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番苦苦挣扎之后,那张狰狞的脸最终还是凑了过来,一张嘴露出一口尖牙利齿,在楚伯的左肩狠狠的咬了下去!
楚伯玡听到几声骨头被刺穿的声音,原来在那个地方不会感到疼痛的身体,此时却感受到一阵钻心的刺痛,从左肩瞬间蔓延至全身。
楚伯玡身子一颤,呛了几声,发现那个顶着自己下巴的脑袋,突然冒着丝丝黑气。随后他感觉肩上的皮肉一松,好似尖牙抽离了肩膀,脖子上的压迫感也散去了,那个原本悬在他上方的身体,突然像失重一般压在了他的身上。
这一急转,楚伯玡一时有些以为是错觉,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凄凉的哭泣声,他才确定不是错觉,原本要置他于死地的厉鬼,如今正伏在他的身上哭泣!
“姑娘,你醒了……”楚伯玡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第051章 冤有头债有主()
许久,女鬼幽幽一句:“对不起,请你,帮帮我……”
女鬼在耳边泣声,楚伯玡耳根一阵发麻,他试着轻轻将她扶起推开,结果很顺利,她不仅没有挣扎,更没有再次拧住他的脖子。透过她凌乱的头发,楚伯玡发现那张脸已经不是刚才的狰狞模样,眼前是一个圆脸秀气的妙龄女子。
“姑娘,你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楚伯玡跪坐在女鬼的面前,偷偷了看了几眼那张如纸苍白的脸,见她仍是悲伤哭泣,就趁机打量四周,这才发现他此刻似乎困在一个透明的箱子之中,箱体的外面是不断冒起的气泡,这是在水底下!
更让楚伯玡震惊的是,在他左侧不远处有一个周身浮肿的女子,表情怪异扭曲,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神直盯着他,那张浮肿的脸,不正是眼前这个女鬼么!楚伯玡心头一紧,只见那具浮肿的身体上不仅缠满粗细不一的绳索,在她的脖子、腰间、手脚上都各缠着一块大石头!
“姑娘,到底是何人如此狠心杀害了你!”楚伯玡想起自己的过往,心中隐约一阵怒火。
“公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家人!”女鬼再次开口,身形也随之换做了跪姿,头低到了地面。
楚伯玡慌忙去扶她:“姑娘,究竟是何事……”
女鬼跪姿不动,抬起头满目期望的看着楚伯玡道:“求公子救救我的家人!我知道我刚才冒犯了你,其实我并不想杀人,我只是想找人帮忙,请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求求你救救我的家人!”
楚伯玡心中一震,看向那张凄苦的脸:“姑娘请慢慢细说,我能做到的,一定竭尽全力。”
女鬼拂袖轻拭双颊,收起泣声道:“我本名叫林香琬,父亲是豫州城中流芳酒庄的大掌柜,我是家中长女,没有兄弟,有两个年少的妹妹。父亲为了家业能有继承,一年前便给我定了一门亲事,招了一个入赘的夫君,我原以为能和他一直幸福到白头,谁知道……”
女鬼说到疼痛处,哽咽了一下:“四天前的午时之后,我到城外的酒窖查看新酒时,却撞见……撞见龌龊苟且的一幕,他不但不知羞耻悔改,还跟那贱人一起将我杀死,沉尸在这里水河底!”
楚伯玡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一转头,那具浮肿的尸体赫然在目。
女鬼接着道:“我死后,魂魄本该被黑白无常带入阴间地府,可那时候却出现一个男人,他不但让我躲过了黑白无常的勾魂,还把我带回豫州城中的家,让我看见那个男人更丑陋凶狠的一幕,他不但将我的父亲和妹妹囚禁起来,还打算将我那两个年幼的妹妹卖到外地,就在明天,就会有人把她们带走了!”
女鬼一把抠住楚伯玡的双臂,情绪异常激动道:“我知道我杀了无辜的人,我愿意下地狱赎罪,但求你一定要救我的家人!让郭萧这个混蛋绳之于法!”
楚伯玡刚想开口答应那个女鬼,她却突然抽搐起来,全身不断的扭曲摇摆,脸上也慢慢的狰狞起来。
“林姑娘,你怎么了!”楚伯玡挣开她的手,反将她胡乱挣扎的双臂紧紧握住。
“是那个男人!”林香琬极力的控制自己扭曲的身体,可是无用,她脖子一伸,张嘴又在楚伯玡的左肩上咬了一口。
楚伯玡这次没有躲开,任由疼痛蔓延全身。而林香琬一口咬下去之后,她扭曲的身体竟慢慢缓和了下来。
“对不起。”林香琬松了口,但似乎变得虚弱了许多,整个身体靠在楚伯玡的身上,低语道:“我可能等不到明天了,公子你一定要答应我。”
楚伯玡不解:“怎么回事?你刚才所说的那个男人又何人?”
“他不是人。”林香琬又开始轻轻抽搐,声线越发低弱:“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一直看不清他的脸,是他将我变成厉鬼复仇的,可我却杀了无辜的人。若不是你体内的气息易于常人唤醒了我的意识,恐怕你也难逃这一劫。”
“其实我……”
“我能感受到,可你……毕竟与我不一样。”林香琬的身体开始猛烈抽搐起来,她拼力想要控制,但她自知已经无法控制,便抱住楚伯玡脱离这湖底的空间,回到了石桥边。
“林姑娘,你怎么了?”一阵冷风吹过,楚伯玡无暇顾及是在湖底还是岸上,而是眼前越来越弱的幽魂,她的身体在不停的冒着黑气。
“是那个男人,他要带我走了,这是我当初答应他的条件,公子,你记得一定要……”林香琬话还没有说完,就化作一缕黑烟飘向黑暗的夜空。
“林姑娘!”楚伯玡向天喊了几声,但根本得不到任何回应。
良久,楚伯玡回过神,转身四顾时,四周只有沉重夜色,还有天上血红的月光。忽而一股阴冷的强风袭来,他顺势望去,却撞来一个人影一把抓住他的左臂就飞上半空。
“谁?”楚伯玡双脚凌空,即感觉胃中翻涌。
“归云。”那人淡淡道。
片刻之间,归云已将楚伯玡带回了客栈,大门一推,将靠坐在门口的青风推到在地。
青风惊慌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见是楚伯玡立即惊慌转喜悦,上前就抱住他不舍得放开:“大哥!你没事就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
伏在桌案上等待的公孙零也雀跃欢喜的跑了过来,可是楚伯玡被青风抱得严严实实的,她站在一旁想要做什么又感觉无从下手,但见归云随后出现,一颗心才算安稳下去:“归云哥哥,你也回来了。”
“嗯,回来了。”归云应了一声。
随后四人围桌而坐,楚伯玡将林香琬的事情逐一道出。青风和公孙零听完自是一阵咬牙切齿,归云则一脸木讷的看着公孙零。
“不知此地距离豫州城有多远,我必须赶在郭萧下手前阻止他!”楚伯玡微叹,他从未到过豫州城,一时有些棘手。
“那简单,我去把莫大叔叫起来一问便知。”青风嚷了一句。
就在此时,从二楼传下来一个声音:“我陪楚公子去吧,豫州城我熟。”正是月公子。
楚伯玡顺着那个声音望去,烛火映照下,那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一抹浅淡的笑意,不知为何竟让他挪不开视线,直到他走到他面前时,若非青风碰了一下他的肩膀,估计他都没发现自己竟如此尴尬失礼。
此前在归云离开后,月公子将他的二哥安顿好,也对鬼吃人这一起事件做了打听了解,虽说他没有在客堂等候,但在守护他二哥之时,也一直细心留意楼下的动静。
“月哥哥,你的伤口不流血了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公孙零看了一眼月公子的左臂,关切道。
“不碍事,皮外伤而已,多谢小零姑娘关心了。”月公子笑道,又转向楚伯玡拱手道:“楚公子,幸会。”
“哦……幸会幸会,方才相遇时,夜色太深,在下只是记了你的声音,一时没认出来。”楚伯玡讪讪一笑,起身向月公子拱手回礼,顺势看了一眼他左臂上粘着血迹的布条,当即皱了一下眉。
“难免难免。”月公子笑道,他当然也察觉到楚伯玡方才的异状,但只当他是一时还没有从惊恐中没有缓神,“从这里快马赶往豫州,不用半个时辰,明天我们早些启程,先到豫州府衙一趟,报官府直接拿人就是了。”
“那是最好不过了。”楚伯玡松了口气,当他看向月公子时,不禁又有些走神。
“大哥,这下你放心了吧,那个女鬼也可以瞑目了。”青风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这下可以睡个好觉咯,我这腰,这胳膊腿,全都疼的不像我自己的了。”
青风一叹一扭,引得堂上三人哈哈大笑,归云仍是平静木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归云公子,方才多谢了。”月公子看了一眼这个一直不说话的人,虽说对他的此前鲁莽有些不悦,但毕竟也算是帮了忙,还是认真做礼道谢。
“嗯。”归云简单的应了一声。
“他就是一个木头,不必跟他说这些。”青风哈欠连连。
“你才是木头,归云哥哥只是不爱说话而已。”公孙零反驳道,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她确实也很累很困了。
“零,去休息。”归云看向公孙零,公孙零则向他笑笑点头。
“嗯,辛苦大家等了这么久,都赶紧回房休息吧。”楚伯玡扶了扶凑过来的青风,向月公子道:“明天就麻烦月公子陪在下走一趟了。”
“不必客气。”
随后五人各自回了房,青风和公孙零回房后,倒头便睡着了;归云则躺在床上闪着目光,想着此前在石桥边发生的诡异;月公子则是到他二哥的房间查看了一会,才安心的回房就寝。
楚伯玡躺在床上,想起今晚所遇,疑惑林香琬的去向,更好奇她口中的男人究竟是是何方神圣,还有月公子那挥之不去的笑貌……
第二日,天还未亮,楚伯玡就和月公子骑着客栈后院仅有的两匹马前往豫州城,只是到了豫州府衙大门前,月公子却让楚伯玡在门外等会,由他一人进去报案。楚伯玡也不多疑,不多会,就见月公子带了六名衙役出了府衙。
随后,这一行人就直奔林家府苑,将还未睡清醒的郭萧拿下带回衙门候审,随即再派衙役领着仵作前往莫家坞石桥,打捞林香琬被浸泡浮肿的尸身。当林香琬的尸体摆着郭萧面前时,不知是害怕还是良心有悔,他一场哭闹后当即认罪,交代了幽禁林家父女的地方。
一场冤情,经过一日的忙碌,终于得以昭雪。
第052章 心事重重()
结案之后,楚伯玡和月公子退出衙门时,已是酉时。这一日的忙碌,楚伯玡可算是陪衬,因为前前后后几乎都是月公子占了主动,他只是在适当的时候说出案情的关键。不用深究,楚伯玡也能猜到他必是与和豫州府衙内的某些人相熟,亦或者是根本有能力凌驾于他们之上,只是没有当面表现出来而已。
这些无关紧要,且也与他无关,楚伯玡反而庆幸遇上他,否则单凭他一己之力,恐会生出许多枝节不顺利,负了林香琬的所托。可这一日的相处,楚伯玡面对这副面容时,总会时常的走神,心意扰乱,弄得他不免总是有些扭捏。
出了府衙大门,楚伯玡一番真挚道谢后,看了一下天色,正心急的想要赶回莫家坞,月公子却不紧不慢的拦下他,随后就有一辆马车使了过来,似是一直在门外等候他们出来。
月公子见楚伯玡疑惑不解,笑道:“楚公子不必惊讶,今晨到豫州时,我抽空托人到莫家坞去接二哥,也顺便安排他们将你的朋友一并请来,免得忙碌一日后你还要奔波赶路。”
“原来如此,月公子真是细心,多谢了。”
“小事一桩,楚公子仁心大义,我不过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不足言谢,请上车吧。”
“月公子自谦了,请。”
两人前后上了马车,马车在街市上行驶,难免会有些摇晃,两人的肩膀自然免不了会有些轻微碰撞,楚伯玡极力的稳住身子,整个人看起来相当不自在。这一日,月公子虽也察觉楚伯玡时而的拘谨,但全当是因昨夜所遇的影响,没有在意。
但看见楚伯玡仍是憔悴的面容,月公子还是皱了一下眉道:“楚公子身体不适么?我看你这一日气色欠佳,若是你不介意,我倒认识这豫州城里一位医术极好的大夫。”
楚伯玡摆摆手:“不碍事,月公子不必劳心。”
一番劝说无意,月公子也不勉强,马车在人群中缓行,两人端坐无语,气氛竟有些怪异。绕了两条街,拐了三个弯,终于来到了月公子为他们订下的吉隆客栈。两人下车进到客栈,月公子询问了跑堂小哥,跑堂小哥即领他们到二楼的雅间,敲门而进,公孙零等三人正在里面用餐。
一见楚伯玡,青风和公孙零即刻丢下碗筷奔了过去,唯有归云,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仍端坐不动的看着盘中碗中的饭菜,不知如何下口。
月公子见这四人已经团聚,便要告辞,不用猜测,楚伯玡也能想到他是担心他那位受伤的二哥,虽他想留他一起用膳,但也不好过于勉强。一番简单的道别后,三人目送月公子离开,楚伯玡似乎仍有些不舍,踱步到雅间迎街的窗户前,看着月公子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拐过街头那一处消失在视线里时,他才收回了目光。
青风看在眼里,自是好奇不解道:“大哥,我怎么觉得你对那个月公子有些不对劲?”
楚伯玡回头,拍了拍青风的肩,笑道:“青风,你不觉得月公子的模样,长得很像琳琅么?”
青风听了之后,顿时嚷了一句:“大哥,我知道你想念琳琅姐姐,可是月公子毕竟是个男人。”青风凝眉细思,经楚伯玡一点,他似乎也觉得是有些相像,不禁探头出去再看,可惜已经看不见了。
“你这孩子,乱想些什么。”楚伯玡无奈一笑,轻打了一下青风的头。
在一旁看着两人对话的公孙零,更是好奇不已,也凑近窗台探头出去,看着熙攘的人群,感叹一句:“哦!原来伯玡哥哥的琳琅是这个模样的。”
“胡说,琳琅姐姐可比他好看百倍,千倍!”青风摸摸脑袋,顺势也拍了一下公孙零头,下手之后他猛然回头,就迎上归云冷冷的目光,顿时吓了一跳,所幸归云并未像上次一样将他一顿打。
随后一些闲聊胡扯,三人相继回到了餐桌。用餐之时,楚伯玡仍只是陪衬,看见眼前这三个年轻人用着怪异的手势握筷子夹饭菜时,他在一旁可是操碎了心的教他们,尤其是归云,面对食物,似是想吃又害怕,逗得青风一阵嘲笑。这顿晚餐,在嘻嘻闹闹中吃完,气氛十分融洽欢乐。
用完餐食,休憩慵懒一番,不久天色就暗了下去。街市两边灯烛燃点,渐渐升起一片旖旎的灯笼烛火。玩耍了一天的两少年仍意犹未尽,一起拖着楚伯玡到夜里繁闹的地方闲逛,归云仍是木讷的跟随,对于这世间的一切他似乎都是一副看淡看透的无动于衷。
路过闹市一隅,看见有坊间的艺人在表演皮影戏,正是涿鹿之战。楚伯玡不禁驻足观看,演到畅快处,那两个少年也随围观百姓一起拍掌叫好。
奔波逃命半个月,这一日,两个少年终于可以天真无忧,玩得不亦乐乎,楚伯玡虽极力掩饰他的心事重重,但依旧未能避开这两个少年的关切目光。
初秋的夜,凉意重了许多。
路过一处行人不多的河堤柳树下,楚伯玡停了脚步,望着月光流水,百感交集,如今的一切,是他此前从未曾