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仙冷哼一声道:“懿菡自是不会,可架不住柳七娘欺人太甚!”
什么意思?
我不解的望着酒仙,却见他满目忿恨,好一会儿才切齿道:“也是侍渊的宠爱太过,柳七娘竟渐渐的娇横起来,她先是试探着在侍渊面前使了几回性子,见侍渊也不恼恨,便愈发胆大起来,到后来,竟借口自己从未见过皇家的威仪,要侍渊想法子带自己去菡萏苑见识一回。”
“侍渊先是大怒,破天荒的斥责了柳七娘,可架不住七娘哭的梨花带雨,撑了一会儿后,他又禁不住温声软语的哄了起来。”
“柳七娘此后便再没提过想去公主府的事情,只是每逢侍渊在外宅休憩的时候,她便坐到廊下与宅子里的仆妇一起描样绣花,偶尔说起话来,就有意无意的往公主府那边引,待听到那些仆妇们说起自己曾在菡萏苑当差时见过的天家风光,柳七娘便抿着唇满眼钦慕的侧耳细听。”
“终有次侍渊见到柳七娘满是向往的听仆妇们讲述菡萏苑的模样,便止不住的心软起来,于是,趁着晚上回府的时候,侍渊让柳七娘穿一身长随的衣服,跟着自己进了菡萏苑。”
“得陇望蜀是人的天性。自菡萏苑一行后,柳七娘再看外宅里的一草一木,便觉得分外碍眼起来。原本宅子里那些精致的摆设,与菡萏苑一比,也就全成了破烂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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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半一半()
我听到此处觉得颇有些不可思议,于是半信半疑的道:“菡萏苑是楚王御赐的行宫,柳七娘出身微寒,又岂敢肖想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酒仙冷笑一声道:“怎么不敢?她费了三个月的时间将懿菡引到了外宅里头,让懿菡亲眼见到侍渊是怎么疼宠自己的,待懿菡与侍渊争执起来,她又哭的梨花带雨,只说是自己勾引了侍渊,一应事情皆与侍渊无关,然后不待懿菡回过神来,便一头撞到了墙上,直撞的血流满面,惹得侍渊愧疚不已。”
我顿时瞠目结舌,好半天才道:“那柳七娘倒真能狠得下心来!”
迟疑片刻,又好奇的问:“她究竟是用什么法子引得懿菡去外宅的?”
酒仙沉默片刻道:“柳七娘自有心入住菡萏苑后,每次侍渊来外宅,她便想着法子在侍渊身上留下痕迹:有时候是外衫上沾染的香粉,有时候是领口上的一点口脂,再有甚者,是侍渊肩背上新鲜的抓痕。。。。。。懿菡不是傻子,当她发现这些蛛丝马迹的时候,便不动声色的使人跟着侍渊,接着没几天便弄清了外宅的位置。”
“那后来呢?”
“后来,左右柳七娘的身份已经见了光,又因着对柳七娘的愧疚,侍渊便苦求懿菡让柳七娘进门。懿菡不允与侍渊大闹一场,柳七娘却殷殷相劝,直说公主是天之骄女尊贵非凡,自己出身贫贱自不敢与公主同居一室,如今只求能在侍渊身边伺候,哪怕做个丫鬟仆役也使得。侍渊见状便愈发恼恨懿菡的冷情,直说懿菡婚后一直未能诞育子嗣,若不允柳七娘进门的话,他便金屋藏娇再不进这菡萏苑了。”
“可是,懿菡不是楚王最宠爱的公主吗?”我狐疑的道:“侍渊这般折腾,就不怕楚王发怒?”
“懿菡下了噤口令,柳七娘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没有传进楚王宫。”酒仙叹道:“侍渊所仪仗的,不过是懿菡对自己的爱慕之心罢了。”
我顿时无语,又听酒仙絮絮的道:“懿菡拗不过侍渊,最终还是允了柳七娘入住菡萏苑。那柳七娘极有眼色,见懿菡同意自己入府,便拒了侍渊的轿子,卷了包袱悄没声的趁夜进了菡萏苑,懿菡见状满心的火气就先消了一些,可侍渊却愈加疼惜柳七娘了,直觉得自己让她受了诸多的委屈,却不想,若非懿菡心软,她柳七娘怕是早被楚王千刀万剐了!”
顿了顿又道:“不只是柳七娘,就连侍渊那厮怕是也难逃责罚!”
可最终,懿菡蹈火而亡,侍渊却依旧左拥右抱花天酒地,若非酒仙出手,怕是侍渊会一直这样逍遥到老的吧?
懿菡的爱慕之心。。。。。。究竟最终成全了谁?
我叹息一声,问酒仙:“那柳七娘究竟是怎么死的?”
酒仙淡淡的道:“被懿菡生生剖开了肚腹,血尽而亡。”
我顿时愕然。
酒仙见状凄凉一笑,道:“你也觉得难以置信吧?初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不信懿菡是极良善的女子,况且又有晕血的病症;我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到,她会去亲手了结那个心如蛇蝎的狠毒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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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以夫人之礼待之()
我默默地听酒仙说完懿菡公主与柳七娘之间的恩怨纠缠,不由得也替懿菡忿忿不平起来。
原来,自柳七娘入住菡萏苑后,虽然她仍旧无名无分,但因着侍渊宠爱,她一应穿戴竟比从前更要奢华几分,时日久了,这柳七娘也就愈发的张狂起来,她已然不满足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被侍渊豢养在公主府里了,她要为自己谋求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趁着侍渊上衙的空档,柳七娘不顾侍女的阻拦硬闯进懿菡的寝宫,然后跪求懿菡赐自己一个妾的名分。懿菡自是不允,柳七娘便直言自己已有了侍渊的骨肉,若懿菡不允,她便跪死在这里,如此,等侍渊回来,便必有人替自己与孩儿报仇云云。
懿菡闻言怒急攻心,一时间竟厥了过去,待侍渊闻讯匆匆下衙赶回府里,便有一脸喜色的医官拱手相贺,直言公主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侍渊一时间喜不自胜。懿菡自成亲来一直未能有孕,如今一朝有喜,侍渊甚至忘了连日来对懿菡的冷情苛待,直拥着懿菡恨不得将其供起来才好。柳七娘见状羞答答的凑了过来,说自己也有了身孕,侍渊闻言更是欢喜,忙要医官帮着把脉,柳七娘却只推说自己身份低微不敢劳烦医官大驾,说完眼中便隐约有泪光闪过,接着不待侍渊开口便施礼告退。
侍渊见状自然生疑,安顿好懿菡后便匆匆去了柳七娘住的院子。才一进门,便见柳七娘满眼落寞的立在檐下,望着院子上空那四四方方的一片蓝天出神。
待见了侍渊。柳七娘便一脸决然的跪了下来,求侍渊送自己离开公主府。
侍渊问柳七娘为何,七娘却死也不说,只一味的默默垂泪。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侍渊便差亲随去府里打听,待到了晚上听亲随回禀柳七娘白日里在懿菡面前的一言一行,侍渊只觉得不信于侍渊的印象里。柳七娘是那种一根肠子通道底的耿直妇人,又颇有傲骨:想当初七娘抛头露面只为解除与那跛子铁匠的婚约,可当那些官家子弟出言调笑时七娘却决然离去不假辞色。宁愿隐忍下嫁也不去迎合那些官家贵公子的放浪言辞,还放出‘只求门当户对’的慷锵之言,如此凛冽刚强的女子,又岂会有亲随口中那般不堪的强横行状?
再想想柳七娘白日里那仿佛受了委屈的倔强模样。侍渊便怀疑。这些都是懿菡公主指使人抹黑柳七娘的虚妄之事罢了。
有了这层心结,再看柳七娘日渐憔悴寡言的行止,侍渊便愈发认定是懿菡心胸狭窄容不下旁人,自此以后,他除了关心懿菡肚里的孩儿之外,其它时间便尽数歇在柳七娘屋里头,惹得懿菡与侍渊又生一阵怨怼。
之后,柳七娘****窝在自己住的小院儿里足不出户。每逢侍渊叮嘱她多出去走走好散心,她总是勉强一笑然后摇头拒绝。侍渊请来内廷的医官为她诊脉,她也决然相拒,于是公主府里的下人们便纷纷猜测,柳七娘其实并无身孕,只是在假孕邀宠罢了。
风言风语传到侍渊耳朵里,他顿时大怒,先是仗责了多嘴的奴婢,又与懿菡争吵了一回,待回了柳七娘的院子,又温声细语的好一番宽解,言道:待过几日衙里清闲些了,便去坊间药铺请一位妇科圣手回来,要柳七娘只管关心养胎便好。
可还没等侍渊请来坊间的大夫,柳七娘便出了意外。
待侍渊闻讯从衙里赶回来,只见到一脸惊惧的柳七娘拥被高卧,而懿菡正带着一大群仆婢围在床边。
见侍渊回来,懿菡当即言辞不善的埋怨一痛,说柳七娘意外摔了一跤,自己好心请来医官,可七娘却死活不让人诊治,如今侍渊回府,自己便不在这儿碍眼了。言毕带着侍女浩浩而去,直留下随行的医官听候差遣。
侍渊见七娘尚无大碍自是松了口气,然后便劝她好歹让医官瞧瞧,如此自己方能彻底放下心来。七娘犹豫半晌,终是咬唇应了,那医官细细的诊了一回,只说柳七娘并无大碍,只需好生静养即可。侍渊却不放心,又捉着医官开了些安胎的药来这才放人出去。
待药煎好,侍渊亲自伺候柳七娘服了,这才往衙里去。哪知道前脚才走,后脚便有仆妇撵了出来,说懿菡落胎了。
才两个多月的身孕,落下来的,不过是一块儿雌雄莫辩的骨肉和一盆盆腥锈的血水。侍渊见了目眦欲裂,只寻来医官便欲痛打,懿菡闻讯赶来忙上前阻拦,被侍渊搡了一把差点跌倒,所幸她身后仆婢众多才免了一场意外。
侍渊见懿菡也不回去歇息,只一味的对那医官好言安抚,嘱其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切不可将其传入楚王耳中,一时间觉得颜面无存,于是便愈加的羞恼起来。他将那医官驱逐出府去,然后使人请来了坊间的大夫,许以重金请其探查柳七娘堕胎的缘由,可柳七娘却抵死不让侍渊查看,侍渊问她何故,她却默然无声,只等没人的时候才扯着侍渊的袖子泣道:如今我性命无碍便是天大的造化了!公主尊贵之躯,渊郎就算查清一切又能如何?左右我只是个没名分的闲人,就算公主打杀于我,我也只能咬牙认了,就譬如之前仆妇风传我假孕一事般,不过是多冤枉一个顶罪的下人罢了!
侍渊闻言半晌无语,等缓过神来便宽慰七娘,说从此后我必不再让你受此苦楚。
言毕一阵风似的去找懿菡,说自己要以妾之礼迎柳七娘进门,见懿菡不允,便放言道自己不止要纳柳氏为妾,还要以夫人之礼待之。
懿菡大怒,可侍渊却铁了心的要纳柳七娘。
最终,懿菡强颜欢笑去见楚王,称有柳氏孤女性情柔美甚得自己喜欢,便想着让侍渊纳其为妾,如此也好姐妹相伴互相扶持,可侍渊坚称自己既已娶了王女,那便不能辜负大王的恩典擅自纳妾;自己苦劝无果,只得入宫来求圣喻,好让侍渊心甘情愿的纳了那柳氏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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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一醉两年()
懿菡忍着委屈为侍渊千般解脱,将纳妾的事情全归咎到自己身上,楚王虽有些疑虑,但在懿菡的催促下还是允了,并依懿菡所说,赐封柳氏七娘为‘贞静夫人’。
懿菡以为自己这般大度的为柳七娘讨来封诰会讨得侍渊欢心,然后两人重新恢复大婚之初那恩爱美满的幸福生活,可是她却忘了,自己与侍渊之间如今还隔着一个柳氏。
侍渊看到赐封柳氏的圣旨时自是满心欢喜,他魂不守舍的与懿菡客套几句,然后便兴冲冲的去了柳氏住的别苑,懿菡一时间心如刀搅,却又隐隐盼着侍渊能够回心转意,于是便枯坐在寝殿里等着,等侍渊来与自己道谢,等侍渊看到自己的辛苦与委屈,等侍渊的一句对不起,还有,等侍渊来了,自己便抱着他大哭一场,接着将之前的怨恨统统抛诸脑后让一切重新开始。
可懿菡从晌午等到日暮,又等到再一次天亮,侍渊始终没来。
望着天边隐隐透出的一夕晨光,懿菡终于心如死灰。她吹灭了烛台上的一点残灯,然后缓缓的放下绡金帐解衣就寝。
这一睡,直睡了一天一夜。待睡足了的懿菡睁开眼睛,便看到侍渊正以手支颐靠在床边头一点一点的打盹。懿菡原本冷透了的心禁不住柔软一片,她刚想起身唤侍渊躺下歇息,却见一双柔润如玉的手扶上了侍渊的肩头,接着。柳七娘那如花的笑靥便映入自己眼帘。
柳七娘俯身凑到侍渊耳边,然后极是亲昵的道:渊郎,上衙的时候到了呢。快回去洗把脸换身衣裳吧,桌上有新煮的参花粥最是提神补气,你先用一些再走!
侍渊睡眼惺忪的应了声,然后看也没看床上的懿菡,只打着哈欠径直走了出去。
懿菡望着侍渊渐行渐远的背影默默的合上了眼睛。
偏柳七娘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见懿菡脸若死灰,便愈发的得意起来。只****在懿菡面前伺候,懿菡见不得她的作态要撵她离开,她便死皮赖脸的不走。说起话来也越发的温声软语,如此便衬的懿菡更加跋扈无礼起来。
懿菡无奈,只生生被柳氏恶心的食不下咽,短短数月便瘦的脱了形。只显得肚子愈发大了。
酒仙便是在此时见的懿菡。
说起来。酒仙自懿菡大婚以后便三不五时的出门游荡,但大多不会太久,一般多则半年便会回来一趟,帮懿菡酿一些待客的美酒,或者指点一下懿菡的酒技;可是就在侍渊与柳七娘结识之前的那几日,酒仙出去闲逛时刚巧碰到了曾一起在鳝乐府上晒曲的蛮妖,那蛮妖见了酒仙唏嘘不已,又说起之前大家一起打架骂娘晒曲服役的懵懂时光。一时间便感怀起来,非要拉着酒仙出去喝几杯才行。酒仙拗不过,便随那蛮妖去了几百里外的洞府里,直痛饮了数月,然后一醉不醒。
这一醉便是两年。
两年后,待宿醉的酒仙清醒过来,也顾不得还醉死在地上的蛮妖了,只拔腿便往菡萏苑这边跑,才一进府,便听洒扫的侍女在一块儿窃窃私语,说什么‘夫人又去公主面前炫耀了’云云,酒仙听得云山雾罩的,还奇怪这菡萏苑里打哪儿冒了个夫人出来,可才一转身,便见形销骨立的懿菡捧着个硕大的肚子走了过来,身旁还亦步亦趋的跟着个身段窈窕做妇人打扮的女子,也不过十**岁的年纪,看起来明眸皓齿神采飞扬。
酒仙当即便觉得怒火中烧,也顾不得回水滇府等懿菡来找自己了,只捏了个法诀化出铺天幻境,然后捉了懿菡便走。
待问清楚这两年来发生的一切,酒仙恨不得立时将那柳氏灭了才好,可懿菡却拦住酒仙,说总归都是女人,又何苦要与对方过意不去?说到底都是男人朝三暮四罢了,自己已然对那薄幸之人不报奢望,更不想擅造杀孽,只盼腹中的孩子平安降生,然后自此享尽母子天伦,如此足矣。
酒仙仍怒气难消,道:既如此,那便休了侍渊,从此后你只做这菡萏苑的女主人,没了那些负心薄幸之人在这儿碍眼,岂不是活的更自在些?
懿菡却摇了摇头,说侍渊的父亲在朝堂上颇有地位,如果自己休了侍渊,那必然会引得群臣议论,自己的父亲虽是国王,可也要给臣子一个交代才好。
顿了顿又道:若是我移情别恋厌弃侍渊在先,那父王必然舍不得罚我,不只如此,他还会千方百计的替我遮掩;可若让他知道是侍渊不忠,那他怕是拼得与群臣离心也要惩治侍渊的罪过。侍渊曾经待我很好,就算他如今厌弃我至此,我也狠不下心来害他。终究一夜夫妻百夜恩,他可以不念夫妻之情,可我却不能如他那般决绝。
酒仙闻言气的半死,却又不敢妄自出手惹来懿菡伤心,最终,他只能守在菡萏苑寸步不离,白日里只隐去身形守住懿菡,晚上待懿菡歇了,他便回水滇府小憩。
如是几日后,酒仙终于对柳七娘的作态忍无可忍,便出手小小的惩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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