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维道心头一震,人犯,莫非徐郁之被截回?这老妪想是门主了,为何亲自开堂讯问……
转念间,两名劲装少女,挟了一个红衣女人进堂,一看,竟然是那淫贱无耻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颤抖着朝长案下跪,以头叩地,颤声道:“弟子知罪,求门主开恩!”
红衣老妪面罩寒霜,冷冷一笑,道:“顾媚媚,你身为香主,竟敢故违本座之命?”
“弟子知罪!”
“你知道身犯何条?”
“门主开恩!”
红衣老妪抬头目注南宫维道,沉声道:“不死书生,现在要你作证,必须说实话,不许说谎。”
南宫维道茫然道:“要小可作什么证?”
“听着,她是否对你泄露了本门秘密?”
“没有!”
“她与你发生了苟合之事,”
南宫维道面上一热,道:“没有!”
“这是实话?”
“决无虚假!”
“与你同行的人是谁?”
南宫维道暗自庆幸,听口气徐郁之已经脱险,并未被截回。
“他叫徐郁之,来历不明!”
“什么,来历不明?”
“是的,我们是偶然在山中相遇,前后认识不到一个时辰。”
“真的吗?”
“小可一言九鼎。”
红衣老妪回首道:“孩子,你出来!”
案后的红色帐幔一启,一个面蒙红色纱巾的女子,现身出来,向老妪行了一礼,然后在旁边坐下。
“孩子,你听到他的证词了?”
“是的!”语音清脆,带着诱人的磁性。
“你即将接掌门主,许多事要学习,就从此开始,你做主处理吧!”
“母亲做主处断……”
“不;要你做!”
“遵命!”
蒙面少女默然了片刻,营声道:“诸堂主!”
左首第一名老姬起立躬身道:“老身在!”
“照本门规律;顾香主该当何罪?”
“故违上令,照律该火刑。”
“根据证词,所犯未成事实,可有变通之处?”
南宫维道听这蒙面少女声音,似曾相识,却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那姓顾香主,以头触地,哀声道:“请少门主开恩!”
姓褚的堂主略思后开口道:“少门主可酌情裁夺!”
蒙面少女点了点头道:“烙刑、石牢自省三年!”
“遵命!”
说完,面向堂外,高叫一声:“烙刑,立刻执行!”
“遵命!”门外传来应声。
姓顾的香主,惨声道:“请少门主恩典!”
旋被两少女挟起,带出堂外,反缚在居中那根红木桩上。
堂内所有座椅,全部转向刑场,南宫维道在侍立的红衣少女示意下,也调转座椅。
蒙面女子沉声发令道:“褚堂主监刑!”
“遵命!”
左首第一位者妪恭应一声,步出刑堂。
工夫不大,四名头蒙红布套的女子入场,其中两人抬着一炉熊熊炭火,放置在木桩之前,然后排成一列,向“监刑”施了一礼。
“监刑”回身朝内一躬身,然后回身,大喝道,“施刑!”
“得令!”
四名红布套头的女子,齐齐回身,两名站在火炉边,另两名来到木桩前,一人按住受刑者的头,另一名伸手一抓,“嗤!
嗤!”连声,顾媚媚上半身变成一丝不挂,雪白的肌肤,高挺的双乳……
南宫维道赶紧低下了头。
江湖帮派开堂,处置犯规弟子,是最大秘密,为什么任由外人参观呢?
“哇!”
一声惨叫;栗人心魄,南宫维道抬起了头,只见那白如霜雪的酥胸,被赤红的烙铁,烧了碗大的一个黑印,皮肉之味,堂内隐约可闻。
这刑罚的确够残忍,环顾堂内各人,毫无动容,似已司空见惯。
“哇!哇!……”
左臂、右臂、上腹……
南宫维道忘形地大叫道:“够了!”
少门主用力一拍桌案,怒斥道:“不死书生,别忘了你的身份?”
南宫维道自知失态,但个性使然,硬起头皮道:“这太残忍,要么就杀了她!”
“住口,你无权饶舌!”
所有的目光,全朝他怒视。
“监刑”回身向堂门,高声道:“刑毕!”
“囚人石牢!”
“遵命!”
顾媚媚有气无力地惨哼着,由两名刑手挟侍带走。
“散堂!”
少门主一声令下,堂内外的执事人等,齐齐施礼而退,刹那问走得一个不剩,堂内。除了门主母女,便是南宫维道。
南宫维道有些不安,心想,这回轮到发落自己了。
红衣老妪笑向少门主道;“孩子,你回避!”
蒙面少女“晤”了一声,离座从幔中隐去。
红衣老妪冷寒的目光,一扫南宫维道,沉声道:“移座上前!”
南宫维道既惶惑又疑惑地把座椅朝前移了数尺,面对法案而坐。
“不死书生,你今年几岁?”
“十八未满!”
“唔!家中还有什么人?”
“孤身一人!”
“曾婚配否?”
南宫维遭想不透对方何以要问这些话,当下一摇头道:“尚未!”
“很好!很好!”
两道冷电似的目光,在他面上绕来绕去,看得他怦然心惊。
南宫维道忍不住道:“门主准备处置在下?”
红衣老妪哈哈一笑,道:“本门号称‘赤后’……”
“赤后门?”
“不错,本门极少参与江湖是非,所以其名不彰,祖师规例,由女性一脉递传,少门主你已经见过,她将在最近接掌‘赤后’之门……”
南宫维道惊奇不已,这些门派密辛,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呢?
“赤后门主”顿了一顿,正色道:“本座看你人品不俗,意欲招你为婿,延‘赤后’一派如何?”
南宫维道做梦也估计不到对方会提出这等问题,不觉呆住了……”
“赤后门主”紧迫着道:“你意下如何?”
南宫维道道:“这……这是大事……”
“你可以考虑片刻,本座等你答复!”
南宫维道心念疾转,暗忖:看对方的所作所为,既非邪门左道,也不是什么正大门派,自己是宏道会之主,肩负复仇兴会重任,岂能改投别门?同时,已同周小玉有约在先,小玉为寻自己弃家抛母出走,下落不用,说什么也不能负她……
于是,他冷静地道:“恐难应命!”
“赤后门主”老脸微微一变道:“你想好了?”
“在下已考虑好了!”
“本座之女,不说美如天仙,也堪称才貌双全,而且即将贵为门主,哪里配不上你?你再想想……”
南宫维道咬了咬牙,道:“在下不用想了!”
“赤后门主”面色一沉,目中射出迫人寒光,厉声道:“你说个理由出来?”
南宫维道硬着头皮道:“婚姻大事,必须两相爱悦,心甘意愿,一点也不能勉强!”
“你有何不悦?”
“人各有志而已!”
“你不愿意?”
“这点请门主宽容,在下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
“此点恕难奉告!”
“赤后门主”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你将后悔不及!”
南宫维道心头一震,道:“门主是威迫在下吗?”
“赤后门主”冷笑一声,道:“何用威迫,你既入了,‘赤后’之宫,就别打算离开了。”
南宫维道陡地立起身来,随即想到自己功力已失,不由又颓然坐下,但心中恨火,却熊熊燃了起来。
“不死书生,你愿是不愿?”
“难以应命!”
“你很倔强?”
“在下只是不愿违背自己意志而已,”
“很好,隈你十日之内,考虑答复,否则……”
“否则怎样?”
“限期届满,将以非常手段对付!”说完,以手击案,道;“来人!”两名劲装红衣少女,应声而现。
“恭候令谕!”
“将此人押入二号石牢!”
“遵谕!”
两名少女伸手来抓……
南宫维道寓椅而起,冷傲地道:“不必,带路即可!”
两少女似若未闻,一左一右,架起南宫维道,疾步而去。
由刑场侧门出去,又是一院落,三合的石屋,无门无户,显得鬼气森森。
南宫维道被带至正面石屋前,一女伸手一按,现出了门户,他被推了进去,门户随之而合,登时伸手不见五指。
他站在原地,闭了一会眼,再睁开,才略可辨物。
这石牢十分干燥宽敞,有普通卧室大小,居然也有床榻桌椅被盖之物,孔洞中央,架有十字铁枝,从洞径看,这石牢的墙壁,足有两尺厚。
他在房中走了一圈,然后在木板床上坐了下来,自嘲地笑了笑,心中不知是恨,是怨,还是苦。逼人为婚,而且是即将接掌门之女,的确是天下奇闻。
“赤后门”既是女儿一脉递传,自己纵是答应了,不过是被人摆布的傀儡,要脱身可能办不到,如不答应,十天限满,可能性命难保……
大丈夫生何欢死何惧!他自语了一声,把心一横,索性不本想它。
但过了二会,思潮又澎湃起来,自己能死吗?死了能瞑目吗?未见过面的父母,“宏道会”死难的弟子、还有“野和尚”
等一干幸免于难的志切复仇之士,自己如何交代?
我不能死啊!我必须活下去,不为自己,是为肩负的大任。
但如何能活呢?怎样脱出魔掌呢?
而且自己的功力,不是受制,而是业已丧失,岂不是废人一个,还谈什么报血仇,诛强梁,复本会?
心念及此,他感到欲哭无泪。
洞壁的光线,逐渐黯淡,终至完全无光,他知道时已入夜。
他想,徐郁之能把自己的口讯带给师伯“野和尚”吗?师伯行踪十分隐秘,要碰上他真是渺乎甚茫……
求生之念,愈来愈强烈。
他跪了下来,企图能用本门心法,查出身上何处被制,但失望了,功力毫无,心法无从运起,难照诀施行,丝毫发生不了作用,那情形,好像自己从来就没有习过武似的。
他躺倒在木板床上,脑海中一片空白。
正当他即将朦胧入睡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阵“咔!咔!”
的怪声,他睡意顿消,侧耳倾听,那怪声听来十分空洞,像是发自地底。
这是什么声音?
他翻身坐了起来,仔细地听,声音似乎远了,再把耳朵贴在床上,那声音又告清晰起来,于是,他判断声音的确来自床下地底。
于是,他轻轻下床,俯身查看,床下依然是冷硬的石板,但声音的来源真的是在石板之下。
他大是骇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照说,这石牢地底,当然不会有蛇虫之类的怪物,难道地下是秘道?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挪开那床,用手摸着石板……
突然他全身一震,几乎惊叫出声,二块石板,竟在晃动,似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蠕动,“咔!咔!”之声,倒是停止了。
南宫维道双眼发了直,愣愣地望着那石板。
很久,很久,石板居然被顶起,错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伸了出来。
南宫维道惊魂出窍,忍不住“啊!”地惊呼一声,身子连连倒退,一颗心怦怦然,几乎跳出口来,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立。
“嘘,另出声!”
那毛茸茸的东西居然会说话,他立即意识到是一个人头。
“谁?”
“是老夫,你助我把石板再挪开些!”
南宫维道惊魂稍定,道:“阁下是什么人?”
“咯!咯!咯!”一阵呛咳之声过后,接着是一声凄凉而幽长的叹息:“小友,听声音你年纪不大,我们慢慢再谈。”
南宫维道心中的骇异惊疑,简直无法形容,但他仍照那人的话做,挪步上前,俯身,双手用力,把石板朝上扳开。
一条人影,爬了出来。
室内一片漆黑,仅能看出从地底冒出来的,是一个长发披肩的怪老人。
怪者人喘息丁一阵,然后仰卧地上,道:“小友,把床挪回原来的位置!”
“为什么?”
“不能让人发现!”
南宫维道心中一震,意料到这鬼异怪老人现身,必有目的,当下把床挪回原来位置,正好掩住了老人身形和那洞口,这一来,老人变成了床下人。
“小友,你静卧床上!”
“噢!”
此后,老人一直没有声音,南宫维道心中十分纳闷儿。
没多久,一道强光,从通风孔射入,南宫维道赶紧闭目假寐。
强光息去,老人从床下爬出,坐上床沿,道:“没事了,我们谈谈吧!”
南宫维道坐了起来,惶惑地道:“前辈怎么回事?”
“老夫听说来了新邻居,所以……过来看看!”
“小可一点也不明白?”
“老夫是隔壁一号牢房的犯人!”
“啊!”
“老夫被囚已有十年!”
南宫维道骇然剧震,栗声道:“十年?”
“不错!”
“前辈怎会被囚达十年之久?”
老人喘息了一会,道:“快了,离解脱之期不远了,小友,你知道老夫是何许人物?”
“这……小可正要请教!”
“老夫便是当代‘赤后门主’的丈夫!”
南宫维道这一惊非同小可,这老人竟是“赤后门主”的丈夫,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他怎会被囚石牢达十年之久呢?
“啊!”
“小友觉得很意外?”
“是的!”
“你明白真相,便不奇怪了……”
“小可愿闻?”
老人又急剧地喘息。
“前辈身体不适吗?”
“老夫病人膏盲,将不久于人世了!”
“哦,但不知前辈患……”
“不谈那了,我们说正经的,‘赤后门’传统的律例,是由女儿接传,每一个掌门人在婚配之后,所生的第一个女儿,是当然继承人!”
南宫维道大感新奇,这真是闻所未闻的怪事,不由插口问道:“如果生下的是男孩呢?”
“送与外人抚养,母子永不相见!”
“这有乖人道!”
“门规如此,谁也不能更改!”
“如不生女儿呢?”
“向外拣选资质上乘的认为义女,以接传递!”
“前辈何以被囚?”
“因老夫妄图打破这不人道的传统!”
“哦!”
“据那些女子无心透露,小友是被选中的赘婿?”
“是的!”
“你不答应?”
“小可无法应命!”
“那你死定了,从来没有人因拒绝入赘而能活着离开的!”
南宫维道打了一冷颤,苦苦一笑道:“听天由命了!”
老人激动地道:“小友,你能答应老夫一个要求,老夫设法使你脱身……”
甫宫维道精神陡震,急声道:“是真的?”
“当然不假!”
“但不知前辈有何要求?”
“你能活着出去,设法消除‘赤后门’!”
“前辈,这……恐非易事……”
“当然,这是件很艰巨的大事,但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依小可观察,:赤后门,武功诡异,而且随便一人,俱非庸手……”
“小友,听说你是‘造化老人,之徒?”
“是的!”
“令师功参造化,你该不弱?”
南宫维道苦苦一笑道:“目前小可的功力丧失而不能再复!”
“别愁,老夫自有道理……”
“前辈能令小可恢复功力吗?”
“那问题稍后再谈,你愿意答应老夫所求吗?”
“前辈的目的何在?”
“维护人道,拯救那些后来的不幸者!”
南宫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