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
但今时再不同往门,燕飞露出一个微笑,叹道:「明瑶!今大行不通哩!」
蓦地漠柔剑锋芒遽盛,化为一圈圈光芒,以铺天盖地的威势罩击燕飞而去。
忽然间眼前全是剑影热浪,万俟明瑶不顾一切地全力出手。
燕飞霍地立起,剑仍在鞘内。
一个由至纯至阴的真气形成,令方圆二丈之地凹陷下去的气场,立即出现,以燕飞为核心,包围着他,把万俟明瑶的剑气熟浪全部没收,而她更没法藉剑气锁紧他的气机。
万俟明瑶登时威势全消,漠柔剑像变成一把普通的凡剑,兼生出被燕飞硬扯过去的骇人感觉。
万俟明瑶娇叱一声,二度不战而退。
燕飞两手下垂,盯着万俟明瑶,心中百感交集。如果可以有别的选择,他绝不愿挫折万俟明瑶,使她难堪。可惜他确是没有选择。只有当万俟明瑶晓得他的本领,无计可施下,方会打出向雨田这张牌。
万俟明瑶花容惨淡,于两丈外有点狼狈地瞧着燕飞,喝道:「燕飞!算你好行!」
「锵!」
蝶恋花出鞘。
燕飞太熟悉万俟明瑶,明白她不会这么轻易认输,何况她尚有奇功秘艺,怎肯尚未尽展所长便罢休。
果然他的剑刚离鞘,万俟明瑶似化作一缕清烟,以鬼魅般的高速移到他左侧剑势难及处,漠柔剑闪电般扫向他腰胁。
这是万俟明瑶名之为「沙影二十八剑」的自创剑法,纯凭一注真气连攻二十八剑,由此吋推想剑速的惊人,但最难防的是她的剑可软可硬、可刚可柔,当她把软剑的特性发挥至极限时,确有鬼神莫测之机。
当年在长安,燕飞作她练功的对手时,便曾尝过其中的滋味,那回他挡到三十二剑便撑不住,被她划破背上的衣服,今问又如何呢?
燕飞横移一步,转身运剑,把万俟明瑶的漠柔剑挡个正着,岂知两剑相触,漠柔剑忽然变软,蝶恋花竟挡她不着,给漠柔剑从剑底泥鳅般滑溜过去,疾点往他右腿。
燕飞早晓得会有此事发生,运剑下压。
「锵!」
万俟明瑶冷笑一声,气贯长剑,本早弯曲状的软剑忽然伸个笔直,硬把蝶恋花弹起,原式不变地刺向燕飞。
幸好燕飞用的是柔劲,虽然蝶恋花被弹至跳起,仍对漠柔剑牛出吸摄之力,令万俟明瑶剑势出现不该有的略…缓滞。
就是这点空隙,令燕飞回天有术。
「叮!」
万俟明瑶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不知如何漠柔剑的剑锋,像被重逾干斤的大石砸了一记,原来是燕飞撮指成刀,狠劈往剑尖去。
万俟明瑶娇呼一声,退了开去、自练成这种剑法后,她尚是首次无法把剑式连续施展下去,骇然收剑后撤。
只有燕飞清楚原因,因为他比万俟明瑶更快。当阳神和阴神结合后,他超越了原本精神和体能的限制,成为介乎「人」和「仙」之间的混合体。
「燕飞!」
这是万俟明瑶第二次呼唤他的名字,今回是彻底的震撼。
看着万俟明瑶充满难以置信神情的眸神,燕飞还剑鞘内,心中感慨。燕飞再非以前在万俟明瑶剑下屡受折辱的燕飞,蝶恋花更非以前的蝶恋花,万俟明瑶呆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燕飞心忖万俟明瑶以前的遗憾,就是他既及不上她,更远不能跟向雨田比较,但现在自己在任何一方面均把她压制,她是更爱还是更恨他燕飞呢?
万俟明瑶猛一咬牙,忽又挺剑进攻,漠柔剑化作虚虚实实的十多道剑影,以排山倒海的姿态狂罩过去,剑劲嗤嗤,长剑忽软忽埂,似若毒蛇吐信。
燕飞知道这是紧要关头,只从万俟明瑶双闩射出的坚决神色,便知她下了拚死博命之心,要施尽浑身解数,纵然两败俱广,也绝不肯罢休。此正为万俟明瑶的性格。
他的为难处是只能守不能攻,又不可施展小三合的招数,变得只能凭小三合以外的功夫化解她狂风暴雨的攻势。即使他的剑比她更快,若不能以攻对攻,亦占不上多少便宜,动辄有落败之险。虽说万俟明瑶杀不掉他,可是「佯死」一法只可用一次,如果今回被她「杀了」,旋即又「复活」过来,下次便不灵光。
燕飞飞退寻丈,边退边以蝶恋花画出一个完整无缺的大圆圈。
出乎两人意料之外,万俟明瑶在气机牵引下如影随形、追击而至的剑气剑光,竞如石投深海般变得无影无踪,变成徒具形式而欠缺威胁力的剑招。
万俟明瑶俏脸现出惊骇欲绝的神色时,「日月丽天大法」全面展开,蝶恋花剑势扩展,把万俟明瑶卷入有如狂风卷起千重巨浪的剑影内去。
万俟明瑶根本别无选择,想停手也没有法子,只好使出看家本领,朝燕飞强攻猛撼。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在电光石火的高速下,万俟明瑶使出「沙影剑法」,从不同的角度位置,漠柔剑软硬无常的向燕飞连攻三十八剑。
燕飞晓得自己的策略成功,他以纯阴之气,首次以剑招制造出一个浑圆的凹陷力场,化去了万俟明瑶抛开生死,执意亡命攻击的剑意杀气,再逼她毫无转圜余地的正面硬撼,不过他仍是以守为主,更守得险至极点,艰苦争极点,至乎想放弃。
「当!」
燕飞以至阳之气,震得万俟明瑶往他割颈而占的第三十八剑横荡开去,所有后着再无以为继,只好拖剑退后。
两人再成对峙之局。
万俟明瑶俏脸再没有半点血色,失神地微喘着气,但持剑的手仍是那么稳定。
燕飞回剑鞘内去,苦笑道:「这是何苦来哉?我们竟有如此兵刃相对的一刻?这是为了甚么呢?」
万俟明瑶缓缓把剑归还鞘内,轻摇螓首,垂头似不愿燕飞看到她眼内神色,接着仰起如花玉容,回复温柔的神情,首次改用汉语轻轻道:「汉!你还爱明瑶吗?」
燕飞心神剧震,晓得万俟明瑶心中已狠下决心,只要他的答话偏离她的意愿,她便会抱着玉行俱焚之心,既要毁掉他,更要毁掉向雨田,因为他们都是她心中恨之入骨的负心汉。
燕飞看了她好半晌后,以汉语乎静的道:「你仍不明白吗?我和你之间的事已是过去了的事,就在那晚我离开时,拓跋汉已死掉,走的是燕飞。刺杀慕容文的成功,令我在武功上作出了突破,但我心中的创伤却一直没法弥补,所以我到边荒集后,变成一个不思进取的人,终日沉迷酒乡。若这不算爱,甚么才算是爱呢?万俟明瑶,你来告诉我吧!」
万俟明瑶双目异芒闪闪,令她更是艳光四射,不可方物。她继续以汉语柔声道:「既然你没有忘记我,为何又移情别恋,勾搭上纪千千呢?」
燕飞苦笑道:「你真懂得伤人之道,为何要用『勾搭』这种字眼呢?你可以尊重别人一些吗?你爱过我吗?你肯为我牺牲吗?但我却肯为你做任何事,包括死亡在内。那时刺杀慕容文的时机尚未成熟,或许该说是我的准备尚未够充足,可是我却晓得你已失去耐性了,且想冒险行动,于是我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杀死慕容文,好令皇宫的防卫出现平时绝不会有的破绽,为你们制造一个机会。」
万俟明瑶默默听着,没有插口打断他的话,双眸代之而起是带点茫然的神色。
燕飞说了这么多话,是要点醒她,希望她能放弃对他燕飞和向雨田的恨,解开她和他们之间的死结,大家和气收场,那他和向雨田便不用一起来欺骗她。
坦白说,如果不用「死」,谁愿意去冒这不测之险,包括他——拥有杀不死阳神的燕飞在内。那种事的后果是谁也不能预料的。
燕飞叹道:「当我进行刺杀大计的一刻,我自忖必死,根本没有想过能于事后溜掉。那时我心中更有另一个想法,就是无论刺杀成功与否,我燕飞前生欠下你万俟明瑶的情仇,又或今生与你结下的孽债,都该还清了,我燕飞再没有亏欠你分毫。你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
万俟明瑶轻柔的道:「我这么惹你讨厌吗?逃离长安后你从没有回头,像避开瘟神似的,难道你不晓得我对你是另眼相看吗?我承认我当时错估了你,但说到底总算是为你着想,不愿你去涉险。」
燕飞颓然道:「真的是这样子吗?我们大家心中一清二楚,当我逃出长安城的一刻,我清楚知道已把与你苦恋的拓跋汉永远留在长安,离开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叫燕飞的人——一个全新的人。以前的拓跋汉再不存在,我再不愿痴恋一个心中只有别人而没有我的女人,那实在太痛苦了。」
万俟明瑶趋前数步,直抵他身前三尺许处,用神的审视他,轻轻道:「我该怎么说呢?我真的没有蓄意玩弄你的感情,我对你是真心的,在你之前,我从没有和其它人相处这么长的一段日子,不要再提我和向雨田之间的事好吗?那对我来说只像前世轮回中发生的事。」
燕飞细看她曾令他神魂颠倒的玉容,但心中再没有以前的感觉,因为晓得她仍在骗他,如果她再不在乎向雨田,是不会着向雨田来杀他燕飞的。
他太明白她了。
燕飞苦笑道:「或者你真的对我有点意动,但肯定那并不足够,爱该是包括牺牲、体谅和了解的。可是你从来不会对我作任何让步,更从来没试着了解我的心事。坦白说,我是受够了哩!在边荒集沈醉酒乡的日子,虽然痛苦,但我亦有解脱和痛快的感觉。我们的事已在我离开长安的一刻结束,我们永不可能回复到先前的那种关系。」
万俟明瑶双目厉芒渐盛,语气却仍保持平静,沉声道:「说到底,就是你再不喜欢我了,那大家还有甚么好谈的?你说了这么多话,就是要我万俟明瑶做个背信弃诺的人,令我族蒙羞。」
燕飞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劝你得放手时且放手,否则对你对我均没有好处。」
万俟明瑶倏地娇笑起来,完全回复平时的风采,尽显其百媚干娇的动人美态,然后神情转冷,盯着燕飞…字一字的缓缓道:「听说你答应了与向雨田决战,时间地点任他选择。是不是有这回事呢?」
燕飞一颗心直沉下去,生出沮丧的情绪?他费了这么多唇舌,最后的结果仍是如此,她没有因而有丝毫改变,仍是不肯放过他,更不肯放过向雨田。
叹道:「确有这么一回事,明瑶你有甚么提议呢?」
万俟明瑶道:「明天日落时,我和向雨田会在平城东北面的候乌湖,恭候你燕公子的大驾,你只可以一个人来,我希望能彻底解决我们的事。」
燕飞还有甚么好说的,点头道:「我定会准时赴会。」
万俟明瑶现出一丝苦涩的神色,道:「现在的你和向雨田都是我无法杀死的人,我很想知道若你们作生死决战,会有甚么结果、只要你胜了,我万俟明瑶立即和族人撤回沙海,从此再不管慕容垂的事。」
说罢掉头离开。
燕飞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谷外,叹了一口气,收拾心情,返平城去了。
【 BBS 精心收藏:黄易大师小说】第 三十八 卷 第二章 骑虎难下
第 三十八 卷 第二章 骑虎难下
在午后冬阳的照射下,「奇兵号」领头泊往海盐南面的临海码头,出奇地除了随行的八艘双头舰外,尚有五艘专走海路的楼船,观其吃水深达两丈,便知船上满载货物。
刘裕闻报,和一众将兵蜂拥出城迎接,此时岸上早众集了数百名北府兵,人人神色兴奋,看着壮观的船队泊往大小码头。
屠奉三不待「奇兵号」靠岸,从船上跃下码头,以内功贯注声音大喝道:「报告刘帅,奉三和文清幸不辱命,已攻克沪渎垒,并夺得敌人大批粮资和攻城的工具。」
刘裕尚未有机会回应,聚集在码头的兵将爆起震荡码头区的轰天叫好喝采声,便像久旱的受苦灾民,看到天上降卜甘霖的激动情况。
刘裕心中叫好。
屠奉三这一手耍得非常漂亮,可见他深识人性。他于攻陷沪渎垒后,毫不停留的率船队赶回来,为的便是要报上好消息,振奋海盐部队的士气。
没有了专用来攻打海盐的器械工具,天师军暂时对海盐是无计可施,让海盐的部队有喘息的时间和空间。
城门和城墙上的守军听到这边的欢叫,立即知道发生了甚么一回事,同时吶喊助威响应,一时间城里城外,充满令人热血沸腾的叫喊声。
屠奉三直抵刘裕和刘毅等将领身前,从容道:「我们于丑寅之交对沪渎垒发动攻击,敌人在猝不及防下全无还击之力,仓皇四散奔逃,到天明时全垒落入我们手上。不知是否老天爷关照,五艘天师军的货船仍懵然不知地驶到沪渎垒来,上载大批粮货、药物、衣服和日用品,我们当仁不让,一切照单全收。看!我们把战利品带来了,请刘帅过目点收。」
由于他说得既轻松又有趣,引起众将兵发自真心的爆笑。而这五艘大型海船,在各人眼睁睁下靠往岸边,比甚么都更能有力地激励士气。
刘裕打心底感激屠奉三,目前北府兵最欠缺的正是粮货和信心,最巧妙是屠奉三提起老天爷,绕了一个弯子提醒众人他刘裕是真命天子,登时令众人精神振奋。
刘裕微笑道:「宗兄!麻烦你点收战利品,再把货运进城内去。」
刘毅振臂一呼,左右人等全追在他身后办事去了。
此时八艘双头舰耀武扬威的在码头外的海域往来巡弋,益增海盐城守军振起了的气势。
屠奉三来到他身边,叹道:「我们没有看错蒯恩,此人乃不世将才,攻打沪渎垒的计划由他一手策划,故能在伤亡不足百人下建立奇功。我们要好好的擢用他。」
刘裕道:「大小姐和宋大哥呢?」
屠奉三道:「我们接到边荒来的消息,北颖口的敌人已被击退,还击杀主帅宗政良和副帅胡沛。高小子当然安然无恙,似乎还赢得小白雁的欢心。
燕飞现已往平城去,五车黄金可望于短期内运抵边荒。正因逞荒集之危已解,所以我们的荒人兄弟把二千头上等战马送交孔老大,再由他派船运往海盐来,大小姐和宋大哥率船于中途接应,以免被天师军拦途截劫。」
刘裕大喜道:「我们交运了,好消息竞一个一个的接踵而来。」
屠奉三道:一这或许是否极泰来。事实上自我们智取盐城后,我们已把命运掌握在手上,再不是由人摆布。现在情况如何呢?」
刘裕道:「昨天一日之内,吴郡、嘉兴相继陷落,天师军竟封锁到无锡之路,逼得两城败军朝海盐逃来,现在我们在海盐的兵力已增至八千人,徐道覆真懂得帮忙。」
屠奉三叹道:「这叫天助我也。只从吴郡和嘉兴失陷之速,可看出北府兵十无斗志。事实上谢琰的部队已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全赖我们奇兵突起、挽狂澜于既倒。有没有天师军的情报?」
刘裕看着五艘海船的货物,在众人兴高采烈下被搬运到岸上,再由骡车运进城内,心中涌起满足和欢慰的感觉。答道:「据刚接到的消息,天师军的主力已沿运河南下,攻打会稽和上虞将是十天或八天内的事。至于该来攻打海盐的天师军部队,仍未见踪影。真奇怪!」
屠奉三笑道:「有甚么好奇怪的,这支部队现该在赴沪渎垒的途上,不过当他们遇上从沪渎垒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