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霜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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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霜月刀-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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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拱拱手,玄小香返身飞奔而去——一路走一路蹦,果真有几分“猴味”。
  于是,展若尘管自顺着山道往上走,他的步履悠闲,神态安详,似这样平静的心情,他
已经有好久不曾有过了……
  到了山道拐弯的地方,不用细寻,他的视线已被眼前一幅奇秀景色吸引过去——左边,
青翠的树木突然向两侧分开,展露出一片灰黑色的岩面来,岩面向高升处,形成斜坡,坡顶
却似刀削斧凿般急泻向下,造成绝壁悬崖,而一座洁白如玉雕冰砌也似的亭台便筑在崖顶
上;那座亭台是伞形的圆顶,中间以一只粗大的支柱为中心撑着圆顶,四周围绕着浮搂凸花
的上下双重栏干,亭内一圈环状的石桌,内外两圈环状的石凳;亭台的整体,便隐隐散发着
那种如雾般的柔和莹白,有着那种孤挺的、倔做的,但然以承的美感。
  吸了口气,展若尘不由加快步伐走了过去,这时,他才发现,自山道通向亭台,也有着
一条铺满石板的小路——只是石板的颜色已从青黑改成了淡白。
  正当他迫切的想要领略一下处身亭中的风味时,亭台的右侧,在视线被遮的右下方,忽
然有一声惊窒的喊叫声传来。
  那是出自一个年轻女人口中的叫声,窒迫而惊恐,似是在突然间遭受到某种意外时的本
能呼喊!
  怔了怔,展若尘的反应比他的意念更侠,他的身形猛起,青衫迎风儿飞,人在空中急速
斜旋,似一头鹰隼般凌虚泄落。
  亭台的右下方,是六级大理石台阶,台阶向前不及十步,便是雾气轻浮,蒙蒙幽幽的绝
崖,此刻,一个身材窈窕,长发挽结垂肩的女人,正歪倒最下层的一级石阶上,距离她三四
步,赫然是一条粗逾儿臂,通体暗赤并泛着丑恶黑色斑点的毒蛇。这条蛇的整个胴体业已高
高昂立,三角形的头部微微摇晃,鲜红的舌信伸缩不定,发出那种可怖的“嘘”“嘘”怪声
来,它的一双细小又冷漠的碧绿眼睛,也在闪射着恁般恶毒的寒酷光芒———种仿佛戏弄又
满足的寒酷光芒。
  蛇在采取这样的姿势时,便是它咬啮猎物之前的最后准备动作了,自准备到攻击,其过
程仅有电光石火般的一刹!
  歪倒在石阶上的女人,似乎被吓呆了,她斜倚在那里,以手捂嘴,竟连呼吸都已忘
记——
  空中的身形不及沾地,展若尘右臂暴探,一抹冷电射自他的袍袖之中,猝闪于瞬息,那
条毒蛇陡然间紫血喷溅,翻撞于侧,整个身子扭曲扑腾,却再也挣扎不开——“霜月刀”自
蛇的七寸部位穿人,透钉于岩面之内,只露出一截刀柄!
  落在石阶的一边,展若尘默默的注视着这个受惊的女人,同时,他也暗中惊讶于这个女
人的美艳——这是一个年轻的少女,大概不会超过二十二三岁,眉目如画,肌肤似雪,周身
呈现着那种炫目的冷洁神韵,那种深沉的迫人气质,虽然,她尚在余悸未消的情况之下!
  半晌。
  少女长长透了一口气,目光缓缓移到一侧展若尘的面庞上。
  那是一双多么清澈又柔媚的丹凤眼,能令人甘心死在这样盈盈一泓的双眸中!
  展若尘凝注着少女的眼睛,没有出声。
  轻轻的,少女开了口:“我该如何向你道谢?”
  展若尘静静的道:“不必客气。”
  少女望了那条蛇尸一眼,悸怖仍在:“这位——壮士,你知道,你救了我一命!”
  展若尘平淡的道:“我只是杀了一条蛇而已,或许,那条蛇正打算袭击你?”
  少女苦笑道:“打算袭击我?它已经在袭击我了,若非你适时相救,这条蛇的毒液此刻
已经大半渗进我的血液之中——你可知道这是一种什么蛇?”
  也望了蛇尸一眼,展若尘道:“好像是一种毒蛇………
  少女吸着气道:“这是一种本地最毒的蛇类,它名叫‘乌赤斑蛇’,其毒无比,只要被
它咬上一口,人畜都不会活过半个时辰,而且,死得很痛苦,那是属于窒息性的死亡;这种
蛇出现的机会并不很多,想不到我竟会遇上,更想不到的是,在生死一发间有你来救
我……”
  展若尘微微一笑:“世上有些很凑巧的事,只是,有些巧得很完美,有些巧得很遗憾,
而完美的巧事比较容易为人所欢迎,嗯?”
  少女轻抛秀发,站起身来:“我却不能只为了事情的凑巧,说厂声完美便作罢,壮士,
希望我能报答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一条报答你的途径?”
  展若尘摇头道:“这是无须报答的。”
  少女看着展若尘,道:“我不愿读亵你……或者我可以送你一点钱?”
  笑了,展若尘道:“我不要钱。”
  想了想,少女又道:“那么,你是否需要做点生意?只要在辽北一带的任何地方,我都
可以给你机会——定包赚钱的生意。”
  展若尘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姑娘。”
  少女喃喃的道:“你到底需要什么呢?我总不能白受你的恩惠……”
  展若尘低沉的道:“我什么也不要,姑娘,希望你了解,我对你所做的,不是一件物物
相易的事,我只尽了一点本份,人与人之间互助的本份。”
  白嫩的面容上浮起一抹红晕,那少女歉然道:“请你原谅我,我太唐突了……”
  展著尘道:“没有什么,你原是一番善意。”
  少女轻轻的道:“我以前好像未曾见过你,你也是‘金家楼’的人吗?”
  展若尘道:“不是。”
  似乎微觉讶异,少女道:“‘长春山’是‘金家楼’的私产,不是‘金家楼’的人,极
少有进入的机会,你是从哪儿来的呢?”
  展若尘一笑道:“‘金家楼’。”
  怔了怔,少女不解的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并非‘金家楼’的人,怎么又会从‘金家
楼’来?”
  展若尘道:“听起来似乎矛盾,其实内情十分简单,我不是属于‘金家楼’的组合,但
是,我可算‘金家楼’的客人……”
  “哦”了一声,少女道:“请问壮士名讳?”
  展若尘道:“我姓展,展若尘。”
  于是,少女含蓄的笑了:“真巧,原来你就是展若尘呀!那个称号‘屠手’的人?”
  展若尘有些意外的道:“姑娘是如何知道我的?”
  少女笑得更甜美了:“我义母救了你的命,更带你口来疗伤,‘金家楼’上下谁不知
道?”
  恍然大悟,展若尘拱手为礼:“姑娘是施嘉嘉施姑娘?”
  少女点头道:“我是施嘉嘉。”
  心中有种复杂的感觉涌起,展若尘面对这位金少强生前的爱侣,不由显得局促起来:
“不知是施姑娘,冒犯之处,尚请恕过。”
  施嘉嘉忙道:“别这么说,展——展大哥,如此岂不见外?”
  展若尘低声道:“楼主对我救命之恩,施医之德,姑娘与楼主谊为至亲,情乃母女,屋
乌相连,敢不同感德惠?”
  笑了,施嘉嘉道:“展大哥,我娘救了你,又不是我,你何必说得这么严重?你我之
间,蒙受恩德的人,该是我才对……”
  展若尘轻咳了一声,道:“施姑娘怎会独自来到此处?”
  施嘉嘉道:“这原是我常来的地方,最近心情不好,来的时候更多;一个人坐坐,想
想,多少也能排除一点郁闷……”
  展若尘敏感的道:“少楼主遇害,还请施姑娘节哀顺变……”
  沉默了一会,施嘉嘉幽幽的道:“少强的死,我很难过,但更哀痛的却是娘,我心情不
好,主要全为了娘所遭到的痛苦……”
  似有所悟,展若尘谨慎的道:“但愿楼主能够早日恢复平静……”
  施嘉嘉叹了口气:“娘只有少强一个儿子,也难怪她老人家伤心……”
  顿了顿,她忽道:“对了,展大哥,娘对你的印象很好呢,在我面前就不知夸了你多少
次,说你有骨气,有胆识,有魄力,傲而不骄,实而不华,平淡中见精奇,冷肃里现抱负,
娘说,你是一块上好的材料……”
  展若尘道:“上好的材料?”
  点点头,施嘉嘉道:“娘的意思是,你天生就是那种出人头地,独当一面的人。”
  展若尘笑笑,道:“楼主谬誉于我了,江湖过客,孤伶草莽,实不知何以为终,哪里谈
得上这般的雄才大略?”
  施嘉嘉道:“你是自谦了,展大哥,娘的眼光从来高人一等,她的观察,是不会错
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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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霜月刀》
第十一章 凤亭表诚

  展若尘沉默了一会,有感而发:“对于楼主的关爱与赏识,我深觉惭愧,我实在不值得
她如此嘉许……”
  微微一怔,施嘉嘉道:“为什么?”
  展若尘苦笑道:“在我而言,这是一种负担,精神上的负担,沉重又痛菩……”
  施嘉嘉迷惑的道:“怎么会呢?我娘向来极少夸奖人家,像对你这样器重的情形更为难
得,展大哥,你应该觉得高兴才是,我不明白,如何会使你生起相反的感觉来?”
  搓搓手,展若尘道:“施姑娘,承受的恩德大多,并不是一桩惬意的事,那总会令人觉
得站在一种不均衡的地位上,想什么,做什么,都不能以平等的立场为原则,现在,你是否
多少明白了一点?”
  思索了片刻,施嘉嘉笑了起来:“我想我大概能够体会一些,但我却认为大可不必,展
大哥,我娘对你这么好,绝不是只为了曾经施恩于你的原故,此中,缘份占了很大的比重,
我娘说,她一见你就觉得你顺她的眼,怎么看怎么合意,就是对少强,她老人家还没有说过
这样的话呢……”
  展若尘感动的道:“楼主待我,实在情深义重,我不知要如何来报答楼主,才能略尽对
她的感怀于万一……”
  睬视着展若尘,施嘉嘉轻轻的道:“我娘不是告诉过你吗,只要你顺着娘点,就比什么
报答都使她满意了……”
  展若尘喃喃的道:“是的……楼主曾经这样说过……”
  施嘉嘉诚恳的道:“展大哥,我娘是个很孤单,很寂寞的老人,你别看她是‘金家楼’
的主宰,是辽北的巨镇,平时威严冷肃,高高在上,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前呼后拥,气势十
足,但她内心却是异常落寞的。她要维护她的尊严,顾及她的身份,她必须和四周的人保持
一定的距离,或是发号施令,或是运筹帷幄,她总是那么凛然,那么刚毅,又那么果决,她
不能随便接近哪一个,别人更不敢随便接近她,久而久之,她就被她的权威与地位铸成了一
尊偶像,供人敬仰、畏惧的偶像,然而,却也隔绝了她与人们之间正常关系的发展;她是高
踞尊位的,她也是最孤寂的……”
  点点头,展若尘道:“我可以想像得到,位高权重的人,往往倍觉寥落,因为尊严与权
势必须要以表面上的威仪来强化或衬托,然则,也就因此而孤独了……”
  施嘉嘉道:“展大哥,所以娘希望能有个合她心意的人多陪陪她,让她悒郁的情绪多少
得以渲泄些,娘甚至没有一个可以诉说心事的人……”
  展若尘不解的道:“但,你不是很合宜么?”
  轻喟着,施嘉嘉道:“我是,展大哥,然而你不要忘了,我只是她老人家的义女,辈份
上有差,渊源上有别,她有许多活,也不便和我说,况且有些需要对她提供意见或是帮她拿
定主意的事,我就无能为力了……”
  展若尘道:“楼主手下谋士如云,悍将如雨——”
  施嘉嘉道:“你错了,展大哥,娘从来对于她的手下们只是发号施令,当她决定了,她
就吩咐下去执行,极少征询过他们有什么意见,‘金家楼’一贯的传统皆是如此,娘的话,
便是最后的断论。”
  展若尘低沉的道:“这是楼主的个性使然?”
  施嘉嘉道:“是她的个性,也是贯彻权力和威信的必要手段,娘不喜欢主张分歧的场
面,也厌恶意见杂沓的商议,她一向只往下传谕施令,而不容许下面的人,另生枝节——纵
然那将比她原案更为完美!”
  展若尘道:“这是一位霸主乏所以能够成为地方之雄的要诀——独断专行,铁腕执掌,
但是,这样的人,也就兔不了离群孤单了……”
  施嘉嘉道:“娘需要有个身份立场上比较超然的人陪伴她,而这个人又要是她所赏识
的,展大哥,譬如你,娘最近的心情极坏,少强的死,对她是个很重的打击,我已不能给予
老人家什么慰藉,展大哥,全靠你了……”
  话已说到这种程度,展若尘还能再表示什么呢?他舐舐唇,嗓音略微有些沙哑的道:
“既然楼主这么看得起我,任何可使楼主稍稍解忧法郁的方法,我无不乐意全为遵从……”
  施嘉嘉满意的道:“展大哥,相信我娘十分高兴听到这样的话,等她老人家回来,我会
马上去向她禀告……”
  展若尘强笑道:“只怕打扰过甚……”
  施嘉嘉笑了:“这算得了什么呢?展大哥,我们欢迎还来不及……”
  于是,展若尘走到蛇尸那边,伸手拔回透过蛇身,钉入岩石之内的“霜月刀”,当刀刃
扬起,蛇尸也被挑挪向绝崖之下,“霜月刀”浮亮莹寒的锋刃上,却是半抹血污不沾!
  收妥家伙,展若尘方始转回身来,亭子的另一侧,已传来“蹦猴”玄小香的呼叫声:
“展爷、展爷,你在哪里?我业已将吃的喝的都带上来啦……”
  望着展若尘,施嘉嘉小声问:“这是谁?”
  展若尘走上前来,边道:“贵‘金家楼’的人,玄小香玄兄。”
  施嘉嘉笑道:“原来是这只‘猿猴’呀!”
  展若尘提高嗓门道:“玄兄,我们在亭了前面——”
  一条身影跃腾而至——果然正是玄小香,他左手挽着一只上覆着罩的紫竹篮,右手提着
一把中长铜壶,壶嘴里,犹还冒着热气哩。
  脚未沾地,玄小香已喘吁吁的咧嘴嚷嚷开来:“这一阵好跑,来回我皆是全力奔走,生
怕展爷你等久了,厨下的热食都还现成,只这冲茶的开水得耐住性子等它烧沸,耽搁了些
时——”
  说着,他一面转脸打量那头的施嘉嘉,施嘉嘉对他嫣然一笑,静静的道:“玄小香,看
你跑得满头大汗,歇会吧。”
  玄小香赶紧向前跨近几步,躬身哈腰,堆起满脸的笑:“小姐,玄小香这厢向你请安,
方才只顾着和展爷说话,一时竟未察觉是小姐在此了。”
  施嘉嘉肃雅的道:“没关系,你是和展大哥一起上来的?”
  玄小香仍然哈腰道:“是的,展爷来到咱们‘金家楼’老久了,咱们这‘金家楼’第一
风景‘长春山’他却尚未游过,今晨展爷游兴勃发,我便陪同展爷上来走走……”
  施嘉嘉微笑道:“展大哥的伤势痊愈了吗?”
  玄小香忙道:“都好了、起先我也生怕展爷身子尚弱,太过吃力,但展爷看来似乎相当
利落,健朗一如常人。”
  展若尘笑道:“玄兄,恐怕你流的汗比我还要多呢?”
  玄小香打着哈哈道:“本来嘛,论体气之厚,我就远不如展爷来得扎实哪。”
  施嘉嘉道:“玄小香,你都带来些什么吃喝的?”
  双手的物件微微上举,玄小香笑道:“篮子里盛的是油炸春卷,玫瑰酥糕、鲜肉包子,
铜壶中是冲好的极品‘铁观音’香茗,瓷杯两件,便在竹篮杆罩下面……”
  施嘉嘉芜尔道:“你倒设想得颇为周全,不过,经你这一说,我也觉得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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