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成?”甘棠暗中打了一个问号。
“请各位照原议准备施为!”
十个老人,依次排成一列,紧挨着甘棠就地跌坐,各以手掌互相交贴。
甘棠已约莫猜到几分,正待出言拒绝,太夫人已再度发话道:“孩子,各长老院主护法,将和赠你十年功力!”
“这……”
甘棠才开口说了一个这字,太夫人一扬手道:“这也是老身的命令!”
甘棠一窒,无词以应,默运本门心法,以本身真元接引。
“执法院主”孙胜紧靠着甘棠,一只右掌,已附上甘棠的“命门”。
“输功!”
一股热流,从“命门”之内缓缓透入。
甘棠拒绝也不可能,只好依照“天绝门”的特异导引之法,接受十大高手联合输予的百年内力。
十大高手每人损失十年内力,对本身并无大碍,但甘棠受益可就惊人了。
外元穿经走脉,直叩“玄关”。
半个时辰之后,大功告成,十大高手各自收功起立。
太夫人接着朝甘棠身后一坐,道:“老身助你二十年功力过关,注意导引!”
话声才落,一股内元,从“天突穴”直灌而下。
甘棠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除了乖乖地接受。
全身猛地一震,天地交泰,打通了“生死玄关”之窍。
甘棠忘我地运功十二周天,俟内外元完全融合,方才收功,心中的激动,莫可言宣,只一个时居功夫,他具备了两甲子以上的功力,这确是一桩奇迹。
太夫人打开了香案上的黄绫包袱,里面是一个玉匣,启开玉匣,捧了一条小册子,道:
“甘棠,这便是本门传派之宝‘天绝奇书’,只有掌门人才有资格参修全书,现在你先叩谢师祖灵佑,然后接受奇书!”
甘棠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叩拜了祖师灵位之后,双手从太夫人手中接过“天绝奇书”。
仪式完成,长老等施礼先退。
太夫人命甘棠随到后厅堂之内,坐定了之后,道:“本门弟子,均由掌门人择奇书之中的部分武功,层层相授,只有历代掌门,才有资格凭本身质秉,修习奇书,就我所知,除了开派祖师参悟了八成之外,历来没有能超过六成以上的,至于你,就要看造化了。”
话锋一挫,又道:“全书共分为‘武功’、‘计谋’、‘歧黄’、‘驻颜’等四大篇,目前你只全心参修‘武功’这一篇就可以了,其余的以后再说,这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好在你已得到两甲子的功力,只要参悟诀窍,很可能短期之内速成。”
“谨受教!”
甘棠这时算是明白了太夫人七十八岁的高龄,犹若半老徐娘,四婢半百之身犹如处子,原来“天绝门”中,有“驻颜”这一门武林失传的神功。
这次奇遇,改变了他的人生,也决定了他的命运。
当他想到功成之后,就可开始从事索仇的行动时,内心充满了无限的振奋。
于是——
他开始钻研“天绝奇书”上的“武功篇”。
正如太夫人所言,由于他本身已具两甲子以上的功力,每一种功夫,只要悟出诀窍,立即便能施为应用。
“天绝奇书”所载,尽都是奇绝武林之学,但也相当玄奥,同时也十分偏激。
甘棠废寝忘餐,不遗余力地埋首钻研。
先天的秉赋,加上后天的努力,成就一日千里。
不久之后,他发现“天绝奇书”所载武功,只有攻,而无守,这是任何派别的武功中所没有的现象,这使他十分困惑。
日复一日,他发现了另一样奥秘,由于这一门武功走的是偏激路子,而气血运行的方式与一般的背道而驰,首先穴道就不虞受制,同时武功本身有一种妙用,可以断经封穴护脉,如果不是被肢解,再重的伤也死不了,这就是有攻式而无守式的原因,也就是由于全属进手招式,其凌厉的程度,骇人听闻。
无论掌指身法,都冠以“天绝”二字。
他完全沉浸在武功中,根本忘了时间的消逝。
“武功篇”计分十章,他已练完了其中七章,这也表示他已参悟了七成,按太夫人所说,他目前的功力,较之上两代掌门还高出一成。
他开始晋入第八章“功力再生”,这一章的要旨是功力在某种情况之下损耗过剧,可以息息重生,不虞匮乏。
然而苦练之下,他发觉有三处经穴阻窒不通,而这三处经穴,是属于八脉之中的“偏穴”,也就是真元极难达到的小穴,这对一个“生死玄关”已通的高手而言,是一种异象,这也就是“天绝”武功悖乎常轨的地方。
这一天,他在求功心切的情况下,全力撞穴,一遍,两遍,三遍……
到了第十遍,汹涌的内元,突然反攻“心脉”。
“散功!”
这一喝,犹如醍醐灌顶,他忙不迭地散去功力。
一看,太夫人满面恍然地站在身前。
“见过义母!”
“孩子,你差一点走火入魔!”
“谢过义母适时喝阻。”
“孩子,你可以中止了!”
“中止,为什么?”
“你必须经历三次死劫!”
甘棠悚然一震,惊奇地道:“何为三次死劫?”
“你可以看看篇末的记载!”
甘棠迫不及待地翻开“武功篇”的末页,只见有朱字记着:“武力再生,真元旁窜,三历死劫,外力成之。”看后,仍茫然不解。
“孩儿一时不解其中玄奥。”
太夫人道:“孩子,我曾听先掌门讲过这‘功力再生’的精要,虽然自祖师之后,本门没有第二人达到第七章,你以半载的时光,参悟了七章,可说是意外的奇迹了,你义父虽没有练到这境界,但也揣摩出第八章的精义,就是说必须要死三次,借外来的力量,助你打通这三处‘偏穴’,如不照这定轨,勉强的结果,势必走火入魔,前功尽弃。”
“如此说来,孩儿已无法再进一步了?”
“可以这么说。”
“孩儿斗胆请问义母对这‘天绝奇书’参悟了几成?”
“我曾说过,这‘天绝奇书’只许掌门人一人参研,其余的门下,由掌门人分别转传,量才施教,为娘的对‘武功篇’得传五成,‘计谋篇’约六成,‘歧黄篇’九成,‘驻颜篇’已竟全功!”
“本门高手之中,一般而论,对‘歧黄篇’成就最高,‘武功篇’最高者四成,其余‘计谋’、‘驻颜’两篇,高下不等。”
“哪孩儿对其余三篇……”
“暂缓修习,我希想你能在‘武功篇’上先创奇迹,以应付当前局面!”
“局面?”
“不错,武林乱起,本派不能置身事外,同时有一桩公案,必须赶快了结,势不能再延了!”
第 二 章死亡敕令
甘棠道:“什么公案?”
太夫人道:“你听我说,三十年前,你义兄施天赞外出采药,久无音信,本门出动了二百名弟子,分头寻觅,你义父施磊也出江湖查访,一年之后,发现父子两人双双被肢解在太行山下,死因及凶手,经这三十年查探,毫无端倪!”
甘棠骇然大震,道:“义兄和义父,同居掌门之尊,是谁有这等功力能把……”
“孩子,这当中一定隐藏着一个可怕的事实,本门武功不同于武林常轨,加上傲世的歧黄之术,几乎不可能被剥夺生命,唯一的致命方式,是当场被肢解,而他父子正是被肢解惨死……”
说着,已是泪水盈眶了。
甘棠以一种坚决的口吻道:“孩儿有生之年誓必追出凶手,为义父与义兄复仇。”
太夫人激动地道:“孩子,你目前在武功方面的成就,是祖师爷以后的第一人,已超出你义父兄之上,这成就是我连想也不敢想的,太意外了。凶案年深月久,我怕万一仇人离世,将使本门蒙垢,不得瞑目,所以我一方面以外元助你速成,一方面要你缓参其它各篇,立即出江湖,你不以为义母太自私吧?”
“不,这是明智之举,孩儿既受恩遇,这是份内之事。”
“孩子,你明天便出山,‘天绝门’从明天起正式重临武林!”
“谨遵训诲!”
“本门散布江湖的弟子,会主动与你联系,目前,你仍以少主身份,公案了结之后,再接立为掌门……”
“是!”
“记住一点,本门规例在对敌之时,如果无意取对方性命,不得出手!”
不出手便是挨打,这规例的确是古今罕闻,但甘棠仍应了一声:“是!”
“哦!为娘的还忘了一件事,这是你进宫头一天,从你身上取下的,现在还给你。”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半个手掌大的铁牌递与甘棠。
甘棠神色大变,接在手中,身躯却籁籁狂抖起来。
太夫人见状大奇,讶然道:“孩子,怎么回事?”
甘棠眼圈一红,强忍悲愤,道:“义母,孩儿有句话应该奉禀!”
“什么话?”
“孩儿的身世!”
“身世?”
“是的,孩儿是‘武圣甘敬尧’的遗孤?”
太夫人陡然一震,激动地道:“你……是武圣的遗孤?”
“是的!”
“这真是想不到的事,为娘的虽不履江湖,但对近数十年来的武林大事,仍了如指掌,十年前‘圣城’血劫,一般传言已无一活口,想不到……”
“孩儿当年只有八岁,慌乱中失足落井,想不到得脱死劫!”
“关于仇家可有眉目?”
“没有,但,这铁牌可能是唯一的线索!”
“仇家遗留在现场的?”
“不是,先父死后,手握此牌,孩儿认为是一条线索。”
“唉,令先尊一代圣雄,想不到罹此惨祸!”
“孩儿念念不忘的,便是这血海深仇!”
太夫人一敲玉馨道:“召总管!”
厅外侍卫应声而去,工夫不大,一个苍须灰袍老者,来到厅门。
“卑职东方一扬候见!”
“进来!”
总管东方一扬俯首而入,恭敬地施了一礼道:“太夫人有何谕示?”
“你先看看少主手中的铁牌!”
东方一扬双手接过甘棠的铁牌,只见这铁牌径约两寸,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一面浮雕着一头振翅欲飞的巨鹰,另一面是一条张牙舞爪的苍龙,看完后还给甘棠,满脸惑然之色。
太夫人道:“东方总管,以你的丰富阅历,可知道这铁牌的出处?”
“不敢当太夫人谬赞,卑职从未听说过这铁牌的来历。”
“可有什么人,以鹰龙作为标记?”
“这……以卑职所知,没有!”
“嗯,请退!”
“卑职告退!”
“慢着!”
“太夫人还有谕示?”
“飞羽传讯本门在外弟子,少主明日出山,‘天绝门’重现江湖!”
总管东方一扬老脸顿时浮起一片兴奋的光辉,大声恭应一声:“是!”倒退三步,转身出厅而去。
“孩子,这血案只好慢慢查访了!”
“是的!”
“还有一样,你的起初身份,最好别泄露出去,仇家既有能力毁灭圣城,照样有可能对付你。”
“义母说得是,孩儿记下了。”
“你此番出江湖,一方面是积极探访仇人,另一方面是为振‘天绝门’之威,以恢复本门当年在武林中的声望,牢记一点,昔年杀害你义父义兄的仇家,在得知你是‘天绝门’的少主之后,极有可能会找上你,你必须竭力周旋。”
甘棠满腔豪气,沉重的应了一声:“孩儿记下了!不过……”
“怎么样?”
“如果孩儿也以‘武圣’后人的姿态出现,岂非也可使仇家露面……”
“那你就大错了,‘武圣’乃是中原武林所公封的名号,有极度的尊崇意味在内,当年仇家一露面,势必成为公敌,所以可断言对方不会露面,但会不择手段地暗中对付你,那就太可怕了!”
甘棠愧然道:“孩儿思虑不及此,实在惭愧!”
“不必自责,本门弟子中,不少精研‘计谋篇’的,希望你能从流纳谏!”
“孩儿会的!”
“这里有三瓶丹药,是根据‘天绝奇书’中的‘歧黄篇’练成的,其中白玉瓶中的三粒,是‘回生丹’,你每历一次死劫,吞服一粒,也可助你完成‘功力再生’的第八段武功,绿玉瓶中是‘辟毒丹’,无毒不解,碧玉瓶中是‘万应丹’,内外伤治疗圣品,遇到强劲对手,自感不敌之时,可先食五粒在口,自有奇效!”
说完,递过三只小瓶。
甘棠恭敬地称谢收下,贴身放好。
朔风砭肤,木叶箫箫,已是仲冬季节。
开封道上,不时可见三三两两的武林人仓惶奔走。
这天早晨,开封道上出现了一个骏马轻裘的贵介公子,缓缓放辔而行,真个是人似玉,马如龙,随着两名面目姣好如女子的侍童,更显得这贵介公子的风流倜傥,所有路人,均为之驻足称羡。
这贵介公子正是甫离“天绝地宫”不久的甘棠,马后的侍童,却是太夫人侍婢之中的白薇与紫鹃所改扮。
白薇紫鹃追随太夫人已数十年,看上去是双十年华的少女,其实已过了中年,这便是“天绝奇书”中“驻颜篇”所造的奇迹。
太夫人要贴身待婢追随甘棠入江湖,是有深意的,甘棠目前的武功,虽已罕有敌手,但阅历却不足,二婢可以补其不足。
正行之间,甘棠一勒坐骑,驻马道旁,俊面一片激动之情。
这里,正是他半年前被不明来历的蒙面人追杀的地方,蒙面人奉何人之命追杀他,是一个耐人寻味的谜。
蓦地——
甘棠瞥见前道上,似躺着几条身影,来往的人都绕道疾行,这情形使他大感惊异,一叩马腹,冲了过去,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路中央,是五具僧人的尸体,死者面露极惊怖之色。
是谁,杀害了这五个出家人?
官道暴尸,何以不见有人收埋?
行人何以见尸避道?
甘棠一跃下马,正待……
只听见白薇惊怖地叫了一声:“血帖!”
甘棠一愕道:“什么血帖?”
“死亡敕令!”
“何谓‘死亡敕令’?”
“少主,我们走吧!”
甘棠不由横了白薇一眼,只见她面上全是骇凛之色,更觉不解,蹙眉道:“且说说看!”
此刻又有五六个江湖人物奔来,目光一扫之下,变色飞驰而去。
白薇先朝四下一阵扫瞄,才栗声道:“少主,你看居中那老和尚,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甘棠依言看去,只见死者胸前摆着一张血红的贴子,忍不住上前伸手去拿,白薇惊叫一声:“少主不可!”甘棠业已把那红贴取在手中,入手十分沉重,竟然是铁片做的,怪不得没有被吹走,贴子居中赫然有“死亡敕令”四个凸出的篆字。
甘棠早已料到几分,但仍漫不经意地道:“到底怎么回事?”
“可不可以离开再禀告?”
“我现在要知道!”
白薇无可奈何地向紫鹃看了一眼,才道:“一甲子以前,武林中出现了一个巨魔,被称为‘死神’,功力之高,简直不可思议,也没有任何人见过这魔头的真面目,这‘死亡敕令’,被称做‘血帖’,到处,死亡随至,整整三年,中原武林在死亡的恐怖中度过。遇害高手,数以百计。以后由少林为头,大发武林贴,集合了当时精英千人,围攻‘死神’于绝谷,千名高手无一生还,‘死神’也告绝迹江湖……”
“哦!”
“想不到六十年后的今日,这死亡标记又现江湖。”
甘棠不由听得冒了一身冷汗,但,他忽发奇想,父亲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