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道::垣家伙并不是特别聪明,只是秉承遁术谨慎小心的精神,知道藏身集内最安全,如被引到平野之地,便大增暴露行藏的机会。横竖你也是要返集,何不以逸待劳,怎都比穷追不舍划算。」
向雨田道:「你尚未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燕飞道:「我一直感应不列鬼影,可是当他追着你从码头区离集北上,我便感应到他。那种感觉很古怪,有点像在山巅之上,遥看着下方平野处一点微仅可察的灯火,时强时弱地移动,但当他没有随你渡河,返回边荒集的时候,我对他的感应立即大幅加强,清楚分明,且显现出强烈的个性,可知他当时松懈下来,从警戒隐藏的状态转趋为开放。」
向雨田苦笑道:「我们像在不断较量,以另一种形式来进行我们的决战,现时我是处于绝对的劣势和下风,因为你刚才说的感应程度,我仍是望洋兴叹,力有未逮。」
旋又兴致盎然的问道:「你所说的个性,究竟意何所指呢?」
燕飞道:「那是我感应到他的心灵因而产生出的印象,冰冷而死气沉沉,完全有异于向兄予我生机澎湃的感觉,鬼影的心灵充塞着仇恨,像是每一个人都欠了他甚么似的。」
向雨田点头道:「我很想尝尝这种从精神层面去掌握对手的滋味,肯定有用兼有趣。好哩!现在他在哪里呢?」
燕飞道:「我在这方面的能力仍是非常有限,当他返回边荒集后,便像水滴回归汪洋,我对他的感应立即模糊起来,幸好鬼影在我的感应襄,仍处于若隐若现的状态,没有完全消失。如果我的感应无误,此刻他该是在小建康的范围内。」
向雨田精神一振道:「如果你到小建康去,会否因缩短了距离,比较容易找到他呢?」
燕飞答道:「我不知道,在这方面我是没有经验的,因为我从未试过用这种方法去找一个人。」
两人都在绞尽脑汁,想找出能杀死鬼影的办法。因为他们只有一个机会,一旦错过,让鬼影逃离逞荒集,他们将失去杀鬼影的唯一机会,向雨田的宝卷更大有可能因而「灰飞烟减」。
向雨田思索道:「如果鬼影发觉你离开钟楼又不知所踪,会有甚么联想呢?」
燕飞道:「换了是别人也会生出怀疑,何况是习惯了杯弓蛇影的鬼影。幸好他会以为在集内仍是安全的,他怎猜得到我们能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搜寻他?不过如非有今夜子时之战吸引他,他肯定会立即离开。」
向雨田点头道:「故而只要我们再有一次失误,定会吓得他立即远遁。唉!如何可以找到他又不让他警觉,这是没有可能的,没有人比鬼影更有警觉性,他的遁术正是能使他永远处于戒备状态的功法。」
燕飞苦恼的道:「对!如果我们去小建康找人,由于鬼影在暗我们在明,只会打草惊蛇,更大的问题是我们绝不可携手露脸,只会惹来哄动,而且你很难向明瑶解释。」
向雨田双目闪闪生辉的道:「你露脸也不可以,皆因人人认识你,在现时决战即临的重要时刻,你到哪里都会惹人注目,将令你更无法安适如常地寻人。」
燕飞心中一动问道:「你是否想到了办法?」
向雨田点头道:「我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还须与燕兄斟酌。」
燕飞欣然道:「说吧!」
向雨田目光投往如被风雪攻陷了的边荒集,道:「这场大雪对我们是有利还是有害呢?」
燕飞苦笑道:「很难说。唉!第一个问题已无法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
向雨田一双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摇头道:「不!你给的是最正确的答案,可以是有利,也可以是有害,就看我们如何利用这场风雪,把原本不利的因素转化为有利。先前高彦之所以能成功潜往北颖口探察敌情,便是他能把大雪对他有利的因素灵活运用。」
燕飞沉吟起来。
向雨田续道:「先撇开风雪不谈,我们必须清楚一件事,就是绝不能在集内对鬼影动手,更不可由你来出手,否则肯定要赔了夫人义折兵,你明白吗?」
燕飞沉声道:「我想过这个问题。集内到处是人,即使我们找到向鬼影下手的机会,只要他以其它人作掩护,例如逃进一间客满的食铺去,我们在投鼠忌器下,更奈何不了他,且会伤及无辜。至于为何不司以由我先出手,我仍未能掌握你的意思。」
向雨田微笑道::垣和你刚说出来的一番话有直接的关系。你试想想看,假设鬼影忽然发觉是我向雨田声势汹汹的杀至,他会如何反应呢?」
燕飞明白过来,叫绝道:「对!他不会去利用无辜的人作挡箭牌,因为他清楚这一套在你身上并不管用,反而会阻碍了他的行动。可是你有把握杀他吗?我不是看低你的能力,而是你自己也表示没有把握。」
向雨田胸有成竹的道:「暂时不讨论这方面的问题,最重要是猜测鬼影的反应。」
燕飞皱眉道:「甚么反应?我不明白。」
向雨田似因燕飞的大惑不解而感到高兴,欣然道:「当然是当鬼影见到我凶神恶煞般的出现,会怎想和如何应变。」
燕飞明白过来,哑然笑道:「向兄的心情转佳哩!所以会因难倒我而欣悦。我明白哩!鬼影会如何反应呢?你比我对他更熟悉,不如由你来告诉我。」
向雨田兴奋起来,道:「假设我是鬼影,第一个念头将是我的娘呵!这是没有可能的,凭我鬼影的遁术,怎可能被人找上门来。」
燕飞失笑道:「如果鬼影有说话的能力,大概会说这番话,不过你可要伸出手掌让他写出来。」
向雨田的确是心情大佳,陪他笑了一会,道:「第二个念头将是认定我和你燕飞,至乎所有荒人联合起来坑害他,否则怎能找到他的所在。对吗?」
燕飞道::晅是非常口理的想法。」
向雨田双目精芒遽盛,沉声道:「现在轮到鬼影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该怎么办?换言之是该逃到哪裹去?」
燕飞沉吟道:「当然是离开边荒集愈远愈好,因为边荒集是荒人的势力范围,鬼影会忽然发觉正身处天下间最危险的地方。」
向雨田点头道:「这个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我便曾尝过其中的滋味,忽然间,每一个荒人都成了我的敌人,正因我有此经验,所以想得比你更深入。」
燕飞笑道:「你这家伙确实有很丰富的想象力,完全掌握了鬼影的心态。说罢!不要卖关子了,鬼影会如何应付你的突击呢?」
向雨田不答反问道:「你道我到边荒集后,第一件事要干甚么呢?」
燕飞道:「当然是先摸清楚边荒集的状况、环境,便像统帅必须明白战场的形势,否则如何能在战场裹胜出呢?」
向雨田道:「我差点忘记你曾作过刺客,当日在长安碰上你,你正是在勘探长安的形势。鬼影在这方面更是专家中的专家,而遁术的其中一个大忌,就是让敌人掌握到逃遁的路线,所以当鬼影发觉我忽然杀至,是绝不会就那么亡命窜逃,一副希望愈快离集愈好的模样,因那会有迹町寻,只要你们荒人利用高台指挥的战术,集外又布有伏兵,即使以鬼影之能,也要阴沟里翻船。」
燕飞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感觉,因为能否杀死鬼影,就决定在他们这番对话里,任何疏忽,也会令他们惨尝失败的滋味。
对向雨田来说,更是不容有失,这关系到他毕生的梦想。
燕飞和鬼影并没有私人间的仇恨,不过他却清楚魔门的手段,绝不讲仁义道德,更不管甚天理人情,只要认定你是他们的障碍,便会不择手段的将你除去。对着这样的一魔人,有甚么好说的?正如向雨田的忠告,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
向雨田道:「所以鬼影绝不会急急如丧家之犬的朝集外逃,而是利用边荒集本身的形势和这场大雪,再凭他变幻莫测的身法,设法撇掉我,当他清楚荒人并没有因他而动员,他便可以逃之天天,去向明瑶哭诉我们欺负他。哈!」
燕飞苦恼的道:「我真不明白为何你仍有开玩笑的心情,鬼影精通遁术,又有大雪掩护,他若和我们在边荒集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输的旨定是我们。」
向雨田双目神光大盛,盯着燕飞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假使我有方法令鬼影在一时之间没法撇掉我又如何呢?」
燕飞一震道:「如果你真的可以办到,那鬼影将别无选择,只好亡命逃离边荒集?但你可以办得到吗?」
向雨田沉声道:「在一般的情况下我当然办不到,但只要我施展催发魔种的奇功,可把速度和灵敏大幅提升,那时天下间将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撇掉我,鬼影也不例外。」
燕飞道:「这样做对你会有损害吗?」
向雨田傲然道:「魔种潜力无穷,只要我潜修数天,便可功力尽复,不会有甚么后遗症。届时我会令鬼影无法得到喘一口气的空间,尽量消耗他的真元,逼他亡命窜逃。」
燕飞终于明白他的计划,点头道:「我借着对你的感应,可以掌握你们在集内追逐的位置,再先一步赶往鬼影逃遁的方向去,只要他离集,他的心灵便在我的灵应下无所遁形,而杀他的唯一机会将出现。对吗?」
向雨田道:「我曾经问过我师尊,鬼影真的那难杀吗?师尊指出遁术的最高功法叫金蝉脱壳,一旦施展,不论你的攻击如何凌厉霸道,他也有方法将你的攻击力转化成有利他的力量,再借势远遁,没有人可以在那种情况下追上他。」
稍顿后道:「也只有施展金蝉脱壳的绝技,他方有可能撇下我,逃离边荒集。这种功法非常霸道,鬼影必须采直线逃走,一口气狂奔数十里,方可化去体内借来的真气,只要你能在他遁走时截着他,杀他的机会便在你手上。」
燕飞问道:「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仍可以再施展金蝉脱壳的奇招吗?」
向雨田道:「这正是令人最头痛的地方,只要让鬼影奔出千步之遥,他便可再用此绝技脱身,只是他事后需要更长的时间休养复原。所以如果你那招并非真的挡无可挡,卸无可卸,我们将会眼睁睁地瞧着他逃之天天。」
燕飞道:「令师对遁术有很深的认识。」
向雨田答道:「因为我师尊是鬼影毁掉两章《遁术》之前,敝门唯一读过内容的人,他也曾学习遁术,但因过于危险而放弃。唉!今师令师,你仍不肯认师尊为父吗?」
燕飞苦笑道:「现在岂是谈论这问题的时候?现在又出现另一个问题,我该在甚么位置守候他呢?」
向雨田道:「你再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在边荒集外北面某处埋伏,因为如给鬼影先一步渡过泅水,我们将没法奈何他;可是若他留在泅水以南边荒任何一个角落,我们仍可凭你的感应找到他。」
接着又道:「所以如我所料不差,当鬼影被逼施展金蝉脱壳后,他会生出立即离开边荒的念头,所以他一是往南奔,一是往北跑,因为两方向均为离开边荒最短的路线。只有离开边荒,他才会安心下来,觅地修复元气。」
燕飞点头道:「明白了!」
向雨田道:「我会尽我的所能,逼他往南逃。」
燕飞笑道:「你真的很明白人性,当鬼影认为你在逼他往南走,当然不肯如你所愿。」
向雨田道:「好哩!剩下最后一道难题,就是现在如何找到他,好攻他一个措手不及?」
燕飞目光投往白茫茫一片,只勉强见到楼宇轮廓的边荒集,道:「请让我再问一个问题,当鬼影施展金蝉脱壳之际,他能不能下水或攀山呢?」
向雨田道:「当他施此逃生奇技之时,体内真气将以比平常数倍的高速运转,最忌有阻滞,否则真气会反伤己身,所以他只会找平坦处狂奔疾走,既不可以停下来,更不可以忽然强改体内真气的运行。」
燕飞道:「鬼影晓得你这般熟悉他的遁术吗?」
向雨田摇头道:「我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只知道我们圣门中人大家互不信任,师尊对鬼影也是如此,明明清楚遁术,亦绝不会告诉鬼影。」
燕飞道:「这就成哩!」
接着双目爆闪精芒,沉声道:「鬼影出动哩!他离开了人多的地方,朝北而去。」
向雨田冷笑道:「他在耍手段,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追踪他,我们千万不要上当。」
燕飞淡淡道:「鬼影是命中注定要饮恨于边荒,的确没有人能杀死他,可是我们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向雨田道:「且是金丹和魔种的天作之合,他是否越过北集界呢?」
燕飞点头不语,显是全神贯注在对鬼影的灵妙感应上。
接着燕飞一震道:「他回来了!」
向雨田道:「他要到哪裹去?」
燕飞道:「他停了下来。」
向雨田双目杀机大盛,道:「他停留在甚么地方?」
燕飞闭上眼睛,梦呓似的道:「他的心灵平静下来,似是进入静养内藏的敛收状态,我对他的感应愈来愈模糊了。」
向雨田紧张的问道:「他究竟在哪裹?」
燕飞猛地睁开眼睛,道:「你知道位于集内东北角的梁氏废院吗?此刻他正在院内调息,看来到决战时他方会离开此院。」
燕飞话才说完,向雨田便一言不发地没入风雪迷茫的深处去了
【 BBS 精心收藏:黄易大师小说】第 三十七 卷 第五章 灭影行动
第 三十七 卷 第五章 灭影行动
刘裕登上指挥台,正和江文清说话的宋悲风和阴奇都立即找借口告罪离开,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登时异样起来。
老手和一众兄弟,正作起航前的准备工夫,叱喝呼喊声此起彼落。
刘裕走到江文清身旁,扫视整个海岛被自己的船队占据了的壮观情景。
心中不由一阵感触,想起自己从孑然一身,到今天掌握着足以左右南方形势发展的声威和力量,其中的滋味,确是难向外人尽述,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有些事他更是永远不会吐露。
眼前这一刻,是非常奇妙的一刻,一切都被他掌握在手里,前路豁然开朗,就看他怎样走下去。
海风刮来,吹得他和江文清衣袂飘扬,颇有种忙里偷闲的动人感觉。
一身劲装武服的江文清,头扎男儿的发髻,英姿飒爽,更突出了她健康的体态、匀称的身段和漂亮的脸庞。不知如何,此刻他眼中的江文清,确实异乎寻常的美丽,令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他不知道屠奉三是不是仍坚持他和江文清该保持距离的看法,但一切再不重要,他已不是以前挣扎求存的那个刘裕,而是能创造时势的人物,只有他才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以至乎天下汉人的命运。
江文清身上传来淡淡的清香,她轻垂螓首,等待着刘裕说话,她的神情,比千言万语能表达的还要动人,也更有震撼性,无需任何语言,传递了心中的感觉。
刘裕心忖自己纵然真的成了皇帝,又或变成雄视一方的霸主,说到底他仍只是一个人,需要好好的生活,而江文清正是他的幸福,那是每天清晨醒来,都有她陪在身边的幸福。
刘裕心中涌起像眼前大海般澎湃的感情,燕飞所说「人是不能永远活在仇恨中」的忠告似言犹在耳。对!幸福就在眼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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