听到壶山公,心中暗暗惊骇,又自琢磨道:“追隐叟虽至,恐仍难敌点星叟,我那师兄一个月前也去邀请九湖七山的我教高人,不知道能否请来一位元神凝练的散仙,否则我这五百年基业终是难逃一劫。”
原来六聪有一位师兄,唤为十念禅师,交流广阔,这次也正是求得他出面,才请了好些左道朋友,就连身边这位师伯也是碍着他的情面。
但至今却未有真正的仙家降临,让六聪和尚焦急万分,暂且不提。
湘洹水榭中,李尘还与张龙张虎一起喝酒谈天,这几日又来了不少禹山剑仙,俱都是年轻一辈弟子,其中较为有名的就是张谷阳、何朝光、君不维、詹御、黄生、严敏琪、卢云七人,合称北岭七侠,以及南山三剑,赵重阳、崔匡、石磊。
这十人长得自不用说,各有风貌,放在何处都是绝代仙才,也都傲气十足,独有在玉龙面前唯唯诺诺,听令是从。
李尘自不理会这些门派弟子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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