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从没有消散,亦不叮能消散。只要时机如春风拂至,会像烧不尽的野草般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桓玄和孙恩都想借此势崛起,取代司马氏皇朝,可是屠奉三独看好刘裕。他身为谢玄继承人的优势是前两者欠奉的。
天师军的最大阻力来自南方佛门,建康的高门大族不乏崇佛之辈,他们绝不容视之为邪教的天师道独尊天下。
桓玄则可归于司马道子的腐化一族,代表着反对谢安行之有效“镇之以静”,以此作施政方针的高门反动势力。
只要刘裕成为改革派的代表,不但可以得到饱受剥削压榨的群众支持,还可以争取到高门大族有识之士的认同。如此不可能的事将会变成有可能。
河风迎面拂来,
屠奉三深吸一口气,从没有一刻,他比现在更有信心可圆刘裕的帝王梦。
※ ※ ※
刘裕从深重的坐息醒转过来,感到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澈和饱足。
舱窗外夜幕低垂,自己这次运气调息,至少坐了六个时辰。这两天在船上,他除了吃东西外便是坐息,务求以最佳的状态,去应付焦烈武的汪洋大盗贼兵团,又或其它敌人派来的刺客杀手,真个是少点本领也不行,睁开眼来,看到是紧闭的舱门,自己则盘膝坐在榻子上。
假设有人破门而入,先发暗器后施杀着,自己肯定会手忙脚乱,一个错失便被突袭者夺去小命。
在这种环境和情况下,甚么“九星连珠”又或“天地一刀”都派不上用场,只适宜细腻精微的刀法。
忽然心中一动。
“铮”!
刘裕左手拿起放在身旁的厚背刀,右手拔刀出鞘。
几乎是不经思索,妙手偶得般,厚背刀往前直刺,“嗤嗤”声中,身前幻出大朵刀花,最精采是刀花消散,刀气仍存,朝前方划去。木门震动起来,当刘裕还刀入鞘,木门现出七条深浅不一的刀痕。
刘裕心中人喜如狂,活到这把年纪,尚是首次能发出如此凌厉的刀气,如果不是力道不够平均,每道刀痕该是深浅如一。
有意无意间,他又多领悟一记自创的刀招。这招该唤作甚么好呢?
足音响起,接着是敲门声。
刘裕道:“进来吧!”
老手推门而入,一脸疑惑神色,道:“刚才是甚 声音,似乎是飞刀掷上木门的声响,我还以为刘爷出了事,赶快下来看个究竟。”
刘裕心忖老手的形容相当贴切,不过却是无形的飞刀,此招便叫作“无形空刀”吧!部算不错。
笑道:“船抛掷得很厉害,是否快到海口?”
老手道:“早出海了,现在沿岸北上,天亮时町抵盐城。”
刘裕失声道:“甚么?我坐了多久?”
老手一脸崇敬的神色,道:“刘爷这一坐足有两天半夜。高手确是高手,在北府兵的所谓高手里,我从未听人町以打坐入静这么久的,能坐上几个时辰已算了不起。”
刘裕登时感到两脚酸麻,连忙把两脚伸直,改为坐在榻子边缘,让双足安全着地,始安心了点儿。
燕飞的免死金牌确了不起,使他成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高手,真他娘的爽至极点。随口问道:“没有人拦截我们吗?”
老手道:“在离大江海门七、八里处果如刘爷所料,有两艘官船打旗号着我们停船。我懒理他的娘,几下拿手本事便把他们撇在后方。哼!想在大江逮着我老手,投多几次胎也休想办到。”
刘裕欣然道:“刘牢之今次是弄巧反拙,反今你们成为我的好伙伴和战友。不过在抵达盐城后,我想你们诈作离开,设法躲藏起来,吋是当我想找你们时,你们便适时出现,变成我的一着没有人想得到的水上奇兵,可以办得到吗?”
老手沉吟片刻,道:“躲起来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通信却是一道难题,必须找当地养有信鸽的帮会帮忙,这个并不容易,即使有人答应你,你也不敢信他,谁晓得他是不是焦烈武的同党?”
刘裕道:“当地最有势力的帮会是哪一个呢?”
老手道:“当然是东海帮,帮土何锋是何谦的堂弟。何谦在世时,他等若沿海郡县的上皇帝,现在收敛了很多,因为他害怕刘牢之会杀他。”
刘裕道:“何锋由我负责说服他帮忙,如果能令他站到我们的一边来,会大添胜算。”
老手道:“恐怕非常困难,地方帮会对焦烈武畏之如虎,怕开罪焦烈武,迟早会诐拿来祭旗,给焦烈武来个棒打出头鸟。”
刘裕道:“这是因为地方的帮会对宫府没有信心,希望他们对我会有不同的看法。”
老手苦笑道:“刘爷仍个明白宫府在沿海郡县的形势是多么恶劣,不但再没有可用之兵,更没有能作战的水师船。
刘裕微笑道:“至少有一艘嘛!且由北府兵最超卓的操舟班底负责驾驶。”
老手点头道:“我们足舍命陪君子。不过坦白说,换下不是刘爷,我们肯定会在把人送到盐城后,立即溜返广陵,不愿意留多半刻。”
刘裕冷笑道:“焦烈武并非聂天还,只懂用杀人放火的手段,令人害怕他。只要我们能干出一、两件漂漂亮亮的事,让人晓得我对付焦烈武的决心,更发觉焦烈武非是不能击倒的海上霸主,沿海的军民会聚集列我的旗下来。”
老手道:“我和各兄弟对刘爷有十足的信心。”
刘裕心忖如非老手和他的二十多个兄弟认定白己是真龙转世,恐怕半丝信心也没有,由此可见火石效应的影响力。
火石效应能在如此恶劣的形势下再次发挥威力吗?
船身忽然颤抖起来,速度骤减。
两人四目交投。
刘裕首先跳起来,扑往舱门外,老手随之,均晓得出了情况。
难道焦烈武如此神通广大,竟先发制人,在黑夜的海上拦途截击,教他们永远到不了盐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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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十五 卷 第十二章 高门子弟
老手皱眉道:“会不会是个陷阱呢?”
在风灯照耀下,一个大汉正死命抱着一截似是船桅断折的木干,在汹涌的海面上载浮载沉,随波浪飘荡。
老手的“雉朝飞”正缓缓往落难者驶去,由于在大海中停船是非常不智的蠢事,所以只有一个救他的机会,错过了除非掉头驶回来,可是在黑夜的大海里,能否寻得他亦是疑问。
刘裕想也不想道:“如果敌人神通广大至此,我刘裕只好认命,怎都不能见死不救。来!给我在腰间绑绳子。”边说边解下佩刀。
众人见他毫不犹豫亲自下船救人,均肃然起敬,连忙取来长索,绑着他的腰。另一端由老手等人扯着。
当船首离那人不到两丈时,刘裕叱喝一声,投进海水里,冒出海面时,刚好在那人身旁。
刘裕探手抓着对方手臂,大叫道:“朋友!我来救你哩!”
那人全无反应,却被他扯得松开双手,原来早昏迷过去,全赖求生的意志,抱紧浮木。
刘裕在没有提防下,随对方沉进海水里去,连忙猛一提气,本意只是要升上海面,岂知不知哪襄来的力量,竟扯着那人双双腾升而起,离开海面达三、四尺。
老手等人忍不住的齐声欢呼暍采,赞他了得。
刘裕喝道:“拉索!”
众人放声喊叫,大力扯索,
就借扯索的力道,刘裕搂着那人的腰,斜掠而上,抵达甲板,完成救人的任务。
※ ※ ※
云龙舰上。
舱厅里,聂天还神态悠闲的在吃早点,郝长亨在一旁向他报告过去数天他不在两湖时的情况。
当说到胡叫天意欲退出的请求,聂天还漫不经意的道:“叫天只是情绪低落,过一阵子便没事。着他暂时放F帮务,交给左右的人,找个欢喜的地方好好散心,待心情乎复再回来吧!”
郝长亨低声道:“他已决定洗手不干,希望从此隐姓埋名,平静安渡下半辈子。照我看他是认真的。”
聂天还沉默片刻,点头道:“这是做卧底的后遗症,出卖人是绝不好受的,我谅解他。唉!叫天是个人才,更是我们帮内最熟悉大江帮的人。设法劝服他,我可以让他休息一段长时间,待他自己看清楚形势再决定是否复出。”
郝长亨点头道:“这不失为折衷之法,如帮主肯让他在任何时间归队,他会非常感激帮主。”
聂天还叹道:“刘裕现在已成了令我和桓去最头痛的人,叫大之所以打退堂鼓,正是被荒人的甚么‘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的骗人谎话唬着了。”
说到这里,心中不由想起任青媞,她说要杀死刘裕,以证明他非是真命天子,究竟成败如何?他真的很想知道。
郝长亨以手势作出斩首之状,
聂天还道:“对刘裕桓玄比我更紧张,巳把杀刘裕的事揽上身。如果怎都干不掉刘裕,天才晓得将来会发展至怎样的一番景况?”
郝长亨微笑道:“帮主不用担心,因为刘裕已变成众失之的,难逃一死。他的功夫虽然不错,但比之燕飞却有-段很大的距离,即使换是燕飞,在他那样的处境里,亦难活命。”
聂天还道:“不要再谈刘裕,希望有人能解决他不须我们出于。我的小清雅还在发脾气吗?”
今次轮到郝长亨头痛起来,苦笑道:“地变得孤独了,只爱一个人去游湖,真怕她患了相思症。”
聂天还出奇的轻松地道:“她最爱热闹,所谓本性难移,只要你安排些刺激有趣的玩意儿,哄得她开开心心的,肯定她会忘掉那臭小子。”
郝长亨沮丧的道:“我十八般武艺,全使将出来,却没法博她一笑。”
聂天还笑道:“我们的小清雅是情窦初开,你不懂投其所好,断错症下错药,当然是徒劳无功。”
郝长亨叹道:“这附近长得稍有看头的年轻俊彦,都给我召来让她大小姐过目,她却没有一个看得上眼。这批小伙广随便叫一个出去,无不是女儿家的梦中情人,在她小姐眼中,则只是闷蛋甲、闷蛋乙。帮主你说这是否气死人呢?”
聂天还从容的瞧着他道:“你似乎已完全没有办法了。”
郝长亨暗吃一惊,忙道:“我仍在想法子。”
又叹道:“我知道毛病出在甚么地方。被我挑选来见她的小子们,都与高彦这种爱花天酒地、口甜舌滑的小流氓有很大的分别,他们全是那种我们可接受作清雅夫婿的堂堂正正男儿汉,然则在哄女孩子这事上,他们怎都不是在花丛打滚惯了的高小子的对手。”
聂天还哑然笑道:“对!对!我们怎也不可以找个专擅偷心的花花公子,来与高小子比手段,一个不好,便成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郝长亨道:“或许过一段时间,清雅便会回复正常,说到底她仍是最听帮主的话,不会让帮主难堪。”
聂天还舒一口气,悠然道:“解钤还须系铃人,这种男女间的事必须像对付山火般,扑灭于刚开始的时候,如任由火势蔓延,只会成灾。”
郝长亨终察觉聂天还似是胸有成竹的神态,愕然道:“帮主竞想出了办法来?”
聂天还从怀内掏出一个卷轴,递给郝长亨道:“荒人定是穷得发慌,竟想出如此荒谬的发财大计,要与各地帮会合办往边荒集的观光团。由各地帮会招客,只要把客送列寿阳,边荒集会派船来接载,由荒人保证观光团的安全,这卷东西里详列观光的项目,甚么天穴、凤凰湖、古钟楼;还有说书馆、青楼、赌场等诸如此类,真亏荒人想得出来。”
郝长亨接过卷轴,拿在手上,问道:“这卷东西是怎么来的?”
聂天还道:“是桓玄给我的,本只是让我过目,我一看下立即如释重负,整个人轻松起来,硬向桓玄要了。哈!桓玄只好找人誊写另一卷作存案。”
郝长亨不解道:“寿阳是北府兵的地方,司马道子和刘牢之怎肯容荒人这么放肆?”
聂天还道:“现时的形势非常古怪,刘牢之和司马道子都不敢开罪荒人,怕他们投到我们这边来,且要和他们做贸易,所以这种无伤大雅的事,只有只眼开只眼闭。”
郝长亨道:“桓玄又持甚么态度?”
聂天还道:“他会装作毫不知情。”
郝长亨失声道:“亳不知情?”
聂天还微笑道:“这些观光团欢迎任何人参加,只要付得起钱便成。假设我们要杀死高小子,是否很方便呢?”
郝长亨恍然道:“难怪帮主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不过边荒集一向自由开放,来者不拒,没有观光团也是同样方便。”
聂天还欣然道:“你何不展卷一看,只须看说书馆那一项,自会明白我因何心花怒放。”
郝长亨好奇心大起,展卷细读,一震道:“好小子,竟敢拿清雅占说书卖钱。”
聂天还仰天笑道:“这就是不懂带眼识人的后果,幸好高小子财迷心窍,转眼便露出狐狸尾巴,省去我们不少工夫。”
郝长亨跳将起来道:“我立即去找清雅来,让她看清楚高小子丑恶的真面目。”
聂天还喝道:“且慢!”
郝长亨道:“不是愈快让她清楚高小子是怎样的一个人愈好吗?”
聂天还沉声道:“假如清雅要亲白到边荒集找高小子算账,我们该任她去闹事还是阻止她呢?如果她一意孤行,我们可以把她关起来吗?”
郝长亨颓然坐下,点头道:“确是令人左右为难,不过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事迟早会传人清雅耳内去。”
“砰”!
聂天还一掌拍在木桌上,立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这位威震南方的黑道霸主双目闪着慑人的异芒,狠狠道:“在‘小白雁之恋’的书题下,其中一个章节是甚么‘共度春宵’,这究竟是甚么一回事?清雅的清白是否已毁在高小子手上?我操他高彦的十八代祖宗,只是这个章节,我便要把高小子车裂分尸。”
郝长亨道:“肯定是这小子自吹白擂,清雅绝不是这样随便的人。”
聂天还狠狠道:“我也相信清雅不会如此不懂爱惜自己。真的岂有此理!竟敢坏清雅的名节。”
郝长亨道:“高彦算是老几,此事交给我办,保证他来日无多。”
聂天还叹道:“只恨我输了赌约,否则我会亲手扭断高彦的脖子。此事我已请桓玄出手,他会为我们办得妥妥当当的。”
又道:“至于清雅方面,由我负责,我会令她在一段时间内,收不到江湖传闻,待高小子魂归地府后,她知道与否就再没有关系了。”
郝长亨点头道:“还是帮主想得周到。”
聂天还叹道:“至于清雅和高彦间发生过甚么事,我不想知道。你知道了也不用告诉我。现在我最渴望的是听到高彦的死讯。”
郝长亨连声应是。
同时深切地感受到聂天还对尹清雅的溺爱和纵容。
※ ※ ※
“雉朝飞”在晨光下破浪前进,左方是春意盎然的陆岸,大海风平浪静,表面绝看不到沿海郡民饱受凶残海盗蹂躏的惨况。
刘裕迎风立在船首,心神却驰骋于北方的战场上。
最具决定性的两场战争正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