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更且摸得这般清楚,估得这般准确,甚至连人力的配搭亦早做了安排,足以压制这边的
安排!
不管怎么臆测,也无论如何联想,情况的不妙业已是不可置疑的事了,潘得寿不但忧急,
更有着无限心寒的感觉,这样的结果,显然又是奸细卧底的成绩,而奸细是谁?是伪装在他
们这支孤军中的哪一个?
潘得寿能以想得到,他们这般人马突然擅受袭击,决不是偶发或凑巧的事,在敌人那边,
必有着确切的情报与妥善的计划;易言之,像这样的反击行动,当是全面的。
不止是他的一股人,费云、金申无痕等恐怕也将遇上一样的景况,而展若尘和卓敬等人
的前锋任务,其后果之惨烈,就益发不言可喻了……
向敢双叉挥闪,身形连跃,一边冷冷笑道:“姓潘的,你那几下子还是老套,没见什么
翻新的花样哪!”
刀轮飞旋,又狠又快,潘得寿阴寒的道:“你也不见得就有多少的进步,叛徒!”
猝然横身侧滚,向敢白袍蓬兜,双叉颤抖着点划起各式不同的线弧星芒,却在光影映炫
的一刹,右手叉居中暴出!
潘得寿双轮合并,“锵”的一声便震开了向敢这诡异的一叉,几在同时,双轮飞翻,迫
得向敢连连腾挪退避,气势上顿见挫泄!
相交相处久了,彼此间的玩艺儿如何,心里都有个底,长短何在,也是一明二白,在这
种情形之下,争的就只是个功力的深浅,以及时机的拿捏而已。
一般能以制服外敌的是奇招绝活。
现下却难以派上用场,潘得寿十分清楚向敢惯用的手法与其精妙处,知己知彼,向敢既
便动上了心火,又哪里讨得了巧去?
双叉蓦然撑地,向敢一顿又起,叉尖飞闪,迅猛无比的再度反扑上来,他嗔目切齿的叫:
“便先让你占点便宜,姓潘的。你记住,那最后笑的人才是真笑!”
潘得寿冷静如昔,截削磕打,狠准俱见,他阴森的道:“我从来便不曾笑过,向敢,对
你而言,我已没有任何笑的兴致!”
向敢再三扑击,仍然无功,他倏移三步,暴叱如雷:“并肩子上!”
暗影中,三条彪形大汉如虎扑面,三个人六双沉重的“赤铜人”交相挥舞,悍然围攻潘
得寿!
他们是“十二铜人”中尚残存的另三个,老大甘维、老三陈隆,以及老八葛松!
潘得寿身形翩掠,锐利的道:“向敢,你还有多少帮手隐伏着,不妨一遭叫出来豁上,
彼此都大方点,该上路的谁也留不下来!”
向敢怪笑道:“就眼前我们几个,姓潘的,你恐怕便难以消受了,等着瞧吧,马上你就
会知道哪一个得赶早登程。”
这三位“十二铜人”的仁兄。只一上手,便是卖命的架势,每个人的一对铜人狂劈猛扫,
此攻彼进,在向敢飘忽凌厉的招法陪衬下,不但已将原先的劣势扳平,更逐渐有牵扯潘得寿
的趋向!
于是,潘得寿知道时候到了……拼死一搏的时候到了,此情此景,速战速决方是结束争
端的最佳方式!
但是,显然还有人和潘得寿有同样的想法,并且比他更快的付诸于行动。
那是“牌刀锥甲”骆大宏。
“小张飞”周秀在一次冒险的挺进中,两把短柄蛇矛齐刺骆大宏腹肋不中,反被骆大宏
反身一击震得人朝后仰,“隐枪”白锡侯便趁着这刹那间的空档闪入,一杆前后俱带着枪尖
的“两头枪”溜背翻滚,银芒映掣,猛扎骆大宏心口!大弯刀猝向上扬,“当”的一声磕荡
开白锡侯的刺戮,而白锡侯瘦小的身形一缩再进,斜荡的“两头枪”却在改挫之下怪异的自
他左腋之侧穿出,神鬼莫测的暴扎骆大宏小腹!
不错,果然是有隐现这杆银枪于方寸之间的能耐!
骆大宏重重一哼,却并不躲闪或招架,他在突兀里扭腰吸腹,枪尖流灿生辉,“嚓”的
贴着他的腰边刺空,而大糨刀暴起,白锡侯的一颗脑袋,便滴溜抛上了半空,除了那蓬在
“噗”的声响中标射喷溅的鲜血,甚至连一个半点的呻吟也没有来得及发生。
“人面虎”石光尧身形长起,猛往上扑,双斧狠命劈下,骆大宏弯刀染血,与锥刀同时
架迎,便在此际,周秀贴地滚动,左手蛇矛挥掷,寒光闪处,骆大宏全身一颤,往前仆跌……
那柄脱手飞拂的蛇矛,正在他的后腰上晃动!
石光尧大喝一声,双斧齐落,口中厉吼着:“下辈子再来现世吧!”
眼看着就要重重仆跌于地的骆大宏,却骤然在离地不及三寸的高度面朝下急快回旋,石
光尧的一双板斧刹时深劈泥中,大弯刀有若半弦月激飞,“嗖”的一记,便由下而上,削掉
了石光尧的半个头颅!
锥刀突翻,“砰”的砸横了石光尧那缺了半个头的身子,浓稠的白浆与猩赤的热血渗和
着迸溅,骆大宏挥跃向左,大弯刀斜闪如电,业已吓破了胆的周秀慌忙窜避,骆大宏凌空一
个跟头,刀锋似虹,搂头又至。
双手握着他那柄挂了单的短蛇矛,周秀拼力招架,金铁交击之下,这位“小张飞”虎口
尽裂,几乎被震了个四脚朝天。
“一群狗娘养的贱种,你们看看是谁要先向下辈子应卯?I”嘴里吼骂着,骆大宏刀锥
连舞,势猛力强,周秀滚跃窜跌,狼奔豕突,模样之窘迫,就差喊救命了! ’
两名黄衣大汉由一侧冲来,朴刀横截,硬拦骆大宏,骆大宏连眼皮子也不翻动一下,滑
步挫腰,锥刀暴起,沉闷的撞响里,那两名黄衣大汉齐声怪叫,双双手舞足蹈的跌到了七八
步外!
大弯刀飘然映闪,周秀肩上一块巴掌大小的人肉已血淋淋的挑上了天,他尖嗥着,疯狂
回手戳刺,却又在刀锋的掣掠下去掉了头顶一块头皮1
骆大宏的表情是残酷又冷硬的,他像在耍弄猴戏般逗引着周秀,一刀又一刀,刀刀见血
割肉,只是俄顷之间,业已把这个“小张飞”整成了一头挨剐的猪!
拼命抵挡着,周秀嘶哑的呼吼:“我操你的十八代祖宗啊,骆大宏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杀
胚……你他娘要是还有一点人性,你就给老子一个痛快……你这么作践我,算是哪门子英雄
好汉?你要遭天打雷劈啊……”
锥刀横砸,弯刀斜起,又削掉了周秀一只耳朵,骆大宏粗厉的大笑:“该遭天打雷劈的
人该是你,周秀,你是个忘恩负义的禽兽,败伦丧德的畜牲,你背叛组合,残害手足,吃里
扒外,图谋楼主,你是罪大恶极,凌迟碎剐俱不为过……”
浑身浴血,状如厉鬼的周秀,葛地狂吼一声,双手执矛,拼死挺刺过来,口里一边怖烈
的长叫:“老子便和你同归于尽……”
骆大宏猝然侧闪,刀锥合并右手,左手翻处,快不可言的拔出了插在后腰上的那柄短把
子蛇矛,几乎在同一时间,硬生生刺进了周秀的胸膛!
飞起一脚,骆大宏把个鬼哭娘长的周秀踢得整个横起,重重摔落,朝着周秀滚跌的方向,
他狠狠吐了一口唾沫,鄙夷的道:“操的,想得美,凭你这块料,还打算和我‘同归于尽’,
配?!”
那边……“鸳鸯腿”武升双脚连环,分踢马修平和薛强,用老了招式的薛强抢出三步,
而马修平却半寸不移,独腿弹飞,“砰”“砰”两响硬接硬架,武升闷哼一声,踉跄倒退,
薛强大吼着猛一记赤铜人反砸了回来1
赤铜人没砸着武升,却砸在骆大宏的锥刀上,皮质的锥带有着弹力,赤铜人反跳向上,
以肩顶带的骆大宏刀如匹练,暴斩薛强!
于是,马修平一腿弹飞,凌空蹴到。
骆大宏似是横了心,他不让不退,锥带旋迎,“砰”的一声,他全身震晃,脚步浮动,
马修平悬虚翻了个跟头,粟木拐暴出闪电般敲上了骆大宏的左肋!
肋骨的折断声清晰而脆落,骆大宏却似毫无感觉。
一如他腰眼上血流如注,却好像是流在别人身上一般--大弯刀寒芒映炫,马修平狂嗥
若泣,执拐的右手,业已齐肘削脱,更连着那只尚新的栗木拐!
身形猝起,骆大宏腾翻飞掠,九刀连贯,只如一刀以惊人的快速砍在马修平身上,马修
平人往下坠,软软垂挂的独腿却骤然由外圈内曲,其势如石火闪现,骆大宏回刀不及,硬转
背抗,这一腿,踢得他口喷鲜血,一头撞跌下来!
薛强觑得时机,奋力一家伙挥向跌在地下的骆大宏,武升自斜刺里暴进,双腿分飞,虎
虎风声中,愣是将薛强逼了出去。
匆忙回身,武升大叫着:“二头儿,你怎么样?伤得重么?”
半撑着上半身,骆大宏又呛出一口热辣辣的鲜血来,他咬着牙道:“我………我不关
紧……你不用管我……且把……
那使铜人的杂……杂种摆平了……再说……”
武升凛烈的道:“错不了,二头儿,这个王八蛋今晚上注定了要在这里入土!”
举着赤铜人,薛强赤红着一双金鱼眼狂叫:“你们就等着瞧吧,今晚上会是哪一个在劫
难逃,死无葬身之地!”
武升“呸”了一声,粗悍的道:“兀那狗娘养的,少他娘吆喝,有种就豁起来看!”
薛强一个箭步抢了上来,赤铜人势沉猛翻,横扫暴砸,武升的双刃斧斜起,人跃六尺,
腿影如风,凌空蹴踢,又把薛强逼了开去。
大吼着,薛强再次冲扑,赤铜人拼命施展,狠攻硬进,武升却游走旋回,闪挪流畅快捷,
间隙中斧出腿踹,准疾无比,几个回合下来,薛强已是捉襟见肘,窘态时现,再也“强”不
起来了!
用力将一口涌到喉咙的腥血咽了下去,骆大宏嘶哑的叫着:“武升……你还磨蹭些什么?
狠着干……好歹,把场面给我了结……”
回应骆大宏的是武升那飞快施腾的双腿,腿脚套连,左右忽掩忽合;在瞬息里圈伸弹蹴,
回曲踹转,他的对手薛强空自挥舞着那具赤铜人,却是连连截向虚处,两相比照,那薛强的
模样就未免显得太过笨拙与呆愣了。
又一次赤铜人横着扫到,武升倏跃而起,左足微点横击的赤铜人首端,右脚闪电般弹向
薛强的面前!
叱喝半声,薛强努力仰面扭身,手中的赤铜人正待使劲翻压,武升原来点在赤铜人首端
的左脚部猝然平踹,他自已整个人向斜里滚动,薛强不偏不歪,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
这一脚踢在他的下巴上,偌大的身躯,居然一个倒跟头重重摔跌!
武升人未着地,左手回挥,两柄短刀倏射而出,正满天星斗,有若腾云驾雾般的薛强,
也只是刚刚摔落,这两柄锋利的短刀便已同时插进他的胸肋之间,刀势强劲,更将他又带了
一溜滚!于是,骆大宏沙哑的笑了:“好小子……
我就知道你能活割了那厮……”
打断骆大宏沙哑的笑声的,是侧旁不远突然响起的一声哀号,又悠长,又尖锐的一声哀
号--
“地溜子”魏铨满脸血肉模糊,正丢掉家伙,双手捂着半边面孔朝后退,“花巾”赵琦
的流星锤沾着血迹昂扬飞起,棒出点点的赤漓。
瘦伶伶的“雪无痕”金子初便在这不足一发的间隙里疾闪而入,手上蓝芒微晃,赵琦一
个踉跄抢出几步,金子初身形轻灵如风,再一转折,蓝芒又快,赵琦的“双刃斧”暴挥猛旋,
“当啷”两响,十分危险的将敌人这一招震弹出去。
只这片刻,赵琦的一张脸孔业已泛了乌紫!
金子初手上那一对玩意,乃是两柄尺半长的三凹钻,三道血槽嵌合在三面锋利的突脊内,
通体盈蓝透青……淬有奇毒!
赵琦的背上已经被金子初的淬毒兵刃划开了两条血口子,只是两条寸多长的血口子,按
照一般的创伤酌情形来说,这仅是十分轻微的皮肉之伤,但是,以金子初的淬毒兵器而言,
却已是近乎致命的程度了。
难怪,赵琦在一经受创之后,反应几乎立刻就迟滞了许多!“鸳鸯腿”武升堪堪奔到骆
大宏身边,又猛的调头飞掠回来,挫着牙大吼:“卑鄙无耻的东西,用淬毒家伙占人便宜,
还算个顶着张人脸混世面的人?”
赵琦面孔肌肉僵硬,全身更一阵一阵的颤抖着,他的“双刃斧”漫无章法的乱挥,左手
的流星锤像提不起来似的沉沉的垂挂着打晃,他直着舌头道:“好……好……又毒又狠……
真个又毒……又狠!”
金子初一言不发,倏忽闪挪穿移.双手伸缩,又在赵琦身上加了八钻!
这时,武升已急速赶到!
身子摇晃着,赵琦艰辛的嘶喝:“武升……你……你给……我站住……我要……亲手……
取他的狗命……任谁……也不准……帮我……让……让我……自己……来……”
金子初冷冷站在五步之外,神色漠然强傲,他斜睨着脚步不稳的赵琦,仍是半声不响。
武升焦急的叫:“那个杂种使的乃是喂毒兵器,凡是家伙上喂了毒,毒性皆极强烈,赵
头儿,你可别逞能,千万莫叫毒性活散开来,那就不妙了啊……”
喉咙里打着呼噜,像是笑却又有点像在喘息,赵琦一步一步的前移:“这毒性……早就
散开了……这是……那种见血攻心……心的剧毒……我皮肉……一破……就自省得……武
升……你一旁站着……我……我非亲自……拉着这……这冷血……畜牲……一起上路……不
可!”
…
柳残阳《霜月刀》
第五十二章 奸毒歹妄
满头大汗的武升沙着声道:“赵头儿,你好歹歇着,任它什么毒性,静止调息总比活动
耗力来得稳当,把这使阴横玩意的杂种交给我,赵头儿,我包替你摘下他的头来!”
呼吸间更见沉滞了,赵琦一张面孔益发紫得透黑,他突凸着一双眼,几乎是在挣扎着叫:
“你……他娘……少唠叨……那王八蛋……的兵器……见血……封喉……我……
我自不……小心……赔命认栽……却得……拉这……野种……垫底……你……你不准……
上来……凑……热闹……
否则……稍一失慎……他就完……玩儿……什么东西,也配……用一条命……换……换
我们……两条?”
武升急得直跺脚:“我说赵头儿,你就别动了,中了毒就会有解毒的药来治,我好生生
一个人摆在这里你不用,却自己去拼什么命!赵头儿,你想开点……”
金子初轻轻的将两柄三凹钻在手上擦动,发出那等冷硬的音响来,他第一次开了口,腔
调阴沉低哑:“你们两个谁也不必推让,今晚上,二位是谁也走不脱,差的分个迟早罢了;
姓赵的说得对,我这两件家伙上所淬之毒乃是见血封喉的一种,破皮断气,不过盏茶光景,
大罗金仙也无药可救,若耗力动劲,时间犹更要快些--我看大家都别耽搁,你们就一遭上
来结个伴吧!”
武升双目睁凸,青筋浮额,气冲牛斗的咆哮:“我操你的血亲,你若能挺过今晚看到明
天的口头,我他娘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双刃斧”吃力的挥动了一下,赵琦含混不清,但却异常坚决的道:“不准上……由我
-个人……来……武升.你……你就算不听……命令……也该看……看在多年……手足……
的份上……接……受……我这……我这个……要求!”
一阵辛酸涌上心头,武升不禁噎了声:“赵头儿……”
原来一步拖着一步,走势蹒跚沉重的赵琦,猝然身形暴起,当头一斧猛劈金子初的天灵!
冷冷一笑,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