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想怎样?”
“带石老二去解穴。”
“你没想到是‘诛心人’故弄的玄虚,替本堡制造仇家?”二夫人的言词十分犀利:“老小子也相信这事实?”
“铁的事实,不得不信。”
“你准备怎么带人?”
“看是乖乖跟我走,还是由我拖着走。”
“好张狂的口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石家堡岂是你们这些江湖无赖撒野的地方。”转过面:“家辉,娘准许你破例,暂时解除堡内不杀人的禁令。”
“是,娘。”石家辉应了一声拔剑。
月女也亮剑,她拿的是石家庆所遗的“紫电剑”,而石家辉用的是“青霜剑”。
这两把剑是石家的传家之宝,“紫电”、“青霜”合璧对付敌人是破题儿第—遭,无形中等于提高了浪子三郎的身份。
浪子三郎的内心暗潮汹涌,他应无所惧,只是某一个特殊的原因使他情绪起了激荡不能自己,他故意不要老小子来有他的道理。
刚进堡时的杀机怨气,不但没有增加反而降低了,可是赵大娘势在必救,这决是不会动摇的。
石家辉已经上步。
月女原地不动,但保持准备出击之势。
石门三绝剑又称压命三招,也是传家剑法。
浪子三郎对此非常明白,绝夺不了他的命。
“紫电剑”已扬起。
浪子三郎不再说话,他知道凭口舌解决不了问题。
石家辉挥剑,出手就是夺命绝招,浪子三郎徒手迎战,仗着熟悉剑路和玄奥的身法,居然攻守裕如。
这套剑法只能三招,当年石中龙对敌时最多用到第二招,常有的是—招夺命,石家辉三招使完,夺不了浪子三郎的命,只好重复施为。
二夫人面目失色,浪子三郎的身手远超出她的想象。
月女也轻叱—声,切入圈子。
双剑应敌,开未有之例。
剑光交织成幕,每—寸空间都是致命的点,象翻动的刀轮,其凶险威势已无言词可以形容,如果—定要加以描绘,就说是死亡的漩涡吧!
飒飒的剑风,裂肤的剑气,使得旁立的二夫人衣裙猎猎飞舞。
夺目的剑芒掩盖阳光,空间变成了另—种景象。
浪子三郎的身形在剑网里变成了幻影,仿佛实体已经不存在,否则应该已被绞碎。
使剑的却心里明白,浪子三郎的掌指能制造间隙,而这些不断产生的空隙让他神奇巧妙地避过了剑锋.也因此.石家辉与月女的招式不断遭受阻滞,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运作上就无法得心应手。
二夫人的眉头已皱成了—条奇形的曲线。
突地,浪子三郎感觉到右后股的部位像被针扎了一下他知道中了暗器,但不知是谁发的。
情势已进入危险关头。
“呀!”浪子三郎怪叫一声展出了他的“浪子神功”,平地惊雷,震波狂荡,剑幕倏然碎散。
石家辉与月女双双暴退,二夫也后移了两三步。
栗人的场面猝然静止下来。
浪子三郎兀立着双手仍横在胸前,状如铸像,衣裳披零挂整碎,是被剑气撕裂的;只是没有见红。
静止只是刹那。
“呀!”又是一声怪叫,浪子三郎动如脱兔,不,脱兔不足以形容,应该是飞射的弹刃,令人没有转念的余地,—下子扣住了石家辉的左手腕,反扭向后。
“啊!”二夫人与月女同时发出惊呼。
场面又呈静止。
—动一静的过程只是瞬息,仿佛没有动,只是形势改观。
石家辉的脸孔连连抽搐。
月女的惊容僵化。
二夫的粉腮一片青。
死寂了片刻,二夫人开口—一一
“浪子三郎,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带人走!”
“你以为这么容易?”
“现在是很容易,除非你们想办丧事。”
又是沉默。许久。
二夫人的脸色不断地在变,她在转念头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机,要是真的让浪子三郎把人带走,石家辉今后将无法在武林立足,天下第—家的招牌便可以拆下来了,人在对方手中,任什么花样也玩不出来,事逼处此,非低头不可,如何找场是以后的事。
石家辉咬紧牙,他能说什么?
月女冷厉地开口:
“浪子三郎,你会后悔,你将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那是以后的事!”手一用力,把石家辉前推一步:“石老二,我们该上路了,有一点我可以事先保证,不会要你的命,解除赵大娘的禁制之后你会活着回来。”
“哼!”石家辉只有哼的份。
“慢着!”二夫人抬手。
“有话说么?”浪子三郎偏了偏头。
“家辉,把解法告诉他!”
“娘……!”石家辉脸孔又起抽搐。
“告诉他!”二夫人坚持地说。
石家辉考虑了许久,望了望他娘,才勉强地点头。
“石老二!”浪子三郎冷沉地开口:“在你未开口说出来之前先听我—句话,不许玩花样,如果你只是为求脱身而虚言应付,那我告诉你,石家堡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不尽是你—个人的问题,现在你可以主了。”
“浪子三郎,你少得意。”石家辉挫了挫牙。
“谁得意是以后的事,现在你说禁制如何解?”
“在动脉与带脉交会之点左右一寸之处各点—指,然后由天灵穴贯入真气,等气血流通之后,由他本身自行运功冲开封阻的偏穴,就是如此。”
“好,我相信以你的身份地位不至于说假话。”随说随松开了手。
石家辉侧移换位,狠盯着浪子三郎。
“让你得逞只有一次。”
“那最好,如果有第二次会大伤感情。”
“浪子三郎!”月女冷冷一笑:“以后的路还很长,希望你能走得稳。”
言中之意,这档事不是到此算完。
“哈!大少夫人,我浪子三郎走路一向小心,不会绊到石头踏到坑,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也奉劝一句认清自己的立场,别走小路,毁了自己还伤别人!”
浪子三郎话中有话,他是忍不住才这么说。
“你这话什么意思?”月女粉腮变色。
“你自己去想!”
二夫人玉凤眉头微皱了—下。
“浪子三郎,你可以走了!”
“我早准备走了!”
一鹤冲天,直上半空,拧身斜旋,再升高,然后巨鹰般飞泻而去。
这—式几乎超过人所能极限的身法,把三个人的目光全拉直了。
“神鹰……”月女脱口说出了两个字。
“大嫂是说浪子十三么?”石家辉怔怔地问。
“这不是很像么?”
“可是……两人之间并无关系?”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
“我会拔光他的鹰毛。”石家辉阴狠地说。
“二叔告诉他的解法……”
“是真的,赵寡妇的生死与我们的关系不大,她不是主要目标,让她多活几天也无妨,等老小子浪子三郎一倒,她会跟着了结。”
“晤!”二夫人呻吟般地哼一声:“实际上我最担心的还是‘诛心人’,他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我会对付!”石家辉目芒连闪。
赵寡妇已经复原。
老中少三人在愉快地喝酒庆祝。
“小子,真有你一套!”老小子眉开眼笑。
“小事,小事!”浪子三郎当然也很得意:“大娘不在家我们过的真不是人过的日子,生活全走了样。”
“三郎,你在石家堡没杀人?”赵寡妇问。
“嘿!放倒了几个,不过还救得活。”
“哦!对了,我想到件大事忘了告诉……”
“什么大事?”
“石家堡老堡主石中龙神秘失踪了!”
老小子停杯瞪眼。
浪子三郎虎地跳了起来。
“什么?石堡主神秘失踪?”
“不错!”赵寡妇点点头:“我是在黑房里隔壁石家辉那浑小子,和那大嫂谈话时无意中漏嘴出来的,绝不假。”
“—个瘫痪的人会失踪?”浪子三郎相当激动。
“小子!”老小子抬了下手:“坐下来,你紧张个什么劲?失踪就是失踪,你赵大娘不也失踪才回来么?”
浪子三郎吐口气,坐下。
“难道这又是绑架?”
“很可能!”老小子悠悠地说。
“这……简直不可能!”浪子三郎眉紧蹙。
“江湖上有什么事不可能?”
“石中龙中风瘫痪连口都开不了,完全是一个废人,绑架他有什么用?而且是藏身在机关重重的地密室之中,堡里除了几个至亲的谁也无法出入,绑架者是如何时密室把人带出去的?”
老小子啜了口酒,抹抹嘴。
“既然有本领绑人当然有本领出入,何必大惊小怪,至于说目的,一个可能是当年仇家的报复手段,另一个可能是为了‘玄功解’,这公案还一直悬着呢!”
浪子三郎急急地想:“老小子主的很有道理,绑人的目的脱不出这两个原因,依这两个原因分析,说报复方面东方月华姐矢志报仇,而且熟知密室机关设备,又知道出入堡的密道,绑一个无自主能力的人不难,至于说‘玄功解’,‘诛心人’最为可疑,他的立场暖昧,许多行为也不合常理,同时他在石家堡也是出入自如……”
“小子,你发什么呆?”
“我在想你老小子刚才所说的话是有那么点道理。”
“好小子,才只那么点?我老人家又想到一点!”
“什么?”
“秘密门户崛起江湖,从各种迹象看是想取代天下第一家在武林中的地位,所以是他们的杰作也说不定。”
“嗯!”也有道理。”
“你想管?”
“想不管也不成,我们已经被列入他们的黑名单,不夹着尾巴就得管,还有,秘密门户的作为显示将成武林一大祸害,为维护‘武道’,还是得管。”
“好小子,你完全是一代大侠的口气嘛!”
“当然,你老小子也面彩是不是?”
“哈哈哈哈,值得干杯!”老小子真的干了杯。
“我陪!”浪子三郎也干杯。
蓦在此刻,—阵呼天抢地的妇人哭声突然传来。
浪子三郎扬头侧身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赵寡妇听了听道:“是不是有人过世了?不对,在我们屋子后面的竹林子,我去看看。”
说着,起身匆匆奔了出去。
哭声中还夹着嘈杂的人声。
浪子三郎和老小子已无心再喝酒,因为那死爹亡娘的哭声实在教人心神不宁。
好一阵子,赵寡妇撞进门来,双目赤红,直喘大气,那脸色比死人还难看,手扶桌角,半晌没出声。
“大娘,怎么回事?”浪子三郎已觉出事非寻常。
“小楞子……”赵寡妇喉头咽住。
“小愣子怎样?”浪子三郎急问。
“小愣子……不幸死了!”赵寡妇的泪水夺眶而出。
“小愣子死了?”老小子惊叫。
“是怎么死了?得了急症……”浪子三郎追问。
“是被人用掌劈死的,七孔流血,死得……好惨,呜!”赵寡妇哭出了声。
小楞子憨直无邪,是赵寡妇最钟爱的邻童,老小子和浪子三郎来了之后,也喜欢上了他,没事便当他开心果。
“砰!”碗碟全飞了起来,酒水汤菜洒了一桌—地,老小子睑眼眦牙:“什么人丧尽天良,竟然对—个无知幼童下毒手?”
老眼里爆出了栗人的杀芒。
相处这些日子来,浪子三郎头一次见老小子发暴怒。
“大娘,现场可有什么迹象?”
“小楞子……他手里紧握着一段特制的炸药引线!”
“炸药引线?”浪子三郎栗叫一声冲了出去。
老小子激动得喘息不止。
赵寡妇一直在拭泪,她是真正地伤心。
不久,浪子三郎回进堂屋,满面杀机。
“老小子,我要大开杀戒了。”
“你小子……查出什么”
“小楞子是为我们而死的!”
“怎么说?”
“有人埋炸药要暗算我们,我已经找到引线从墙洞通到房里……”咬了咬牙又道:“照情况判断是小楞子无意间发现了对方的行动,他不懂,把引线扯断来玩,结果被杀灭口,小孩子,挨上一掌当然活不了。”
“砰!”老小子又重重拍了桌子,全身发抖。
“隔壁王家是三代单传,只这……—条根,这下……”赵寡妇切齿:“如果王家媳妇不再生,可就断了香火了,三郎,依你看,会不会是石家堡的杰作,记得……石家的武士统领叫‘火神’袁子豪,精于火器炸药……”
“唔!”浪子三郎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当然记得,我领教过他的喷火筒,不过,他已被黑衣蒙面的女人所杀。”
“他训练有一批手下,应该会用炸药!”
“有此可能,石家辉吃了瘪定会报复的,不过……我认为秘密门户更有可能,我和老小子挨过他们的霹雳弹,对了,大娘,你到房里先找出他们暗置的炸药,那玩意不除掉随时会发生危险。”
“好!”赵寡妇立即转身进房。
“小子!”老小子已经冷静下来:“我判断不是石家堡所为,那猴儿崽吃瘪是半天前的事,他不可能这么快就采取报复行动,而且家里有我老人家在,他们没机会埋置炸药,显然是秘密门户中人趁屋子空时捣的蛋,可能几天前就已经埋置了,只等我们全在家时发动,却巧被小楞子无意中揭穿……”
“对,绝对错不了!”
“小子,我第一次对你下命令……”
“什么命令?”
“对秘密门户中人,见了就格杀。”
“老小子,这主意我早打定了。”
“好极,我老人家也重开杀戒。”
赵寡妇出房,手里抱了一个大瓷坛子,坛口密封还连着—条长长的引线,不用说,这一坛子便是炸药了,以霹雳球的比例计算,这—坛子炸药足可夷平这栋屋子,可能还殃及邻舍,如果不发觉,后果难以想象。
“大师伯,这东西安置在床底下靠墙的位置……”
“好,扔到后面水塘里,炸药浸水便会失效。”
赵寡妇出门。
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
屋后的哭声已停止,只剩下嘈杂,想是商量善后。
“小楞子,白胡子公公我会……”老小子伤心落泪。
“我们已经成了罪人!”浪子三郎凄侧地说。
“小子,展开行动吧,把他们一个一个揪出来。”
“好,神鹰开始抓蛇捉兔!”
溪畔柳林。
神鹰浪子十三豪雄兀立。
鲜明的衣履、挺拔的英姿,手持铁箫,轻风举袂,大有“数天下英雄唯我”之慨。
这形象与另一个化身浪子三郎相较,真有天壤之别。
他有闲情逸致来野外踏青么?不是,他在等待可能搜集到的敌情。
浪子十三现在的目标太大,—举—动都引人注意,而浪子三郎更是敌方眼中之钉,所以他必须布线放出耳目侦察敌情,但能协助他的人并不多,东方月华与赵大娘已成了明棋,可以借重的只有看祠堂的应老头夫妇和变了容貌的小翠。
突地,一个肩荷锄头的衰笠老农佝娄着缓慢地行来,是应老头。
浪子十三看到了,但他原姿不动。
应老头接近,没看浪子十三,口里却发出声音:“公子,上游头,快!”
说完,人已错身而过,转朝另一方向。
浪子十三待应老头没入柳阴之后.才—转身举步。
上游头有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但必须赶去。
拂柳溯溪而行,不久来到埋葬妖女玄玉的地方,远远发现—个非常眼熟的要妇背影兀立在玄玉坟前。
他认出来了,血行加速,杀机也告上涌。
这村妇赫正是听命于蒙面特使的妖妇,当然也是秘密门户中人,首次发现她是在距李村半里的路边茶棚,她说来上夜坟.结果她在林子时跟一个村姑苟合,受蒙面特使的责备而暴露了身份,之后回到太原,扔霹雳弹的便是她。
“你……”
“浪子十三!”
浪子十三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前两次他是浪子三郎的身份,所以有必要报—次名。
“那……该称十三公子!”
说完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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