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我们的船会把战士一批一批的送到濄水上游,让战士登陆濄水柬岸,从容布置,等待敌人投入罗网。」
庞义恍然道:「原来如此,确是妙计。」
燕飞问道:「两湖帮的船队又如何应付?」
屠奉三道:「两湖帮的人在我们全体渡江前,会耐着性子,等候荆州军以快马施袭的-刻,绝不会提早行动。假设两湖帮的主事者是郝长亨,以他一向的作风,会把战船队一分为二,一支隐藏在濄水的上游,另一支则部署在濄水、淮水交接处的西面,发动时分从两方顺流来攻,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刘帅回来后,我们当可以清楚敌人的所有布置。」
说罢轻叹一口气。
燕飞明白他的心情。
纵使胜得此仗又如何,只能让他们苟延残喘多一段时日。失去了边荒集,又被刘牢之截断粮线,他们实没法养活这 多荒人。至于武器弓矢,亦不足以长期作战。
忽然间,他也像刘裕般感到刘牢之的可恨。如有谢玄在,怎会出现眼前情况。一天刘裕坐不上北府兵大统领的位置,边荒集仍陷于危机里。
刘裕潜过濄水,隐身在岸旁的密林襄,注视着岸旁的动静。
三十多名羌族战士在岸边静候,他们燃起的篝火光焰闪烁,正逐渐熄灭,看情形他们再没有添柴续火的意思。
他们的战马安详地在一旁吃草休息。
对方显然在等待某一方的人,约好以火焰为暗号。
领头的一人高大威猛,年纪在二十许间,一派高手的气度。
刘裕几可以肯定他是姚苌的儿子姚兴,以他的身分地位,远道由边荒集到这裹来见某一方的人,内情当然不简单。
能令他来者,不出郝长亨甚或刘牢之其中一人,而以郝长亨的可能性最大。
郝长亨约姚兴来此相会,是要向姚兴显示他歼灭荒人的决心,顺便谈妥入伙边荒集的条件。
谁都晓得占据边荒集,必须南北势力皆支持方能成事,而郝长亨所代表的一方,正是姚苌和慕容垂最需要的南方伙伴。因此郝长亨送上秋波,姚兴便亲身来会。
「隐龙」出现在下游处,缓缓驶至。
刘裕心中叫妙,待会只要他从陆上追踪「隐龙」,便可以知道郝长亨将战船队伍藏在何处。
此时他再无暇去想心事,全神贯注于眼前发生的事上。
他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后再不要低估桓玄和聂天还,如不是凑巧发现荆州军的影踪,他们今次肯定一败涂地,水不能翻身。
「隆隆」声中,「隐龙」靠往姚兴等人立处的河岸。
刘裕趁姚兴一方的人注意力全集中往「隐龙」的当儿,又潜近数丈,直至密林边缘,然后攀到一棵大树枝叶浓密处,离姚兴立处只隔开三、四丈的空间。
一道人影从没有灯火的「隐龙」处飞身而来,落到姚兴身旁,正是两湖帮的二号人物郝长亨。
姚兴哈哈笑道:「本人姚兴,这位当是郝长亨郝兄了,郝兄风采过人,确是名不虚传。」
郝长亨连忙说出一番客气话,双方互有所需,当然是相见甚欢,一拍即合。
姚兴道:「客气话不用说了,我今次来可以全权代表边荒集联军说话。」
刘裕心中叫好,他们在岸边说话,他可以听个一字不漏,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呢!忽然间,他又感到老天爷在补偿他,仍没有完全舍弃他。
新娘河基地灯火通明,照得渔村和四周山野明如白昼。
荒人仍在辛勤工作着,忙着把「货物」送到船上去,燕飞暗忖若自己是敌人的探子,也会深信不疑眼睛所见的情况。
孙恩这一刻在哪里呢?是否连夜晚也不休息,正全速赶来。
他很希望孙恩不会来得那 快,如此他便可以参与眼前紧锣密鼓的一役,为反攻边荒集的熟身战尽上点绵力。
奇怪地他再不担心孙恩,不是因他认为自己可胜过孙恩,而是晓得担心只会误事,徒然耗损精神。他必须在最佳的状态下迎战孙恩,把生死成败全置诸脑后。
「燕兄!」
燕飞正要进入安排给他的房舍,闻言止步。
江文清来到他身旁,道:「我很担心!」
燕飞讶道:「大小姐担心甚么呢?」
江文清道:「我担心刘牢之会和敌人来夹攻我们,那无论我们有任何奇谋妙计,也必败无疑。」
燕飞道:「大小姐没有和屠兄谈过话吗?他分析过此事,认为刘牢之不会在三天之期未届满前来犯。」
江文清压低声音道:「刘裕因何如此信任屠奉三呢?」
燕飞道:「我也信任屠奉三,事实会证明刘兄没有看错人的。」
江文清犹豫了一下,似有点难以启齿的问道:「燕兄和刘裕怎会到豫州去呢?」
燕飞顿悟刚才说的只是开场白,江文清来找他的真正原因是要问这句话,如此看来江文清对刘裕果真另眼相看。
他曾答应过为刘裕隐瞒王淡真的事,当然不可以说出事实,但又不想说谎,却又不得不说谎,只好道:「我们本想到寿阳找胡彬,凑巧碰上荆州军!」
这是最没有破绽的谎话,燕飞心忖如再见刘裕,必须知会他有关这个谎话,以免两人口供不符。
江文清果然没有怀疑,放下心事似的舒一口气道:「不阻燕兄休息哩!」说罢去了。
燕飞隐隐感到她多少收到点刘裕与王淡真之间一事的风声,暗叹一口气,入屋去了。
【 BBS 精心收藏:黄易大师小说】第 十九 卷 第 十 章 截击战术
第 十九 卷 第 十 章 截击战术
拓跋珪想着燕飞,不是关心他的安危,也不是怕拓跋仪对付刘裕的行动一旦败露,会影响他和燕飞的交情,而是在思索燕飞的神通。
燕飞是不会骗人的,他既表白能与纪千千作心灵传感,拓跋珪便深信不疑。且亦不由他不信,因为若非如此便难以解释他种种如有神助的行径。
燕飞在乌衣巷谢家外息断绝,内息却循环不休地躺了百天的事实,更是启人深思。他于不可能的劣势下斩杀竺法庆,更使任何人很难把他当作一般的「人」来看待。
一向以来,他对甚 神佛毫不在意,道家炼丹之术在他来说只是自欺欺人的玩意,又不见出现过甚么活神仙。道家盛传的某某人白日飞升,看来都不外是以讹传讹。道家的高人死了便当作成仙,佛门高僧辞世则尊之为人灭,聊以自慰。
可是燕飞却是眼前真实的例证,他至少可算半个神仙。
难道道家炼丹之法确非骗人的玩意,人是可以透过提炼大自然的某种力量,以催发体内的仙根,达致永生不死的仙道境界?
拓跋珪终开始对炼丹之术生出兴趣,暗忖不要说自己能长生不死,只要能把寿命延续多数十年,以自己的识见才智,长期领导拓跋族战士南征北讨,终有一天,天之涯、海之角都要臣服在拓跋族的铁蹄下,他拓跋珪更会成为不死的超级帝君。
想想也感到无比的兴奋。
但究竟如何人手呢?哪位道家高人才有真正的本领?
正思索时,手下大将长孙普洛揭帐而入,后面跟着的还有左长史汉人张衮,右司马许谦,人人神色凝重。
拓跋珪目光落在长孙普洛双手捧着的铁盒上,道:「有甚么事?」
长孙普洛把盒子放在他跟前,沉声道:「慕容垂使人把这盒子放在乎城城门外,指明『这是慕容垂送给大帅的贺礼,祝贺大帅成为燕代之主』,说毕使者便快骑离开。他们不敢拆看,把铁盒送来盛乐,请大帅定夺。」
拓跋珪闻言凝神打量铁盒,盒子以细索扎个结实,又在盒盖处以火漆密封,透出神秘邪异的感觉。
毫不犹豫地,拓跋珪道:「给我挑断系索!」
长孙普洛拔出匕首,迅快地把索子挑断,只要打开盖子,便可知慕容垂送来之物。
帐内气氛沉重,谁都晓得慕容垂送来的不会是好东西。
拓跋珪探出两手,抓着两边盖沿处,火漆碎裂,盖子随即松开。
只有拓跋珪看到盒内的东西。
长孙普洛、张衮和许谦没得到拓跋珪指示,不敢探身去看,不过仍嗅到浓烈的草药气味。
拓跋珪缓缓把盖子放回原处,合起铁箱,表情平静无波,似对慕容垂送来的贺礼无动于衷,淡淡道:「这是慕容垂送来的战书,以显示他誓要把我连根拔起的愤怒和决心。哼!世事岂能尽如他意。」
他最后一句话似是在嘲讽慕容垂的自信,可是三人却感到这句话是拓跋珪安慰自己的话,因为拓跋珪异乎寻常的反应,正显示出他内心的震憾。
拓跋珪有点心疲力尽的柔声道:「你们在帐外稍待片刻,我须静心想想,方再传你们进来说话。」
三人怀着重如千斤的心情,退出帐外去。
拓跋珪先低垂着头,再仰脸时已是热泪满颊。
铁盒内放的是他亲弟拓跋瓢的首级,经防腐药熏制过的脸容向上,如仍在生,睁而不闭的眼睛残留着死前的惊惶、屈辱和愤恨。
夺得平城后,拓跋瓢奉他之命到荣阳去,监察燕军的动静,想不到竟被慕容垂擒杀。慕容垂送还他的人头,不但要向他示威,还要对他宣明谁才是第一把手。
慕容垂啊!
终有一天我拓跋珪要你千倍万倍偿还此杀弟之仇。
小诗道:「我现在真的放心了,小姐的情况一天比天一天好哩!」
纪千千安坐椅内。直到此刻,一切都瞒着小诗,没有告诉她燕飞曾经来过,也没有让她晓得边荒集二度失陷的事。
微笑道:「你今天的精神也不错。要不要到城外各处走走呢?整天留在院子里,闷也要把人闷坏。」
小诗吃惊道:「小姐!」
纪千千胸有成竹的道:「只要我提出要求,慕容垂怎也会给我办到,否则只显示他的无能,不能控制局面。顶多让他陪我们一道出游吧!」
小诗清楚她的性格,想到便会去做,她说甚么都难改变纪千千,只好惶恐地点头。她最怕慕容垂断然拒绝,令纪千千不开心。
「小姐!」
纪千千和小诗交换个眼色后,道:「大娘请进来!」
在门外唤她的正是风娘,如非燕飞指出她的真正身分,纪千千只会以为她是个尽责的管家妇,由此可见她是如何深藏不露,武功如何深不可测。
风娘确是慕容垂一着厉害棋子,由她贴身侍候她们主婢,使她熟悉她们主婢的起居生活,任何异常的情况均可令风娘生出警觉。而她超凡的轻功,更大添拯救她们主婢行动的难度和风险。
风娘神色平静地走进内堂,来到她们身前,投往纪千千的目光现出一闪即逝的怜惜神情,旋又敛去。一脸悦色的道:「皇上请我为他传话,请千千小姐收拾简单的行囊,明天我们将有远行。」
纪千千心中一颤,问道:「皇上要我们随他到哪里去呢?」
风娘垂首似不愿被纪千千看到她的神色,轻轻答道:「这方面千千小姐须亲自问皇上,我们作下人的,只敢按皇上指示办事。」
小诗皱眉道:「小姐的随身箱子怎办呢?」
风娘答道:「三十个箱子会随后运来。只因骡车慢马儿快,所以皇上请千千小姐只带备随身的替换衣物和用品吧!小诗姐请放心。」
纪千千心中翻起千层巨浪,终于晓得慕容垂是要带她们随军出征。
慕容垂究竟要攻打哪一方呢?
离百天筑基功成仍有一段很长的日子,纵然她现在肯冒险以传心术警告燕飞,燕飞也不肯接收她的信息。
自闻得边荒集二度失陷的噩讯,她感到自己又处于作战的状态里。
现在她唯一可以做的事,是竭尽才智去掌握慕容垂的实力,他的性格和作风、兵法战略上的部署,好在将来能作燕飞最神奇的探子。
机会终于来了。
希望在筑基功行至圆满前,慕容垂尚未打垮拓跋珪和荒人的联军吧!
燕飞步入屋内,立即暗叹一口气,晓得好好睡一觉的愿望落空。
二丈见方的小茅屋空荡荡的,在中间摆放了张木桌和几张,四周置有七、八张供人睡觉的地席,聊备一张绝难御寒的被铺,由此便可知荒人物资的短缺。
令燕飞头痛的当然不是布置或设备的问题,而是一脸兴奋神色据桌独坐的高彦,摆明在此恭候大驾。想想庞义的吐苦水,燕飞便晓得烦恼来了。
颓然在高彦面前坐下,道:「还有甚么好说的?」
高彦不悦道:「你晓得我想说甚么吗?」
燕飞笑道:「噢!原来你已谈够了小白雁,除她外还有甚么呢?燕某人洗耳恭听。」
高彦先现出尴尬神色,旋又换上笑脸,拍桌道:「小子真听明。哈!你是旁听者清,说得出她心里有我,当然有一定的道理,我只想知道你凭她哪几句话得出这样的结论?」
燕飞皱眉苦思好半响,道:「我说过这样-句话吗?好像是你自己说的吧!」
高彦道:「谁说的并没有问题,最重要是你老哥应和同意。说罢!你很少同意我猜到的分析,为何独同意我这句话。」
燕飞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又不愿伤他的心,破坏他的兴致。随口道:「你不喜欢的娘儿,你会随便亲她的脸吗?」
不由想起在荣阳与纪千千被窝内的热吻,心中涌起难以言宣,既心伤又迷醉的感慨滋味。
高彦愕然道:「如有便宜可占,对方又千肯万肯,或不是太讨厌的,只要是娘儿,我都不会介意的。」
燕飞被勾起心事,心中不由强烈地惦挂纪千千,差点立即设法在心灵的空间内搜寻她的踪影,又不得硬把念头压下去。
苦笑道:「你倒很清醒,你清楚自己那副见到娘儿便饥不择食的德性。唉!我没甚么话可以安慰你了,可以说的是男和女是不同的,没有点好感,绝不会让你揉她的小肚子,更不会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在你的臭睑留下胭脂唇痕。」
高彦拍桌喜叫道:「说得好!哈!女和男是不同的,不但准我揉她的肚子还赠上香吻,这不是爱的表现是甚 呢?燕小子真有你的,给千千训练过后确是脱胎换骨,句句金石良言。」
燕飞心中填满纪千千,心忖自己绝不能败于孙恩之手,想到这里,倏地出了一身冷汗。
高彦发觉有异,道:「有甚么问题?难道揉肚献吻还不算数吗?你的脸色为何变得这么难看?」
燕飞此时心中想的却是自己如仍这般看重胜败得失,对上孙恩这么一位超然于一切的道家大宗帅,肯定必败无疑。
只有将生死成败全抛开,就像那趟与竺法庆一战,自己方有一拚之力。
纪千千的爱予他奋战到底的决心,同时也是他的破绽和弱点。
他是否可如早先想出来的办法,把对纪千千的爱全转作战斗的力量呢?
高彦道:「你听到我说的话吗?」
燕飞定神打量他,心中灵台澄明清澈,一脸若有所思。
高彦瞪大眼睛瞧他,道:「你想到甚么呢?」
燕飞淡淡道:「我想到孙恩!严格点说,是我感应到孙恩。」
高彦大吃一惊,左顾右盼的色变道:「不要唬我!你不想听我说小白雁,可以坦白点表明心意,不用拿这可怕的家伙来吓老子。」
燕飞道:「不用害怕,他该至少在百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